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焦尧忙是道:“不敢不敢,廷执谬赞了,焦某着实没什么能耐,也只能跑跑腿罢了。”
张御道:“焦道友过谦了,你做事从来无有纰漏,处置谨慎,以后还要多多倚仗于你。”
焦尧不知为何,越是听到夸奖自己,越是心头发慌,他只能低头称是,又言:“廷执,若无什么事,焦某就先退下了。”
张御道:“好,焦道友可先回去,你之功劳我自会记得。”
焦尧称谢一声,便揖礼退去了。
张御则思索了一下,他问道:“明周道友,焦道友方才言及,古夏那神人反乱,可能有修道人在背后推动?”
明周道人回道:“确然有这么一回事,此派擅长‘用神固道’之法。”
张御道:“道友且详细一说。”
明周道人言道:“古夏、神夏大部主脉道传,天夏皆有,便是无有的,大部分也会留下载录,以供后人参详,但这‘用神固道’之术却不在此中。
此术化神道为仙道,认为神道亦是大道之一,讲究‘养神剥杀’,借诸神之力助人修持,视神祇如资粮,当时诸派上修认为此法太过不仁,视神、人皆为猪狗,到最后定然残尽天人气数,故是将成法弃毁,唯有只言片语载录,以警后人。”
张御一转念,他在那些道册上记载未曾见到此法,应当是只留在某些偏僻书册之中,他略作思索,问道:“此脉可还有所流传?”
明周道人道:“回禀廷执,当时古夏诸派深忌此法,将涉及此道的所有传承宗脉尽数斩除,但不能保证是否在外还有所流传,只后来神夏至我天夏,都是未曾有见了。”
……
……
第两百七十章 奉灵复旧脉
张御心中转念,明周道人身为清穹之灵,对于任何事机从来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可对过往之事,无论大小其都是知道的非常清楚,可连明周也不确定那脉道传是否还有流传,那就是非常具备这等可能了。
其实就天夏本土来说,就算消灭了所有修此功法的修道人,也不能言完全消灭了此一道脉,因为神夏并没去做搜剿所有人心念意识之事,所以保不齐哪里还有传承。
况且这道法终究还是修道人立造出来,只要这一脉道法的确走得通,可以往上走,那么过去有人能立造,现在之人同样也能立造。
再说了,这方地陆之上神祇尤多,要是散修之中有这脉道传存在,那么注定是会将这门道法拿回来并且发扬光大的,这般他们就不需要从天夏这边求取修道资粮了,因为遍地的异神都可算得上是他们的资粮。
他道:“明周道友,这一脉道法可有称呼么?”
明周道人:“此脉道法内部有多家道脉,最为出名的乃是‘并真’、‘伐庐’二脉,余者不及此两脉多矣,而这两脉彼此之间也多有相异之处。”
张御下来再是仔细问了一下,关于这两脉道传的详细情形,也就是他身为廷执还能问到具体一点东西,也仅能从明周道人这里得知。
在做了一番了解后,他再思索天机院中那信神和其背后的散修,还有那聚集众散修的灵道人之所为,倒是有几分“并真”一脉的影子,只是暂还不能完全确定。
假设就是这一脉道传,其让诸多散修一同立起信神,那初衷就绝不是为了方便联络,而是为了到时候可一并收割。这其实有点像是豢养牲畜,待其肥壮之后再杀剥为己用。
至于为什么世上这么异神,不出外杀戮却偏要费这个功夫,那也很简单。异神也是会反抗的,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上一个难对付的。
再说神祇也并非是野兽,会在那里任凭你来杀,发现有人针对,不是自行逃离就是合力对抗,远不及自行豢养来的容易收割。而且做此事的同时也不妨碍他们去外搜捕更多神明。
至于“伐庐”道派么,假设把“并真”道派比作播种收割,那么“伐庐”就是直接将你造好的屋舍包括里面的一切都夺取过来。
放到眼下,那么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扶持一个庞大的神国出来,暗中则设法拿捏其命脉,待其壮大之后,再去一气将之吞杀。
天夏到此四百载左右,此前有异类渡来,有元都派先至,这几脉道传若是为了躲避剿杀,也是有可能到来此地的。这个道派若真在这异神遍布的地界上,给其足够的时间的环境,是不难发展壮大起来的。
不过百年前浊潮的冲击连天夏的都不能避免受损,避在野外的散修想必亦是会受到重创。
其实这些人离了天夏,不在天夏生事,那就不关天夏之事了,无论其等怎么做,本也用不着多作理会,可若是其意图从天夏获利,却又私下窃取,那就不能不管了。
他认为天机造物信神一事,和此辈之间一定是有着某种牵连的,绝不是什么单纯的巧合。
还有他借着造物天机之神探查到的神国,更是可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面似还牵扯到了霜洲余孽,这是必须深入查证清楚的。
他道:“此事需遣合适之人前往。”
明周道人问道:“可是要明周去唤焦上尊么?”
