舌尖上的大宋 第111章

作者:呼啦圈大神

“正是下官,下官未知上使莅临齐州,有失远迎,还望上使见罪。”

“有失远迎?”

杨怀仁笑道:“那就不必了,本使奉旨暗访,本就无心打扰诸位。只是回了老家才知道发生了件离奇的命案,这才现身亲自查办。

只不过这一查不要紧,周大人在齐州好威风啊,翠红院的一个妇人都胆敢在本使面前仗着周大人的威风污言秽语,不知周大人在翠红楼里下了多少本钱啊?”

戴金花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是什么身份,想起刚才她的飞扬跋扈来,心里后怕不已,浑身瘫软跪伏在了地上。

周大地气恼的看着她,恨不得冲上去打她几个大耳瓜子。

宋律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官员不可以经商,但是在这个年代,商人逐利的名声并不好,加上社会地位低下,更被读书人所看不起。

当了官之后的读书人也不会去自降身价去经商。只不过钱财这东西,谁都喜欢,而且一个当官的,即便朝廷的俸禄已经十分优厚,但一家老小要锦衣玉食,这开销也不小。

所以一般当官的读书人想多些财路,积攒些家底的话,会从自己的亲戚里或者信任的家仆里找个代理人,以他们的名头来做点什么生意,赚钱以补充家用。

青楼这一行买卖,无论在大宋哪个州县,都是最赚钱的买卖,可当官的都爱惜自己名声,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涉及这一行。

所以周大地便用了双重代理人的办法,委托了他的娘舅唐大官人,再委托了乐户戴金花去开了翠红院,实际上真正的幕后老板,还是周大地。

戴金花这妇人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也总拿唐大官人是周观察使大人的娘舅撑体面说事,所以周大地是幕后东家的事情其实齐州城里人尽皆知,只不过没有人敢惹一个朝廷大官,谁也不会说到明面上罢了。

“上使明察,下官在翠红楼里并无粉盒份子,只是下官的娘舅出钱给一个朋友开了这家翠红院,和下官并无半点关系。

这翠红院的主人狐假虎威胡作非为,下官实在不知啊,下官回去后一定会让娘舅对这些无聊之人加以惩戒。”

杨怀仁其实也没打算招惹这个周大地,只不过借他的嘴巴说些软话,好吓唬吓唬戴金花和田郎中,既然目的达到了,也不愿再跟这些人多费口舌啰嗦。

而杨怀仁对于当官不好在经商做生意的事情,也没有寻常读书人的固执看法,至于谁是翠红院的老板,他也丝毫不在乎。

“本使一定会查探清楚的,如果真如周大人所说,必不会在官家面前提起此事,不过也希望周大人回去好好约束自家亲戚和下人,不要在齐州城里闹事。”

周大地已经是吓得满头虚汗,“下官知道了。下官马上去城里最大的太白楼准备一下,今晚宴请上使大人,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了,本使本就是暗访,越少人知道越好,京东路各州各县的官员若都知道本使已经到了齐州,那还暗访个屁啊?

本使还要审案,你们都回去吧,记得小心说话,若走漏了本使的消息,本使一定会拿诸位是问。”

周大地和几位其他官员这才站起身来,弓着身子拖着酸麻的双腿缓缓退了出去。

杨怀仁又转向戴金花,“说说吧,张老虎欠你多少银两,那个喜鹊儿小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戴金花如今全身发抖,嘴唇发颤,也不敢嚣张了,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张老虎即便家中有六位妻妾,却一直就是翠红院的常客,一年多以前,张老虎看上了翠红院的头牌姑娘喜鹊儿小姐。

这喜鹊儿小姐本是临县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丫头,十五岁的时候便生得十分美丽,后来父母双亡,卖身葬父母才被戴金花买进了翠红院。

经过戴金花一番调教,喜鹊儿很快便在齐州城里一炮而红,坐稳了翠红院头牌姑娘的位置。

张老虎十分喜欢她,便要为她赎身。戴金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给他下金蛋的母鸡,怎么肯轻易让他赎了去?于是开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价,一万贯。

张老虎虽然是齐州当地的霸强,也只不过是个靠着老虎帮欺行霸市的一个杀猪卖猪肉的肉贩子,哪里有一万贯的钱财?

