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663章

作者:随轻风去

刘指挥愣了愣,这事怎么还没算完?答道:“那张家都是受害人,而且身受重伤,需要养伤。”

秦中堂嗤声道:“果然是秉公办事!遇到群殴时,只用扣押一边就行了!而且还没有查清楚内幕,就能知道张家都是受害人!”

刘指挥还想辩解几句,秦中堂忽然又质问道:“两艘幕府官船被烧,你可曾去调查了?”

刘指挥讷讷的答话说:“尚未来得及。”

秦中堂呵斥道:“这么大事情都没有时间调查,你整天都在做什么?而且嫌疑最大的牙人就是张启书,为何不见被扣押?

外地来的船只,哪怕是官船,烧了也就烧了,不用去管?刘指挥是到底是宁波城的指挥使,还是大明的指挥使?”

刘指挥无语,他们本地人其实都做好了秦中堂拿着几千匹丝绸说事的心理准备。

大不了一起掀桌子罢了,就不信你秦中堂企图走私还敢把事情闹大。

却没想到秦中堂对几千匹丝绸基本不提,但反反复复拿着两艘被烧的官船说事。

秦德威拍案道:“简直欺人太甚啊,幕府官船被烧了,人被扣押了,也不去追查人犯!

连我这样的身份,你刘指挥也敢如此欺负!就算是屠侨、张邦奇在这里,也不敢如此对我啊!

真真是气煞我也,想不到我秦德威纵横一世,竟然在宁波府受到如此轻慢!”

刘玠只觉得憋屈,谁欺负你秦中堂了?谁又敢欺负你秦中堂?

是你秦中堂自己有毛病,从下了船开始,就摆出了受气的嘴脸!简直是受迫害妄想!

秦德威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本官已经把受慢待的事情上奏了,让朝廷评评理!”

混过官场的人,比如杨美璜老头突然明白了,秦德威一直在演受气是什么意思!

宁波地方势力这两年之所以对外强硬,全因为出了屠侨和张邦奇两个大佬。

但凡宁波府有点风吹草动,这两个大佬都能在朝中帮着说几句话,或者打击一下破坏宁波府安定的分子。

但如果秦中堂摆出了受气的嘴脸,那屠侨和张邦奇在朝中也不好说话了!

秦中堂是什么样的鲜明人物,朝廷里都知道。

如果连秦中堂这种人到了宁波都要受气,那朝廷中人又会怎么看待宁波?

更别说朝廷钦差和地方有冲突的话,朝廷里的人天然倾向于代表朝廷的钦差。

在这种情况下,屠侨和张邦奇如果还帮宁波本地人说话,只怕在朝廷里会被喷死。

如果没有了两个大佬的庇护,宁波府本地人的能量就少了一半!

刘玠陡然站了起来,绕过桌案,忍无可忍的叫道:“秦中堂!你这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秦中堂故意躲开了一下,然后叫道:“你还变本加厉的想动手?简直无法无天!谁给你的勇气?”

刘指挥:“……”

这就是传说中的莫须有?

秦中堂的亲兵冲出来,大喝道:“跪下!”

刘指挥快气炸了,克制着自己,扭身就往外走。但门口又有秦中堂的亲兵,一拥而上的按住了刘指挥。

沈知府连忙对秦德威劝道:“刘指挥在军户中甚有声望,若胡乱处置,只怕军心不稳。”

秦德威好奇的问:“怎么个不稳?”

沈知府无语,你秦中堂也是当过边镇巡抚的人,难道不知道有个事情叫兵变吗?

你自己从头到尾演了一遍,连个过硬理由都没有就随便抓人,真不怕军心出问题?

刘玠看了看宴席上,对着其余几个指挥使叫道:“同为袍泽,理当同进同退,何故视若无睹?”

宁波府一共有四卫,除了宁波城里的宁波卫,就是海岸线上的三海卫了,一般都是以宁波卫为首。

坐在隔壁的定海卫指挥使马逵叹口气,对刘玠道:“刘兄还是服个软,认个错吧,何必如此故意顶撞秦中堂?”

刘玠愕然,秦中堂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本来的意思,是想着被抓了后,就在城里弄一场官兵“哗变”。

在这种卫所体制类似于边镇的地方,搞一次军兵哗变出来太正常了,这也是刘指挥的底气。

近年来大同、辽东、宁夏都闹过兵变的,也不差宁波多一次!

本来希望其他几个指挥使也能配合点,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抛弃了自己!

如果其他指挥使都帮助秦德威,那哗变肯定没戏!

“将刘玠带下去!关起来等待流放!”秦中堂对亲兵挥了挥手,又对众人沉声道:“现在再说说收倭饷的事情,本中堂先说着,你们仔细听着!”

宁波府官绅众人终于感受,传说中的权奸气势了。

那刘指挥好歹是正三品高官,也没犯大错,就算朝廷给定罪,那也还没下来,你就直接说要流放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没人支持?