张御道:“焦道友确实是不错人选,不过这件事光凭他还是不够,他道:“明周道友,代我去把伊初道友请来。”
这位是伊帕尔祖神,虽非信神,可是对于地陆上的古老神明较为熟悉,比修道人更为容易接近那些异神,关键不易引发那些所谓散修的怀疑。
明周道人道:“明周这就前去传谕。”
张御点点头,道:“稍候去焦尧道友那里一次,把上回的功赐给了他,并请他再留意下那些散修。”
明周道人道:“那敢问廷执,既要用焦上尊,那一脉道派之事,可要清楚告知他么?”
张御道:“由道友你来告知他便可。”
其实他觉得,焦尧未必不知晓此事,而只是怕说得太清楚,这件事就全部交给其人来做了,这老龙可是精明滑溜的很,一点麻烦也不想沾。
明周道人执有一礼,道:“明周遵令。”
他身上光芒一闪,便自消失不见,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焦尧驻阁之内,后者见到明周道人,不觉心头一紧,道:“明周道友何来?”
明周道人道:“焦上尊,明周此番奉廷执之命送玄粮到此。”说着,他伸手一指,一道灵光飞出,却见一只玉壶落在殿中。
焦尧忙是起身一礼,道:“请明周道友代焦某多谢廷执。”
明周道人道:“廷执还有一事交代。”
焦尧小心问道:“敢问何事?”
明周道人以灵性传声,将事机交代了一遍,焦尧听罢,心中暗暗叫苦:“本是以为只提一嘴,找不到我老龙头上,没想到还是未逃过也……”
明周道人道:“事情关照过了,明周便先告辞了。”
焦尧道:“道友好走。”明周道人一礼离去。
焦尧这时坐了下来,看着玉壶之中那光润饱满的玄粮几乎要满溢出来,不禁长叹一声,虽然清玄道宫那位每次让他出力做事,可有玄粮可得,那也不好拒绝啊,罢了罢了。
他袖子一荡,将玄粮一粒不少收在了袖子里,顿感心中踏实了许多,随后一转身,就化一道光气往下层而去。
而另一边,伊神也是得到了通传,他半句多余之话也没有,直接来守正宫中见张御。
张御与他交代了一些事,对于那些剥杀神祇的道脉只是略微提及,主要是需后者去那方神国查探是否有修道人在背后推动。
伊神十分爽快的应下,随后带上一些必要之物,便就往那方神国寻去了。
五日之后,荒域之中,某处灵关之内,灵道人正借着信神与诸多散修沟通。
诸散修回去之后,动作十分迅速,这几日已是在从自己控制的土著部族中抽调人手,准备按照他告知得办法开始聚集信神了。
这些散修平日虽然散漫,可是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却往往是动作极快的,这也是为了能在荒域中生存下去的必要习惯了,稍微有些迟缓或懈怠之人,根本无可能在此外长久驻留。
灵道人在与这些散修说完话后,意识退了出来,稍作调息,走到了外间,这里有一名年轻修士正在这里等着他。
他讶道:“师弟怎么有暇来了,你那里不是还有不少事么?”
年轻修士道:“老师认为这几日天夏可能会遣人来查证,师兄你专注造物信神,无法分心,故是老师让我来帮师兄你一把。”
灵道人点点头,道:“你那边可还顺利么?”
年轻修士道:“那些上层神明倒是颇为信任我,我给他们带来了好处么。我身后还有老师,在这强者为尊的神国中,他们也不敢不给我好脸色,小部分人在那里闹事,那些阴谋诡计简直幼稚可笑,倒是师兄这里整日面对,却是我比那处困难了多。”
灵道人道:“天夏步步紧逼,我感觉这里很难再有进展,我们也不能做得明目张胆,师弟你那里还要多久?”
