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350章

作者:随轻风去

即便当面被连番讽刺,严嵩依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老夫都这样谦卑,秦学士还不肯相信?不然老夫还能如何?”

秦德威不禁叹为观止,严嵩仿佛进入了连自己都忽悠的状态,这踏马的是个什么人格啊?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知道你叫严嵩,差点就信了!

严嵩主动起身告辞说:“夜色已晚,如果未能打动秦学士,老夫多就来几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能消除误会。”

秦德威连送都懒得送了。

官场上没有秘密,尤其是想让别人知道时,更没有秘密可言。

秦德威去翰林院,督查许谷、赵贞吉修订《皇明宝训》工作时,就被老师张潮喊了过去。

张老师也不为别的,直接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见好就收吧,做人大度一点,不免会有跋扈之讥。”

如果这不是老师,秦德威差点就顶回去一句:“喜欢劝别人大度的人,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我哪里不大度了?那严嵩就算来过我家,也没有任何赔罪道歉的意思!”秦德威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张老师回应说:“你都已经逼得严尚书如此折节,屈尊去你家低头了,你还说他没有赔罪道歉之意?

如果还揪住严世蕃不放,就显得太心胸狭隘、跋扈无礼了,对你的风评不利。”

秦德威无语,只要严嵩去过自己家,就被别人视为赔罪了?就因为严嵩是个正二品礼部尚书?

没有经过网络时代层出不穷热点事件的高强度洗礼,就不会熟悉道德绑架套路。

秦德威冷笑几声:“老师你再等等看,我会让老师知道,什么叫跋扈。”

张学士:“……”

这不肖弟子的脑回路为何总是与众不同?退一步海阔天空,消解不利于无形,不就完事了吗?

还没等秦德威和张老师多说几句,有个内阁的中书舍人跑到翰林院,找到秦德威说:“秦学士!夏阁老让你去午门外东朝房谈谈!”

夏师傅找秦德威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能看着严嵩被秦德威折辱啊。

人人都知道,礼部尚书严嵩是夏阁老的最亲信同乡党羽。如果严嵩都被迫向一个侍读学士低头,那夏阁老也没面子。

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

但夏师傅也很头疼,身边这帮人怎么都不省心!

严世蕃吃饱撑着去挑衅秦德威,活该被报复!

可秦德威你报复就报复,大家都是夏党人士,你拿捏着尺寸不好么,非要把人流放八千里做甚?

而严嵩你这样一个礼部尚书,这么不要体面也是够了!

大学士召见,秦德威不得不去,在东朝房等了会儿,就看到夏言拿着份奏疏进来。

“严介溪都这样了,你还揪住严世蕃不放?”夏言挥动着奏疏折子质问道。

这份奏疏,正是提督四夷馆秦学士呈送进宫里的,推举监生严世蕃为西洋馆驻广东办事员的奏疏。

秦德威装傻:“严介溪怎样了?严世蕃这个也是很正常的差遣,有什么不妥的?”

夏师傅很不满的说:“严介溪都亲自拜访你了,你还想怎样?明人不说暗话,这份奏疏不行,你和严世蕃的冲突到此为止!”

秦德威冷哼道:“我与严嵩本无交情,只是恰好都认识阁老您而已。

那严家与我生了事端,论规矩严嵩应该通过阁老你居中协调,或者直接让他儿子这当事人,给我负荆请罪也行!

但他不向阁老您打招呼,不通过阁老您解决问题,自作主张的折节自辱,明显负气而为!

这又是做给谁看呢?无非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已。”

夏师傅感到自己血压有点高,真踏马的没一个省油灯!“你们都有理!但现在,必须听我的理!”

秦德威刺里带话的说:“阁老若能让我做礼部尚书,你说是什么我就一定听什么。”

夏言暴躁的想打人,但又找不到合理借口。

秦德威能中进士,是因为凭自己本事推了自己老师当主考官;能中状元,是凭自己本事接住了天上掉的馅饼;

接连升官,也是因为凭自己本事刷出了与皇帝之间的好感度。

虽然朝臣都觉得秦德威算是夏党外围,但秦德威其实也没真正吃过多少夏言的资源。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夏师傅按下去血压,又开口道:“难道你就不考虑自己的名声吗?

你一个侍读学士,为了鸡毛蒜皮的弹劾小事,就逼得礼部尚书屈辱折节,这不是什么好口碑。

我大明崇尚言路畅通,我们这些做朝臣的,谁没有挨过弹劾?

若都像你这样,报复到礼部尚书体面全无、尊严尽失的程度,别人只会说你狭隘跋扈!”

秦德威板着脸,拒不从夏言手里接回那份“推举严世蕃为驻广东办事员”的奏疏折子。

他只说了一句:“礼部尚书就很了不起吗?礼部尚书的尊严体面就这么值钱吗?”

然后一脚踢开东朝房门板,动静极大,在过往办事官员的愕然注视中,怒气冲冲的出宫而去。

于是又是一个京师官场新八卦。

第五百四十四章 再叫两个来!

