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87章

作者:误道者

它的上半身肌肉饱满,可自胸部以下就与人区分开了,布满了甲壳和鳞片,腹部之下是一个类似节肢类的下身,有着十二根足肢,而延伸出去的尾部则是长着锋锐的鱼鳍。

可以看得出来,这具身体似在往某一个方向进行神异化的蜕变,所以每个部分看去相对独立怪异,还没有能完全融合统一。

这是海神“尤潘”。

几天前,这位沉睡的异神被潜入海中的玄修找到了巢穴所在。

对付这样的异神,玄府自有一套成熟的步骤。

他们先用调配好的秘制药物混入海水之中,令其暂时无法醒来,然后再用玄府秘炼的法钉钉入其身躯内,这个东西会引发其灵性的被动排斥。

法钉会在这个过程中被消融驱逐,每当被融掉之后,玄府又会换上一根新的。而在更替了大概有千余根后,才把这个异神的灵性彻底被耗尽。

到了这一步,这位异神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大点怪物罢了。诸多玄修于这个时候沉入海中,果断结束了其生命。

不过打捞反而更麻烦一点,用了整整一夜才把其拖上来。

窦昌走到前方,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这个异神的寄体的确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和灵性,这才道:“这具异神的尸体稍候用船拖回去,这上面神异器官可以卖出大价钱,好歹也能补贴一下我们这次行程的花费。”

他虽然是玄修,可对金钱却毫不讳言,当初他带着手下弟子和雇佣剑士在北方的时候,为了和瘟疫神众周旋,钱物都是自己筹措的,甚至还建立起了一条贩卖灵性生物的渠道。

齐武道:“师兄,这会不会让浑修那些人买了去?”

窦昌浑不在意道:“需要在意这些么?能用到异神神异器官的,浑修能有几个?况且你以为我们把这东西卖给别人,浑修就拿不到了么?”

王恭道:“窦师兄说得对,这东西放在仓库虽然不会烂,但神异性会逐渐流失,与其放在那里,还不如换成对玄府有用的东西。”

窦昌道:“事情还没完,还有一个异神,不过这个异神躲在很深的地下,要多花费一些手脚了。”

王恭道:“睡着的异神总比醒来的好对付许多。”

齐武感叹道:“这次得亏张师弟,要不然事情没这么轻松。”

王恭也是赞同,朝明城经过这几十年来的加固修筑,说是一座军事化的堡垒也不为过。外面是涂满赤泥的厚重石墙,里面每一个酋首居所都是火铳火炮齐备的石堡,常年驻守着祭祀团和武装护卫,要是再加上被唤醒的异神,正面强攻决计是拿不下来的。

可是三大部落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打击会从天空中到来,外面那些坚固的防御根本没有起到本该有的作用。

窦昌对着身旁的助役吩咐道:“再过几天,都护府的人恐怕就要过来接手了,你们先把第一批东西搬上船,我跟着一起回去。”

助役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那个魁梧大汉哈着腰来到窦昌身旁,对他一揖,露出讨好笑容,道:“窦玄修,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就搬上船?”

王恭看了看他后面,发现是几只分量颇重的箱子,问道:“什么东西?”

魁梧大汉连忙道:“是那位张玄修要在下准备的东西。”

王恭走到他身后,把箱盖一掀,目光一扫,发现里面摆放的东西都是一些古物,多数是书籍,泥板,还有很多神明的雕像。

齐武也是凑过来看了看,道:“张师弟专学是古代博物学,想必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做学问用吧?”

王恭没有说话。

窦昌大步走上来,一把将盖子重新合上,道:“管这么多干什么?既然这些是给张师弟的,那就是张师弟的东西了,用不着对我们交代。”

他对魁梧大汉一挥手,道:“送上去。”后者马上一躬身,就带着役从把几个箱子的东西都搬上船去了。

远处一个年轻玄修匆匆走来,对着窦昌一揖,道:“老师,玄府书信到了。”

窦昌马上拿过来,撕开看了几眼,面上一喜,点头道:“好!”

齐武看了看他,道:“窦师兄,什么事这么高兴?”

窦昌笑道:“项师兄说,张师弟在瑞光城外截住了迟授,其人已然授首。”

“当真?”

窦昌把书信递去,道:“你们拿去看。”

二人接了过来,看罢之后,王恭评价了一句,“张师弟实力了得啊。”

齐武也是点头,虽然迟授不会飞遁,张御对上此人可谓大占优势,可其人毕竟还是一名神尉军的前军候,实力终究是不差的。

可是想到这里,他不觉摇头,道:“可惜了,就算迟授死了,神尉军的实力依旧没有减弱多少。”

窦昌一想,也是赞同这个看法。

神尉军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力量恢复起来极快,而且军候,队率,伍长、士卒这个几层次结构稳固,彼此衔接紧密,少了一个,就可用另一个人顶替上来。

别看迟授被斩,阿尔莫泰也是失踪了,可实际上神尉军还有不少实力与他们接近的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用不了多久,就又可选出一人来补上此位。

或许唯一无法替代的,就是上军候朱阙了,这位就像玄首戚毖一样,是彼此的真正支柱。

窦昌摇了摇头,这些还轮不到自己去想,对周围的人喝道:“把东西都给我快些搬完,等我回来之后,就对那个躲在地下的异神动手,到时我请所有人喝酒!”

除了玄修之外,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发出了一声热烈回应。

此时学宫之中,张御正在宣文堂中查阅各种古代泥板和树皮书。

近段日子以来,他通过学习那些生僻的古文字,对养父留下的信笺符字略微有了些头绪,并能稍稍解读出来几句,不过仅是这些,还不足以推断全部。

而除了这几句话之外,另外的那些符号看着相似,实际上又是另一套体系了,彼此之间毫关联,还要他继续去学习翻查。

照这样看去,要想真正理解信笺上的内容,还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

不过自己是否可以换一个思路?

