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虚空深处,白朢正站在警星之上,他手中那个牌符已然化变成了一枚赤红色的玉符,并且上面有一道流光忽隐忽闪,仍还缺失了一点什么。
他想了下,笑了一笑,令薛道人继续在虚空之中分开探询,自己唤动元都玄图,一道金光从天而落,须臾之间,他已是回到了清玄道宫之中。
他来到张御座前,把拂尘往臂弯一摆,道:“道友,这玉符已是蓄满气机,只是目前还缺少了一个气机。”
张御点首道:“看来我们要等上一等了。”
白朢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关朝昇可不会直接接引我等过去,应该是会派人先过来查验,如果没有问题,才会考虑与我等碰面,不过这也是一个好事,必然修为不会如何高,那么我们可以给他们看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张御道:“我会让玄廷加以布置的,虚空那处之事,就暂先交由道友看顾了。”
白朢微笑道:“交给贫道便好。”
张御此刻意念一动,一缕青气飘出,青朔道人的身影落在了一侧,他道:“青朔道友,此回你与白朢道友同行,随时接应白朢道友。”
青朔道人正容应下。
上宸、寰阳、神昭、幽城四家都有镇道之宝,元都玄图无法直接遁去那里,但是青朔与白朢联手,足以应付诸般变局了,就算二人对付不了,也能拖住一段时间,使他们有更多时间来找到此辈落身之所在。
就在他们商议之际,虚空某处,忽然裂开一个空洞,随后一根青翠长枝探了出来,而长枝之上,一具修道人的元神自里现出,他警惕望了眼四下,便化一遁光飞入虚空,转眼没了踪迹。
……
……
第两百八十八章 空枝传见忆
虚空之中,薛道人所驾驭的警星一直在外游走,一刻也不曾放松,流放到虚空的五人之中,属他是最积极不过。
也是如此,他十分看不惯另外四人,心下常常痛斥。认为你们既然反正到了天夏,那就要好好为天夏做事,一个人是要讲诚义的,怎么能够这般懈怠呢?
他心中一边怀着对四人的不满,一边不断在虚空中巡游。
或许是他的勤勉积极得到了回报,他忽然感觉到,身躯之内的法力气机似被什么东西牵引,猛然泛动了下,不觉咦了一声,仔细感受了一下,霍然站了起来,急走几步,而后利用警星之上留下的悬镜隔远望去。
很快他便发现了一缕远去的气息痕迹,因为附近无有天夏修道人,所以这痕迹绝然不是天夏修道人留下的,再结合方才所感,他立时有了一个猜测,不觉激动起来,正要唤来玄修弟子传讯,可是一转念,决定还是自己来。
他于心中默念片刻,随即一道金光落下,倏尔再是消失,却是通过元都玄图,向张御那里发去了传报。
在消息发出后,他便在原处焦急等待,只是过有一会儿,便见到一道金光落下,白朢道人起拂尘挥散光芒,自里走了出来。
薛道人赶忙上来一个揖礼,道:“上尊有礼了。”
白朢道人微笑回礼,道:“薛道友有礼,道友传讯,说是见到虚空之中有疑似旧派修道人出现了?”
薛道人连忙点头道:“正是,薛某虽未见得那虚空出入之门户,可却见到了此辈留下的气息痕迹。”
白朢道人道:“哦?道友可是确定么?”
薛道人肯定道:“绝然不会错的,先前薛某察觉到了青灵天枝的气机,薛某在此枝屏护之中修持了数百载,此枝节一出现,自身法力生出些许共鸣,不过上尊放心,薛某绝没有让对面之人发现。”
白朢道人颌首道:“我是相信薛道友的,还要劳烦薛道友,把那处指于我观。”
薛道人连忙指了出来。
白朢道人走过几步,并无需警星之上的悬镜,直接就看到了其所指出的那一缕气息。
薛道人道:“上尊,看那行迹,似是往内层方向去了。”
白朢微微一笑,道:“这是去探听消息了,诸旧派离开这么许久,总要知道外面情形的,薛道友,你这次做的不差,贫道回头会为你述功的。”
薛道人连忙一个稽首,道:“不敢求功,薛某既然反正到了天夏,哪怕只是为心中道义,也当尽心尽力。”
白朢道人点头道:“好。”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站在广台之上,正负袖看着虚空方向。白朢看到了,也就等于他看到了。
不过白朢道人乃是一身真法为根基,能望见其形却难观见其真。而他有目印为持,故是直接就望到了这个修道人的本来,且其还无从察觉。
