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此前烛午江到来此世时,并没有遇上虚空邪神,那是因为诸守正和卢星介等五人正好将周外靠近阵璧的邪神清理了一遍。
可是这几天玄廷将所有人手全都撤了回来,那些邪神自然又是出现了,如今被此辈撞上也是在预计之中的。
陈禹此回也是想通过邪神,看一看此回元夏使者是如何应对的。
虽然烛午江对元夏的一些情况也有所交代,可是此人言语未必完全真实,并且此人还受限于自身的身份和道行,对一些东西认识不足,这些他必须亲自看过才能确认。
只是此刻虚空之中那团包裹飞舟的秽恶气机迟迟不曾散去,这倒不见得是两人功行不济,第一次遇上虚空邪神的修道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应付过去的。
对抗邪神不单单在于法力,主要是在心神修为之上,而这些投靠了天夏,残害了同道的修士心神修为却不见得很是稳固。
不过若是此辈应付不过去,他也是会令人上去帮一把的。这两人也是了解元夏的一个渠道,且就算两人被灭杀对天夏也没有任何意义。
正在思索中时,那笼罩飞舟的秽恶之气却有些淡散了,显然两人已是暂时稳住了阵脚。
陈禹见这两人已然能够自保,知道此刻已是差不多了,不必再等待下去,于是道:“韦廷执,风廷执,劳烦两位再走一回吧。”
韦廷执和风廷执二人揖礼领命,先是出了道宫,而后乘上一驾云筏,从上层落至虚空阵壁之前。
韦廷执一挥袖,从中开了一道门户,并对姜、蕞两人所在传声言道:“此间乃是天夏疆界。请贵方报上身份名姓。”
姜道人和妘蕞此刻被邪神弄得警惕万分,看什么都像是虚假的,用了一会儿,确认两人确然是天夏修道人,这才稍稍放松。
姜道人抬手一礼,道:“某乃姜役,此是副使妘蕞,我等自元夏而来,此回奉命至此访拜贵方。”
妘蕞也是跟着执有一礼。
虽然两边互为敌对,他们私下里也对天夏不以为然,并视之为必要剿除的对象,可是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谁的地界之上,他们不会和自己性命过不去,所以表面上还是摆出了使者该有的礼数。
韦廷执还有一礼,道:“我乃天夏廷执韦梁,此是廷执风子献,现便请两位随韦某来吧,那座驾可留在此间,自会有人处置。”说着,他侧身一请,便有一条云光照开,此间却是直通上层位于清穹之舟外的混沌晦乱之地。
姜道人、妘蕞二人称谢一声,就沿着这一条事先安排的道路走了上去,只是他们行走之间,往两边望去,所见都是一片浓浊迷雾,余下什么都看不到。
妘蕞传声道:“姜正使,看来烛午江这逆贼把我等事机都是泄露出去了,此世之人对我们很是戒备,不过没有一上来对我们喊打喊杀,看来还是畏我元夏。”
姜道人并没有妄下结论,沉声道:“且再看看。”
两人在韦、风二人陪伴之下走入那混沌晦乱之地,这里早已是又开辟出了一处可供停驻的地界。
韦廷执站定之后,转身过来道:“两位使者,委屈二位先停驻此间,贵方来的突然,我等并无准备,待我等备好招呼事宜,自会邀两位前往叙话。”
……
……
第九章 倾世亦了劫
韦廷执交代了一句过后,就留下二人,与风廷执一同转身离去了。
随着两人身影没去混沌之气中,姜道人和妘蕞二人互相看了看,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情形来。
眼下所居之地表面看来倒是看着有山有水,日月高悬,风光无限,而且下方还有两座有流水环绕,修筑精巧别致的道宫,但是在此方地界之外,却是混沌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实际上只要出了此地,那就是一片晦乱混沌之气,若是不知彼端的具体去处,那根本无可能穿渡出去。
这里与其说是临时驻地,还不如说是大一些的囚牢。
妘蕞冷笑道:“此辈为了不使我探看到具体事物,真是煞费苦心了。都是烛午江这逆贼该死,不然我等本该是行动非常顺利的。”
姜道人道:“事已至此,不必抱怨了。虽然现在被困此地,但是路上所见所闻都是有用,我们只要把这些带回去,此行就不算白来。”
妘蕞没有再说话。
两人从天中降下身形,走入了道宫之中,见这里并没有任何禁制布置,他们反而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能借机一窥天夏的布阵手段,没想到天夏并没有留下这些。
姜道人想了想,道:“此世之人对我不可能完全放心,肯定是寄希望外间那层遮掩上,妘副使,你到外面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是何物困阻了我。”
妘蕞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他身影闪烁几下,就穿越了整个驻地,来到了边缘地界,他看着那深沉无光的混沌晦乱之气,目光望去都是像是吞没了进去。
他吸了几口气,身上产生了某些变化,双目变成了蛇瞳,身上光气一放,元神便从身躯之中放了出去,随后向混沌晦乱之气中冲入了进去。
反正天夏没有说他们不能出去,他就可以试着一探,可是元神方到里面,忽然神情大变,因为感觉自身好像被牵引着向一个漩涡之中投入进去,而在此过程中,自己的忆识和功行似乎在不断的消逝。
