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140章

作者:随轻风去

申知县看着这一幕,仿佛迎接仪式上的冷漠场景又重演了。这小学生到底有多么恐怖,竟然让这些本地人不敢轻易反他?

自己这个知县已经如此明目张胆,就差没在脑门上刻字“打倒秦德威”,结果从士绅到衙役居然都没人响应?

着急也没用,慢慢来吧,自己毕竟是正堂知县,大义在手,时间长了总会有变化的。

反正按照严公子指示,已经把秦祥暂时停差了,申知县就继续点名。

点名完了后就是议事,前一段时间知县空缺,积压的事务很多,都要一件件的说。

对此申知县很有耐心,当知县总不能天天就琢磨小学生了吧,也要干点正事。

说到钱粮事务时,申知县突然把户房和县库的书吏都叫道前面,开口道:“听说江宁县与别处不同,官房银和门摊税都是用源丰号钱庄的钱票来交的?”

户房书吏答道:“确实如此,非常省心。而且每三个月将钱票汇总一次,然后去源丰号钱庄提取银两。”

“多此一举!”申知县先是拍案表明了态度,然后下令说:“马上断掉这项业务,不需要通过源丰号银票来给县衙交税!”

户房书吏面面相觑,这套官民两便的机制都运行了这么久了,哪能说结束就彻底结束?

申知县又对县库小吏道:“听说县衙出了库银四千,占了源丰号四千公股?你去将银子取回来,这公股也不要了!”

县库小吏不敢顶撞县尊,只能先应声答应下来。

到此所有吏役终于彻底肯定,新县尊看来就是要与小学生过不去了。那天在三山门迎接仪式上发生的冲突,并不是一个偶然。

一把手正印知县敢如此霸气的表态,但别人就不敢轻易附和了,一时间公堂里有点冷清。

正在这时,忽然有道大家都很熟悉的少年身影,从公堂外面溜达着进来了,然后熟练的站到人群侧面,很随意的对着县尊拱了拱手。

让吏役们好一阵恍惚,就像是昨日重现的感觉。

知县排衙是最威风的时刻,但小学生的出现却像是深深的嘲弄符号,一个不该擅自进来的外人竟然在县衙宛如无人之境!

申知县不由得大怒道:“谁放你进来的?”又对着门口大喝道:“门子为何不拦住禀报?拿下重责三十!”

门子爬进来叫屈:“大老爷明鉴!秦相公拿着府衙的办事牌票,一直往里面走,小的如何敢拦!”

秦德威举了举手里的凭证,“在下传府尹的谕令,请县尊开始审理项金斗诬告在下一事!”

府衙牌票做不了假,但申知县还是莫名其妙的,突然要自己审这个干什么?

秦德威便解读说:“因为在下刚才去了府衙,把县尊你告了!告的就是你坐视生员被诬陷而置之不理,是渎职!”

申知县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你就为这么点破事,就跑府衙去告状?告完了还回来当面告诉自己?

秦德威催促道:“审吧审吧,今日赶紧审完了,也好向府衙回报去。县尊若是还不敢审,就真是渎职了,会让府尹言老爷很失望啊。”

申知县真不想审这个案,他敢用全家来发誓,这里面一定有圈套!可是到底是什么圈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才是最难受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您怎么不说话?

在数十名吏役的注视下,申知县内心衡量了好一会儿,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审!

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一个堂堂的正印官知县连案子都不敢审,那不成了笑话了吗!

虽然不知道秦德威的陷阱设置在哪里,但可以使出官僚主义拖延大法,站在审案程序的起点,不往前走就行了!

官僚主义专治各种不服,一句走程序憋死多少英雄好汉!反正没谁规定审多长时间,也没谁规定一定要审出什么结果!

秦德威赶紧递上状纸,嘴里说套话:“县尊明鉴!治下愚生不胜感激!”

申知县看了几眼状纸,按程序写了个“准”字,又扔给了刑房书吏存档。

秦德威又满怀期待的说:“现在就开始审理?”

申知县又道:“你反告项金斗诬陷你,如今被告项金斗未在,怎么继续审理?且先下去,等找到项金斗后,再另行确定审案日期!”

