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大宋 第105章

作者:呼啦圈大神

村长也肯接,伏身又要跪下去。

“这可如何使得?”

面对一个老者要给自己下跪,杨怀仁很是心酸,他不过送给他们一些米粮而已,那一贯钱,在他眼里连九牛一毛都不是,昨夜的时候就是怕多了他们不肯收。

可是包括村长在内的这些百姓,天性就是淳朴的,接济他们的粮食,他们可以对杨怀仁感恩戴德的收下,但是钱财,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或许这就是孔孟之乡的百姓,即便穷困潦倒,也是有骨气的。杨怀仁觉得再硬塞回去,便是羞辱了他们,这才把那一袋铜钱收了回来。

这时村民们又拿出一些平时他们都舍不得吃的晾干的咸鱼,一定要让杨怀仁收下。

杨怀仁很是感动,没有推辞他们这种礼尚往来的意愿,或许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村民们这才让开道路,指明了最近的城镇的距离和方向,示意不耽误杨怀仁赶路。

队伍继续前行,杨怀仁这次坐进了车里,从车窗里回望着依旧站在风雪里向他挥手致意的村民,杨怀仁无语凝噎。

何之韵知道她官人这个人,平时里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其实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她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才让杨怀仁心情渐渐平静了不少。

走出去二三里地,何之韵又吩咐人回头去给朱家村的村民送去了一些绢帛,让杨怀仁感喟还是韵儿想的周到。

杨怀仁回乡的队伍经郓州,过东阿,平阴,长清,若是天气好,道路又畅通,本两三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可这一路走来,雪就一直下个不停,加上白天日头短了,夜里又不好赶路,队伍在风雪里走走停停,用了五六天的工夫才到了齐州。

齐州是属京东东路的上州,州治在济南郡,下辖历城县,章丘县,长清县,临邑,禹城五县,户十三万七千余,加上驻扎在这里的兴德军和广济军,治下逾七十余万军民。

也许是因为天降大雪,城内的道路上并没有多少出门的百姓,杨怀仁这个环县侯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城,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的注意。

杨母回了老家,心情十分高兴,恨不得立即便回历城县的杨家村去,想起雪没有停,路上又没有人欣赏她想象了很久的衣锦还乡的场面,这才作罢。

齐州城不比东京城,只有京城大约四分之一大小,能住下这一百多号人的客栈本就没几家,恰逢大雪,客栈的生意正是好的光景,杨怀仁一行人就更难找到一处能容下所有人的住处。

杨福派出去寻找客栈的几拨人陆续返回来,说是转遍了整个齐州城,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客栈。

总不能让整个队伍都在大路上晾着,杨怀仁喊过杨福来,开玩笑似的骂道:“福子,你是不是傻?找不到客栈就不住了?

咱们现在又他姥姥的不差钱,找个大户人家闲置的大院子,直接买下来不就完了?”

杨福拍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认错,也是啊,现在官人是侯爷了,钱多得想花都花不完,这一趟回乡怎么说也要住上两三月,住客栈哪有自己买个大院子住得舒坦?

再说这随身带了二十几车财物,住外边也不放心,于是杨福赶忙又去找牙行,果然在大明湖西畔有个二十来亩大的大宅出售。

杨怀仁驱车去看了看,这院子在齐州城里也算是不错了,周边风景优美,离的大明湖和趵突泉这两大景观也不远,正是个修身养性的好住处。

更可贵的是这院子原先的主人好像是个什么兴德军府的军官,前不久刚被调职换戍,才离开了齐州,宅子里一应的家私用具都留了下来,杨怀仁住进去并不需要添置多少生活用品。

齐州城的地价比东京城便宜不少,这么好的宅子,前任主人留下来打理售房事宜的管事才开了一万五千贯的价格,还哏这个脸跟嫌弃杨怀仁买不起似的。

杨怀仁价都懒的跟他们讲,更懒得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容,直接吩咐杨福拖了三大箱子银饼子来“哗啦”倒在他脚下。壕的世界,他怎么会懂得?

一行人在中午的时候就入住了这座新宅子,何之韵只需要指挥着丫鬟们稍作打扫,又去街上买了一批崭新的被褥便可以住人了。

家人贴身的丫鬟们住进了后宅,天霸弟弟和杨府的仆子们住在中院,内卫人最多,只有在前院两侧的偏院里挤一挤。

当二十几车沉重的马车拉着更多的装满了钱财的箱子陆续驶进院子的时候,卖房的管事看傻了,杨怀仁喊了他好几声,这才让他转醒过来屁颠屁颠地低头走在后边跟着去齐州府衙门办理过户事宜。

新宅子离的齐州府衙门不算远,乘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手续办得也顺利,杨怀仁正准备回家,却发现今天齐州府衙门大堂前边围了不少百姓。

看来今天衙门里有案子正在开堂问询,杨怀仁好奇心作怪,便也走过去看个究竟。

刚走到大堂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边跪了一地的是些什么人,便听见堂上的知州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的怒喝道:“你还是不招是吧?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打!”

