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轻风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秦德威又列出了几个条件:“这次去广东长驻的人选,最好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必须要是未婚,这样避免家庭长期分离;
第二,年纪要在二十五岁以下,这样体格正处于最健壮时候;
第三,最好是南方人士,广东临近省份最佳,这样能更适应广东气候。”
如果不经深思的话,这几项条件都很有道理,秦德威列完后,负手而立,很有气度的说:
“本官充分尊重你们的意愿,绝不强人所难。所以你们现在速速自行推选,公正、公平、公开的推出一个人选来!”
严世蕃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到十几个监生彼此议论完毕,发现在他们当中,完全符合条件的人选只有一个。
不是别人,正是二十三岁、未婚、江西人严监生。
于是众人赶紧开始推选,过程完全公开公正公平,群众纷纷踊跃投票。
最后众望所归,严监生被集体推选为西洋馆驻广东办事员。
“让我们恭喜严东楼,获得了西洋馆全体人员的一致信任!本官也相信,严东楼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和期望!”秦上官面含微笑,带头鼓掌。
严监生有点方,他真没有做好流放八千里吹海风的心理准备。
这个世间,为什么有人比自己还阴毒?
第五百四十二章 小刺激
秦德威今天在四夷馆巡视了一遍,将西洋馆开馆工作布置下去后,就拍拍手走人了。
虽然他心里知道科学的方向,但也要受限于当前的实际。很多工作都是长期才会见效,非一日之功也。
所幸穿越在了嘉靖朝前期,自身年纪又不大,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原有历史更差了。
回家路上的秦德威,很是自我感动了一番:“如果后世也有历史课本,那么对今天评价,大概就是掀开了中外文化交流的新篇章啊。”
当然,大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比如被公推去广东吹海风的严监生。
秦德威回到家里,全家开饭。
吃完后,秦德威将有身孕的王怜卿送回房中,嘘寒问暖的说了半天话。
然后回到大房这里,对徐妙璇说:“未来数日又暂时有空了,什么时候去求医问药?”
徐妙璇叹口气答道:“再努力这一两个月试试看。”
秦德威无语,前几天那时候,各方面刺激之下,璇姐儿已经答应了去找陶仙姑。
没想到因为自己忙了几天,没来得及趁热打铁,璇姐儿又开始犹豫了。
陶仙姑那里真的有好药啊,每个男人都想要的那种,但不双修不给自己啊。
当晚,秦德威拿着本书,歪在炕头蜡烛底下翻阅。
徐妙璇宽衣解带后,轻轻唤了几声,秦德威假装没听见。
她只当秦某人又想偷懒,逃避应该的义务,便伸手就将书夺了过来。
又气呼呼的说:“这可奇了,夫君怎么就开始喜欢看书了?”
秦德威一本正经的说:“这本讲的很有道理,你也该看看。”
徐妙璇对着蜡烛扫了眼封皮,是一本《韩非子》。
再看已经打开的页面,开头就是六个字:“扁鹊见蔡桓公”。
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出现在心里,腾腾的就往上冒。
忽然听到婢女禀报说:“门子那里传话,说有个大人物来拜访,正在门外候着!”
秦德威十分莫名其妙,大人物是什么鬼?谁这么无聊,大晚上的突然跑过来?
徐妙璇狐疑的看了眼夫君,难道为了逃避义务,还请人来演双簧?
秦德威下炕出屋,接过拜帖看了看,脸色就变了。
徐妙璇也跟着出来,问道:“是谁?”
秦德威答道:“礼部尚书严嵩!”
徐妙璇大吃一惊,堂堂一个正二品实职尚书,朝廷前十的文臣,而且又是非亲非故的,居然主动公开拜见自己夫君!
从礼节上来说,这简直就是尊卑颠倒,完全不要体面了!
官场上是最讲究上下尊卑的,严尚书这么干事,说是卑躬屈膝也不为过。
所以双簧是不可能双簧的,就算礼部尚书吃饱撑着也不可能这样配合。
“夫君你又又干了什么事情?”徐妙璇下意识的再次问。
秦德威皱着眉头答话说:“我只是想把他儿子打发到广东而已。”
徐妙璇无语,这什么妖孽夫君,能把礼部尚书逼成这样?
她想了下,也只能叹道:“见也不好,不见也不好。”
秦德威恨恨的说:“没错,他这是就给别人看的!”
