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张御微微点头,他看向万明道人,提醒道:“道友需记得,我等推动玄法,乃是因为玄法给世间之人一条上进之路,并予更多人以机缘,而非是单止为了玄法本身,这里主次却不能颠倒了。”
万明道人肃然道:“万明知晓,守正之言,万明也会谨记在心。”
当初他在灵关之内,看到张御放出青阳轮镇平霜洲甲士之风采,便就认定才只有张御才有可能逆转青阳上洲的局面,后来张御果然不负众望,
而再往后,张御更是一举成就玄法玄尊,现在他成就了玄尊,了解到连训天道章都是张御所立之后,他更是深信,唯有张御才能带领天下众玄修,带领着他们一同去实现宏愿,一同去开辟无上大道!
张御在仔细交代过一番话后,就唤来明周道人,让其带着万明前往驻阁。
万明道人走出大殿后,转过身来,对着张御再是一礼,这才直起身,大步上得飞车,很快飞空远去。
张御站在大殿之前,目送万明离去后,他正待回去闭关,只是方才回到了内殿之中,忽然心有所感。
他立时唤出训天道章,却见金郅行那里又有传信到来,他将此意接来,迅速看了一下。
金郅行这才传言,却是因为他发现浑空近来屡次去外派外,这便被他留意上了。
根据浑空来回日程,他推断多半是去了幽城,值得注意的是,浑空每次都是正身前往,而非是化身出使,这说明双方谈得一定是什么大事,否则没必要如此郑重。
根据如今之局面,他判断这很可能是上宸天与幽城在议谈联合之事,或许两者间已然达成了什么约言,故是他将此等发现传报了回来。
张御看过之后,觉得这件事需当重视,但具体如何做,交给去玄廷判别便好,故他将这个消息整理了一下,便报了上去。
而就在他消息传报上去不久,议殿之上便有钟声响起,而后诸廷执的化影已然一个个在此现身出来。
首座道人言道:“张守正传来信报,上宸天疑似在幽城接触频繁,而我另得奏报,也是印证了张守正的传讯,这一次情形当是非同以往,如何对待幽城,需得拿出一个定计出来。”
过去玄廷对于幽城之事讨论不止一次,只是幽城相对分散,而且躲在虚空深处,平时飘荡来去,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同道在哪里,要一个个找出来非常困难。
再则,幽城背后终究是有大能坐镇的,削弱重创或许能做到,但想要完全攻灭,但就不得不考虑这位的态度了。
实际上先打上宸天是最好,但问题是青灵天枝在,攻其中枢几乎是不可能的,否则早就解决了,至多只能以少量精锐攻其从附宗派,用以牵制罢了。
玉素道人道:“哪有明知敌人在前,不去攻灭的道理?上宸天既下决心,那幽城极易可能被其所裹挟,我等需得提前将之铲除,免得他与我为敌。”
韦廷执则是道:“首执,韦某还是以往之意见,幽城不能不管,但亦不可管得太过,幽城没有规序,注定在外力压迫下无可能拧成一股,我们只要给他们一些压力,让他们无法完全倒向上宸天便可。”
晁焕这时大声道:“我却不同意韦廷执之见。”
待众人看来,他道:“在以往情形下,此策可用,可那时上宸天尚有后退之余地,所以对幽城也是较为放纵,可现在他们连寰阳派都要召引回来了,又怎么可能如以往一般行事?肯定什各种手段都会用上,威逼利诱之下,幽城可未必坚持得住。”
戴廷执出声道:“晁廷执说得对,如今这般境况,上宸天怎么可能容许幽城左右摇摆?一定是会用尽一切力量迫使幽城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林廷执忽然道:“要说上宸天拉拢幽城,有一个办法实则是可用的。”
众廷执俱是沉吟起来,显然都是想到了什么。
陈廷执沉声道:“是有此可能,是否愿意付出这等代价,这只是取决于上宸天的决心。”
韦廷执皱了下眉,缓缓道:“上宸天要真如此做,那这件事便涉及幽城背后那位大能了,只是用寻常手段,却是阻止不了的。”
钟廷执这时道:“首执,诸位廷执,其实此事未必就如此糟糕。钟某以为,幽城以往就不怎么愿意听从上宸天的指使,若是当真得此等法器,那么更不会去趋附上宸天了,这点上宸天也未必想不到,或许更多的,他们只是想确保幽城不倒向我天夏罢了。”
陈廷执道:“钟廷执之言,也不无道理,但我等不当将期望寄托于敌手自身之软弱上,还当做好应变和对策。”他抬首看向首座道人,打一个稽首,道:“首执,陈某建言,就此事向诸位执摄作以请示。”
……
……
第两百二十九章 玄声当振世
首座道人考虑了一下,颔首道:“此番事机确非我等可以独专,我会将此事呈禀于诸位执摄知晓。”
陈廷执稽首一礼,不再多言。
而接下来,诸廷执又借此番机会,将其余琐碎事宜也是顺带议了一遍。
随着近来与上宸天的对抗加剧,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新的变化出现。且大多是需要上层加以考量并布置对策的,每月月中的例行廷议已然应对不了太多事宜,故是如今殿议渐渐代替了原来廷议的作用。
在此番议事之后,诸廷执各自退去。