夏大学士脑壳疼,感觉自己这个大学士就是个假的。

自从老一代议礼派消退后,朝中都知道,他夏言就是势力最大的那个了。

别人当大佬,在势力内部不说一呼百应,那也是一言九鼎。

例如性格强势如霍韬,当年对首辅张孚敬也是尊敬有加,至少不会公开唱反调。

怎么轮到自己当大佬了,连个势力外围的从五品侍读学士都压不住?

而且严嵩不打招呼擅自行动,是不是也是对自己的实力不信任了?

跟随夏大学士的中书舍人站在东朝房门口,毕恭毕敬的请示:“阁老还有何吩咐?”

夏师傅中气十足的喝道:“你去大理寺,把秦德威他爹请来!”

虽然秦德威没吃过多少他夏言的资源,所以腰板很硬。

但秦德威他爹从当聊城知县、到升辽东巡按、再到超升大理寺丞,都是他夏言直接办的!

拿不住秦德威,还能拿不住秦德威他爹吗!这就是夏大学士的底气!

中书舍人领命而去,走到半路才想起来,秦德威他爹叫什么名字来着?

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到了大理寺一问就知道是谁了。

嘉靖十六年的朝堂实在没有什么大事,当前热度最高的一个话题,居然是议论要不要征伐安南。

简单说就是,安南权臣莫登庸谋逆篡位,自立绝贡十几年,前王室黎氏向大明朝廷求救。

然后朝廷从去年年底就开始议论,打不打安南,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秦德威印象里,就这破事持续讨论了一整年,由此可见嘉靖十六年的朝廷是多么枯燥无聊。

所以当礼部尚书严嵩自降身段折节秦府,然后秦学士被夏大学士教训,随后秦学士一怒飞踢朝房门的事情传开后,热度顺利的超过了议论征安南。

万里之外蕞尔小邦权臣篡位的事情,哪有我大明朝堂明星的八卦新鲜热闹。

秦学士作为一个明星翰林,确实也太跋扈了。

拿捏着别人儿子,强逼着礼部尚书低头,还不肯退让。

说真的,当年那霍韬靠大礼议出头时,才三十多不到四十,算是很年轻气盛的了,在朝中也是以跋扈好斗闻名。

但与秦学士比较过后,很多朝中老人就感到,当年的霍韬简直就是个乖宝宝啊。

当晚在严府,有几个客人到访,都是江西籍官员,为首的是刑部右侍郎朱廷声。

这位朱侍郎乃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就是唐伯虎舞弊案那一科),比严嵩早了六年,比夏言早十八年。

所以朱廷声朱侍郎称得上江西官员里的老前辈老大哥,虽然只有三品,但辈分很高。

这次朱侍郎过来,也是受了夏言的委托,前来安抚严嵩的。夏师傅地位太大,不方便直接来找严嵩。

寒暄几句后,朱侍郎就主动开口说:“介溪啊,你何苦自降身段,与那秦德威一般见识!”

严嵩苦笑几声:“犬子莽撞,我焉能眼睁睁看着犬子被发至广东?所以不得不亲自出面转圜。

只是没想到,就算我主动拜访了秦德威,仍然无用。

罢了罢了,就当作是对犬子的磨练。常言道人不磨难成才,犬子还年轻,有改过的机会。”

旁边就有别人愤愤不平的说:“平心而论,那秦德威实在太狂妄跋扈!

介溪兄堂堂一个礼部尚书,亲自到秦府求情,他却仍然不依不饶,欺人太甚!”

众人一起附和:“是这个理!”

在旁边侍候的严世蕃说:“其实本来是儿子与秦德威之间的事情,父亲真不必亲自下场,与秦德威纠缠。”

这句话,严世蕃至少有一半是真心的,他一直不赞同父亲与秦德威面对面。

严嵩冷哼一声:“若非是你这不孝子惹祸,我何必舍出去这张脸!”

朱侍郎打圆场道:“堂堂礼部尚书之子,若被随便打发,那介溪老弟也是颜面无光。

但介溪老弟确实也该自重身份,贵为礼部尚书,何苦尊卑颠倒的去秦府!”

严嵩严尚书长叹一声:“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到明晚,我再去一次秦府。”

众人纷纷劝阻道:“介溪不可!”

这时候,有个仆役匆匆走进来,禀报说:“据秦府大门外的眼线回报,说刑部尚书王廷相去了秦府!

但此后王廷相怒气冲冲的独自出来,秦德威很失礼的没有送行,貌似是话不投机!”

听到这个消息,屋内陷入了沉寂,众人齐齐琢磨其中意味。

莫非王廷相也是去“说情”的,然后被秦德威强硬的拒了?

如果这样的话,秦德威真的是狂到没边了。

王廷相与严嵩一样,也是位列前十的文臣,还兼着京营总督,地位非比寻常。

先是扫了严嵩的面子,今晚又扫了王廷相的面子,你秦德威究竟有多跋扈?

众人又说了半天话,看看夜深了,正要散去时,那仆役又进来禀报了。

“刚才户部尚书王以旂也去了秦府!一刻钟后,王以旂神色不悦的出来了,还是不见秦德威送出,应该也是话不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