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他道:“请明周道友引路。”
明周道人打一个稽首,道:“请张廷执随明周来。”
两人待自里殿步出,清玄道宫之前便自飞落下一驾飞舟,两人乘了上去,就往云海深处而来。
首座道人居于清穹之舟的枢位所在,此间不立道宫,不设法坛,因为清穹之舟舟台便是其定修之所在,以便把握整个镇道之宝。
飞车逐渐深入云海,海天逐渐相连,已是分不出彼此,前方忽然见得一处漩流光芒,飞车过去之间,便见其一点一点的消失,明周道人身影也是逐渐变得通透起来。
而待飞车完全化去,张御已是落定在一处阶台之上,他抬头看过去,见一层层阶梯向上延伸,不见端首,左右回环无尽,难见其终。
他一摆大袖,踏步上前。
而随着他迈步,整个阶台也是相应动了起来,这感觉之中既像是在向上,又像是在往下,还像是在原地迈步。
这等寻常人永难渡去的所在,但对他没有什么阻碍,寻辨玄机,轻易就迈步而过,并到来到了近处。
随他脚步立定,听得声音传来:“廷执,这边请。”
张御望过去,明周道人再一次出现在那里,他有种感觉,这个明周与方才所见明周有些不同。
清穹之灵虽只是一个,可却分别受诸廷执所执掌,因为屡受各廷执召使,所以在各廷执身前身边会相应产生不同变化,这一个明周应该是受首座道人制束的。
他往明周所在行去,那里明明无路,可是随着他走过,前方又有是多出了一个向上的阶台。
他此刻忽然感觉到,此行此路,却是对应了修道人进入玄尊境界后的两个道果,一个寄气于虚,一个虚实相生、阴阳互济。
但是在这后面,他抬首看去,见又是一座门关出现在那里,只是奇异的是,他能望见此处存在,可却说不出此处具体模样,仔细看去,那里分明空无一物,什么都看不见,可当忽略之时,却反而能确定其存在,不禁若有所思。
此刻一个道童站在那里相迎,稽首道:“张廷执有礼,请随小童来。”
张御点了下头,跟着那道童过去门关,见是前方空空荡荡,一无所托,大地呈现层层分阶。
首座道人正站在台阶之上,黑发乌簪,一身浅灰道袍,背后海光云流,气照天霄,脚下衡平一线,仿佛一人系定了天地。
张御走到了近前,执礼道:“首执有礼。”
首座道人还有一礼,道:“张廷执有礼。”
叙礼过后,他在高处言道:“张廷执,你乃是以玄法成就,于边州都护,域内上洲,虚空星宿等处都是有过任职,此在廷执之中乃是仅有,不知张廷执对于如今真法、玄法之道有何持见?”
张御认真思量了片刻,才是道:“真玄本是一法,无分彼此,虽有互争,但只需大势为一,秉理而前,则可互容互存,直往真道。”
在他看来,真法、玄法两者之间并不是相互不容的,玄法只是多给了天夏子民一条修道之路,从而多了一个选择。
但是真法与玄法会不会起得矛盾,这个多半是会有的,可凡是不怕矛盾,而在于如何调和,只要双方道念一致,那么在未曾找到最终大道之前,双方都是可以并行向前的。
其实除了玄法,以后可能也会有其他逐道之法,但只要天夏继续保持向上奋进之势,那么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停了下来,那么可能就会重回当初宗派守持的旧路了。
而如何保持伸张奋进,那就是他们这些追逐大道,并掌握天地道理之人所应思索的了。这也正是他们这些上境修士存在的因由。
首座道人缓缓道:“古夏之时,诸派维理强固,破变杀化,抚平一应天机变数,认为此是万世不易之法,然则看似抱守不动,实则内争内逐,终有一日道不应机,常衡破败,以至倾颓崩塌。
而我眼前所行之道,乃是上修执道而行,内通天人,外御诸变,此二道孰高孰下,未至尽头,尚是难言胜负。”
张御不觉点首,赞同此言,现在远还没有走到道的尽头,执掌到真正大道,谁也不敢说谁定然是正确的。
所以这又绕到最根本上来了,谁能先执得大道,谁便是胜者,这些唯有依靠上境修道人来使力了。
他不禁想起了此前一个推断,因为眼前逐道受阻,需的更多上层大能,这里唯有数目更多的人入道,才可能达成这等目的,这也需要改善民生,由下往上层层推动,而这也是符合下民之意愿,如此上下相合,这便形成了一股大势向前,顺此则兴,逆此则亡,而玄法本身正是契合了这股大潮。
从这般看,只要道在前行,那么以往宗派之制必然是要失败的,除非是止道不前,可但凡修道人都是不会停下争逐的,能放弃的早是放弃了,越到上面越是不会停下。
