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虎爷继续呼吁道:“大家不要上当!他这是在离间我们,一旦门中高手被他杀死,纵然当场反悔,剩下的人还不是任他宰割,现在不齊心协力,等待我们的就是逐个被杀。”
然而,除了寥寥数人,大多数人依旧保持沉默,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便是徐胜也没有阻止对方,以一副观猴戏的表情静静地看他表演。
蓦地,有一人开口问道:“敢问侠僧,若是江湖争斗杀了对手,是否也要追究到底?”
徐胜道:“既然选择江湖这条不归路,就要有身死人手的觉悟,你杀我,我杀你,皆是该然,只要不货及家人,徐某不会多说什么。”
那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拱了拱手,退到一旁,无视那些出言抗议者看待叛徒的愤怒目光,盖因他的老家在济州,亲身经历过当初的风波,所以十分笃信这群人的下场。
将死之人的愤怒,无须理会。
与此同时,也有一小批门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彻底打消了反抗的念头,决定作壁上观。
虎爷忍不住以传音入密质问道:“陈菿你问方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是想出卖兄弟们吗?”
如果没有外人在场,他真想用动摇士气的由头将陈菿斩了。
陈菿才懒得跟对方说悄悄话,引起侠僧的怀疑,堂而皇之的开口道:“我只是不想被某些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称兄道弟的家伙拖下水。”
虎爷心中恼怒,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反正以自己过去干的那些事,侠僧是决计不会放过自己,那便无需再顾虑什么,当即大声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就没想过他只是用谎话先稳住你们吗?你不相信自家兄弟,却要去相信一名外人吗?”
陈菿冷笑:“江湖上人尽皆知,侠僧行事一言九鼎,从不毁约,便是对敌人也是言必信、行必果,他说的话我不信,难道要信你这种连饭铺酒钱都要赖的人吗?”
虎爷怒道:“原来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看待兄弟的,真是一头白眼狼,我算是看错你了!”
陈菿抬高语调,喝道:“赵德彪,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侠僧为什么任由你大吵大闹,始终没有出手制止?他就是想借此告诉大家,哪怕是对付你这样的人,也一定要名正言顺,有了确凿的罪证才动手,而不是由着个人好恶乱来,大家正是看到了这点,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虎爷为之失声,无言以对。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杂乱匆忙的脚步声,宛若赶集一般,不一会便有一中年男子急匆匆闯进院子,途中似乎被台阶绊了一下,不得不手脚并用撑住身体,甚是狼狈。
但他顾不得这些,一进来便大声吼道:“小民状告玄器门赵德彪姦污小女素娥,请侠僧主持公道!”
虎爷怒吼一声,背后浮现虎妖虚影,拎起地上一块练气力的石锁砸向告状的男子,接着也不看结果,立即转身翻墙逃跑。
同一时刻,那些有命案缠身,自觉难以幸免的门人也纷纷出手,或是攻击门外赶来的百姓,或是攻击徐胜,然而也同虎爷一般翻墙而逃。
“哼,当面行凶,看来你们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徐胜虎躯一震,无形气劲扩散而出,将所有的攻击尽数拦下,同时抬手一扬,雷峰宝塔凭空浮现,巨大压力当空镇下,登时将玄器门的弟子都压趴在地上。
灵能“雷峰宝塔”对上强者难以发挥作用,徐胜使用的时候,都是冲着石塔被摧毁后的加持蛇类灵格的效果,可用它对付六品以下的灵修时,却是不折不扣的强力镇压技能,少有人能抗衡。
“好了,审判时间到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养不教父之过
玄器门的正门口,近百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垒成了一座小型京观。
这些首级脸上已经定格的表情多以惊恐为主,少数是痛哭流涕的求饶和临死拼命的怒吼,没有一个是平静地接受死亡,证明了这群死者皆是带着强烈的不甘死去。
在京观前,不时有本地和附近的百姓赶来,在堆垒的人头中细细查找,在找到目标后喜极而泣,或是咬牙切齿地大骂对方活该、死得好,或是满怀悲伤地呼唤亡故亲人的名字。
在一番宣泄后,他们就会来到侠僧面前下跪磕头,用朴素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因为除此以外,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方法可以报答这份恩情。
其中有的人会在磕完后说几句真挚感谢的话,有的只是默默地用力磕头,然后盯着徐胜看,仿佛要将他的长相铭记在心中,还有的人询问名号,决定回去后便在家中立长生牌。
徐胜就这么在旁边站了一下午,此行没有任务奖励,兼之对手太弱,够不上“捣乱”的要求,也没有演绎灵格的作用,可图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
幸存的玄器门弟子躲在门内,不敢出去,免得被那些来悼念的受害者亲属迁怒,他们脸上大多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过去看到那帮同门兄弟欺男霸女为所欲为的时候,他们也曾萌生过欣羡的念头,可终究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可能是良心未泯,也可能只是缺少胆魄,但无论哪种此刻都只剩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跨过那条线,否则只怕也成了京观的一部分!
