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殆火
正因此,子受才会以杀黎侯来补救,黎侯是小诸侯,而且刚继位,影响力不大,加上黎侯本身就以下犯上犯了错,只要罗列罪名,过上一阵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砍了。
而当朝杀黎侯,没有罗列罪名,并将时间提前,差不多就是诸侯的容忍极限,会骂,会引来众怒,却不会造反。
可偏偏李靖窜了出来,弄了一套刑法说辞,还说的头头是道,声称要变法,显然有备而来。
所有诸侯都被李靖震慑住了,他们都觉得纣王一举一动,是计划好的,甚至提前得到了以李靖为代表的各关总兵支持。
而各管总兵手握大量兵马,就是商王悬在诸侯头顶上的一柄剑。
诸侯们开始思索,却发现了更大的阴谋,这一切竟然从他们刚进入朝歌的时候,就开始了。
首先,便是马场。
土方遗留下了大量马匹,经由赛马与赌马的训练甄选,培育了不少良马,朝歌也新添了大量骑兵。
而马场就在朝歌城外,每七日还大肆举办赌马,人人都能看到,诸侯不是瞎子,这些根本不是秘密。
马匹与骑兵是各地诸侯都没有的,一支骑兵能带来什么不言而喻,看看西戎有多强就知道了,骑兵的机动性不是寻常步卒能比的。
这是纣王给他们的下马威,我有马,有骑兵,你们没有!
其次,是足球赛。
足球的好处不言而喻,已经有许多诸侯盘算着怎么搬回领地,一隅之地便能练出强兵,操演军阵,真乃治国之道。
可再一想,这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商军精锐,雷开、方相皆是良将,纣王对球赛的解说,一举一动甚合兵法,得军阵之要,更有名帅之姿。
纣王亲自与踢球,则说明与士卒关系紧密,做到了对军队的完全掌握。
有强军,有良将,自己更稳固抓牢军权,军容之盛,这是红果果威胁啊!
再次,是戏曲。
当时听戏的时候,诸侯们都没怎么往深处想,就连姬昌,也只是想到了戏曲对百姓的煽动性。
实则不然。
诸侯们纷纷回忆起戏曲中夏伯侯被杀的一幕,以及人群之中大呼“杀的好”。
他们早该想到。
无权处置诸侯的君王,为什么在戏里会派兵入侯府,更直接下令处斩呢?
那时他们只以为戏曲戏说而已,没有当真。
可李靖刚才也说了“杀的好”,瞬间让他们清醒过来,那出戏,分明是在为今天的一切预警!
然而他们没能及早意识到,黎侯成了现实中的夏伯侯。
至于三百近卫看球赛时所展现的凝聚力、酒池肉林所展现的粮秣丰足等等,以及更多他们还没注意到的地方,都是小事了。
一件事是偶然,两件事是巧合,三件事则必定刻意而为。
赛马、足球、听戏三连下来,最后当廷杀黎侯,一环扣一环直至震慑人心,再由李靖顺势提出变法。
无数诸侯大骇,纣王这几日的作态,分明是藏巧于拙,只为让他们放松警惕!
子受痴痴望着前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都被李靖给整傻了。
我好好的罪在万方和古今明君反着来,你能会意成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专门当朝杀了黎侯,血染大殿,你也能说成君正法度?
你是看哪吒被杀了,专门来搞我的吧?
合着朝贺到现在,我一件昏庸的事都没办成,你还给我把以前埋下的万方有罪给圆了?
这他妈还得倒贴?
李靖浑身正气,一方国字脸紧绷。
纣王处变不惊,果然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紧了紧双拳,立法度,重刑罚,以此削弱诸侯权柄,解决大商六百余年积弊,方才能让危商浴火重生,变法强国,刻不容缓。
缓了一会儿,子受思考起来。
当前的局面,也不算特别坏。
重刑辟,也是原本纣王的罪名之一,被这个时代的人所不接受。
变法,重法度,而且针对对象是诸侯,绝对是诸侯眼中的昏君。
别看在场诸侯现在一个个讷讷不敢言,等他们回到领地了,个个都是天王老子,变法一起,昏庸值多得是。
而且削弱诸侯不仅能让他们满腹怨言,从而赚取昏庸值,还能加强中央集权,让自己权柄更大,昏庸起来也就更方便。
子受姑且认为,至今一直失败的缘故,都是因为没有建立起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君王话语权太低。
子受眯起眼,李靖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看起来稍稍有些顺眼了。
杀黎侯只能带来一时的昏庸,变法却是个长期过程。
“李卿家深得朕心,变法之事,朝贺之后再议,现黎侯血染大殿,朕也没了再听乐的心情,不如随朕乘驾往上林苑一行,共赏花石纲!”
上林苑正是子受建来放花石纲的地方。
游乐园嘛,平时还能跟妲己玩捉迷藏,小树林里难道不刺激?
想想都觉得美好,哪个昏君不是眼上蒙块布,与美人们在林间嬉闹?
