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大宋 第110章

作者:呼啦圈大神

三来可以缩小疑犯的范围,和张恭庵有过节或者有仇的人太多了,这时候谁若不来衙门诉诉苦,是不是就是心虚的表现呢?

所以说真正的凶手,大有可能就藏在这些要账的人里边。

不管是哪个贪心的人起了这个头,杨怀仁都觉得这件事正恰巧缩小了他寻找凶手的范围。

可杨怀仁并没有高兴多久,等他走进东跨院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缩小疑犯范围的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张恭庵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光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大致算一算,没有三百也有二百八九十,这工作量可够大的。

谢长礼本来以为回了衙门他便可以休息一下了,结果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要是处理不好,这些百姓闹起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又无法给上官交代了。

所以谢老儿赶忙吩咐人在东跨院里摆了好几张桌案出来,让衙门的书吏们一人一张桌子记录,然后根据张恭庵所欠钱数,挨个用张吕氏送过来的一车银钱里给他们支付。

杨怀仁在人群里听这些人小声的议论这张恭庵的死,渐渐对死去的这位屠户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位张屠在齐州城里办的那些事,真可谓是恶贯满盈。仗着他好勇斗狠的性格,他这些年里拉拢了不少城里的泼皮和混混,竟然成立了一个什么帮派,叫做老虎帮,而张恭庵自封为帮主,所以外间里流传他的诨号又叫张老虎。

杨怀仁忍不住噗嗤一笑,看来这称霸一方的地头蛇帮派都和老虎较上劲了。

东京城里的黑虎帮早已经被青莲帮彻底毁灭了,而名字里带老虎的两位帮主,如今也去阴间做了伴,估计他们在阴间也在讨论起错了名字毁一生的道理吧?

第251章 筛选疑犯

当杨怀仁站在旁边听了几个人和死去的张老虎之间有什么仇怨和纠纷之后,他越来越明白这张老虎是个什么货色了。

“俺是城外南槐树村养猪的豚户刘二狗,代表俺们村里所有的豚户来问张家讨要大肥猪钱,前三个月张老虎一共从俺们村里提了八头大肥猪,总共欠着俺们十八贯零三百七十钱。”

书吏记录下了他的姓名籍贯和地址,然后问道:“你说的他欠你卖猪钱,可以凭证?”

刘二狗掏出一摞草纸来,每张草纸上都画了个猪头,下边写了个数字,然后在那个数字上有个红色的手印。

想来这应该就是张老虎从人家那里提了猪,给人家留的取钱的凭证,由于读的书少,所以就用了画猪头,按手印的方式。

这种方式在古代不太识字的小商贩之间也很常见,书吏经常下乡去收缴赋税,也认识这位养猪的刘二狗,所以并不怀疑这些欠单的有效性,让他拿着欠单去后边领钱。

刘二狗见能领到猪钱,开开心心的去领了钱,往外走的时候还跟几个相识的吹嘘起来。

“平日里跟张老虎要猪钱,那叫一个费劲,多半要拖上一年半载,而且每次都要少给不少,没想到现在他死了,卖猪钱一个子儿都不少的痛痛快快要回来了,早知道俺刘二狗早把这天杀的恶霸给宰了。”

一位老者忙制止了他继续吹嘘,“咦,可以不敢乱说。听说今天来了个京城的大官正在勘查这个命案呢,小心被他们抓了你去打板子。”

刘二狗笑呵呵的说道:“木事,反正人又不是俺杀的,嘿嘿……”

杨怀仁撇嘴一笑,像刘二狗这样的,应该就是要筛选掉的,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怎么都不像是个因为张老虎欠了他卖猪钱就能痛下杀手的人。

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绝对的,杨怀仁后世曾经看新闻看到个奇葩的案例,两个邻居,就因为楼道里共同的水电费搞不清楚,几块钱的事,导致了因怨恨杀人。

所以说养猪的刘二狗为了张老虎短了他几十文卖猪的钱,长期怀恨在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只不过对比起凶手作案时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线索这种缜密,还有过度杀戮这种仇恨极大的犯罪表现形式来看,这个刘二狗是凶手的可能性的确不大,所以杨怀仁只会把他列为低等程度的怀疑对象而已。

接下来的几位,也大都是类似的情况,张老虎仗着自己会点武功,纠集了许多当地的地痞无赖做帮凶,在齐州城里可以说是作恶多端。

而且做可气的是,张老虎专门欺负弱小,对于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从来也不怎么招惹,偏偏就欺负穷苦百姓。

像柯小川的姐姐柯小巧,在西市摆个馄饨摊子赚些辛苦钱,就是典型的被张老虎欺负的对象,他去白吃白喝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西市上哪一个摆摊卖早点或者小食的小贩没被他欺负过?