此人虽是借助了青灵天枝而重归世间,可从道法上看,此人应该是出身寰阳派,而非是上宸天。
当初一战之中,寰阳派上层力量受到重创,可是门中诸长老与众玄尊却是一个未损,所以不出预料的是,遁去这四家应该就是以寰阳为首,此来查探的是寰阳派之人也就不奇怪了。
他能够看到,此人仅只是一个元神,便是被打灭也不损失什么,应该只是探听情报的,而他也早就为其人准备好了可以为其所观的东西,故是并不去动手,任由此人行动。
他道:“明周道友,去通传下各位廷执,有寰阳派修道人出现了。”
明周道人肃然称是,其身形闪烁了一下,随即稽首道:“回禀廷执,已然通传给了诸位廷执知晓。”
张御点了点头,继续观望,此刻见那道人元神奔着东方七宿而去,最后变化为一个落在了一处挨近七宿的寻常荒星之上。
其人没有急着进入外宿,而是在荒星上试着观察了下,并接连数天都是没有什么动静。
虚空之中是有虚空外邪的,久驻不利,哪怕是玄尊也会受到影响,不过其人身上却有一团灼热火气源源不断为其补充损折,这毫无疑问炼空劫阳之火。这镇道之宝的灵火足以支撑其人在虚空存驻许久了。
张御却是很有耐心的看着,四象天每一处大宿都有天城维护,上面都有玄尊化身坐镇,要想混进去自是不易,也难免此人迟迟不动。不过他大致能猜到此人用意,认为用不了太久此獠就会有所动作的。
果然,又是数天后,有一驾巡游飞舟从此荒星附近路过,这修道人元神之上化出一缕气息,依附在了某一个披甲修士身上,这气息极是微弱,充其量只是能够借这甲士观望周围事物。不难看出,其目的就是探听消息,还并不准备做什么。
一般来说,上层修道人放下身段亲自来做探查之事,那么寻常人几乎是没有防备办法的,但是这等事本身就是相当少见的,天夏过去与上宸天战斗中几乎没有出现过这等事。主要是因为上层修道人没必要知晓下层的事情,因为这根本威胁不到自己,此举也就毫无意义。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此人不敢在天夏上层面前暴露,只能从下层开始查探情况。
这位借助了那甲士在尾宿之上观察了十日,随即离开了荒星,又往另一个地星去,显然只是一处的观察其并不认为十分准确,故是要想多看几处。
在差不多两月之后,其通过依附意识的办法,差不多将东方七宿都查一遍,下来他也没再久留,还是直接往虚空深处归返。
薛道人一直在用悬镜观察,此刻他看了那一缕行迹,同时又感觉到了身躯之内的法力又是泛动起来,精神一振,急忙对着白朢道人言道:“上尊,青灵天枝又是出现了,来人极可能是要归返,我等要拦阻么?”
白朢道人笑着把拂尘摆了摆,道:“不必,由得他回去好了。”
这只是一个元神罢了,拿下此人没有任何意思,想凭此人跟过去找到诸派,那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既然打开了缝隙,即便此辈再也不出现,玄廷下来自是有办法寻到此辈的。
那道人元神回到了那一根青灵天枝之上后,没有立刻归返,而是将自身所见一幕幕忆识印在了那天枝之上,自己则是打一个稽首,直接在原地将元神化散了去。
那一根青灵天枝在其消散后,也是缓缓收了去,很快虚空裂隙又重新弥合起来。
而虚空裂隙对面,某一处空域之内,赢冲正盘膝坐在一根青灵天枝的横枝之上,这时他心中有所感应,伸手一拿,便有一缕气机抓了过来,将上面传递的忆识看有一遍。
此时他上方出现了一个情悦声响,“赢长老,情形如何?”
赢冲抬头看去,见一个光芒汇聚的美好少女身影出现在那里,他站起打一个稽首,道:“回禀掌门,天夏那边似无异状,不过这位所见未必是真实。”
那少女身影道:“那就给寰阳派那边送过去吧,这次既然是关上尊的感应,想来关上尊会有一个判断的。”
赢冲称是一声。他拿一个法诀,青灵天枝探去某一处空域之内,将那一缕忆识亦是一并送了过去。
少女身影并未散去,而是在半空之中问道:“赢长老,你认为天夏这次是准备前来伐我么?“
赢冲道:“说不好。不过关上尊能有感应,说明天夏开始关注我辈了。赢某以为,这里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可能天夏自认已经理顺内部事宜,又怕弟子怠惰,所以需要对外找一个敌人了,而我辈无疑正是合适;
还有一个,天夏可能要与什么大敌对抗,或觉得我等在后不放心,所以在迎敌之前需先清除我等。”
少女身影道:“赢长老认为是哪一个?”
