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轻风去
难怪考试前徐妙璇的情绪不太对头,也难怪徐妙璇这次没让她弟弟参加道试!
踏马的!自己就这么没有魅力留住人吗!北边京师就那么好吗!一个四品破锦衣卫世官就那么重要吗!
无情的女人!连个送别的机会都不给吗!自己还有一肚子情人离别的诗词没用过呢!
别以为给了自己一个秀才功名,这事就算了!
秦德威在中厅呆呆地坐了半晌,就想往外走,但又不知道找谁排遣情绪,谁也取代不了徐妙璇啊。
郝大年还了大骡子回来,看到秦德威站在院门口,诧异的问:“天都黑了,小老爷要去哪里?”
“老子今晚要找个女人!”秦德威愤懑的叫道。
郝大年:“……”
怎么小老爷怎么看着像失恋的样子?谁能让他失恋?唉,岁数也是到了,男人在少年时总要经历一下失恋感觉的。
这时候,有个人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问道:“秦小先生回来了吗?”
秦德威透过大门看去,认出来是王怜卿家的忘八。
那忘八恭恭敬敬的对秦德威说:“秦小先生啊,我家姑娘让小的每日里过来看看,等你回来就请你过去。”
“走!”心里正空落落的秦德威迈步出去,跟着忘八就往秦淮旧院去了。家里仿佛到处都有徐妙璇的痕迹,呆着烦!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了,眼看着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要到了,秦淮河上热闹非凡,有等不及的人们现在就开始春季游河了。
秦淮旧院巷道里,家家户户华灯溢彩,偶尔有管弦丝竹之声隐约穿墙而出,无论什么时候过来,这里似乎永远那么有气氛。
秦德威熟门熟路的走进王怜卿住处,熟门熟路的瘫在软榻上,心情有点抑郁,不想说话。
王美人十分惊奇,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种败狗神色居然出现在秦德威脸上。
自从两年前误打误撞认识了小学生以来,他从来都是那么目空一切的骄傲,当然他也有本钱这样,不是谁都能随便拿才华砸死人的。
但今天秦德威这副丧气鬼样子,王怜卿真的是第一次见。
王美人暗暗一想,肯定是这次道试没考好,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原因了。
像秦德威这样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一旦遇到失败,心里的挫败感必定比常人强烈无数倍啊。
自从秦神童出道以来,似乎也没遇到过失败,考试也是连续两个案首。太顺遂惯了,突然再遇到点逆境,只怕心里就憋着情绪扭不过来。
才子尤其是年少成名的诗人,至少一半精神病。
王怜卿轻轻叹口气,看来今晚必须要使出点非常手段抚慰小郎君了。
只希望小郎君能保持身心健康,狂一点没关系,但别从此变得疯疯癫癫的。
于是王美人挨着秦德威坐下,侧身靠在小少年逐渐变宽厚的肩膀上,幽幽的说:“其实奴家今天也很烦闷,都找不到人说说心里话。”
秦德威被勾起了话头,疑问道:“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烦闷的?”
王怜卿有点伤感的说:“你知不知道?二月是奴家的生日,今年恰好是二十岁整,先前怕打扰你备考不敢说。”
二十整?秦德威不由得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两年前你对我说,二十岁不成行首便终生无望。
眼下你这业界地位就算不是行首也差不了多少了,已经达成心愿,这个生日应该高兴才是。”
王怜卿伸手摩挲着秦德威的脸:“可是小郎君你才十四岁啊,奴家哪里高兴的起来?宁愿不过生日了。
有诗怎么说的?奴生你未生,你生奴已老。奴恨你生迟,你恨奴生早。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奴好。”
秦德威哑然失笑:“姐姐大有长进,会改诗了!”
王美人便娇嗔几声:“奴家没这个才力,只好改别人的用,小郎君你别笑话人,有本事写一个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少年成长日记(下)
秦德威顺口回应说:“你又来要诗词,但我也没本事写一个怎么办?”
王怜卿捏了捏小学生的脸:“哟,小郎君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能听到你主动说自己不行,你是真不行了吗?”
秦德威攥住了王美人那作怪的手:“心里不爽快,只有写半个的才思了。”
王怜卿本意也不是诗词,只是用瞎扯来舒缓秦德威心情罢了,又剥了干果喂秦德威吃。
嘴里继续扯道:“半个?那岂不是又让要人不上不下的?你才十四啊,该你卖力气时,别跟那些四十的老头子一样。”
秦德威吃了几口零嘴,突然就有饿的感觉了,今天白天都在赶路,回了城后也没吃饭。
又开口道:“整日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可卖?”
王怜卿连忙吩咐婢女去传饭,又解释说:“本来今天请你过来,是想一起庆生的,结果突然又觉得怪没意思的,真的不想过这个生日了。”
“拿酒来,喝点酒吧。”秦德威叹口气说。
王怜卿吃惊的说:“你居然主动要酒喝?”