他想了想,阿尔莫泰是看过这东西的,似乎还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当时他就有过推断,或许在其人看到那块石板时,是另一种景象,而无需理解上面的意思。

那么其人到底看到是什么呢?会不会有助于自己理解信笺上的内容?

他手中握有两件神袍,故他也在考虑,是否让身边合适的人披上神袍,然后再来看这个东西。

现在他身边绝对可以信任的,只有李青禾一个。

他对这个须人少年很满意,之前就一直在想,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其提升寿命。

天夏人通常都能活过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五十岁才算高寿。

更别说他身为玄修,寿命当是更长,至于到底能活多久,现在还很难说。

现在是大玄历三百七十三年末,一百年前,东廷都护府方才到来这片古老大陆上,可之前的玄修,却还没有一个是因为自然寿尽而亡的,所以谁都不知道新法修炼者的寿数上限在哪里。

但是他能感觉出来,在打破身体极限,斩凡入玄之后,自己保持个三四百年的巅峰状态当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再久,就没有办法估算了。

而通常来说,须人寿命满打满算也就是八九十岁。

对修炼者来说,几十年可谓是一晃而过。

可假设披上的神袍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

似如神尉军的人,只要维持自身灵性不衰退,那么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到了最后,甚至可以抛却旧有的身躯,像那些异神一样更换寄体。

只这里有一个要注意的是,披上神袍的人,需自身与神袍相契合,才能发挥出神袍的作用。现在自己手中的两件神袍并不适合李青禾用。

他再是想了一下,其实单纯延寿的话,还是有一些其他办法的,且这事情也不用这么急,神袍这东西,就先作为一个备用好了。

至于观看石板,实在不行,去抓一个神尉军士卒过来也就可以了。

他把手中沉重的泥板放在案上,抬起头来,再等等吧,等到烽火点燃之后。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古符图卷

朝明城的事影响很大,因为多数人都清楚这座城市虽然名义归属于都护府,可实际上那里的统治者是一群归化土著。

而这一次,都护府非但成功消灭了所有部落上层,还让这座城市恢复了原先的格局,可以说无论是都堂和玄府,都在这件事中赚足了声望。

整件事里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就是神尉军了。

可正如张御所预料的那样,都护府为了不把神尉军逼的太紧,稍稍给了其一点宽限,并且还同意在明年士议之后,多拨付一些军费。

不过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必要的控制手段罢了,没有了自己的财权,神尉军就只能依靠都府的拨款维持。

当然,只是正常情形下是如此。

又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眨眼来到了十二月下旬。

为了庆贺即将到来的新年,还有准备一个多月后的士议,大量的物资从海路还有人工运河运至瑞光,而报纸上这两个多月以来的激烈辩论也因此暂时缓和了下来。

只是与过去有所不同的是,如今无论是在码头,还是城墙内外,即便是贩夫走卒,在允许的情况下,都在行使着略微有些走形的夏礼。

自从报纸上刊登出行使夏礼配合呼吸法的好处以及各种行礼方式后,这种礼仪方式就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人所接受,并向着都护府疆域内各个城镇蔓延开去。

这两个多月来,凡是坚持行使这套里礼仪的,都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其中好处,不但自身精力恢复的更快,且许多源自于筋骨肌肉上的折磨和劳损也为之消退。

旦港附近,一个清瘦的老者站在墙墩上,看着港口上人来人往,他胸前的花白胡须被风吹拂的摆动不已。

役从走到他身边,似怕打扰他,小声道:“幕公?”

“嗯。”

姚弘义头也不回的问道:“知道那个陶生是什么人了么?

役从硬着头皮道:“瀚墨报馆的人每次取报稿,都是到安庐居里去拿,那里也是安巡会的产业,我们没法查清楚陶生的身份,只能确定,这个人一定是泰阳学宫的人。”

姚弘义不置可否,以陶生所表现出来的学识和见识,不用去查也能猜出其人定然是泰阳学宫的某一位师教,甚至是学令。

他叹道:“没想到,只是一篇文章,竟然毁了我大半辈子的心血。”

他辛辛苦苦,费劲心思谋划的“新礼”,到头来,竟然被一篇文章轻易毁的干干净净!

然而看着港口上那些满脸欢笑,互相行使着天夏礼仪的民众,他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因为他发现,他一直以来试图抹杀的东西,仍然根植在每一个东廷都护府民众的心中,尽管他们不再说了,也似乎忘记了,可只要一个人出来带头发出喊声,那他们就会立刻回想起来原来的那个身份,并毫不犹豫靠拢过去。

他闭上眼,微微抬起头,待得耳边的喧闹退去,只剩下海潮汹涌的声音,良久,才再度睁开眼,眸中多出一抹犀利的光,道:“去,把那份东西去交给燕副尉主吧,说他们上次说的事情,我同意了。”

那个役从躬了下身,道:“是的,先生。”

燕氏庄园正堂上,燕叙伦正在品茶,他面容一如平常,可看得出来,他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以往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了。

两个月多了,阿尔莫泰仍是没有回来。

他只能设法安抚自己的女儿,说是其人去执行一桩隐秘要务。

他很清楚,阿尔莫泰名义上说是去猎杀螺角白山巨牛,可实际上却是去截杀张御,可他并不认为阿尔莫泰的失踪就与张御有关,这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阿尔莫泰肯定是死了,不然没可能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可他不信。

在他心中,除非上军候朱阙或者玄府的玄首亲自出手,否则谁能杀得了身躯近乎达到完美的阿尔莫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