赢冲道:“赢某不好判断,不过以天夏之能,赢某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敌人能够威胁到他们,故是只有前一个可能最大了。”
少女身影点点头,她又道:“但是赢长老既然出后者一个可能,那即是说也存在这一线天机变数的。”
赢冲道:“是如此。但是掌门,我们不能期望如此,还是需自身强固为好。”
少女身影幽幽道:“自身强固,何其之难。”上宸天要重新强大起来,首先遇到难处其实倒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来自于寰阳派的阻挠。
现在四家宗派,自是以寰阳派为最强。寰阳派需要上宸天的青灵天枝转运空域,但又不希望上宸天真的重新复振起来,从而与自己展开竞争。虽然碍于种种缘由不可能灭了他们,但设下一些限制却是不难的。
比如寰阳派借口上宸天失去了大量弟子,设法给他们送了不少人种过来,虽然表明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可谁也不知这些弟子是否受了寰阳派的手段,故这么长久,也就没有传授真正的法门给这些弟子。
而此间营造天域时日尚短,进入虚空躲避时上宸天是什么,现在还是什么样。这般下去,根本看不到有复振之可能。
赢冲道:“掌门勿要心急,可再等等。天夏此来寻我,许便是一个变数。”
……
……
第两百八十九章 感应取接引
寰阳、上宸诸派遁去异域之后,便又是利用青灵天枝在外开辟出了诸多空域,以供存身之用,四家所在之地并不落在一处,全靠青灵天枝彼此牵连。
本来四家路数不一,各有分歧,但有天夏这个威胁在外,四家谁都不敢彼此分开,因为唯有抱团才能抵挡天夏。
寰阳派的炼空劫阳其实与青灵天枝还有气机之间的冲突,而除去这些,两家原本也是矛盾重重,要不然当初天夏也不会联手上宸天驱逐寰阳派了。
故是寰阳派现所居之地,位于青灵天枝开辟空域的最远端,与上宸天各在一边,光从表面看,平日也是互不相扰,可实际上上宸天因为实力不足,已是半依附于寰阳派了。
此刻寰阳派这方空域之内,炼空劫阳高悬于天中,周围一片荒寂,空空荡荡,似只有劫阳这一团光芒存驻。
这也正常,哪怕是异常丰饶之所在,寰阳派一至,立会吞夺诸物,待把一切皆是化取干净,那就又会再换一个地界,重复前面所为,从道途上看,此行止直到将万物消杀才会终了。
以往他们这等行径还会收敛一些,因为被天夏逐去之后,他们只能漫无目的的游走,且不确定下一处所去之地是否有合适的资粮。
可现在有青灵天枝,寻找其空域来容易许多,便是一时真找不到合适界空,也能暂时开辟出一处存身空域来,故是做起此事来肆无忌惮。
再则,寰阳派经过与天夏一战,两名摘取上乘功果的宿主败亡,也急需从长老中提拔出新的宿主。可上乘功果不是那么好拿的,功行需得过关且不说,尤其还需要更多的资粮,这里喂饱炼空劫阳乃是前提。
在那炼空劫阳之下,有一道道飘荡霞光。霞光如带,环绕远走,在这上面坐着一名名寰阳派修道人,不过上下分明,依照修为逐次向下沉降。
在那最为下端的光霞上,几乎就是末端所在,有一名道人正闭目凝神打坐,其眼皮之下眼珠时不时滚动一下,看去似在感应着什么。
这时他忽然有感,睁目抬头,便见一根长枝从虚空之中探升过来,他面露喜色,伸手一握,浑身一震,便将自身之忆识收了回来。
他坐定半晌,理顺心绪,这才起身,腾起一道光云,往上空的劫阳过来。
他分开重重云光,进入劫阳深处,便见这里有一处乌藤榻,关朝昇正斜倚在那里,其半撑着脑袋,旁侧摆着那一只须臾不离的藤壶,而更外侧,则是一缕缕晃动不已似如无数触须一般的劫阳之气珥。
这道人似是十分畏惧那些劫阳气珥,不敢上前,只在远处一个稽首,道:“上尊,此去探听清楚了。”
他抬头看了看关朝昇,见其坐着未动,只是拿手朝着某处气珥指了下,顿时会意,转过首来,对着那气珥凝注一眼,顿时脑中一阵刺疼,不过他强忍住,任由自身忆识往那里渡落入了进去。
做完此事后,他不得吩咐也不敢妄动,只是垂首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上面传来漫不经心的语声道:“好了,你且下去吧。”
那道人大松一口气,稽首一礼,化光退去。
关朝昇这时起得身来,走了几步,往气珥之中看去,那道人出外所见诸般景象,俱是为他所见。
通过种种观察,天夏表面上看去与上次所见没有什么太大分别,没有看到有大规模调运军事力量的迹象。也没有在玄府或是军府探听到有任何有关搜剿他们的方略,一切看去似乎都很平静。
他眼神有些深沉,就这么看来,自己那些气机的消失,莫非真的是入他所期望的事情发生了么?
当初他把那一枚牌符留给张御,正如张御所料,此举确实存有一种恶意。
他认为以张御那等天赋,既已摘取了上乘功果,那么未来必定会设法求全道法,且九成以上是会择选“上法”的。
若张御过了此关,那自是没什么可说的,寰阳派未来又增添一位强敌。可要是张御被自身“上我”反过来杀灭,那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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