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陈首执看到此一幕,不觉点头,果然还是要用元夏人对付元夏人,这个策略看来十分正确。
而如今诸敌已除,余下当已无有什么较大的战事了,他也可以将此担子交托出去了。
故是他唤来明周道人嘱咐了一声,后者稽首而去。过不片刻,清穹云海之上,有悠悠磬钟之声响起,众廷执闻声,也是天舟中枢而来。
很快在陈首执所立阶台之前站定,他们望着陈首执一人站在那里的身影,心中似已猜到了什么。
陈首执道:“诸位同道,历经近百载斗战,我等终将元夏覆灭,陈某在此位上,也算不负当日庄首执之所托。”
韦廷执这时道:“我天夏覆灭元夏,承传得以延续,首执当居首功。”
陈首执道:“非是如此,陈某只是不负前人罢了,若无诸位,何谈此事?”他看着诸人,点头道:“有诸位相助,乃我之幸也。”
他感慨道:“覆灭元夏,我无愧前人,如今承负已还,我当去位。”他看向武廷执,沉声道:“武廷执,我去位之后,便由你来接任首执之位。”
他之承负就是在于带领天夏在对抗元夏之中取得胜利,如今克定元夏,承负已还,自不必再在下层徘回了。
武廷执并未退让,稽首一礼,肃然道:“武某奉命。”
众廷执对此也无有异议。武廷执无论资历班辈,都是足够胜任首执之位,而且元夏这一覆灭,天夏暂时无需向外进取拓展,正是需要一位守成稳重之人,武廷执也正是合适。
实际上,正清若非以往那番过错,再加上有时候太过激进,却也称得上是得力人选,而现在却是没有机会了。
至于武廷执之后为谁人,现在则是难以说清楚。但这个事情其实不得不提早考虑,因为众人都清楚,上层的情形怕很是复杂,那时候恐需更多求全道人去往上层,武廷执能在此位上待得多久,委实说不准。
陈首执在交代过后,最后看了诸人一眼,便很是潇洒的一甩袖,便转身往天云深处而去,待在诸人揖礼目送之下,身影渐渐消失无踪。
待其离开之后,诸廷执转过身来,对着武廷执一礼,肃容道:“我等拜见首执。”
武首执也是郑重还有一礼,并道:“诸位廷执,元夏虽灭,但眼下还有许多事要我来做,首先是抚平纯灵之气,林廷执,这件事便就交由你来做了。”
……
……
第两百七十九章 下和上启争
天夏适才为了与元夏对决,放任纯灵之气宣泄,导致此气肆无忌惮的蔓延出来,现如今元夏已经破毁,除了一些零星地界还有少数元夏修士不肯降顺,再没有成规模的抵抗力量,那么他们自要设法控制了。
毕竟纯灵之地可以无限扩张,若是侵染过甚,导致整个元夏空域变成纯灵之所,那终究是会对现世生灵产生严重影响的。
林廷执当即领命下来,他们手中有着那件玉壶宝器,收拾此事着实不难。
武首执又对韦廷执言道:“韦廷执,元夏所留下的诸般物类,需得劳烦你处置妥当,若是运用得宜,我天夏亦能再度受益。”
元夏一众上层因为最后为了逃遁,没有选择毁弃任何东西,可以说将整个上三世和两殿除镇道之宝外的所有东西都完整的留给了天夏。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从来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过,那么自是不会去想到其余。
现在原本属于元夏的一切人力物力,尽数归入天夏手中,相信有了这些东西,将使得天夏再度加快兴盛之步伐。
天夏上层一直以来都是认为,唯有整个天夏的底层都是尽可能获益,夯实根基,才能真正支撑起天夏来。
他们也确实是如此做的,尽管与元夏攻战不到,可因为把前沿战阵直接设在了元夏腹地,天夏本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数十年下来,已然又是一番崭新气象。
如今天夏子民寿命,哪怕寻常人的性命,也是从原先的一百五十上下延长了两百余,而且这还没有到达极限。可能有朝一日,会出现一个集体长生的族类。
或许有人认为,当无数长生生灵出现,对于所存在的世域是一个灾劫,可那是目光略显狭隘了。
便不说天夏有大能可开辟无穷世域,且大道无穷,只要大道可以一直追逐下去,那么这些都不是问题。就算当真遇到了障碍,也应该相信届时之人有更多智慧来解决此事。
武廷执这时又看向清廷执,道:“正清廷执,镇狱不能无人打理,尤其是元夏那些求全道人,更需要在事惩处罚过,此事便就交由你来处置了。”
