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呼啦圈大神
今天早上帮家姐忙活着包馄饨卖馄饨,等早市那一阵忙碌过去,也差不多要巳时了。
起先草民还不知道张大豹子长期在草民姐姐的馄饨摊子上吃东西不给钱,还是隔壁卖蒸饼的祝家大郎说起来,草民才知道。
草民的姐姐性子老实,草民却不肯白白吃他这鸟气,所以才打算上门讨债。
草民到了张大豹子家的时候,他家前门也没有人应门,草民便兀自进了院子,然后一路就寻到了张大豹子家正堂后边的书房里。
草民推开门进了书房,便看见张大豹子躺在地上,身边都是血,草民也吓了一跳,走近了想看个究竟,这时他家娘子便进来了,随即大声喊叫起来。
草民怕她误会是草民杀了人,便极力跟他解释不是我干的,可随后冲进来的张家仆子们便对草民大打出手了,之后才把草民绑了送到了衙门里来。”
杨怀仁点点头,他比较相信柯小川的一番供述,“你说的祝家大郎,可否证明你说的话?”
这时围观的百姓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来,跪在地上说道:“大人在上,张大豹子,呃,就是张恭庵,他的确经常在我们这些小食摊子上吃东西不给钱。
小底好久不见柯小川了,今日见到他,才多嘴说起了张大豹子经常白吃了他家馄饨的事情。”
“本官是问你柯小川说的将近巳时的时候离开他姐姐的馄饨摊子,这时辰可说的准确?”
祝家大郎抓着耳朵想了想才答道:“俺们这些摆摊子卖早点的小贩,不用看天也能知道差不多的时辰的,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像这几天下这样的大雪,都是到了将近巳时的时辰,生意便冷清下来的,所以说今天早上柯小川离开馄饨摊子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点。”
第246章 怀仁接手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很明白了。”
杨怀仁说道:“堂下的柯小川肯定不是杀人凶手。本官也是齐州人,知道西市并不是多么大一块地方。
从时辰上来说,柯小川早上从离开他姐姐馄饨摊子的时候,是接近巳时的一个时刻,而张姚氏去给死者张恭庵送早饭,正是巳时时分。
这中间的时间很短,雪天路又不好走,这点工夫只够他从馄饨摊子走到张家,还不足以让他杀完了人,又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何况张家家仆抓住柯小川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凶器,他当时是完全没有时间丢掉凶器的,也完全没有必要丢了凶器换下沾有血迹的衣衫再回到凶杀现场。
依此本官可以推断,事情大有可能就如柯小川所述,他只不过是去张家找张恭庵讨债,恰巧走进了命案的发生地点而已。”
柯小川的姐姐听杨怀仁证明了弟弟的清白,忙感激的叩了几个头,大声说着“多谢青天大老爷为小川洗清了冤情”。
这话听到杨怀仁耳朵里,让他很舒服,看来当个好官的感觉也不错。
只是张家众妇人见抓到的柯小川不是杀人凶手,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又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杨怀仁忙安慰道:“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会让真凶伏法的!”
杨怀仁以前也很喜欢看一些推理小说和影视剧,想起后世的一条破案准则来,就是案件发生的七十二小时之内,是最佳的破案时间。
这案子是早上才发现的尸体,现在也不过才刚过了晌午,只要现场和死者的尸体保护的好,那么凶手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赶到张家勘察现场,并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查验,兴许能找出写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于是杨怀仁对谢老儿吩咐道,“这案子本侯接手了,你只要从旁协助就好。”
谢老儿心里苦笑,这年轻的侯爷真是啥大话都敢说,谁不知道这年代命案难办啊,像他这样的地方长官,遇上治下发生了命案,都苦不堪言。
办不好被上边认为无能,可想破案,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像眼下这个案子,唯一的疑犯也让他给推翻了,压下连凶器都找不到,没有人证物证,连条线索都没有,想要抓住真凶,这不大海捞针吗?
杨怀仁也知道现在没有指纹鉴定、血迹鉴定这种高科技的破案手段,更没有后世满街的监控系统,要破获一起离奇的杀人命案,简直太难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他有能力凭借着他超越千年的知识积累和聪明才智,一定会把整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谢长礼担心的是,这位年轻的钦差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这么口出狂言大包大揽,万一时间长了破不了案子,他可以找个理由一走了之,到最后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得落到他手里。
他一个侯爷,又是太皇太后派来的钦差,走了也没人会有胆子怪罪到他头上,可他是齐州的父母官,到时候上边要怪罪,也只有他谢老儿顶着,这可愁怀了谢长礼。
“上使大人,这……万一您破不了案,下官可就为难了,这如何向宣抚大人交代呢?”