其中还有几人向徐胜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盖因在之前审判的过程中,出现了几名诬告者,试图借此机会弄死与自己有过节的仇人。
对这类诬告者侠僧也没有偏袒,对方若是将小罪说成大罪,内容不严不实,便打一顿板子,略施薄惩,而诬告者若是凭空捏造,则打断一条腿或一条胳膊作为惩罚。
正如之前侠僧说过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群活下来的玄器门弟子肯定不都是无辜,其中必然也有人干过吃饭不给钱,调戏良家,欺行霸市的恶事,但只要不是重罪,徐胜都没有追究。
在这人命贱如草的乱世,指望人人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并不现实,关键在于要守住底线。
可即便标准放得如此之宽,还是有足足四分之一的人没能及格。
“这下,侠僧可是满意了?”
玄器门的长老,莫鱼肠的姥爷商仲明拄着拐杖来到徐胜身旁,声音沙哑,只是一下午的功夫,他便宛若老了二十岁,精气神与上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老爷子错了,真正感到满意的人是他们。”
徐胜指了指那些在京观前又哭又笑的百姓。
商仲明为之语噎,看着那些来来去去的百姓发呆,对方正在为玄器门的遭难而欢呼。
如雕像般站了好一会,他走到京观旁,看着塞在其中的莫鱼肠的头颅,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纵横道:“侠僧为何行事这般狠绝,就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徐胜反问道:“一个強暴少女之后,还要用吴钩刺进少女的下體,将脏器拉出体外,把人活活折磨致死的十七岁孩子?”
“……”
“你的外孙死了,你悲痛欲绝,难以接受,可别人的孩子死了,他们难道就不会悲伤不会痛苦?你的外孙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
“……”
“你应当庆幸,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用酷刑的人,没有千刀万剐,也没有折磨灵魂,只是一刀叫他形神俱灭,我都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心慈手软之人。”
商仲明仰面长叹,无奈道:“人都已经死了,请侠僧口下留德。”
“人死了,所以才更要盖棺定论,何况我没有评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阐述他曾经做过的事,如果这也算不留口德,那绝对是因为他生前不干人事。”
“老朽找人问过了,原来侠僧此行是为了铁家被灭门一事,老朽不敢说莫门主一定与此事无关,但终究只是一种猜测,侠僧就没有想过,万一是你冤枉了他呢?”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且不论这些弟子门人的作为,身为门主的莫干将是否有连带责任,单论莫鱼肠的跋扈,身为父亲的他就决计谈不上无辜,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孩子的罪行,父母有一半的责任,你觉得呢?”
“女儿早夭,女婿身为一派之主,忙于公务,故而教导孩子的责任其实落在老朽身上,依着侠僧之言,是否要一刀将老朽斩了呢?”商仲明带着怒意倔强道。
“十七岁的人了,也就在你眼中他还是个孩子,如果他的所作所为是你唆使的,我早就出刀了,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里质问我吗?”
徐胜瞥了对方一眼,这老头身为玄器门的话事人之一,居然无人告发,着实令他讶异,让师兄乔梁暗中调查之后,发现这老头居然常有行善之举,在当地百姓中的口碑极好,乃是玄器门罕见的清流。
如果当地有谁得罪了玄器门的人,想要活命,就会求到商仲明身上,而商仲明也总是愿意帮忙说项。
甭管他是故意唱白脸收买人心,还是真的心有仁德,徐胜审判的标准是论迹不论心,自然不会对他出刀。
可惜,慈爷多败孙。
丧孙之痛对商仲明而言,比肉体的惩罚更重,他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前来祭拜的百姓来来去去,一直站到黄昏,天色暗淡。
蓦地,商仲明开口道:“莫干将不会回来的,你不用在这里等了,他这个人我很清楚,就是这般冷血的性格,为了功业,什么都可以不顾。”
说完,他便伛偻着身子迈入大门,步履虚浮,宛若重病之人,留下一句:“你去红叶郡的黄龙庙找他吧,他应该就在那里。”
“……多谢告知。”
乔梁来到徐胜身旁,问道:“他没有撒谎?”
