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殆火
选拔出来的举人虽然不说什么有天经地纬之才,但足够务实,正是改革郡县制最需要的官员,科举并不是要选择最好的,而是要选择最适合的。
费仲见此,便明白自己该出场了,当即厚着脸皮拜道:“臣感激陛下信任,定恪尽职守,奉己为公,为国朝考量有用之材!”
“朕就全靠费卿家了。”子受笑了笑,后台微操不靠你还能靠谁?其他官员太正直了啊!
武举一事,子受除了放心,还是放心,纵观后世的武举,就没有成功过。
武举自武周首创,一直延续到清,却从未受到重视。
宋时庆历年间,曾专门为武举置武学,教授武艺,这期间宋朝廷极力从事于建立并完善一种武举选拔制度,然而,事与愿违,武学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没有人愿意入学充当武学生,范仲淹甚至上疏皇帝道:“国家兴置武学,但却苦于无人愿意入学,长此下去,只怕敌国认为我国没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学。”
明时成化年间、万历间,也有朝臣提出改革武举,当时的皇帝也都有意改革,还下发讨论,可惜并未得到群臣和内阁议定通过。
武举其实就没有真正成功过!
而且武举很大的毛病在于,起先举办的时候,各处还是有不少民间武者参加,然而,武者在进行武举之前要先参加一次笔试,若答策的笔试中不及格,甚至连武试都不能参加。
这些所谓“武策”的笔试看似是在考量兵法韬略,实际上却是在为难前来赶考的武者。
试策占比远比单纯的武艺更大,导致很多兴致勃勃前来应试的武者基本都是一脸懵逼,就连第一次笔试通过的人都寥寥无几。
而子受则是做出了两道防护措施,一道就是将文举的试题拿来当做笔试筛选一番,这甚至比后世的武策更过分。
武举里头出现了文举试题,考验政事,这谁能过啊?
即使按名次取,多半也恶了他们为朝廷效力的心思,让这些武人按照文举的规定来,显然是强人所难,哪能看见朝廷的诚意?
第二道防范措施则是完全剔除了兵法战阵的考核,这些东西子受他自己都不懂,难操作,干脆全都换成了武艺比试,比武艺的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
九月十八,清晨。
这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气温有些泛凉,一大批五大三粗的汉子聚齐在朝歌城外的校场,焦急等待着武举笔试。
武人很难有报国的路子,以往在招贤馆中也不受看中,报国无门,这武举一出,便有不少人感叹,纣王当做了件好事。
其中有人摆动着手脚热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魏贲负手站于最前头,他甲胄齐全,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猛人。
他看着其余焦虑不已的众人,觉得武状元已经稳了,这些杂鱼有谁能打得过自己?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激动,古往今来第一个武状元的名头,可比拦驾献武艺响得多,也容易被更多人认可,当上举世无双的大将军!
高继能和高兰英也在参考的人群之中。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笔试我根本不可能通过,还不如回家睡觉算了。”高继能打着哈欠道。
高兰英却是不允,道:“凡事都要试一试,若是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高继能连连摆手:“姐,那充作笔试筛选的是文举试题,有政事,农事,还有礼仪,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懂这些吧?”
他跟着妖怪学艺,哪能懂得这些?
“要不这样……”高继能提议道:“姐,你知晓我的武艺,要不然直接向陛下举荐?”
“这……”高兰英有些心动,高继能的武艺比自己强,还学有异术,朝中将领都没几个能打得过他,以纣王的爱才之心,举荐肯定没问题。
可她还是否决了高继能的提议,有武举这种选拔武官的途径,为什么还要特意举荐?
有能力,就中个状元来证明自己!
其他武人也大多听说了武举的改变,以及会将文举的试题拿来笔试筛选,不过他们心中都不以为意,这次虽然没有公开题目与答案,但大体上不会差太多,而且毕竟是武举,难度也不会太大,难不成还要求他们这些武人懂得治理地方不成?
甚至不少人已经在这筛选用的笔试给略过了,完全不重要。
校场开放,主考官费仲带着几个同僚走出来。
费仲先是睨眼看了一眼外头这些武人,又在人群中扫了几眼,看见了高继能与高兰英,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官乃是陛下钦点的主考官,初举开始,无关人等都散去。”
陪同的家属散去,武人们鱼贯而入,校场之中早有一批士兵在此按规搜身。
校场之中有一一排好的桌案,高继能是丁丁号,案边还有一棵大槐树,能乘凉遮阴。
“位置倒是个好位置,考不考得过就说不好咯……”
高继能心中苦闷,如果只是考武艺,他很有自信,可加上一场笔试,简直是自取其辱。
武人们一一落座,考官们也各自摆放桌椅,分级落座,整个校场都显得异常肃穆。
费仲与同僚们计议几句,起身走到最前方,正色道:“本官为陛下钦点武举主考,开卷之前,有些话要提醒诸位。”
“击鼓为令,点香计时,取笔试前五百人,过了笔试,方能参与三场武试。”
“本官知晓诸君都是武人,血气方刚,有时候会意气用事,不过你们要知道,武举一年一次,今次落榜,来年仍有希望,莫要因小失大,铤而走险,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言罢,费仲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咳嗽几声,继续道:
“本官宣布,此次武举笔试,正式开始。”
武人们纷纷低下头。
高继能深吸口气,望着不远处的老槐树,颇为无奈。
取前五百自己也考不上啊!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而武举的笔试虽然比文举更精简,一天便足够了,可这对高继能这种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又被逼着来的武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高继能摇摇头,坐在位置上看了看卷子,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
我一个武人,你问我怎么救灾?问我怎么治水?问我怎么种地?