第239章 草民冤枉!

“草民冤枉,请大人明察!”

一个只穿了件单薄黑褐色衣衫的少年人被反绑了按在地上,脸上不但有些被拳脚相加而留下的青紫,还有几处抓痕,嘴角里也流出血来,却依旧咬着牙强挤出几个字来喊冤。

“冤枉啊,我弟弟怎么会杀人?冤枉啊大老爷……”

少年身边还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麻布的素色衣衫,腰间围了个围裙,头上长发卷起来拿一个竹筷一扎,倒是干净利索。

堂上的知州大人是个六十余岁的白胡子老头,听了姐弟二人大声喊冤,气得吹胡子瞪眼,头上翅帽儿呼扇呼扇上下跳个不停。

“啪!”

老州官右手哆哆嗦嗦着用力把惊堂木摔在面前的几案上,“大胆刁民,换做别人喊冤或许本州还会琢磨琢磨,你柯小川喊冤,你当本官是你个小厮好晃点的?!”

老州官一口济南腔,晃点便是和点诳,忽悠差不多一个意思。

“柯小川?”

杨怀仁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一惊,这不是前几日在梁山泊大野坡打劫自己那个倔强的小子嘛,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成了杀人的嫌疑犯了?

杨怀仁现在更好奇了,极力的想挤到前排视线好的位置看个究竟,可面前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山、东大汉,有几位大嫂也是身强力壮,凭他那个身材,还真不够看。

跟着他来的陈天霸倒是凭借着身材的天然优势看的清楚,想让天霸弟弟帮忙给他挤出一条路来冲到前排,杨怀仁又觉得不好意思,哥们从来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好在他平时习惯了出门去随园的路上,都打赏那些义务给他家看门防盗的叫花子们,所以身上一直都随身带些铜钱,那拿钱买条路出来,还是可以的。

仗势欺人和花钱买路,这是大大的不同的,或许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之所在。

笑呵呵地分完了一大把铜钱,杨怀仁终于换到了前排围观的好位置,天霸弟弟也一直尽职尽责的贴在他身后,而再后边,就是一条空出来的道路了,因为站天霸弟弟身后,是一点视野也没有的。

一个六旬年纪的老妇人被好几个年轻妇人搀扶着跪倒在地,哭天呛地地嚎叫着,“民妇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呜呜……还被这天杀的给攮死了,民妇可怎么活啊,呜呜……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杀了这个狗才给虎儿偿命!”

柯小川的姐姐哭泣着辩解道:“民妇的弟弟只不过是上门讨账,只不过是四百二十五文的账目,怎么会为了这点钱就杀人呢?”

“怎么不会?”

老妇人身边的一位年轻妇人红着眼对柯小川的姐姐怒目而视,“民妇正去我家官人房里唤官人起床,可打开门一看,这天杀的就站在官人屋里,官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当时已经没气了。

小女子吓得浑身酥软,这才大声叫喊起来,是家里的仆子们把这该遭雷劈的厮捆了揪送到州衙门来的。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女子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家官人伸冤啊。”

州官老爷早从衙役哪里知道了这事情经过,这是柯小川杀了人没来得及逃遁,被闯进来的目击证人抓了个现行。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事发现场又没有第三个人,那么除了死者,剩下的柯小川便是杀人凶手无疑。

“啪!”

州官又狠狠的敲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被按在地上一脸不服气的柯小川骂道:“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狡辩?”

“草民不服,州尊大人糊涂啊,这案子事实不清,事理不明,草民大大的冤枉!

草民今早去雷老虎府上要账,开门进去时他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了,和草民何干?”

老州官被他大骂糊涂,顿时感觉胸闷气短,气不打一处来,胡子都气歪了,跳起来胡乱抓了“明”字桶里的两支竹签子朝柯小川头上扔了下来。

“刁民,事到如此竟然还要嘴硬,来人啊,给本官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杨怀仁一看这架势,不用等到秋后问斩,柯小川当场就得没命。

宋朝的大堂几案上,一般摆了四个木质的签筒,每个签筒的容量恰是一升,衙门的老爷审案的时候,这签筒也可以作为量具使用。

四个签筒上各写了一个字,分别是“执、法、严、明”。

后世的电视剧里的,那种衙门大堂几案上摆了一个写着“令”字的签筒,筒子里装了做成令箭形状,而且上面同样写着个“令”字的令牌,其实是军队里中军大帐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而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寻常州县的衙门里,那是对道具极其不严谨的表现。