哪怕如今那些在清穹云海之中潜修的那些修道人,若是有朝一日上层破灭,清穹不在,他们失了维定寿数的根系,那么也是会重新设法求取上境,以求超脱的。
首座道人在谈过此事后,又就其余天夏事机问了他一些看法,张御也是一一回以自身之看法,这里没必要做什么隐瞒,身为廷执,自身之阐发,必然会在廷上表露出来,可让首执能够明了自身之看法那是一件好事。
一番对言下来,首座道人又道:“今请张廷执至此,除了问对要略,还有是由一物交给张廷执。”
张御微一抬首,便见一封玉书从上端飘落下来,此物似无有厚薄之分,唯有正视可见,他拿入手中后,顿觉自上面传来一阵玄妙之感。
首座道人道:“玄廷之中,每一个摘取了上乘功果的修士,五位执摄都会给予这玉书,并给予其指点,今日我将此书予你,张廷执若是觉得什么时候缘法到了,则可执此物去见诸位执摄一面,但若不愿,也可不见。”
张御心中微动,将这一页玉书收妥,对上执有一礼,道:“多谢首执传书。”
首座道人也是回有一礼,道:“劳烦张廷执到此一行,今日叙话便到此吧,张廷执可回了。”
张御将玉书收妥,再是一礼,便从此间退出,往原路折返,在又是经过了那一座关门之后,他停步回头,看了片刻。过了一会儿,身上金光微微一闪,身影便即不见。
待他再出现时,已是落身在了清玄道宫之中。
他行步入内,到了里殿坐定,将那一封玉书拿了出来。
此前从关朝昇到霍衡,再到荀师,皆是对他说过一番,话中都是隐隐透露出来,在他摘取上乘功果之后,可能会有一个关口要过。
而方才他在前往面见首执的路上,见到的那一座关门,似也是印证了这一点。他感觉这可能就与五位执摄唤相唤自己有关。
关朝昇与霍衡的话语无不是在暗示他此关不易过,而荀师则是建言他一定要设法把握,不能错失了。
而他则有自己的看法,对于这一切,金册之中没有记载,但以往道书上却是隐隐约约透露了些许,毫无疑问,此事有极大可能涉及上境之路,他自也不会就此止步不前的。
首座道人言及,他什么觉得缘法到了,什么时候可去面见五位执摄。
他认真思量了一会儿,觉得眼下自己准备尚还不足。
他摘取上乘功果才是数载,功行修为还有极大上升空间,可待积蓄再稳固一些,再是持书前往。
且如今浊潮起得微澜,周域不定,此刻他也不是上好的修持破关之机,他至少也需将这些理定,再好言及其余。
心意定下之后,他将玉书收了起来,而后将手边几封册书拿了过来,这是近来底下送上玄廷的呈册,稍稍翻了下,其中有一封却是引起了他的主意。
……
……
第十六章 持真皆可言
这一封呈册正是魏山上递给玄廷的。
这类呈册,除非是专以递送到某个廷执案头的,否则身为廷执的张御,自也是能看到的。
他见这封呈书上面有一片述论,说在过往时候,有些修道人一入道便专注修持,难及其余,这并非是修道人自身不愿入世,而是修道本身就是出世之举。
说修道人本该受世之供奉,现在大多数修道人虽也承担守御疆域,护佑天夏子民之责,可这其实牵绊了修行,这里还用了一词,叫“强入世”。
其言以往天夏子民因为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所以不得不庇托修士,而现在不同了,造物表露出了诸般好处,既能御敌,也能用来改善民生,还能使得更多人开智,所以要是造物真的极大发展了,那么修道人就可专心去修道了,不必再去操持这些俗务了,那么这对所有人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张御看了一下呈书之人,其乃是天工部两名宗匠之一魏山。
他摇了摇头,魏山身为宗匠,虽然有着自己的认识,但其对于整个天夏的局面却未必有多少认识,看待事机太过片面,妄图以一个事物来解决所有问题,并认为造物的出现,就能做到以往修道人所能做到的一切事。
并且这里面还有数个错处,认为修道只是庇佑了子民,而没有其他作用了,其人看不到上层修道人正寻道而行,指引前路,这恰似汪洋之中舟船的掌舵人,若是换一个不明道理之人上来,那却有倾覆之危。
而上层修道人又从何而来?自是从无数天夏人中来。要是这些天夏修道人完全出世修行,彼此几是没有牵扯,不持上下相合之道念,那成就上境后又为何要来遮护于你?而不是如过往宗派一般转头顺理成章的来压迫你?或者干脆弃你而去?