我要会我就参加前一阵子的文举去了!
索性,高继能也懒得提笔了,发发呆睡睡觉,熬过去就行。
费仲正在校场中巡视查看有没有舞弊现象,见此一幕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静悄悄走到快要打起呼噜的高继能身边。
费仲长叹一口气,四顾左右,见周围的武人都在专心致志看着试题,便用力推了高继能推了他两把。
而高继能则是不为所动,只是吸了吸快流到试卷上的口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行吧……至少把考卷给露了出来。
费仲迅速将高继能的考卷拿起,在大槐树的掩护下,又将怀中的一轴考卷打开,放到了高继能桌子上。
这份考卷已经填满,是份标答。
即使费仲是个奸臣,此时表情也有些奇怪,刚才自己还在说莫要因为舞弊误了前程,现在就亲自协助考生舞弊,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肯定要更下一层楼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高继能是纣王暗授钦点的武状元啊!
不管参与武举的人有谁,就算闻太师当了考生,这武状元也必须是高继能,而武状元又怎么能连笔试都过不去?
三日后,高继能发现自己通过了笔试,而且还是头名。
难道自己还有什么睡梦中答题的异术?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这么解释了,毕竟听说万年、钱保都是得天书梦中授艺,自己梦中答题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而后三场武试,高继能也发挥的四平八稳,全都成绩最优。
不过高继能却并不认为自己会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因为同考之中,还有一个魏贲。
三场武试结束后,合格者开始第四场加试,两两捉对厮杀。
“下注了,下注了!”
武试与笔试不同,武试就在马场,还有百姓围观,相当热闹,自然少不了赌文化。
卖油翁捻着胡须,道:“这个高继能,看起来外形俊朗,孔武有力,可一路吊儿郎当,还没出赛光走一圈就冒白汗,我看他八成是虚火,也就是和高兰英将军一样,属于强一流武将,最多是强一流巅峰。”
捕蛇者点头道:“说的是,反观这个魏贲不同了,这魏贲的事迹大家都听过,一人杀入了军营,几招挑败晁田将军、殷破败将军,甚至压着李烈将军打,肯定是超一流武将!”
卖炭翁连连赞同:“我准备全压魏贲,魏贲不夺状元天理难容!”
无心菜老妇却在一边嘟囔道:“我压一百文,慎重些好。”
她吃了一次亏,去年公议的时候她大力反对公卿下乡,还提出肉食者鄙,可现在秋收临近,还什么肉食者鄙啊?事实就摆在眼前,公卿下乡带来的新式农具,导致了大丰收,她便明白了,有时候摆在眼前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不过即使谨慎下注,所有人也都表明了同一个看法,高继能肯定不是魏贲的对手,两人之间还有一段差距。
一通鼓响,开始。
第452章 天下布舞
一通鼓响,魏贲瞥了眼高继能,便动了。
约莫五百米左右的跑道,魏贲瞬息而过,面前是数个马桩组成的障碍,他依然轻松翻越。
高继能则是慢了几步。
再往前,是重逾千斤的石锁,魏贲一鼓作气,直接举至头顶,完事还转了一圈。
“好!”
“猛啊!”
“不愧是超一流武将!”
围观群众如是说道,至于叫好声中有几分是在佩服魏贲的武艺倒是说不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发自真心,魏贲表现的这么好,赌赢了可以赚不少!
魏贲耀武耀威般将石锁猛地砸下,这一砸力道更猛,石锁摔得粉碎。
另一边的高继能虽说也举起了石锁,但气势没有魏贲这么强,放下石锁时,也显得有些不够稳当,明显差了一筹。
又是一段五百米的跑动,这次在前方等着二人的则是插在箭筒中的箭矢。
高继能连发三箭,箭箭正中红心,引来人群一阵惊呼。
可魏贲表现的更好,干净利落的拿起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甚至直接就是一发三连射,前两支箭正中靶心,最后一支箭力道之足,将靶心都给射穿了!
再是一段五百米跑,两人来到兵器架前,一人使刀一人使枪,各自上马。
魏贲拍马舞刀,直取高继能,高继能舞动长枪,纵马飞迎,刀枪交加战至正酣,可明眼人能都看出,高继能明显被压制了,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高继能苦苦支撑,但魏贲的大刀力道一次比一次沉,他只能疲于防守,难以还击,可冷不防间,噔的一声,刀刃断了。
断……断刃了?魏贲吃了一惊,猛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刀是老早被淘汰的青铜刀,而高继能手中的长枪却是由上好的材料打造,砍铜剁铁,不在话下。
魏贲措手不及,被高继能一扫,枪杆打在背上,跌落下马。
围观群众不知期间缘由,只以为高继能力猛,此前藏拙没有露出真功夫,遗憾之余也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魏贲在前两轮的表现更好,摔碎石锁,射穿箭靶,就算这最后的相斗稍稍弱了一筹,也不至于就此定下名次,定然还会有加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