现在他成为首执,需要坐镇清穹之舟及玄浑蝉,所以管束镇狱之权柄自需移交,而以正清之能为,也足以胜任此事。
正清廷执亦是稽首道:“正清领命。”
武首执看向戴廷执,道:“戴廷执,些许琐碎事机,各方沟通,乃至内外署理,需有一个合适人选,便由你和韦廷执一同处置,若有疑问,可与我言。”
诸人也是理解此事,正如庄首执在时,用林廷执为副手,陈首执在时,则以韦廷执为副手,如今这位在位,此事便交到了戴廷执这里。
戴廷执肃然道:“谨遵首执谕令。”
而此时此刻,两殿那些及上三世追及出去的修道人,在击败正主之后,其中也不乏有人想着借此突破上境,可是在见到那几位没有一个能成功破境,反而都是于半道消失的,便知道天夏早是堵上了这个漏洞了。
既如此,那便老老实实回去领罚,反正他们寿数无尽,天夏承诺若是作数,大可以等到罪罚结束再以一个天夏人的身份来寻找机会。
诸人往天夏阵中来的时候,许多看到元夏原本煊赫宏大的诸多星团都是暗澹下去,唯有处处残破空洞存于那里,可他们也只是看了几眼而已,却是对此毫不留恋,元夏既覆,那便是过去了,他们还要继续逐道向前。
仇司议等一众投奔天夏的求全道人,在方才决战之中亦有出力,现在看着昔日同道一个个归并入天夏,不觉感到自己当初作出了正确选择。
许多人也是轻松下来,因为在天序崩灭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感觉身上道誓束缚都是破散了,再也无需用以往的清穹之气来填补了。
但是诸如仇司议这等人,心中却还有一丝隐忧,现在虽然元夏是覆亡了,可是真正决定成败实际上在于上层。他心理隐隐能感觉到,这一战其实并未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
就在下层还在进行胜负争逐之际,元空上层这里,金庭与元一天宫两边亦是展开了对峙。
元一天宫之内,五位元圣见金庭竟是拥有至上之气与他们对抗,的确是令他们为之讶异,再加上元空之中无数气机响应,俨然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之战。
太始元圣摇头道:“诸道何故挣扎?徒惹变数。”
太初元圣亦言:“过往天道辛苦压制,而今却被此辈轻易掀动,此辈实是不识大局,不明天理。”
太素元圣道:“天理不平,当由我手抚平天理,还以正序。”
太极元圣则道:“此乃变化之显兆,自当杀却。”
太易元圣道:“诸有诸物,自伐自戕,才有诸般之扰,我等当理顺天机,重归元一。”
这一次他们五人化合诸有,重辟万有,他们是绝不会允许这些对抗自己之人存身到后面,坏他们之事的,否则再开局面,这些人又当成为他们的对手。
若是一遍遍的重来,固然他们可以保证自己不败,可随着至上之气的逐次少缺,他们所立之格局的破绽也会不断增大,所以务必要在此战之中肃清所有。
金庭净水之上,张御负袖而立,凝望着元一天宫所在,现在双方已经是完全摊牌了,此一战将是决定未来问道之方向。
自元空开辟之后,五位元圣当是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等挑战,过往毫无疑问无人能撼动此辈之权威,今次却是轮到他与一众同道来做了。
而且他认为这应该是目前元空所能集合和执拿的最大力量了,随着天道变化拔升,以后也不太可能出现了,若是他们不成功,那么可能就永无打破固束之可能了。
他此刻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等待了一下,此刻最关键最具决定性当就在于至上之气了。
元一天宫分出来一大部分用来抵消道誓,余下的一部分现在侵染四面,若是对面的至上之气多于他,那么一定会在稍候的碰撞之中逐渐压迫过来。
若是如此,那就要选择速战了,这是很被动的,不是他愿意这么干,而是必须这么做,别无选择。
假设对面不但没能如此,反而被他压了回去,那么是最好之局面了,他们哪怕守住不动,都能赢过对面。
最后一种,就是对峙了。
而眼前的结果恰好正是如此,或许双方所掌握的至上之力的数量纵然有些许差别,可并不明显,可以忽略不计。