天夏自从走上眼下这条路之后,便与天地决胜,与大道决胜,从一开始就必须全力向前,没有办法停下,停下便是倒退,倒退即是灭亡。
而魏山另一个错,就是把造物和修道人剥离了,认为造物能做到眼下的事全是靠造物本身。
实际上造物近来虽然势盛,可这也并不全是其自身的功劳,没有训天道章勾连各方,交通内外各洲宿,这几年来造物起势也没可能如此迅猛。
而若没有修道人的神异力量参照,并且做出一定正确的指引,造物既没可能在后方安稳积累,也没可能这般快的提升,仅只眼前而言,修道与造物是相互促进的,任谁抛却了谁都是不妥。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份呈册,魏山也只是发表了自身意见,具体如何做如何选择,还是由廷上廷执决断的。
张御再是看了看,在这封呈书上面,已然有几位廷执留下了一些批语,有的廷执只是留下“待观”两字,而有些廷执则是注明自身已是看过,但谨慎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而崇廷执留下了一句:“可予下观”一句。
他思量了一下,认为其实不论魏山如何建言,目的到底是什么,剥离造物和修道人这个设法大约是不可能实现了。
至少他所能见得未来中是不太会出现了。
若是某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只要天夏不亡,那么浊潮就会一次次的兴起,不是将更多大敌送至天夏面前,就是将更多道机推动,使得天地不断发生变动。
那时候造物必然能迎来一个大发展,但是同样,道法也将先一步上去迎敌,并且在前方处于指引的地位,在过后可能到来一阵阵巨浪中,双方只会越来越是紧密,谁都离不开谁。此可谓大势难违,故这封呈册无论怎么说都没用。
他看有片刻,倒是觉得可以让底下之人知晓此言,试看下诸人是如何想的,于是执笔起来,在崇廷执“可予下观”下面留了一句“附此议”。
而差不多同一时候,风道人也是看到了这份呈册,他先是皱眉,随后谨慎看了下诸廷执的批议。
在见到张御留在上面批语,他先是诧异,随即仔细想了想,不觉点头,也是在上面跟了一句“附此议”。
在他批议之后,玉素道人也是看到了,微哂一声,待把批言看下来,同样加了句“附此议”。
这般动静很快也引起了其他廷执的注意,因为一般廷执看呈册,大多数时候是观而不言的,并不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以免对底下造成什么具有倾向性的影响,最多只是留下一个“观毕”、或者“待观”之言,表达自己看过,彼此追附很少,这次倒是少见了。
各廷执虽抱有各种想法,可大多数人在思考过后,都是在下面了写了附从了一句,于是这么一份本来上递给玄廷的呈册很快被送到了各个玄府玄首的案上。
东庭府洲,天机工坊之内,安小郎正在埋头钻研造物技艺。
因为一直评议不上大匠,玉京有许多造物技艺他就不能使用,因为有些造物到了一定层次,有极强的破坏力和威胁力,不是大匠是不被允许掌握的。
而他也是有脾气的,你不给我用,那我就不用了,他决定另起炉灶,自己搞一套出来。
这也不是他胡乱逞能,他掌握了伊帕尔神族的所有神异技艺,同时玄首万明很支持他,故他能时时向后者请教,如今在设法将此以造物的形式复拓出来。
他忙活了一阵后,感觉精神略微疲惫,便服了一下枚补气丹丸,随后坐下调息。在深长的呼吸之中,他的也是精力在逐渐恢复。
待得从调息中出来,又是变得精神奕奕了。
正待他准备再度回去钻研技艺的时候,役从卫山自外走了进来,将那一份册书递给他,道:“小郎,这是万明玄尊交递给你看的。”
安小郎一把接了过来,瞥了下落名,见是宗匠魏山所上的呈书,顿时来了兴趣,认真翻看了起来。
照理说,以他的师匠身份是不能看这等报书的,可他现在的身份乃是东庭府洲天机院的代院主。
虽然一般担任院主需得大匠身份,天工部和天机总院也没有给予他大匠的批复,可问题是东庭府洲乃是玄首和洲牧说了算。
他们已然是将安小郎提到了代院主这个位置上。所以从道理上说,安小郎与各洲的天机院院主就是平位,各洲天机院院主能看,那么他自然是也能看的。
安小郎看过之后,不由撇嘴不已,这还宗匠呢,还没他知道的多。
不过这其实也是正常的,若论造物技艺,魏山那肯定是比他高明的,无论他天资再如何出众,现在没可能与之相比。
但是在造物技艺之外,却不见得就一定比他强了。
特别是他自己修炼过呼吸之术,他老师乃是玄尊,教授过他很多天人之间的道理,他自己更是和修道人打过长久交道,这一点魏山就算是宗匠,能给玄廷递书,也是比不过他的。
他这时眼珠一转,啪的一声将这份奏表按在案上,道:“小山,拿纸笔来,我也要上奏书!我要出言驳斥此论!”
要说呈书,他现在职位不够,可是身份却是够了,就算他递不上去,也可以让万明玄首帮着递么。
卫山立刻将纸笔找来。
安小郎刷刷写了万余字下来,写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他在这里面大大批驳了魏山一通,一口气之前的怨气发泄了出去,只觉神清气爽。
只是他觉得哪里还差了点什么,这时他看了眼卫山,道:“小山,你也来附书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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