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139章

作者:随轻风去

对官员来说,三品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门槛,到了三品才算是高官大员。外可巡抚内可侍郎,然后可以琢磨琢磨尚书了,有翰林资历的人就可以开始琢磨入阁了。

本来严嵩做官一直很幽怨,很有仕途不顺、顾影自怜的小资气质。但却没想到,同乡夏言近一两年间突然崛起,然后又发力让他跃过了三品门槛。

就是原本没野心的人,现在到了这个位置,野心也会膨胀起来了。更别说严嵩自小就是神童,内心本来就有很多不服。

严嵩摇摇头,把一些杂念暂时甩出去,又对儿子说:“但你讲的这些,与秦德威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那秦德威拦着你了不成?”

严大公子对父亲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当然有关系!儿子我仔细考察过,在这样纸醉金迷、人人都放开手脚花钱的大都会里,放贷是赚钱最快、又最轻省的法门!

父亲你在南京也许就几年,没有时间经营太长久的生意,放贷最为合适了!

而且去年县衙将本地放贷团伙都清洗了一遍,现在都没什么人做这方面的生意,正是个入场的绝佳时机!”

听到这里严嵩还是没听出来和秦德威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对儿子很有耐心,又示意继续说。

“做这种事情,必定需要钱庄来汇聚资财,并且作为遮掩我们的幌子,但现在江宁县开不起新钱庄!

就是那源丰号钱庄去年扩股之后,据说只本钱就有一万五千两以上,能操控账面资金可能高达三万。

更别说钱业公会名存实亡,其他钱庄都看源丰号的眼色。所以说在江宁县地面上,钱业这个行当已经没有多余空间让后来者加入了。”

严嵩一直以为自家儿子是瞎胡闹,或者是斗气。听到这里才渐渐认真起来,从这些思考可以看出,自己儿子很可能是要动真格。

“另外去年秦德威为了打击徽人钱庄,杀得动静很大,街头巷尾都议论说是灭门小学生,那些放贷团伙被横扫了一遍。

影响到现在还存在,那放贷团伙残余的人至今也没敢重操旧业,如果不打击秦德威,只怕没多少人敢跟我们干放贷的事情啊。”

严嵩暂时没管严世蕃怎么看待秦德威,反而盘问起其他细节问题:“你想做这么大,本钱从哪里来?”

严世蕃胸有成竹的说:“咱们江西也有江右商帮,他们在南京一直被徽人压着。这半月我也见了些人,可以从他们那里借个几千两出来。”

严嵩又问:“人手呢?你一个外来户,如何抓得住本地的人?而且很多事情,你总不可能亲自着手吧?”

严世蕃依然很有办法:“一是让府衙捕厅抓一批街头棍徒,然后收编了他们。二是前年南城兵马司被清洗了,但底层弓手和差役大多还在南京,可以收编一批过来,这些人相对应该可靠。”

严嵩反复思量了片刻,感到自家儿子说的这些完全具备可行性。

南京城里都说那小学生是半神童半妖童,自家儿子也不差啊,无非就是比小学生大了四五岁而已。

试试也无妨,反正都是自家儿子出面,让年轻人斗去,自己就置身事外等待结果吧。

如果秦德威被自家儿子收拾了,自己再出面做个好人保他的命就是,那也能对其他人交代得过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这是你该干的事吗?

申知县上任后,头两天并没有做什么,连排衙仪式都没有搞,也没出去,全部时间都在公堂看各种本地的档案资料。

这很正常,很多地方官都是这样的,不把本地各方面资料熟记于心,如何能治理地方?就算想做个无所作为的太平官,那也要了解本地大户人家和乡绅的情况吧。

然后申知县才发下话去,明日开始排衙并理事,县衙里的这些安排当然瞒不过秦德威,不过他没有对县衙里的熟人们说什么。

有司法权力的衙门,比如府衙或者县衙大门口附近往往都有一面鼓,话本小说里或者后世影视里的击鼓鸣冤就是这个来历。

其实这个鼓很少有人用,正常告状也不需要击鼓,放告日状子准了后,然后等着审案日审问就行了。

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有人击鼓,请求官府立即审理案件或者过问某事。但后果往往也是挨一顿杀威棒,如果案子最后被认为可以走正常程序的话。