仔细想想就知道,一个正二品礼部尚书被迫屈节拜访从五品侍读学士,那是多大的道德压力?
而且必定是一个有热点潜力的新闻,明天传开后,别人又会怎么说?
是嘲笑老尚书舐犊情深呢,还是赞美某学士骄横跋扈呢?
就连向来精明算计的秦德威,内心也是猝不及防的。
他真的想不到,严嵩竟然能这样“不要脸”。
接见太过于拿大,可拒见就更无礼。
两害相权取其轻,秦德威掂量完后,就传话说:“开中门,我去迎接!”
没办法,虽然秦德威心里很膈应,但更不能失礼了。
他只能亲自前往大门,将严嵩请到外书房。谈不上多恭敬吧,但该有的礼数都周到了。
宾主落座,又吩咐了上茶后,秦德威就主动问道:“大宗伯趁月前来,有何指教?”
严嵩面上风轻云淡,如实说:“为犬子而来。”
秦德威公事公办的回应:“我这个人心软,所以就叫他们公推人选。
没想到将严世兄推选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也不好当众更改了。”
严嵩没说什么,似乎有点事不关己的说:“或许是他命里该有此劫。”
秦德威暗想,严嵩绝对不是个傻子或者呆子,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是想平事,也该拿出筹码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秦德威主动帮忙“出谋划策”,接着话头说:
“大宗伯何必来找我,让严世兄请个病假闭门不出,或者回老家躲起来都可以。
难道谁还能为这点差事,对严世兄不依不饶?等过几年,事情淡化就好办了。”
严嵩却“话里有话”的说:“那样都不行,胆敢对抗朝廷安排的差事,说不定要被比照擅自弃官,或者逃户的罪名了。
甚至小题大做起来,还有可能牵扯到我。”
秦德威:“……”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秦德威确实这么想的,算是一个后手,没想到被严嵩直白的说了出来。
可严嵩总是拿不出真正诚意,秦德威也不等严嵩求情,就直接开始推脱了:“无论如何,必须要坚持秉公办事,大宗伯请回吧。”
严嵩便认真的说:“秦学士可能有什么误解,我这次前来,特为感谢秦学士,给了犬子一个磨练机会。”
秦德威居然看不出来,严嵩这句话到底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还是带上了一种能掩盖所有情绪的虚假面具?
严嵩继续说:“所以我没有替犬子开脱的意思,让他发送广东办事,也是为朝廷效力,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意见。”
秦德威:“……”
一个秉公办事心无私,一个深明大义觉悟高,这天真的聊不下去了!
这就是历史上那个巨奸严嵩的功力?秦德威想到这里,忽然有点小刺激。
别人不知道严嵩的狠毒本性,但他秦德威可是很清楚啊。
今晚只要严嵩踏入自己家门,那么在严嵩心目中,无异于受辱,以后自己只怕就是死敌——必须死掉的敌人。
以前是会不会挨打,以后是会不会被斩,这能不让人感到小刺激吗?
第五百四十三章 都说你跋扈
秦德威懒得兜圈子了,“那在下实在不明白,大宗伯既然不为说情,到底又所为何来?”
能聊就聊,不能聊就算!
严嵩微笑着说:“正是怕秦学士心有芥蒂,所以亲自将事情说开,免得一直误会下去。
今晚只是想告诉秦学士,老夫并不介怀。犬子不懂事,平常少于管教,性子又偏狭,被敲打敲打确实是好事。
不然的话,只怕犬子日后会惹出更大的祸事,这个事理老夫还是明白的。”
秦德威:“……”
如果不是知道你叫严嵩,差点就信了!
就这表面态度,真无可挑剔,难怪历史上那么多大臣被坑得不要不要的,直到表面态度这项更强的徐阶出现。
秦德威又看了看外面,吐槽说:“大宗伯如此礼下于人,别人会怎么看我?
只怕全都会认为我过于跋扈,折辱严家太甚了吧?
明明是严冬楼肇事在先,现在仿佛你们严家成了受害者!”
即便被讽刺了,严嵩仍然很平静:“老夫认为只有如此,才能体现诚意。
别人信不信也好,秦学士你信不信也罢,老夫只是做老夫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秦德威咄咄逼人的说:“所以大宗伯的意思就是,你明知道一切后果,也要故意公开屈节?
反正我这个小辈人物无法躲避,必须被你强行绑架?在世人眼里,反倒成了我跋扈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