“至少灵能并未发出警示。”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想要赎罪?还是觉得都是女婿的过错?又或者他其实在故意用真话误导呢?”
“谁知道呢,反正去一趟黄龙庙花不了多少时间,先过去看看吧。”
第三百七十章 直捣黄龙
徐胜没有立即动身前往黄龙庙,而是先去找当地的一家书坊,委托坊主将今日之事写成公告,免费分发到附近城镇,并要求公告上面必须写清楚每一名被诛杀的玄器门弟子的罪名。
此举看似不够大气,却是堂堂正正的王道之术,所谓宣传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文过饰非,颠倒黑白,这种事在江湖上太常见了,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广播,除了黄兵镇当地人知晓真相,外地人只能靠听闻,很容易被有心人误导。
乔梁不解道:“师弟并非在乎虚名之人,为何对此事这般执着?”
徐胜道:“不在乎虚名跟不在乎被人冤枉是两码事,退一步讲,我可以不要虚名,但绝不允许给恶人洗白脱罪,几十年后被塑造成无辜善人的形象,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便觉得不痛快,恶人就该被打上耻辱柱遗臭万年。”
正如法院要对外公布审判结果和犯人的罪名,此举可以建立公信力,让公众明白,犯人是罪有应得。
不去管大众怎么想,只要自己爽了就好,那是独行侠的做法,反正我独来独往,你们的看法损失不了我一个铜板,冤枉我是你们这些人没脑子,我为什么要替你们的无知辛劳?
最典型的例子是《射雕英雄传》中黄药师,宣称:“黄老邪自行其是,早在数十年前,无知世人便已把天下罪孽都推在你爹头上,再加几桩,又岂嫌多了?”
但身为一方势力之主,就不能这么任性了,因为你的名声不只是你个人的名声,还关于团队的荣耀,同样的情况若是发生在洪七公身上,他一定会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这会连累到整个丐帮。
“对付这帮恶徒,不仅要在肉体上予以摧毁,还要在精神上让他们无立足之地,不能叫他们占领道德高地。”徐胜果决道。
乔梁若有所思道:“师弟这番话倒是发人深省……受教了。”
“哈,师兄客套了,是现在出发还是休息一晚上再动身?”
“师弟明明已经迫不及待,何必多次一问。”
“这不显得我有悌义吗?”
“哈哈,师弟倒是实诚,一晚上而已,我撑得住,不能因我一人耽误师弟你的诛恶大业,出发吧。”
……
红叶郡在北方,灵能“只履西归”无用武之地,加上人生地不熟,途中时常要找人询问,确认所处方位,故而两人赶了一晚上的路,直到翌日黎明,才堪堪抵达黄龙庙。
徐胜抬头看了一眼被清晨雾气缭绕的黄龙山,察觉其中的异常气息,知晓自己还是慢了,便对乔梁道:“赶了一夜的路,师兄不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找一找当地有哪些美食,顺带替我带一份早餐。”
乔梁先是一愣,旋即会意道:“行,那师弟你动作可得快一些,早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哈,我尽力吧。”
徐胜找到一条山路,拾阶而上,身影没入雾气之中,很快便如同被吞噬般再也瞧不见踪迹。
乔梁倒是没有担忧对方的安危,相比之下,自己被擒为人质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身为走南闯北的镖师,阴沟里翻船的倒霉事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当即收敛气息,低调地离开。
在雾气中行走的徐胜很快迷失了方向,明明是往上走,可过了一会就变成了往前走,而且找不到向上的台阶,前方道路的两侧能看到茂密的树林,可就是触摸不到,好似会跟着人的移动而移动。
“这可不是主人家该有的待客之道。”
徐胜停下了脚步,观察四周景象,他拥有灵能“禅心不动”,迷惑心智类型的幻术对他无用,只能是改变地形的阵法。
“主人在家吗?在家的话请出来,否则洒家就要敲门了。”
“洒家就要敲门了……”
“敲门了……”
徐胜朝前方大声喊了一句,声音竟而形成了回音,来回振荡,明明前面也没有类似山壁的阻挡物——显然困住他的阵法拥有防止声音定位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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