北宋的官制,大致继承了唐代的官制,可后来太宗皇帝出于以文抑武的需要,又增设了许多官职,后来元丰改制,为了新政的执行又增加了许多奇怪的名头,元祐年也有过减少冗官冗职的政策,一番调整之后,但还是复杂混乱。
总体上来说,像路一级别的行政划分之下,却有唐代行政区划道一样的节度使制度,比如京东的东西两路,有同一个山、东节度使管辖。
但节度使又常常由朝中的大员代任,并不是出任地方,变成了一种虚衔。每一路又有职责相对明确,但管辖权相互交叉的四使司,而且皇帝为了让他们互相监督,四个衙门又分居不同的州县。
谢长礼口中的宣抚大人,便是一路的最高军政一手抓的行政长官,可按说一路管理司法和刑狱的应该是提点刑狱使司衙门,谢老儿把宣抚使大人搬出来,杨怀仁明白了这老小子话里的意味了。
北宋皇帝在地方上设置了这许多衙门,本意是让他们互相监督,相互制衡,可这也无形中造成了官员之间拉帮结派的坏风气。
杨怀仁只能“呵呵”一笑了,我管你是哪个衙门的关系,老子跟王爷都称兄道弟,还怕你一个宣抚大人不成?
“谢知州把心放到肚子里,破不了案,本侯一人担待,绝不连累谢大人。”
谢长礼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不用他担责任,你爱怎么耍怎么耍,有人接了这不好办的差事,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也没表现出来,装腔作势的说道:“侯爷哪里话,侯爷年富力强,心思缜密,破案恐怕也用不了几天光阴。”
杨怀仁懒得看他演戏,甩甩手说道:“退堂!”
见柯小川如今受了伤,杨怀仁吩咐几个衙役找了块门板把他先送回家,然后派人去新宅子里传了口信并找玄郎中去给他敷药治伤,这才领着谢长礼和众捕快去西市里的张恭庵家里勘察犯罪现场。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今天才停了下来,可天空依然阴沉。齐州城里组织了民众清扫主要路面上的积雪,可其他地面上积雪还是有近一尺厚。
张家的几个仆子带路,一众人等就这么走着来到了张家,杨怀仁年轻,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他觉得非常有趣,可谢老儿这六十多岁的人可就举步维艰了。
可侯爷都没有乘车步行,他也没有坐车的道理,杨怀仁见他毕竟年迈,才让一个衙役背着谢老儿来到了张家。
张家的院子其实不大,跟杨怀仁在东京城里的宅子差不多大小,只有三亩多地。
进了前门,只有一个不大的小院,走几步就可以到达中堂,越过中堂又是一个隔院,便是张恭庵的书房了。
第247章 奇怪的犯罪现场
宋代衙门里的公人对犯罪现场的保护意识还是不错的,张恭庵的书房门前守了两个衙役,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后边跟着知州老爷和捕头,赶忙上前施礼。
杨怀仁并没有立即进入书房,而是围着这个屋子先转了一圈,然后吩咐几个捕快攀上房子看看屋顶上有没有有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下了多日的大雪恰在今天停了下来,或许也忙了杨怀仁的忙,如果凶手是秘密潜入到张府作案,那么大雪之中他一定会留下脚印,除非他是会飞的。
察看了一遍之后,杨怀仁发现除了正门前的雪地被人进进出出踩得的十分凌乱之外,房子周边,窗户下边,还有房顶并没有任何脚印或其他痕迹。
杨怀仁这才推门走进了书房,进门的地方地上有几个摔碎了的碗碟,还有几摊已经快要被冻住的米粥似的粘稠液体,想来这就是死者的妻子张姚氏早上来送早饭的时候因受了惊吓而摔碎的碗碟。
这个书房背北朝南,长约三丈,宽一丈。进门正对着的,是一张书桌,干净整洁的桌上整齐的摆放了笔墨纸砚,书桌后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各式的书籍。
杨怀仁随手取了几卷翻看,发现除了书籍的纸张除了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有些氧化发黄之外,书卷里边的纸张仍旧洁白如新,也正验证了张恭庵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把书房布置成一个文雅的样子充体面而已。
一面摆了各色瓷器的置物架把书房分成了两半,外间基本上和寻常读书人的书房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内间完全又是另一副模样。
最触目惊心的是内间中间的地上,有一大滩血泊,看来这就是死者死去的时候所在的地点,张恭庵的尸体已经被衙门里的仵作收殓到衙门的殓房了,只剩下地上这一片已经被低温冻得快速凝结了的血迹。
一张供人休憩的床榻靠在南面有窗户的墙上,北面的墙上则挂了一幅仕女图,下面则是一个香案上摆放了个香炉。
杨怀仁觉得这内间的摆设就十分奇怪了。如果说书房里摆一张床榻,可以用来午间小憩的话,那还可以理解,可供奉一张仕女图,又是何意呢?