此时众人震惊的地方在于,秦德威对刘指挥使的处置过程十分儿戏,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合理。

就像是随便捏造了一个根本站不住脚的由头,连遮掩都懒得遮掩,然后直接把人给废了。

但正是因为这样儿戏,所以才令人震惊于秦中堂的有恃无恐和专横强势。

连一个正三品实职的高级武官,都能玩闹一样的的处理掉,所谓的“官场斗争”流程都可以不走,也许这才是秦中堂想展示出来的意思。

秦德威没在意别人想什么,直接又开口说:“本中堂南下之前去户部看过,这两年太仓银已经没有积存了,所以平乱所需银钱另行筹措。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东南另行加征倭饷了,本中堂想着先在宁波府这个最前沿地方试验一下。”

倭饷这个名字就是秦德威瞎编的,创意来自于上辈子那个时空的辽饷。

宁波府地方士绅的头面人物、老乡宦杨美璜杨老头便说:“其一,擅加赋税绝对小事,直接坏了朝廷法度,中堂是不是想的太轻了?

其二,此事定会导致民心不稳,有违朝廷爱民之心,得不偿失也。

其三,所谓倭饷也好,任意加征也罢,都是没有成法的事情,本来也不用多想什么,但若擅开先例,只怕后患无穷也!

多一个赋税,就多了一个官吏盘剥百姓的工具,中堂若加一分,百姓只怕要上交五分。”

秦中堂反问说:“这么说,老乡绅你是反对加倭饷了?”

杨美璜答道:“只是觉得不合适,绝非良法。”

作为地方士绅的头面人物,他必须抵制一切加征本地税赋的政策,来不得半点犹豫,否则本地人也就不认他当代表了。

大家还以为秦中堂要“讨价还价”时,忽然秦中堂又说起别的事情:“本中堂奉命出镇东南,一是为了平乱,二是为了东海事务。

朝廷三番两次重申禁海,但却屡禁不绝,本中堂也一筹莫展,所幸数日前遇到了你们宁波屠家的屠仁。

当时他献上了禁海之策,让本中堂的多有收获啊。”

杨老乡绅问道:“屠老弟说了什么?”

他知道多半是秦德威胡编的,但还是想听听秦德威到底编了个什么出来。

秦德威一本正经的说:“那屠仁所先献的禁海策略里,最核心的内容只有两条!

第一是保甲法,无论什么户籍十家为一甲,为防弊端轮流做甲首,然后登记造册不许再变。

甲内器械数件,铜锣一面,平时巡逻防贼。如甲内人员有违法之事,又不举报告发,就十家连坐问罪。”

杨美璜蹙眉道:“十家连坐,过于严苛,法令好制,但施行起来必定害民,海边百姓无有宁日矣!”

秦德威继续说:“第二条就是禁革渡船!”

渡船顾名思义似乎只是个渡水用的小船,但在宁波府这样地方,尤其是旁边海上有成百上千的岛屿,那渡船的用处可就大了,毕竟渡海的也可以叫渡船。

杨乡绅质疑说:“宁波府岛屿、内海众多,若渡船禁革,往来生计如何?”

秦德威早有准备的答道:“当然不是全禁,用来走私的肯定都是大船。可以划三条标准,只禁民间大船!

一是二桅以上的;二是载重超三百石以上的;三是长超过四丈,宽超过一丈二尺,深超过六尺者的。

只要够了上面一条,就登记入官,严禁民间擅自行船!”

杨老乡绅听到这里呆住了,要说能想到禁船不奇怪,但没想到的是,秦中堂竟然能拿捏得如此细致。

这三条精细的标准,非常专业!还以为秦德威连大海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呢。

别说秦中堂这个外来的,就连他这个本地老人,一时间也想不出如此精确的标准条件。

秦中堂却毫不居功,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必惊讶!这些标准都是那屠仁拟定的!”

杨老乡绅有点迷惑了,秦中堂从下船时,就说屠仁被送到杭州幕府写禁海条例去了。

他一直以为这是是扯淡,真相肯定是屠仁被秦中堂找借口扣押了。

但从秦中堂提出的三条精确标准来看,难道屠家的屠仁真的去帮秦德威筹划禁海策略了?

其实宁波本地造船业也很发达,渡船也大都是本地建造的。不是宁波本地内行人,拿捏不到这么精细!

杨老乡绅忍不住就去想,假如秦中堂说的都是真的,那屠仁又为什么要帮秦中堂谋划?

难道近些年的后起之秀屠家有了别的心思?想抛开其他家族自行其是?

原来四大家族里是没有屠家的,但屠家两代出了三个进士,甚至还出了吏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声势一下子上来了。

而曾经一门五进士的杨家,最近这些年却有点低迷了,出的官员都是四五品,很有点此消彼长的意味。

越想越疑惑,杨老乡绅心神就不定了,随口应付说:“船只都归良民所有,随意扣船,只怕要民怨沸腾。”

秦中堂仿佛听到了一个冷笑话,“禁海令下,安分守己的良民能有大船?”

席间众人无言以对,很多事可以做,但不好拿到明面上讨论,大尺寸的“渡船”就是一例。

杨美璜老乡绅顿时醒过神来,先不去想屠仁的事情,眼下应付花样百出、咄咄逼人的秦中堂才是要紧。

关于禁革大渡船的提议,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大户肯定要反对的!

别的不说,很多大渡船其实就是归他们这些豪族所有,或者被他们豪族所控制。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怎么可能支持革掉自己的船?

杨老乡绅想了想后,就有理有节的答复说:“官府先前并没有明确规定过尺寸,所以这些大渡船先前也并不算违规。

而且这些渡船都相当于一种产业,总不能秦中堂一句话,说这是违规,就没收了别人的产业。”

秦德威喝道:“杨乡绅你为何总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本中堂何时说过,要没收这些超限渡船?

本中堂的意思,是让这些渡船全部在官府登记,然后听从官府调用,杜绝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