秦德威连忙提议道:“项金斗诬陷学生我强夺房宅戕害命,只要先查明事情真相,就足以判定事实,不用被告到场也能判定!”

申知县拍案大喝道:“早就听闻你惯会指手画脚,但本官如何审案,不须你来教导!本官审案,就是要先录被告口供!”

秦德威还想说什么,申知县却不给机会了,下令道:“左右将秦姓生员送出县衙!不然治一个惊扰公堂之罪!”

秦德威苦笑摇摇头,对知县拱了拱手作别,就出去了。

而众吏役目送小学生离开,感觉与想象中的天雷地火完全不同,难道小学生就这样黔驴技穷了?

新知县已经开始大刀阔斧了,又是暂停小学生叔父的捕头差事,又是断绝源丰号钱庄的业务,这小学生怎么一点正面反抗都没有?

小学生只纠缠着那什么项金斗诬告,又有什么意义?说难听点,就算抓到了项金斗,判决诬告罪成立,又有什么用?

申知县出于谨慎,也稍稍回顾了下自己刚才的应对,都是按照程序来的,应该没毛病!不会有任何把柄被抓住!

草草结束了今日排衙,申知县回到县衙后堂,严公子就坐在这里等候着。

听到秦德威的行为,严公子也是十分诧异,琢磨不透秦德威到底是什么把戏。

那县民项金斗确实与秦德威有点恩怨,去年项金斗因为拖欠官房租金,被秦德威借故赶了出去,并把官房占用了。之后过了两个月,恰好项金斗的妻子因病过世。

所以项金斗才会有由头状告秦德威“强夺房产戕害人命”,当然这也是严公子多方寻访后,在背后默默支持的结果。

对严公子而言,这又不费什么事,就当是一招试探了,不成也就不成,没什么损失。

本来还以为项金斗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又被秦德威抓住来利用,虽然不怕,但严公子却因为猜不透秦德威的想法而烦躁。

自己智商绝对不可能比秦德威低!天下没有比自己更聪明的人!

他忍不住就对申知县指责了一句:“你当时应变不行,就应该将项金斗的状子接下来,然后把秦德威当被告审!可你竟然被秦德威吓住!”

申知县气哼哼的,严公子只会说得轻松!那时候自己刚进县境,众目睽睽之下就干违反程序的事情,那不是白送秦德威把柄吗?

再说是项金斗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突然害怕并跑掉了,自己一个新上任的外来户,怎么去追人?

严公子觉察到了申知县的不满,又安抚了几句:“不要紧,我们的所作所为这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只要你还是知县,这些权力就属于你,不怕鬼蜮伎俩!”

及到次日,太阳照常升起,应天府府尹严嵩施施然来到公堂。

在这种太平时节,一位京兆尹的工作还是很轻省的,因为大部分实务工作都由下面县衙做了,府衙工作内容大都是汇总和考核。

而且应天府这样的京府又不像其他省的各府,上面还有布政使、按察使、巡抚、巡按等婆婆,应天府只需要直接向朝廷负责就行。

一杯春茶在手,严府尹开始考虑公务结束后,约几个南京部院的同僚联络联络感情。

咚!咚!咚!咚!咚!突然一阵鼓声传来,打断了严嵩的思路。

严嵩皱了皱眉头,就大门口那登闻鼓,不是风吹日晒的摆设吗?不是几年都响不了一次吗?怎么自己就天天能听到?

有个差役连滚带爬的进来,对严府尹禀报道:“大老爷!县学生员秦德威又来告状了!”

严嵩:“……”

这秦德威把府衙当成什么地方了?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分?

越想越烦恼,严府尹忍不住就拍案对吏役们喝问道:“昨天那鼓已经被敲破了,谁这么勤快把鼓修好的?发到江北草场当差去!”

秦德威大步走进来,行礼道:“县学生员秦德威见过京兆尹,这次击鼓,特为状告江宁知县枉法!”

严嵩揉着额头问:“他又怎么你了?”