张恭庵是个屠户,要拜祖师爷也是拜张飞啊?看来他是没读过什么书,所以才把外间的书房摆置成那副样子装文化人,但内间的摆设,却又十分粗俗。
杨怀仁忍不住联想起一个面来来,张恭庵斜倚在榻上,欣赏着仕女图,香炉里点着几支香,渺渺香气升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这个……有点辣眼睛。
靠窗的床榻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是几碟吃剩下的小菜,有猪肉干和酱猪耳这样的荤菜,也有茴香豆和核桃这样下酒的干果。
几个已经喝干净的酒瓶东倒西歪的堆在桌子的另一边,下方桌底下还有几个麻布包,装的也是随手可以取出来下酒的各色干果。
榻上摆了几个供人依靠的软枕,靠里一侧的几个软枕被压得有些变形,看样子这就是张恭庵平时喜欢倚靠的几个。
窗户是翻折式的,上边糊了白绢,可能是入冬新糊的新绢,样子还是崭新的,透过白绢,可以隐约看到窗外的院落里的景色。
看来这张恭庵倒是挺有小资情调,几壶小酒喝着,几碟下酒小菜吃着,斜倚着榻上的软枕,抬头就能看到外边的下雪的景色。
杨怀仁打开窗户,检查了一下窗橼,发现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屋外窗台下也没有脚印,看来凶手不是从窗户进出的。
这个书房就一扇门一扇窗,既然房顶和窗户都没有有人进入的痕迹,那么凶手就肯定是从书房的正门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杨怀仁再仔细观察发现,床榻,小方桌和窗户上的白绢上,都有一些喷溅式的已经凝结血点子,不出意外这些血迹应该都是死者被杀的时候喷溅留下的。
床榻下面一个鞋凳,凳子上张恭庵的一双棉靴还摆在那里,旁边是些他随手扔掉的一些蚕豆和核桃的果壳,看来这人也不怎么讲究卫生。
再回到内间中间地面上的血泊,干涸的血液很明显是从中间的位置向外扩散流出来的,尸体原来的姿势是平躺,脚朝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从血泊的形状可以大体判断死者张恭庵体型高大,起码有一米八的个头,而且他身体强壮。
杨怀仁思考起来,这里有点不对劲,大雪下了好几天了,这么冷的天,这件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个炭炉取暖。
也许是死者张恭庵身体强壮,加上喝了酒身子燥热,所以才没有用炭炉取暖。
但是地上是非常凉的,他没有穿鞋,就走下床榻来,加上他尸体面朝门口倒下去的方向,结合前边凶手是从正门走进屋子里来的判断,杨怀仁得出一个结论,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象的画面来:张恭庵正在自己屋里喝酒,凶手从正门走进来,或许是张恭庵的熟人,或者是个仇人,才导致他没有穿鞋就急切地从榻上跳起来朝来人迎了上来。
如果是熟人,张恭庵当时没有防备,被进屋的人突然掏出一把小刀或者匕首这样的利器,凶狠的连续刺向他的胸口,导致他受伤向后倒去,因内脏被刺破,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是个仇人,那这个凶手一定是个会武功的人,不然张恭庵一个强壮的汉子,也不会就这么束手被戮,或许只是因为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他当时又手无寸铁,才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才这么被杀死。
杨怀仁再去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忽然又有了新的发现。地上的血迹周围,是有些沾了血的脚印的。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张家的家仆察看主人气息的时候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疏忽大意留下的,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比对。
但有一点让杨怀仁摸不着头脑了,血泊的周围有些血点子,但是他睁大了眼睛认真观察之后惊异的发现,这些血点子竟然不是朝一个方向喷溅的!
第248章 这是一起仇杀!
犯罪的四要素,分别是犯罪条件,犯罪地点,犯罪时间和犯罪动机。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来由的爱,也没有无来由的恨。
一个人,残忍的杀死另一个人,原因无非有几点,或者是为了感情,或者为了仇恨,或者是为了财富,或者是为了满足一个不为人知的欲望。
杨怀仁惊异的发现,除了一滩血泊之外,血泊周围的血点子并不是朝同一个方向喷溅的,有一些可以清楚的断定是垂直落下的!
这又是什么原因?
杨怀仁站起身来,退开几步,或许换个视角可以看清晰这些血迹产生的原因。
他渐渐的围着那摊血泊绕着走了一圈,走着走着,忽然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似的,然后就想明白了。
这是一起仇杀案!
凶手残忍的连续刺了死者许多刀之后,死者受伤倒地,但还没有立即死去。
而凶手也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围着奄奄一息的死者,手上拿着还在滴着血的刀,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欣赏他的作品,享受着张恭庵的生命渐渐逝去的那最后的一刻。
所以地上有一圈血点子是垂直落下的,虽然被踩乱了许多,但是离远了看过去,还是能看出来有一个血点子围成的圆圈。
凶手看着仇人慢慢的死去,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他当时的心情有如何?他在想什么?
想到那一幕,杨怀仁感觉脊背上一阵刺骨的冰凉。
这明显不是冲动杀人,而是有预谋的一起仇杀,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个凶手非常聪明,刚下了一场大雪,很容易留下他来过的痕迹,所以他直接从正门进入了房间。
如果凶手和死者是仇人,那么他们一定是认识的,屋子里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的痕迹,也没听张家人听到争吵的声音,那么凶手必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发动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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