小贩们没钱没势,也只有任由他白吃白喝白拿,敢怒不敢言。也曾经有人报了官,希望官府能出面惩戒张老虎一下。

可惜谢老儿这种糊涂父母官,一听是这种小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顾,打发了这些告状的人了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都装作耳聋眼瞎,在自己齐州衙门的高墙之内躲清静。

知州都不管,他手下边那些小官小吏就更不会得罪一方恶霸管这种闲事。

也正因为这样,张老虎更加肆无忌惮的在西市上横行霸道。

杨怀仁听了一会儿,来讨债的人大都是这些人讨要些几百几十文钱的欠款,而且大都也没有凭据,但是他们之间都能互相作保,书吏们也大都知道他们所言非虚,所以也满足了他们要回自己的辛苦钱的要求。

这样低等程度嫌疑的人太多了,在杨怀仁看来,这些人不像是能预谋很久,然后做出杀人这种事的人。

而另一部分,属于被张老虎以及他的手下打伤过的,来讨要医药费。

这种人可能对张老虎平时的做法有些不满,曾经做出过反抗,或者就是那些曾经报官的人,受到了张老虎的记恨,才被他打击报复。

要说仇恨,这种人应该比欠钱的人要多出不少,这一部分人应该列入中等程度的嫌疑人行列,杨怀仁会要求捕快们尽快对这些人的背景进行一番调查,看看除了表面上事情,他们和张老虎之间有没有什么未知的更大的仇怨。

而像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高等程度的仇恨,这将近三百人里还真是没有,看来张老虎也不是傻子,他摸清楚了州官的想法,所以大恶不做,小恶不断,被百姓们恨的牙痒痒,却又找不出能真正做出杀人之事的理由来。

杨怀仁看着书吏们记录了那么多人,却实在找不出一位能有杀人可能的嫌疑人出来。

正无计可施之时,他偶然听见人群里有几个人的争吵之声。

“喂喂,田郎中,咱们都是来要账,是不是要分个先来后到?你刚才明明在洒家后边的,怎么我上个茅厕的工夫,你就溜到洒家前边去了?”

一个三十出头的大胡子胖子拽着一个瘦干的五十来岁的大夫模样的人非常不满的说道。

姓田的郎中毫不客气甩开了胖子拉他衣服的手,斜着眼看着他说道:“孙木匠,这就是你不讲理了,谁让你去茅厕了?

再说张老虎才欠你几个钱?不就推倒了你家院墙吗?不过二三百文钱的事,你知道他欠了我家医馆多少钱诊金药钱吗?二十贯!”

孙木匠还要争辩,他身后一个四十来岁,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对田郎中抛着媚眼嗔骂道:“吆吆吆,田郎中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张老虎那个死鬼欠了哪家的银子多,就应该排到前头喽?

照这么说我戴金花应该排到你田郎中前头去,张老虎那个死鬼在咱家翠红院包了咱家的头牌小姐喜鹊儿都快一整年了,可有半年的宿凤之资还没给呢,你算算这是多少银子?”

第242章 狗仗人势

孙木匠越想越来气,开口骂道:“怪不得快一年没见过喜鹊儿小姐了,洒家还以为哪个有钱人看上了她,早给她赎身了呢,原来叫张老虎这厮当外室养在翠红院。

呸!张老虎死的该,家里娶了六房妻妾,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出来,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田郎中和翠红院的老鸨戴金花本来争着跟孙木匠呛声,听了他大骂张老虎的话,忽然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说话了。

这一切都被杨怀仁看在眼里,他吃惊的是,张老虎三十六七岁的年纪,更是前后娶了六个妻妾,竟然没有儿女?

田郎中和戴金花的反应也很奇怪,方才还吵得火热,而现在突然就给孙木匠让出了前头的位置。

杨怀仁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小声吩咐身后的几个捕快,让他们把这二人请到了后堂里去,说罢自己先去了后堂。

刚喝了口热茶的工夫,李锦李捕头便押着二人来到了后堂,田郎中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戴金花则叫嚷着她家翠红院是某某官人的产业,好似来头很大似的。

杨怀仁心里偷笑,本来他是想让李捕头请这二人来后堂里询问一些张老虎生前和他们之间的事情,试图找出一些隐秘的线索。

却不曾想李捕头给误会了,还以为这是钦差大人断定了这二人有重大杀人的嫌疑,所以才凶神恶煞似的把二人拽着胳膊掐着肩膀给押送到了后堂。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吓唬吓唬他们,能让这二人少绕些弯子。

杨怀仁装作毫不在意,慢慢的吹着茶碗里的茶叶沫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才抬起头来,摆摆手示意捕快们松开他们,然后轻松淡然地看着犹在骂骂咧咧的戴金花说道:“你说你的靠山是谁啊?”

戴金花在翠红院里干了许多年老鸨,是十分会看人穿着打扮判断人的地位和财富的,见堂上主位上坐了一位身着皮裘的少年书生,只当是京东路哪个官员的纨绔公子哥,换了一副媚笑模样说道:

“吆,这是哪家的公子啊,长得的真俊啊,你家长辈可是谢知州的同僚?两位大人可是在屋里叙话?那麻烦这位小哥帮忙跟谢大人说一声,这只是个误会,咱家翠红院,那可是唐大官人开的。”

“唐大官人是谁?”