他相信元一天宫不至于在此之上有所留手,如果对面能够将他们一鼓作气推倒,那是绝不会等下去的,所以此刻展现出来的至上之气,应该就是所能拿出来的所有了,也是此辈之极限了。
如此,就要依靠他们来分出胜负了。
只是眼下还需再等等,等待一些更大的助益出现。
随着元夏天序破除,对天道的拘束也是解脱开来,天道贯穿上下,对元一天宫也不是没有影响的。
若是诸有全被元一天宫方才所平复,那么自可以不用去管,可现在却被他阻挡住了至上之气的侵攻,那么天道为了不被侵夺,自会反向压迫元一天宫,这里面是能够为他们所借力的。
他在评判好这一切之后,意念一转,于此刻分出一缕至上之气,落至太素、蒙蚕二人身上,并在霎时间将二人约束的不能动弹。
这二人遭束缚,却都是未动,只是默默站着。
张御这般做法,那是因为这两人身躯之中驻有两位元圣之气意,这样一旦斗战起来,极可能会有变故。
外部的敌人他们无惧,可是内部敌人更为可怕,所以需以至上之气镇压变化。
此前两人虽无异状,在立场之上也明显偏向于他们,可这并不等于说五位元圣就没有办法遥制约他们了。
这可能会是一个后手,也可能没有,但他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他以前不动,是因为时机未到,他也不可能暴露自身拥有至上之气的情况,现在则可下手处置了。
他言道:“两位道友,你们当知缘由,得罪了。”
太素道人表示理解,并且赞同道:“此举应当。我虽然能够清楚认知自身,知我自身所想,但我亦我不知元一天宫是否有束缚我之手段,道友处置正是得当。”
蒙蚕道人亦道:“只要对对付元一天宫有利,道友尽管施为。”
张御微微点头,虽然他决定等待天道变化到来后发动正式攻势,可是一直不动也不可,元一天宫此刻似乎没什么反应,可越是这样,肯定越是暗藏着什么玄机。
故他认为,当需先行试探一下,同时也要让元空之上的诸多大能看到,金庭此番绝然不会与之妥协,而是当真要与之对战到底,解决此事的。
他道:“元一天宫看来等我等出招,既如此,我便先落一子。”说话之间,一道气光化影便从身上化显而出,并踏入净水之中,往元一天宫所在飘然而去。
……
……
第两百八十章 常定夺诸变
张御那一道气意化身穿透净水之后,便来到了元一天宫这一边。
此刻的元一天宫,给他的感觉又与上回不同。
那时固然表现出恒常之意态,可因为道争未定,所以尚留一线变数,而眼下这个时候,乃是凝聚收敛,完全拒绝任何外变。
这等拒绝不仅是自身如此,亦是要自身之外的一切都是如此。
而他恰恰是认可变化的,所以这变化与不变之间便产生了一道分界,将两者隔绝在了各自的彼端。
他站在那一道分界之前与五位对视着,只要他能看到,便意味着他的力量能够去到。
不过此刻他去到近前并无意义,因为若无法看明白此刻元一天宫所设之运转,投入力量也是无有用处的。
此刻眸中神光闪烁,通过目印辨观,在这一瞬间,他看清楚了对方所展现出来的道理,亦是明白了此辈之作为。
看过之后,他把气意收了回来,便道「我已知悉元一天宫之手段。」
微微一顿,他又言∶「此辈自元空之中诞生,又在元空之中长驻,道法亦是凝合,其力之坚,乃为元空第一,所以根本不需要与人斗战,只要维持着自身之恒定,那么可以影响诸般变数。」
庄执摄立刻知悉他的语中之意,立刻有所判断,道「所以当诸般变数具被压下之后,他们也即赢了此战,因为所有变数俱被削杀,也意味着再无任何道路可走,我等再是挣扎也是无用。」
张御微微点头,元一天宫这是从大势上下手,从道理之上压迫他们,而绝非是简简单单的上去斗战可得解决的,这样的对抗,与他们和金庭那五位相斗时是截然不同的。
青朔道人道「元空之变化不止此辈,他们可能做到么」
张御确定道「是可以的。」
元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从一个变化走向另一个变化,过去种种的变化都是映照入元空,若将所有一切变化都算尽剖解,就能演化诸数,再现此变。
他看向元一天宫,缓缓道「变为不变,是为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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