秦德威便告状说:“昨日申知县先是毫无道理的夺了在下叔父差事,又下令毁去前代成规,蓄意打压与在下关联的钱庄!”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严府尹很恼火的喝道:“这都是知县权责所在,哪能谈得上枉法?

再说知县如何执政,又与你何干?你一个区区生员,还妄想操持县政不成!”

看着严府尹要发火,秦德威毫不在意,振振有词的说:“可是昨日申知县已经开始审理在下反告县民项金斗的案子!

在下身为原告,偏偏同日被知县如此刻意针对,这必定是偏袒被告,利用职权对在下这个原告进行打击报复!

申知县行事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不是枉法又是什么!难道在下这个原告就活该被蓄意打压吗!”

严府尹:“……”

在都市传闻中,小学生不但是南京城第一诗人,据说还是第一刀笔状师啊,只是如今顾忌生员身份轻易不出手罢了。

去年前任知县冯恩快被都察院弄进监牢时,小学生只靠着状师身份就力挽狂澜,硬生生在公堂上把冯恩捞了出来。

秦德威长叹一声,非常诚恳厚道宽容坦率的说:“在下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只来府衙上告啊,府衙县衙毕竟是上下一家。

不然在下早就拿着状纸,去城东北南京都察院上告了,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但那样就太难看了。

在下这份用心良苦,也请京兆尹多多谅解啊!京兆尹?京兆尹?您怎么不说话?”

严府尹听着秦德威在公案前哔哔哔,只感头痛欲裂,他知道秦德威很难缠,但踏马的也想不到如此难缠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拖延时间就行了

不管严府尹说不说话,反正只要不喊停,秦德威的嘴巴是不会停的。

“申知县的枉法行为已经如此明显,老大人您不能无动于衷啊,不然堂堂京城都这样,我大明的法治何其堪忧!再说了,有人看到过,贵府公子这两日时常出入县衙后堂……”

严府尹只有一句话想说,你能不能别来烦本官了?

但事情总是要办的,严嵩最终只能叫停:“你先住口!你的状子本官先收了,查明后督促江宁县改正!”

秦德威对严府尹还是那么恭敬,立刻就顺从的说:“好的,多谢老大人为晚生做主。”

但严府尹唉声叹气,秦德威还不如不恭敬……搞得自己伸手难打笑脸人。如果秦德威与自己翻脸,那还能痛痛快快亲自战一场。

等秦德威走了后,严嵩立刻吩咐自家仆役说:“不管是在哪里,立刻把庆儿找过来!”

其实最近严世蕃的行踪很好找,多半时间都去了江宁县衙,另一小半时间在距离府衙更近的南市楼街,中午的时候仆役就把人带回府衙了。

看了秦德威的状子后,严世蕃勃然大怒:“无耻之极!有本事冲着我来,只搅扰父亲算什么好汉!”

严公子越发地感到,秦德威到现在始终都不跟自己正面放对,一直在偷袭自己后方,骚扰着父亲扯自己后腿!简直就是个小无赖!

“别管他怎么说,父亲先强压下去就是!”严世蕃直接建议说:“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他这些小伎俩都无足轻重了!”

严嵩很不满意:“这就是你做事的能力?”

严世蕃想解释说:“我觉得……”

严嵩呵斥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做事就要做干净,不要总是给人把柄,尤其是还被人拿着把柄来找我!如果你做不干净,干脆就不要做!”

严世蕃生了一肚子气,这是到了南京城以来,父亲第二次训斥自己,竟然还是为了秦德威那个小贼子!岂有此理!

但严公子有气不可能跟父亲发,从府衙出来后,严公子又去了县衙,吩咐申知县说,赶紧把项金斗那个案子结案!

申知县对此莫名其妙的,“何必如此着急?还不知那秦德威在这个案子里挖了什么陷阱,我们不能往下轻举妄动。”

严公子很烦躁的说:“不用等陷阱了,秦德威又去府衙把你告了!告你偏袒被告项金斗,迫害他这个原告!”

申知县久久无语,他以为自己只要站在起点不动,就不会落入前方的陷阱,谁知道秦德威直接将陷阱设在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