“唐大官人都不知道?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吧?唐大官人可是观察使司周大人的娘舅,周大人的官职可是比谢大人还高了半级呢,啧啧……”

“哦?”

杨怀仁微微一笑,原来这翠红楼还有周大地周观察使的份子,怪不得这戴金花说话这么硬气。

只不过在他看来,比谢长礼官职高半级也没什么,他可是钦差,就是宣抚使大人来了,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话这么大口气。

虽然这个钦差是杨怀仁忽悠出来的,或者说是自封的。他不怕别人怀疑,因为他确实是高太后口谕里的“钦差”,可是有便宜行事之权的,出了什么事,有老太婆给他兜着。

再者说了,他怀里还真有官家的圣旨,即便官家只写了一个“准”字,但也是真金白银的圣旨,杨怀仁回乡探亲往严格里说,也是奉了旨的,至于探亲之余干点别的事情,谁也不会真跑上十几天路程去官家面前查证。

“观察使司周大人是吧?官不小啊,竟然比谢州尊都高半级呢,呵呵……”

戴金花听他这么说,心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靠山,确实管用。

“正是,周大人可是齐州城里最大的官,这城里城外谁人不知?我家主人可是周大人的娘舅。

就算是谢大人见了我家唐大官人,也要礼让三分,这几个破黑皮竟然胆敢当我戴金花是疑犯,这是瞎了狗眼了!”

杨怀仁心里笑得不行,这妇人狗仗人势还仗出花样来了,一个开青楼的,完全没有把衙门和捕快们当回事。

戴金花嘴巴跟喷豆子似的又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难听话,等骂累了,便准备自行离去。

杨怀仁快看呆了,他斜了一眼被骂了半天的李锦,李锦会意,迅速的挡在了门口,反手又一次扣住戴金花把她押了回来。

戴金花这下可是真恼了,“直娘痞,你不要命了,敢这么对老娘,老娘撕了你这张脸!”

她挣扎着想用另一只手去抓李捕头的脸,李锦或许还有些畏惧她家后台主人的身份,只是躲开,却没有还击。

我去,泼妇啊,滚刀肉啊,杨怀仁也知道李锦不会对她怎么样,便又给身边的连子庚使了个眼色。

连子庚可不在乎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在内卫里混,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他两步冲到戴金花身后,一脚踹在他膝窝里。

戴金花哪里受得住这种击打?忽然之间感觉双腿一阵剧痛,然后就是酸麻无力,一下趴倒在地上。

即便如此,戴金花依然十分嚣张,她捂着后腿嘴里依旧大骂个不停,这时她也明白她被打是眼前这个年轻书生授意了,这次的矛头指向了杨怀仁。

“你个小混蛋,别以为你是哪家官宦的公子哥就敢这么猖狂,齐州城里可是周大人说了算的,仔细你小命不保!”

她正骂的起劲,谢长礼领了几位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从服制上看,谢老儿身后第一位那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官员,正是兴德军观察使司衙门的头头周大地。

观察使司里有小吏来报,说是一位奉旨微服私访的钦差到了齐州界内,现已经在其州衙门里查案,周观察使便领了使司里的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来衙门拜见。

周大地见了杨怀仁也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朝廷里最近出了这么年轻的一位钦差,而且还是官家亲封的侯爷,恭恭敬敬的叉手施了一礼。

杨怀仁本不想打扰这些人,可眼前这么好一个装逼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错过了,见周大地只是对他站立行常礼,也想到了他是见自己年轻,并无全礼相待之意。

于是杨怀仁从怀里掏出一卷黄卷来,随手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第253章 狐假虎威

这黄绢一摆出来,周大地和谢长礼等齐州当地官员立即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立即便跪了下去。

戴金花刚才还嚣张跋扈,见了她的大靠山,号称齐州城里品秩最高的周大观察使走进来的时候,更是准备威风八面地上前告状。

当见到往日里在她面前都高高在上的周大人老老实实跪下去的时候,她再扭头看看那个还在慢慢啜着茶水的少年书生,傻了。

名头这东西,还真不如一张黄绢管用,杨怀仁其实心里想笑。

黄绢正是那道官家给他的圣旨,只不过上边就一个“准”字和一个大印。

有这两点就足够他臭屁了,至于黄绢上写的什么,他们不会也不敢过问,所以杨怀仁也没有必要展示给他们看,只要能把逼装出来就可以了。

“下官兴德军指挥使司观察使周大地拜见上使大人。”

杨怀仁继续喝着茶,好似无动于衷。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问道:“你便是周观察使?”

周大地心中有些慌乱,好好的怎么突然在齐州冒出个开国县侯来?而且他还手持圣旨,从谢长礼那里听说这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还是个奉旨来京东诸州暗访的钦差,难免畏惧自己平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他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