他赶忙试着将元神收回来,可是他发现自己并无法做到这一点,元神好像被侵染了极重的承负,正在不断往下沉坠,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身的功行和忆识恐怕就会被磨灭。
有鉴于此,他也是心下一狠,急急忙忙将自身与元神的牵连斩断,不止如此,还将那些受到污秽气机都是驱逐了出去。因为他并非寄虚,元神并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这等举动使得他眼耳口鼻之内渗透出了黑色的鲜血,不得不端坐下来努力稳住气机。
姜道人此刻则是来到了殿中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令他可惜的是,方才为了不被虚空邪神影响到,他们不得已将所有的造灵都是打灭了,故是下来的只能靠他们自己来辨别判断,并将这些见到的东西记下来了。
他闭上双目,一指点在地上,存神心中,想试着将邪神之形貌描摹了出来。
随着他意念转动,他的身上居然长出了一根根奇怪而透明的长须,并且他的脑后也是隐隐出现了另一张脸,一张模糊的脸色,眼耳口鼻也是在逐渐变得清晰。
而他本人一开始居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即便看到了那些透明长须也只是如看到了自家手脚那般平常。
可是深湛而稳固的修为,却是又将他的心神从偏移中扭转了回来,像是触动了什么,他猛然醒觉到了不对,神情一变,很快停下了自己的举动,而那些长须也是随之虚淡了下去,脑后的脸颊亦是消退。
他下来却是不敢再随意尝试描摹邪神了。
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有这等念头,这东西有可能照显出来,并转化为真实,要是自己不想找麻烦,那么唯有设法遗忘,或只保持模糊的概念。
只他也不是没有得到收获,心下暗忖道:“要对付此世之人,看来还需将这些邪祟也是一并考虑进去。”
有着邪神的存在,不论是他们自外侵入世间,还是攻破了天夏屏护之后的对抗,都意味着他们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现在他们只是两个人,只是影响了自身,可要是人数一多,引发了自相残杀呢?故是他觉得,在有准确对付这些东西的手段之前,不宜大举进攻。
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元夏会怎么想他不知道,元夏可不在乎他们大部人的性命,遇到问题还可能会很粗暴的拿他们进行来消耗试探,除非是像他这样道行稍微高深的一些,更有价值的人才不会随意浪费。
而他的道行要是能更为深湛一些,也是有可能进入元夏上层的,这正是他的目标所在。也是由此,他才非常卖力。本来还以为能这次立下一个莫大功劳,得到上面的赏识,可烛午江之乱确实狠狠给了他一个重击。
他神情沉沉,按照天夏的提防程度来看,他们此番所获可能有限,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脚步声传来,妘蕞自外入了殿中。
他抬头一看,见妘蕞面上苍白一片,气息微弱,道:“妘副使受伤了?”
妘蕞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阴沉着脸道:“外间气机有古怪,有污秽消磨之力,我只是稍有接触,就不得不斩断与之牵缠的气机,自身也是元机受损。”
姜道人皱了下眉,看向外面,不由道:“此世看来与我等以往所见大为不同啊。”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上方有一缕清穹之气盘旋,实际上这整个地界都是掺杂有清穹之气开辟出来的。而也是通过这缕气机,陈禹和诸廷执将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是看在眼里。
韦廷执道:“首执,那姜役道行稍高一些,类似寄虚之境,所练的也是近乎真道之法,而那妘蕞与烛午江,虽然也算上境修士,但是仍具肉身,可气息较低,看着也是走得另一条路。”
从这二人进来那一刻,双方就是在相互试着了解了,彼此身为修道人,哪怕不用言语上的交流,也可以通过其他方面判别出很多东西。
至少眼下天夏就可以从两人地位上来判断,明显修行真法的姜役地位更高,烛午江和妘蕞次之。这也合道理。
包括天夏在内的诸世都是元夏以自身为根本化演而出的,哪怕彼此演进不同,可根底是相似的,道机也是相通的,所以某些地方必然高度契合的,只是方向有所差别,不然天夏也谈不上是元夏的“错漏”。
武倾墟则道:“首执,这两人对上虚空邪神时稍显有些狼狈,当是之前没有遇到过邪神之类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应付此类东西的经验。”
陈禹点头,这也正常,邪神的来源有很多假说,但是一般认为是受到了大混沌的影响。诸多世域之中,也只有天夏牵扯到了大混沌,元夏过往应该不曾接触到这等东西的。
这里也可以换个方式来说,正是天夏接触了大混沌,并且敢于接触,还抵抗住了大混沌的侵蚀扭转力量并存身了下来,才有了今日,才能存续到与元夏对抗。
或许其余世域也尝试过与大混沌接触,但明显都没有成功,或者并没能支撑到出现上境大能,直至与元夏接触的那一刻。
这些世域早早就出局了,余下的唯有天夏。
林廷执道:“首执,何时再与这两人接触?”