首座道人只一人留在殿中,他身影虚虚晃动了一下,却是由虚影变化为了实质,随后转身往外而行,此时周围殿宇逐渐分融开来,显露出了外间云海。
而在他的上端,则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庞大云漩,声势隆隆,似开天缺。
他抬首一望,身外浮起一片瑞光祥云,就托着着他往云漩之中飘升而去。
随着他进入此中,隆隆之声迅速远去,身外光气皆是静伏下来。
感觉之中,他似是在向上去,又好似在向下行,到了最后,已然感觉不到他究竟是定止在那里不动,还是在继续行进了。
直到某一刻,云海逐渐散开,上方显现出一座无边广大的玉璧,观去好似大地倒覆,压迫之感十足。
首座道人站着不动,随即好似天地移位,变成了他平视玉璧,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符书,往前轻轻一送,此书飘了过去,很快没入玉璧之中。
少顷,玉璧之上似有波浪之纹涌动,并有璀璨仙灵之光溢出,有玄音声声而来,玉壁之上有五个如同用笔勾勒的道人形影显露了出来。
首座道人打一个稽首,道:“见过五位执摄。”
当中一位道人以语声平和,漫漫而来,道:“首执寻我等,可是廷上有持异见么?”
首座道人回道:“非是为此,而是另一事。”顿了下,他正声言道:“上宸天为谋我天夏,已显露召唤寰阳派之象,近来收到消息,其在反复拉拢幽城。
我与诸位廷执议论下来,认为上宸天若是不惜代价,极可能会襄助幽城祭炼自身镇道之器,此器若成,则威胁甚大,但此事非我能单独处断,故来此请示诸位执摄。”
又一名道人道:“近来上宸天确有此谋,若是廷议认为我等该当干涉,我等自会出面,不令幽城之器得成。”
其旁边一位道人道:“有起必有落,有涨必有消,有举必有放,此世间阴阳之道,首执可是明白?”
首座道人听出了此中含义,他沉吟片刻,道:“那五位执摄若是伸手干预,会否正中上宸天那三位的下怀?”
再一名道人出声道:“上宸天此策,也算阳谋,确有引我出手之用意,我等为防止天地机序受扰,不可频频干涉世间,此回若是威压幽城,下次机转未消之前,你等遭遇急难,我便难再出手。”
最后一名道人道:“如何取舍择选,首执和诸位廷执需思量清楚了。”
首座道人思索片刻,这等事他不好一人作主,还需和诸位廷执再作商议。当然他也可将此事直接交托给五位执摄去处置,可他身为首执,同样也有自己的坚持,他打一个稽首,“多谢五位执摄释疑。”
当中那名道人道:“廷上若决心阻碍此事,首执传书到此即可,我等自会出面阻得此事。”随着渺渺声音,五个身影也是逐渐从玉璧之上淡了去。
而此时另一侧,钟唯吾化身从议殿归来,回了位于妙皓道宫之内的正身上。
这时有一名道童走了进来,恭敬递上了一封报书,道:“师祖,方才送来的呈告。”
钟唯吾拿来一看,见上面所言,是告知他下界又有一名修道人成就了玄尊。
每有一名玄尊成就,这都是极为重要之事,这意味着天夏的力量又增强了一分,尤其是在天夏渡来此世之后成就的玄尊,那更是值得重视。
只是他看了下来,却是表情微凝。
这一次非是哪位修持真法的修道人成就,而是一名玄法玄尊成就,这是极为少见之事,但同时又有着不同的意义。
自浊潮之后,这八、九十年来,纯粹以玄章成就上境也就只有张御一人罢了,可现在,却是又有了第二人。
他不禁意识到,这样的情况或许以后还会更多。
早在张御立下训天道章的那一天起,他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隐隐之间,玄法崛起之势似已然是无可阻挡了。
他此刻仿佛一条浩浩大河流淌而来,一切阻挡在路上的物事都会冲刷开来。
若是以往,他还能设法稍作压制,可现在这个时候……
他摇了摇头。
他自是认得清楚,哪一边才是眼下主要需要应付的敌人,这个时候,他是绝无可能把矛盾引向天夏内部的。
且他不难看出,因为下来可能面对上宸天和寰阳派的联手侵攻,玄廷自然是希望成就玄尊之人越多越好,非但不会进行打压,反会在看到这一点后,对玄法进行一定程度的鼓励和扶持,以期获得更多战力。
他叹了一声,玄浑二道若是合流,真修处境无疑会倍加艰难。目前看来,打压难成,那就唯有行分化一策了,只是这一切,唯有等到击败上宸、寰阳两派之后才好再作谋划了。
万明道人此次成就玄尊,对上层来说,或许除了少数如钟唯吾这般人心存忧虑,大部分人也只是感怀几声,便就没了声息了,但此事在下层,却是掀动不小波澜。
由于万明道人在成就之时并没有遮掩自身的意思,也没有消除一丝一毫过往留痕,所以此事很快为人所知。
青阳上洲之内的玄修率先得知这个消息,众皆讶叹,不过却又不觉得有多少意外,因为万明道人本就是青阳上洲道法最深之人,要说从所有可堪成就之人中选一个人出来,似也只有他最为合适。
由于训天道章的存在,这个消息也是很快向着外间传递着,很快诸洲皆闻,这使得内外各洲宿的玄修也为之振奋,因为这意味着无需那三十载一次赐印,他们只需凭借道章之内的交流,便可渡去上境!