但他又不肯让心爱的喜鹊儿小姐再抛头露面,可又不敢招惹翠红院的后台周大人,便提出来每月拿出一百贯钱来包养她。

张老虎也正是因为在翠红院花高价保养了这个外室,才搞的他手头不宽裕,于是在其他地方,便巧取豪夺或白吃白喝,变了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不肯出一文钱。

也正是因为这样,西市上大大小小店铺商贩,都让他得最了一个遍。

第254章 十全大补汤

杨怀仁听到这里,忽然觉得张老虎的死,会不会是一起情杀?

喜鹊儿小姐他没见过,不过既然她能成为翠红院的头牌姑娘,那她的容貌也肯定也不是平庸之姿,齐州城里喜欢她的男人说不定有多少。

或许是喜鹊儿小姐原来有个相好的,后来张老虎长期包养她之后,那个人被戴了绿帽子,所以才凶狠的杀死了张老虎?

嫉妒这种事,是很容易让一个正常人失去理智的,为了心爱的女人,成疯成魔的男子大有人在,为了女人而杀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戴金花,这个喜鹊儿小姐在被张老虎包养之前,可有什么相好的人?”

“没有。”

戴金花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杨怀仁很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换了个凶恶的表情再次问道:“你想清楚了再说,莫要待会儿动了大刑才老实交代!”

戴金花哭丧着个脸急忙说道:“大人,就算给奴家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啊。

喜鹊儿可是翠红院的摇钱树,奴家对她也格外上心,如果她有另外的相好的,奴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

她看了看旁边跪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田郎中,“而且喜鹊儿已经怀胎七八个月了,眼看年底就要临盆了。”

“什么?”

杨怀仁吃了一惊,“你说喜鹊儿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可是张老虎经手?”

“不错,大人明察,俺们干皮肉生意这一行,怕就是自家的姑娘不注意有了身孕,耽误接客不说,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没爹的野种,吃喝拉撒都是钱。

正是因为喜鹊儿有了身孕之后,张老虎拿不出一万贯钱给她赎身,这才想出出钱包养她的办法。

其实奴家早看出来了,张老虎跟喜鹊儿只不过是露水情缘,他哪里真心肯给她赎身?白费了喜鹊儿一番情意啊,张老虎这天杀的只不过是想要她腹中的胎儿罢了。

张老虎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家里六位妻妾,可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好不容易让喜鹊儿有了身孕,他将来能有个一儿半女的给他养老送终,他还不做梦都笑醒?”

杨怀仁觉得这不科学啊,张老虎家里六位妻妾,为何多年来没有给他生个孩子呢?怎么到了翠红楼,就跟一个窑姐儿有了孩子?

他把这个疑问抛给了戴金花,戴金花也不知内情,只是斜着眼瞄了瞄旁边的田郎中,示意这老家伙可能知道点什么。

杨怀仁会意,转向田郎中,“田郎中,本官问你话,你不但要如实招来,还要一字不漏的给本官说的明明白白,若有半点隐瞒,板子伺候!”

田郎中连叩了几个头,哆哆嗦嗦的连说着“小底不敢。”

“这样最好,你答得好,不但张老虎欠你的要钱今天就能拿到,本官还会重重有赏!张老虎可是找你看病?他是得了什么病,你又给他开了什么药?”

田郎中是个见钱不要命的主,一听有赏,心里忽然又不怕了,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他只不过给张老虎开过几服药而已。

所以这会儿壮着胆子,挺起身子来慢慢的说道:“事情说起来,那是在一年以前。

那天也是个下雪的日子,张老虎推门进了我家医馆,老夫看他脸色,又给他把了脉,便知道他腰膝酸痛、头晕耳鸣、失眠多梦、五心烦热、潮热盗汗、遗精早泄……”

杨怀仁无奈的拍拍自己脑袋,这田郎中不知道是真实诚还是臭显摆,让你说得详细点,可也不用你背书啊?

“行了,行了,你就说他得了什么病就行了。”

田郎中这才从摇头晃脑地背医术里转醒过来,“大人,他这是肾阴虚。”

杨怀仁忽然明白了,“你意思是他这十几年娶了六房妻妾却没有孩子,就是因为他这个病了?你给他怎么治的?”

“正是!”

田郎中得意的说道:“这种病,一般男子到了不惑之年才会有,可大人别看张老虎身体强壮,长得跟个大狗熊似的,其实这厮体质差得很。

据老夫多年的经验,这是张老虎这小子早年间虚耗了过多的精力,加上他又经常和人打架,伤了肾经所致。

这病要是换了别人,根本就治不好,去不了根的,可让我田七崖来治,三个月保管就能药到病除。

我老田家可是祖传的老中医,是有能治疗男子肾虚的偏方的……”

杨怀仁一头黑线,这田七崖没有膏也太能装逼了,还中医世家,还有偏方,他田郎中本人长得就跟个肾虚的似的。

“后来呢?”