秦德威随口道:“为了你的二十大寿,破一回戒。”
王怜卿暗暗想道,可怜的人儿,看来这次考试是真受刺激了。
她弯下腰,用嘴唇在秦德威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才亲自去拿收藏的好酒。
少年人饭量大,先猛吃了几口垫垫肚子,然后举起酒杯就喝。
王美人陪着秦德威喝了几杯,就话里有话的劝道:“慢些慢些,以后日子还长着哩,别那么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这么小,着什么急。”
眼看着考试失败的秦德威还要喝,王怜卿有点心疼。
一个小少年如果养成借酒浇愁习惯真不是好事,那些才子变成神经病都是从纵酒成瘾开始的。
她有意分散秦德威的注意力,强行揽住了小少年说:“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也该卖力气了。
你刚才说的半个诗词在哪里啊?今天就算是奴家生日了,你看着办。”
秦德威叹息道:“刚才过来时,看到大门口的梅花已经谢了。”
王怜卿点点头,很内涵的接着话说:“是啊,马上三月了,梅花也到了凋谢时节了。小郎君这几月专心备考,都没来看过几次。”
秦德威拿起筷子,敲着酒杯伴奏,摇头晃脑的吟道:“奴似梅花郎似叶,去来手抚空枝。可怜开谢不同时。漫言花落早,只是叶生迟。”
王怜卿本来只是哄着秦德威说话,没有太在意这少年人要来一段什么,但是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
这几句词似乎直接戳进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一下子就泪目了。可怜开谢不同时,说的就是他们两个吗?
说起花儿,秦德威又想起什么说:“刚才进门时,又看到庭前的金腰带开花了,真是芳香之气扑面而来啊。”
然后又拿筷子敲着酒杯吟道:“呜呼哀哉!看花终古少年多,只恐少年非属我。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
什么叫往伤口上撒盐?王怜卿听得心里难受极了,本来是看秦德威比较抑郁,所以就哄哄他,结果哄着哄着反倒把自己整抑郁了。
她忍不住就狠狠打掉了还在敲酒杯的筷子,心烦意乱的叫道:“别念了!”
秦德威醉眼懵逼,不是你让咱来一段感慨年龄差的作品吗?
咱还好心买一送一,你只管感动就完事了,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
唉,最近这些女人们对自己越来越不尊敬了,一个个的都开始敢给自己甩脸色了。
圣人说得真好,这就叫近之则不逊啊,秦德威突然发现自己对经义的理解深刻了一丢丢。
王美人发了一下呆,突然又是一个猛虎扑食,将猎物按在身下,直勾勾的盯着猎物说:“奴家不敢再等了,今晚不许走了。”
猎物威扭了扭身子说:“这里不舒服。”
王美人便把猎物提了起来,指着粉花帘幕后面的卧房说:“那里有舒服的地方。”
她又掀开帘幕,叼着猎物进去了。
不多时,从红纱帐里传来一声仿佛被惊吓的少年尖叫:“你怎么还是个清倌人?”
又有女声传出来:“用你的话来说,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可是这感觉就不对了啊。”少年人语气有点苦涩。
女声就很敏感的问:“你什么意思?”
“本来以为是纯粹的放松,现在却仿佛被强加了责任,这两者之间的心情区别很大。”
某人仿佛不耐烦了:“正痛着呢,你能不能先完事了,再思考这个问题?”
“已经完事了。”
“……”
帘幕重新打开,首次体验都不怎么样的双方又回到软榻上。
端起茶杯,补充水分,相对无言,欲言又止。
半晌过后,秦德威又感慨道:“真没看出来,就你平常这一副老司机样子,居然还是个清倌人。”
“老司机?”王怜卿疑惑不解。
秦德威摆摆手:“别管这个词儿了,解释不清,大概是什么都懂的意思!”
王美人又说:“难道你不想问问奴家的事情吗?”
秦德威苦着脸说:“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种事后讲私人故事的模式,会让很纯粹的快乐开始变质。
但你如果非要讲,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几句。反正今晚不走了,长夜漫漫打发时间也好。”
这都是什么怪话?王怜卿还是听不懂内涵,只能白了秦德威一眼,自顾自的说:
“几年前争夺文征明那次,输给师姐后,我就发过誓,第一次一定要送给一位举世无双的才子!”
秦德威撇撇嘴,点评说:“就文征明那老迈样子,肯定不中用。”
王美人同样撇了撇嘴,点评说:“就刚才那样,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我那是第一次又是被吓到了!”秦德威辩解说。
王美人怕惹秦德威气恼,又赶紧岔开话题说:“奴家幸亏两年前遇到了你,名声一直能往上走,不然早被妈妈催着卖梳拢出阁的钱了。”
秦德威恍然大悟,难怪王怜卿总是想方设法的找自己要诗词刷名气,想方设法的要自己捧她上位。
甚至一开始她都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如果她自身不能持续增值,就会被用另一种方式利益最大化,风花雪月后面,永远不缺少血泪啊。
女人心,海底针,认识两年了才弄明白。
“心情有没有舒服一些?”王怜卿又很关怀的说,“考试这种事,一次考不好就准备下次了,以你的才华还能考不中秀才?
就像你刚才表现不好,难道还能一直耿耿于怀?越在心里介意,越会容易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