而今本土之上,玄修英锐最多之处,是在伊洛上洲,因为上任玄首郭缜之故,导致正内玄修受到排挤,直到身为玄修的高墨成为玄首,召聚了大量的玄修到此,才把局面重新理顺。
梁屹自到此处后,便一直不曾离开,他在看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异常欣喜。
他过去一直在为推动玄法而四处奔波,这里面既有自身之念,也是为了完成老师余常未尽之心愿。
直到训天道章的出现,他感到自己已无需再如此做了,这才停下脚步,安心修持,但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心存在,但这一丝担心随着万明成道,也是一同烟消云散了。
他想了想,出了自身修道的庐舍,沿着一条小径,从一条底下满布荷花曲折廊桥上走过,来到一处水榭之上,师延辛正在此吹奏洞箫,身前有几只仙鹤正随声起舞。
梁屹看了看周围,却是发现自己若不下工夫,根本无法分辨清楚周围景物到底是真还是假,道:“师道友功行更深了。”
师延辛放下洞箫,道:“能叫道友觉疑,足见我功行还是不足。”
梁屹一想,道:“若要如此,这却难了。”
他明白师延辛的意思,这位目标,是要修到叫人见而不疑的地步。这里的见而不疑,是让人明明知道他有变化幻境的能力,却并不起疑自己所见。
这那么要么是改变人心,让人心中生障;要么就是改变天地。就是幻境化融入天地之中,并为天地之一角。
这两者无论哪个都不容易做,而真能到这般地步,真假也是根本无所谓了。
师延辛语声平淡道:“需得如此,方为上道。”
梁屹看了看道:“道友倒是不急。”
师延辛转首看向他,道:“为何要急?”
梁屹沉声道:“上宸天可能联手寰阳派攻我,若我等可以在此之前成就,便可为对抗此辈而出力。”
师延辛心里是认同此言的。他们这一辈的玄修,大多都是从学宫之中考入玄府的,后来因为出色,才被玄尊收在门下。
他们自认身为修道人,便是有着卫护天夏。庇佑天夏万民的职责的,倒是真修之中反而这般人不多,少数一些与他们有着同样道念的真修,通常都是受了师长的影响。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根基未牢,仓促成就,不过逞勇一时,难继长远,而若我成就远大,则更能匡助天夏。”
梁屹不却认可,道:“诸道诸理因势而变,现在即便有万明玄尊和张守正在上,可我玄法依然势蹙,两位上尊正需助力之时。
而眼下对抗外敌,正是上天给予我辈之时机,我等若能早些成就,在斗战之中赢下足够功绩,更能壮我玄法,若是错过了,怕是百千年中再无此等机会了。”
师延辛摇头道:“梁道友,正如你所言,眼下玄法尚是力薄,不出意外,我辈将是承担起玄法后继的重任,我等之成就,也将影响着后来人之成就,若依长远来看,反不当急攻上境,此是短视之举,我等既当看眼下,也当忧思身后。”
梁屹看他几眼,道:“道友有道友之想法,梁某有自家之见,我也不勉强道友,待日后我们看谁对谁错吧。”
他一转身,就走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他走过之处,周围景物纷纷也是如烟雾飘散开来。
师延辛则是将洞箫挪至身前,不久之后,箫声再度在这处水榭之中响起,四下景物也是再度凝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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