“后来老夫用党参、黄芪、炒白术、白芍药、茯苓、肉桂、熟地黄、当归、川芎、干草入药,配以猪骨、猪肉、猪肚和墨斗鱼熬汤,再辅以蛇床子,五味子,淫羊藿,肉苁蓉等壮阳之猛药一起服下,不出三个月他就好了。”

“十全大补汤?”

十全大补汤是后世著名的大补之药膳,杨怀仁当年学习药膳的时候就知道,早在宋代这种汤在宋代就有了。

元丰年间北宋皇宫的太医局便将此方记录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之中,按现在的时间算,那是在大约十四年前。

但是田七崖口中所述的规定方,确是南宋年间经两位著名太医裴宗元和陈师文修正后的方子,这就让杨怀仁对这个长相有点猥琐的民间小郎中刮目相看了。

他能从朝廷勘定本医书中根据自己的经验对药方做出修正,也证明了他不愧是个专治不孕不育的男科世家。

只不过十全大补汤配合一些壮阳中药,如果长期服用,也有药力过猛的后患。

“咦,大人也懂医术啊?”

同为郎中的玄参和田郎中同时问道。

杨怀仁摇了摇头,药膳他确实懂一些,当年学这门专业的时候,也顺便学了一点治疗头疼脑热拉肚子这种小病小痛的常见方子,但是说懂医术,那实在是谈不上了。

回到案子上,那么问题来了,张老虎包养的外室有了身孕一事,看来他老娘也六个老婆是不知道的,可这又和他被杀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255章 新的线索

案情越来越复杂了,杨怀仁也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如果是为财杀人的话,凶手杀死了张老虎,不一定会拿到钱的,何况像田郎中和戴金花这样的债主,并不像有武功的样子,说他们能一刀让张老虎这样的壮汉毙命,说不过去。

戴金花又十分笃定张老虎的相好的喜鹊儿并无另外的男人,张老虎这一年来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喜鹊儿和她腹中的胎儿上,应该没有工夫去招惹其他女人,那么情杀也就不太像了。

回到最初判断的仇杀上来,齐州城里心中对张老虎愤恨的人不在少数,光衙门里来讨债的就有近三百来号。

但是这些大多数都是些普通市井百姓,也不过是怨恨张老虎横行乡里,他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人站出来跟他对抗,所以说百姓们嘴上咒骂恨不得张老虎死,也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快罢了,真正恨到能动手杀人,而且有这样的能力的,却也没有找出来。

疑犯虽然多,但是嫌疑重大的却找不出一个,这让杨怀仁很头疼。

总不能是一个路过齐州的什么江湖隐士,见张老虎欺负百姓,一时看不过眼,才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吧?

那这案子上哪儿破去?真有这样的江湖隐士,人家本意也是为民除害,而且人家本来就是云游天下,说不定杀完了恶霸之后早走远了,又要到哪里找他去?

问完了话,杨怀仁打发走了戴金花和田七崖二人,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派出去的各路捕快也都回来汇报搜索线索的情况,搜遍了张府和周围的街道,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凶器的利器。

不过李锦李捕头提供了一条很关键的线索,张老虎在齐州城里最大的仇家,今天并没有出现在衙门里。

原来西市上张老虎是有个死对头的,那汉子是个杀羊卖羊肉的,也是个武功不错的人,人称赤面阎罗陶勇。

这个陶勇也张老虎差不多年纪,两人虽然一个贩卖猪肉,一个贩卖羊肉,说起来也算是同行。

但是两人为了霸占肉类的市场,两人各领的一伙人之间摩擦碰撞不断,平日里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所以说要从恨不得张老虎死的人里边找个疑凶,陶勇算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不过眼下这个陶勇也只是有嫌疑而已,并没有任何指向性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杨怀仁也只能吩咐一队捕快日夜监视陶勇的行踪,并随时向他汇报。

忙活了一天,回到新杨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杨母知道儿子最初接手这件案子也是为了替一个无辜的少年洗冤,她这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复了好几次还有三天就是杨怀仁的生辰了,那一天,她要全家人风风光光敲锣打鼓的回杨家庄子,以完成她衣锦还乡的夙愿。

何之韵因为婆婆这个心愿,这几天也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