钟廷执提议道:“首执,这两人心气十足,虽表面不曾表现什么,可实则自觉高高在上,钟某建言,不如先把这两人放在那里,磨一磨他们的心气,过几日再与之交谈。”
林廷执道:“首执,此法可行。”
陈禹没有立时决断,他看向张御,道:“张廷执可有建言?”
张御道:“方才交言之中,御发现了一事,无论是烛午江,还是这两人,他们似乎都不知道,我天夏乃是元夏所要覆灭的最后一个世域了。
这当是元夏有意隐瞒。当初元夏留下此辈就是为了侵略天外世域,若是当此辈得知我天夏就是最后一个世域,若我覆亡,那就是所有世域都被倾灭了,那么元夏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呢?他们还会如此卖力么?”
玉素道人冷哂道:“狡兔死,走狗烹。”
戴恭瀚则道:“首执,若是有我天夏东西能代替此辈的所服用的避劫丹丸,那这里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陈禹沉声道:“此辈之消亡乃是劫力加身,烛午江的交代,乃是用法仪遮护,用避劫丹丸延后,而我则可以以清穹之气填补,但是一旦离了此气,却是仍旧要受劫力消磨。”
众人顿时理解了,这些人要是受天夏遮护,那么必须待在清穹之舟内,一旦出了遮护范围,或就没会受劫力消杀,这意味着这些人不能为他们所用,但反过来看,或对许这些人来说反而更好,这意味着投靠他们不必再去转头与元夏对战了。
风道人这时道:“首执,既如此,那我们不妨先从烛午江还有这两个元夏使者身上下手,试着劝说他们反正过来。”
……
……
第十章 渡气得庇佑
陈禹略作思考,道:“风廷执执拿与外交通之权柄,本来也是负责沟通外派,此事可以交给风廷执来处置。”
风道人从容执有一礼,道:“风某遵谕。”
众廷执也没有反对,虽然他们不认为这两个元夏使者会这么简单就倒向天夏,可试上一试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崇廷执道:“崇某有一疑,那烛午江还有两名元夏来使,虽然都是服下了避劫丹丸,但立个誓约也非难事,可元夏似是未曾做此事,不知这里缘由为何?”
陈禹沉声道:“因为契约是可以被一些独特的镇道之宝所化解的,对于一般势力或许能立契以为凭,可是对上拥有镇道之宝的修道世域却未必能稳妥,反而避劫丹丸此物只为元夏所掌握,应是至今无人能破。”
庄道人之后,现在他由他执掌清穹之舟,并执拿清穹之气最大一部,对于镇道之宝的理解比原来更为深入,在此方面也是凌驾在其余诸廷执之上的。
林廷执这时道:“首执,元夏之事,云海之上诸位道友处是否要通传一声?”
陈禹颔首道:“通传下去吧,他们迟早要知道的,还有,顺便告知尤道友和严道友一声,明日来让他们我道宫一见。”
林廷执稽首领命。
陈禹又转首对武倾墟道:“乘幽派两位道友处,劳烦武廷执过去询问一声,看两位道友是否有建言。”
元夏使者到来之时,乘幽派单、毕二人身为天夏友盟,也是一样看到了,只是当时他们是在另一座法坛之上,与诸廷执并不立在一处。
武廷执道:“武某稍候就去问询。”
陈禹又朝向众人,道:“今次议事到此,诸位廷执自去安排事机吧。”
诸廷执执有一礼,各是退去。他们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是就是完善世域之内的守御,这一举动将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元夏来攻,直到将元夏消灭。
陈禹站着没动,待众人各自离去后,他目光往前一处,顿有一道光亮在面前绽开,露出了一个漩门来。
他还要去见一见六位执摄,因为两边世域之人一开始接触,也就意味着各个上层大能开始觉悟本来,能够知晓前后事机为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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