实际上四个签筒里盛放的,是像筷子一般粗细,足有一尺长的竹签。

“执”字筒里的竹签是“无色签”,俗称“捕捉签”,一般是在衙门长官下令捉拿某某疑犯,或限时破获某某案件,用于给衙役和捕快下令时投掷用的。

“法”字筒里的竹签露出来的一头被浸染了白漆,所以叫做“白头签”,一签代表一板,衙门长官扔几支白头签,便代表对执行刑罚的衙役下令,要对人犯打几下板子。

不过白头签代表一种比较轻的刑罚,无论是十板二十板甚至是八十大板,执行刑罚的时候,对行刑衙役的要求是打完板子之后,被打者要“皮肉白净如旧”,打完了甚至可以自己走回家去。

而“严”字筒里是一头染了黑漆的竹签,叫做“黑头签”,一签代表五板,不过比起白头签来,黑头签是一种中等程度的刑罚。

投掷黑头签对行刑的衙役的要求是,被打者受刑之后要皮开肉绽,但是不能伤筋动骨,表示对他的惩戒,但是不会要人性命。

最后“明”字筒里装的是染了红漆的竹签,叫做“红头签”,一签代表十板,比起前两种下令打板子的签子来,这可就是最重的刑罚了,意思相当于长官下令“往死里打”。

所以杨怀仁心中大叫不好,柯小川还是太年轻,一个“糊涂”二字惹恼了州官老爷,看来他这是要下狠手了。

第240章 小川受刑

大堂上的衙役们见大老爷掷下的是红头签,心中一凛,这红头签可是大人多年未用了,今日堂上这小子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几个行刑的衙役凶神恶煞似的冲出来,手里胳膊粗细的水火棍往他腿上一架,把本就被绑着的柯小川叉倒在地。

前边两人把水火棍交叉着死死的把他的脑袋按在地上,后边又各有一人把他双腿抻直了压住,左右又各有一个五大三粗的行刑衙役,手里水火棍抡圆了猛地一下打在何小川的大腿后侧上。

“啪”地一声巨响,何小川的双腿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后腿肉都被打散了,腿骨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碰撞,他的裤子上马上便渗出了血来。

挨了第一板,柯小川的脸上便煞白煞白的没有了血色,可是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喊出声来。

小胡子的师爷拿出一份早写好了的伏罪状在他眼前晃了晃,“只要画个押,就不用再受这等严酷的刑罚了,嗯?你招是不招?”

柯小川双眼通红,恶狠狠的抬头看了看小胡子师爷和那张伏罪状,“草民冤枉,未曾做下的罪行,如何肯招?”

小胡子师爷冷笑着摇了摇头,又给行刑的衙役递了个眼色。

另一边的衙役同样毫无保留的又是重重的一板子打了下去,柯小川的屁股上又生生多出了两条血痕。

小胡子师爷又问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若不肯招供,这二十板子打完了,你小子肯定没有命了,招了说不定还能多活个两三月。”

巨大的疼痛让柯小川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可是他仍旧紧咬牙关,脸上青筋暴露,眼睛里似是要喷出血来,可他却依然没有半点要屈打成招的意思。

他强忍痛苦,闭上眼睛用尽了全力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草民……冤枉,无罪可招!”

州官老爷恨得咬牙切齿,“大刑之下,这厮竟然如此嘴硬,今日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衙门的板子硬!给我打,狠狠地打!”

柯小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堂堂一条好汉,还没有在江湖上闯出任何名头来,今日却要枉死在这齐州公堂之上。

柯小川的姐姐见弟弟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心疼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见衙役抡起第三板马上就要打下去,眉头一紧,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趴在了弟弟的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弟弟的受刑之处。

行刑的衙役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了一下,可手里打下去的水火棍已经收不回来,心里恼道这女子疯了。

这红头签的板子不比寻常那种装腔作势的板子,这可是真要人性命的,即便是个身强体健的男子,挨上一板也要几天下不了床,打上七八板就能让一个大汉落下残疾,一个柔弱女子怕是要一板打在身上,都很有可能直接打死。

可这时候他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还是有七成的力度打在了何小川姐姐的后背上,只听一声惨叫,她果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柯小川知道是姐姐帮他挨了这第三板,听到姐姐那声凄惨的叫声,心都碎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去看看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但他被四个衙役死死叉在地上,加上受了重重的两大板,身体哪里还能听他使唤?

柯小川霎时里怒火中烧,睚眦欲裂,开口大骂道:“狗官!我姐姐若是有任何不测,我柯小川就算变了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着诸多围观百姓和堂上许多属下被人骂成了狗官,州官老爷也是怒发冲冠,浑身颤抖着指着堂下扯着嘶哑的喉咙叫喊着,“把这个刁民女拖开,把这个天杀的给本官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