但在今天,应天府府衙的这面登闻鼓就被人敲响了。

大门口附近当值的两个衙役本来懒懒散散的站在墙根闲聊,突然听到鼓声,很是愕然,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因为府衙这面鼓几年都不见得响一次,告状一般都是从县衙告起,非特殊情况禁止越级上告。

所以府衙这边直接审理案件并不算太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对县衙审案结果进行复核,直接到府衙来告状的人就更少了,更别说击鼓这种事情更是极为罕见。

两个衙役匆忙赶过去,却见到一位个头不高的士子站在小杌子上,背对着他们,举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木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鼓面。

“何人敲鼓!又有何事!”当值衙役大喝一声。

击鼓士子听到有人招呼,就随手用力敲了最后一下。大约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鼓面居然被打破了。

当值差役又下意识大喝了一声:“胆敢损毁公物!”

击鼓士子尴尬转过身来,又从小杌子跳下来。

两个本要喝骂几声的府衙差役立刻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半个脏字也不敢往外吐了。

十四五岁少年,穿着生员襕衫,相貌英俊,气质倨傲,看着又很欠揍,这些标志综合起来,只要是在衙门里混的,还能想不到是谁?

尤其去年府衙简直被小学生当成马桶,刷了一遍又一遍。

秦德威顺手将木槌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旁若无人的说:“烂鼓,烂匾,烂衙役。”

当值衙役暗暗腹诽今天真是触霉头,被骂了也只能脸上陪着笑,这就是职场中年人辛酸。“秦相公有何贵干?”

秦德威掏出一份状纸:“当然是击鼓告状!还不带本人去见理刑官!”

当值衙役领着秦德威就向东跨院走去,秦德威又喝道:“这不是去正堂的路,你们带我去哪里?”

衙役只能解释说:“府衙里推官是刑官,但凡告状的人,都是由推官受理。”

秦德威却执意说:“我这案子,推官审不了!只能找府尹告状!”

衙役没奈何,只能说:“小的我只能替秦相公禀报,至于府尹大老爷理不理就不干我的事了。”

此时应天府府尹严嵩正在公堂上,与几个府衙吏员议事,听到了前面鼓声,虽然诧异但也没在意。

没过多久,便见有差役禀报说:“江宁县学生员秦德威在外面击鼓告状!”

听到秦德威三个字,堂中人人侧目,小学生居然告状告到府衙来了,这又是弄什么鬼?

严嵩此时并不想见秦德威,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了,在儿子和小学生斗出结果前置身事外。所以就吩咐道:“告状去推官厅!”

过了一会儿,又见差役禀报说:“这秦德威说,要告江宁知县!推官厅跟江宁县级别一样,没资格审,非府尹大老爷不可!”

严嵩无语,这秦德威搞起事情,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花样翻新……

严嵩一直在清流职位上混,府县衙门工作经验并不算丰富,又询问左右道:“如此情形,可以拒见否?”

左右答复道:“此乃击鼓告状,不是私人拜见,又告的是县尊,大老爷必须要处理,不然被风宪知道了,可能会被参一个渎职。而且除了大老爷之外,府衙确实也没人能处理这种告状。”

这踏马的,小学生简直是逼良为……严府尹无可奈何,只能传人上堂。

又因为告状之人是生员士人身份,连找个借口打杀威棒都不行。

秦德威先对府尹拱了拱手,又呈上状纸,口中道:“在下县学生员秦德威,状告县民项金斗、知县申确二人!”

严嵩懒得看状纸,随口问道:“所为何事?”

秦德威朗声道:“告县民项金斗诬陷在下强夺房宅、戕害人命!

又告知县申确是非不分,坐视县学士子被诬,亦不追查诬告因果,不能还在下清白,反而轻信他人,当众贬损在下,犯有渎职之罪!”