不过现在还没建完,只粗略规划了场地,刚好用来存放奇珍异石,花石纲也是昏庸大计之一,没人插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子受早已让御林军在上林苑中待命,带着赵公明仿制的大量度量工具。
邀请诸侯一同观赏花石纲的同时,便能以不合格为借口,继续欺压诸侯。
毕竟变法现在只有一个苗头,也不知道李靖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以这年头的信息传播速度,收到成效还得一阵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结算期内昏庸值归零吧?
就目前所有的事情来看,系统八成要倒扣,都没花多少,就要整成负的了?
子受表示接受不能。
接下来以花石纲刁难,加上赏石时特意安排传令兵呈报东夷、百越叛乱的消息,诸侯必定发难,昏庸值唾手可得。
诸侯们点头称是,想通透以后,纷纷冷汗直冒。
好在纣王想要对付他们,也只能徐徐图之,不会突然撕破脸,今日杀了黎侯,应该就是极限。
姬昌退回列中,不再言语,他还当纣王只是小辈,没想到却如此老谋深算,刚才稍稍激进了一些,好在没出大问题。
“且慢,既是要乘驾而行,还请西伯侯为吾皇驭!”
第136章 杨任舌战群猴
谁都没想到杨任会说出这种话。
让西伯侯给纣王牵马驾车?
诸侯比商王低半级,更不用说西伯侯这种级别。
姬昌面色变了变,没有急着开口。
不过他深得人心,与不少诸侯交好,大家同为诸侯阶级,自然有不少人开口相助。
座上忽一人抗声道:“西伯侯德高望重,老成持重,杨大夫此言未免越礼。”
言语间意思是西伯侯和纣王老爹帝乙一个时期的人,是纣王长辈,要有长幼之序。
杨任看,是恭侯,于是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有君臣之礼再有长幼尊卑,西伯侯乃我大商诸侯,以臣礼为商王牵马驾车,有何不妥?此真大言欺人也!”
恭候不能对,诸侯虽然有极大自主权,且商王不能对他们轻易治罪,可名义上,仍旧属于臣子,要尊臣子之礼,臣子为君王牵马并无错漏,只是历代商王没人会这么做。
忽一人问道:“西伯侯与陛下有亲,为舅侄之谊,牵马驾车又是何道理?”
杨任视其人,乃阮侯。
纣王老爹的妹妹嫁给了西伯侯,按理来说,纣王还是西伯侯的侄子!
西伯侯是纣王的亲眷啊!哪有给大侄子当司机的道理?
杨任道:“亲谊?先王嫁亲妹于西岐,欲结两家之好,时年先王之妹正值少女,西伯侯年近六十高龄,这又是何道理?”
阮侯答道:“先王有过,以莫须有擅杀西伯侯之父。”
“君王之过又岂是你能议论的?”杨任近前,斥声道:“先王之妹入西岐不过三年,削正室之位,后死于盛年,这是何故?”
阮侯不能对答,帝乙归妹和西伯侯那点事没有摊开,但大家都知道。
帝乙为了缓和大商和西岐的关系,将亲妹妹嫁给年近六十的西伯侯,少女嫁老翁,已经是下了血本,只希望西岐的主政者能够亲商,值得信赖。
可结果呢?
没几年就被去了正室之位,又死于疾病,西伯侯前妻太姒得以恢复名分地位。
这里头弯弯绕绕,大家都懂,帝乙的妹妹肯定拥护大商,遭到西岐一脉怨恨,这种结局是能预料到的。
那么杨任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了,帝乙老爹弄死了姬昌的爹,姬昌弄死了帝乙的妹妹,都这样了,你还讲亲族眷顾的道理?
禽侯一直保持中立,见场面激进至此,出言相劝道:“诸位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起身往上林苑观石即可,不必多此一举。”
可谁听他的?
禽地没什么军事力量,就是一养鸡搞后勤的,人微言轻。
于是乎,又有扈侯出言,冷笑道:“西伯侯直言忠谏,为何要平白受此折辱?”
杨任道:“此是何折辱?陛下贵为始皇帝,虽有不足之处,却也是九九至尊,为陛下牵马驾车,此西伯侯之幸也!”
又有一人插话道:“杨大夫既称九九至尊,依杨大夫之见,古今圣王三皇五帝如何?”
杨任看去,这个不认识。
没关系,不认识一样喷。
杨任朗声道:“三皇五帝何其人物,又何必问?”
那人道:“既如此,大王言功盖三皇得兼五帝,以皇帝自号,可谓恰当?”
杨任厉声曰:“安得如此狂言?陛下虽不比三皇五帝,然自继位以来万民乐业风调雨顺,有平北海之功,又有平叛之明,更解灌江口疾苦,制海盐福泽天下,正典法以安民心,酿酒养殖以富国,封禅一事虽有不妥,但得龙凤呈祥,兼有长城御外敌,此四夷拱手八方拜服,尔等诸侯不思忠贞,天下之所共愤!”
“陛下不及三皇五帝,尔等诸侯更不及陛下万一,为何驭不得?!真无父无君之人也!不足与语!请勿复言!”
无名氏满面羞惭,不能对答。
没被喷服气的扈侯又上挨骂,问道:“牵马驾车,为何只有西伯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