年轻修士道:“本来谋划很顺利,不过师兄这里的信神被打灭,这便少缺了关键一环,现在可能拖到数载之后才能完成了。本来我们师兄弟几人可以一同借此机会试着去往上境,现在只能放弃原来的打算,让师兄你先去到上境了。”
灵道人沉吟一下,摇头道:“虽然是宫道友几人自作主张,可终究是我这里先出了纰漏。所以机会还是让与你等为好。”
年轻修士道:“既然师兄不愿,那我也是算了,此等机会还是让给小师妹吧。”
灵道人道:“也可,此地信神众多,我们总是有机会的,不过是晚些时日罢了。”
这时他又一叹,道:“我还有担心天夏那边,我派自避入此地,本已是逐渐恢复元气,若得成功,想来不难恢复旧观,来想用数百年时间来完成那件事,可现在某些人异动惹来夏关注,就怕横生波折。”
年轻修士劝慰道:“有老师在上,不必担忧,再说我们做我们的事,又与天夏何干?那些古夏旧事天夏岂会多理会?只要不让天夏抓到把柄,他们当也不会对我等直接下手。”
灵道人道:“只愿如此。”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待把所有事机都是安排下去后,抬起头看了眼天夏舆图。
他发现不论是虚空查找线索,还是伊神那边之事,亦或是那些散修的情形,这都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恐怕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结果。
而平日具体事机,则可交由守正宫的分身处置,下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相对平静,既然如此,或许是时候去见一见五位执摄了。
……
……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万化逐道一
张御一念定下,再是观有一眼天夏各洲宿,见短时之内无有不妥,便把宫内神人值司唤来交代了几句。
待话说过,他从玉台上起身,意念一转,霎时间,已是落在了清穹之舟深处。此刻他正立身在一片无边平陆之上。这里似本来混沌一片,而他一入此间,心识外感,便以此定住了天维,有了上下诸方之分别。
天地呈现出的是他对外景的认知具现,这也他所愿意接受的,他明白自己若是换一个道理认识,那么眼前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站在这里,感受着磅礴浩荡的清穹之气围绕着自己,他只觉自身似乎一同融入了此中,心中涌现出了诸般感悟。
在此站立了一会儿,他往前望去,那里有一团飘动不定的清气,边缘处像是水墨淡融开来,那就是前往面见执摄之所在。
前次到来,他是凭五位执摄所予的金符直接踏入了门户之中,而这一次,因为他已是来过此地,故是不需要再借那金符之助,以意念转动便可到此。
此刻他目注那一团清气,心下若有所思。
他始终有种感觉,五位执摄相唤自己,应该是涉及到了一桩要事,此事似与自己、与玄廷、甚或与天夏都有一些牵扯。
他收摄心神气息,就往里走入了进去。
在进入清气的那一瞬,便见无数列序严谨的微光向着他冲了过来,再是簇拥着他向前。
微光涌动之中,其力量也是持续增加,从极微小再到极广大,待到与他的力量完全恒平之际,似是两者混融到了一起,而所有一切变化顷刻为之一静,似是有那么一个短暂过后,又是轰然一散,所有一切都是退去,一方无边广大的玉璧现于眼前。
张御抬头望去,他这一次到来,似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未借助他物,故是感受与上回所不同。
他明显感觉自身进入了一处似是更高层次的空域之内,或许只以空域似还不足以准确表述,应该说是“诸维之中”,似是五位执摄本身在哪里,哪里便是中之所在。
他抬袖执有一礼,道:“玄廷廷执张御,见过五位执摄。”
这一语落下,玉璧之上便有一缕缕飘渺玄音传出,空明通透的大玉璧上面有璀璨灵光四溢,五个似用笔墨勾勒的庞大道人形影自里浮显而出。
当中那位执摄平和语声言道:“张廷执有礼了。”他稍有一顿,又言:“我等请张廷执到此,是因为张廷执求全道法,已是天夏玄廷之中少数几位位于道法之巅的修道士,故而有些事机张廷执需得知晓。”
张御见这位执摄如此说,知道下来所言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肃声道:“御,在此恭闻。”
居于左侧的一位执摄这时说道:“张廷执以为天夏是何物?”
张御不觉思索了一下,他自能感觉到,这位执摄此问,问得不是天夏上下之礼序,也不是问天夏治世之法度,而问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是涉及到由来过去,乃至到兴灭终始的道理。
他略作思考后,才道:“天夏由道、由人,由我;由我向人,由人向道,如此而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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