严嵩一听就知道了,说的还是申知县上任当天,三山门外迎接仪式上发生的事情,项金斗估计就是那天跪地告状的百姓。

有个词叫官官相护,瞎几把告官员尤其是自己门生的风气必须遏制,而且这事九成与自家儿子有关。

严嵩想到这些,便拍案道:“你这生员,无凭无据的,也敢状告官长!若不念在你是读书人,早就拉下去用刑了!”

“怎么就无凭无据?都是众目睽睽的事实!”秦德威毫不示弱的抗辩说:“那日数十士绅在场,人人都看到在下被诬告,人人也都看到了知县无所作为,有意偏袒和放走项金斗,至今仍未处理!”

“许是申大人刚刚上任,百事待决,顾不上你所言之事!”严嵩并不想沾惹秦德威,“本官将此案发回县衙,先督促申大人审过!”

秦德威仿佛着急了,又辩论道:“京兆尹此言差矣,在下告的就是申知县渎职,再发给申知县去审,岂不是可笑之极?

在下正是因为信得过府尹,这才到府衙告状,不然在下今日就直接去都察院击鼓,请都察院来审问此事!”

严嵩终于直接感受到小学生的难缠了,他严嵩又不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事情闹到了都察院就不可控了。

主要是这事估计还有自家儿子牵扯在内,万一在都察院被扯出来就是个麻烦,而且申知县还是自己门生。

这小学生也太刁了,事情本来过去就过去了,最多就是私下里找到项金斗报复,可小学生居然拿到官面上来反告!

不去打人却来打官司,这是你一个地方小霸王应该干的事情吗?

第二百三十章 这才是最难受的

在严府尹眼里,其实这些事真的都不是大事,项金斗就算诬告了又能如何,无非就是反坐打几十板子再罚钱。

申知县就算在这件事上有不当之处,就算被判了坐视生员被诬陷而渎职,又能如何?最多口头训诫几句和罚俸禄而已。

就算自家儿子牵扯出来,也是能摆平的。

可事情虽然不大,但它恶心人啊!属于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事情。

严嵩毕竟是个聪明人,被秦德威挤兑了几句后,立刻就有了主意:“秦德威!你这告状其实是两个案子!

你告申知县,可以放在府衙这里。但你反告县民项金斗诬告你,按道理确该县衙审理,不该越级由府衙来办!”

秦德威试探着问道:“所以京兆尹您的意思是?”

严府尹又说:“本官且将项金斗之事发回县衙,先等县衙审理结果!”

秦德威是用“申知县不作为”当理由告渎职的,如果申知县开始审理此事,那就构不成渎职了,秦德威的状子自然就作废了!

到此息事宁人,逻辑完美!

如果申知县还是置之不理……一般人没那么傻吧?就算做个样子也好,再说还不一定审出什么结果,万一项金斗不是诬告呢?

秦德威站在府衙公堂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诚恳的说:“在下就听京兆尹的安排,不去都察院了。”

严府尹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亏心。

这小学生其实很客气很给面子了,并没有不管不顾的去都察院闹,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他找自己告状,大概也是想从自己这里寻求一点帮助吧?

但很遗憾,自己已经决定置身事外了。

就在今天上午,也是县衙开始排衙的时间,这次也是新知县上任后第一次排衙。

排衙接受下属参拜的威风,不用再多说了。但申知县在别处也当过知县,倒不至于沉迷于此,只按部就班开始点名。

因为是第一次排衙,也是申知县认识县衙吏役的机会,一一将名字与真人对照,遇到重要的角色甚至还会聊一会儿。

当点名点到快班捕头秦祥时,无人应答。然后又有值堂书吏禀报说,秦祥请了病假,这几日都不来了。

申知县冷哼一声,本来就想针对这个秦捕头,没想到此人居然又给自己借题发挥的机会。

便开口道:“虽然秦祥病假缺席,但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那就暂停了捕头差事,另外可否有人暂代几天捕头?”

参加排衙的几十个有编制衙役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冒头。

就算有心动的人,出于谨慎心里也不敢冒头。因为这新知县还没有建立起威望,大家不敢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再说秦祥可是小学生的亲叔父!而且其他好几个捕头也都是前年小学生任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