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重岸镇定如常道:“黄司议那日曾言扶托在下一把,若是真能称为司议,有些事却也不得不多问些……”
黄司议这下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许诺,心中这更是不快了,他放下棋子,哼了一声,道:“对付其人,也是有办法的。”
重岸心中一紧,道:“哦?什么办法?”
黄司议不好说具体他也不知晓,只是大约知悉一个大概,便含糊道:“此事么,元夏与天夏上境大能其实乃是一人,你可知晓么?”说着,他不耐烦的一摆手,催促道:“说这些做什么,轮到你下了。”
重岸应了一声,在落子同时,也是在想,是否要把这消息传了回去。
天夏域内,南丹道人听了张御之言,喃喃道:“覆灭元夏么……”
张御道:“元夏若覆我天夏,能得终道,但是我天夏覆灭元夏,亦能再展无尽变数,南丹道友,你又待如何选择?”
方才与斗战,他看得很清楚了,这位身上都有一股虚浮不定之感,这并非说南丹道人是虚无的,而是他们不存在过去之路,亦是没有未来之道。他们的命机是暂时是从天地真环之中借来的,不破元夏,绝无可能摆脱。
戴廷执这时在旁边言道:“南丹上尊,如今天夏正在战时,尊驾之行止,照理可以直接拿下,只是念及尊驾以往并非天夏附从,如今方才归附无有几日,故是张廷执与我才是宽容一些。如何择选,你待慎重考虑。”
南丹道人想了想,实际上,若他不再追寻什么,或也能长存下去,可修道人修道,就是为了自在超脱,現在卻从根源上掐断了此事,他又怎么能够安忍下去呢?若是那样,修道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唯有超脱才能逍遥,被人所制,那不过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他想過之后,打一个稽首,郑重道:“贫道愿意归附天夏,并遵守天夏如今之规序,愿与诸位一同倾覆元夏。”
戴廷执道:“既如此,方才南丹上尊所为,有违规序,我等需加以惩处,南丹上尊可有异议?”
南丹道人垂首一礼,道:“南丹愿领责罚。”
张御微微点头,能这樣解决事机那是最好,天夏求全之人本就不多,难得归来一个,镇压起来反还多耗用一分清穹之气。
处理好此事,他正待归返,这个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意念一动,一道金光落了下来,晃动片刻后,就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凝视着前方,见那里一团恶气缠绕,像是某种法器,且极像是寰阳派的路数,他伸手一抹,将之搅乱了去。
当初寰阳派在虚空之中留下了不少后手,多数被上宸天寻去,后来寰阳派覆灭,也跟着一并消失了。但是现在看,可能受了宝器气机牵扯,再次映现出来了。
他此前能感觉到,天地真环应该将天势拨转至元夏未见天夏之前,天夏出现各种变数,照理也该是如此,但实际上没可能那么准确,这里面可能有数百年的偏差,数百年的时间对于修道人来说并不长远。
可是这数百年间,在天夏却是发生了许多事,从兴盛到崛起,差不多就在这段时间之内,所以接下来天夏需要应付的事可能极多。
不过如今的天夏都可应付,他自身所要争取的,便是尽力寻逐上境。
……
……
第五百三十二章 求玄为明上
元上殿,下殿之内,越司议唤来了全司议、向司议二人,此商议今后应对天夏之事。
而所以来下殿,是因为在两殿立成之后,越司议就曾负责执掌下殿的权柄,尽管时间不长,但元然有着下殿的烙印,下殿之人自与他靠近。
越司议道:“天地真环拨转天势,如今情势已明,至多持续半载有余,会在这一年轮转之期后不久后终了,那时候天夏必来犯我。”
虽是利用天地真环之运转迫退了天夏,可作用也仅止于此,并不能指望如此就覆灭天夏了,
而天夏那里,也只是迫于天地真环之危暂时退却,若是确定此宝推动结束,那么有可能会再度来犯。他们必须要拿出一个有用的策略。
全司议道:“我等镇道之宝想要在天夏主场压过天夏,如今已是有些困难,所以不能指望能主动攻入天夏,此番只能加以守御。唯有天夏来攻我才有机会。”
向司议则是道:“两位司议,向某以为,便是天夏来攻我,胜算也是不高,至多维持不胜不败,天夏有那位张道人,再有其他人辅助,若是守阵而立,再是意图拖延到一年轮转之期的话,那依旧会重现先前窘境。所以对抗天夏的关键,就是在于如何压制此人。”
越司议、全司议听到他提起张御,也都是沉吟不语。
老实说,那些被张御杀死的上真之中,有不少道法非常了得,如今这些人已是在陆续归来,要是这些人精诚合作,确有一定机会。
然而他们也是见识了张御使用道音之能,身上有宝衣护持,几乎不存在任何破绽,所以需要周密筹划一番才好下手。
向司议此刻适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道:“两位司议,向某的意思,还是坚持上回之议,我们未必要在正面之上击败其人,似此人这般修为,若是有机会,定然是需要往上走的。
我们不需要去做什么,只要设法拖延下去,拖到他去往上境,则局势自解,天夏短时内不可能再找出一个与之相似的能手出来了。那时候就是我元夏反击之时了。”
他这想法在上回两殿议事上就提出来了,但是不少人认为太过消极,完全是寄期望于敌人自堕,要是张御不求上境,就这么与他们对峙下去又如何?这个境界可谓寿数无尽,莫非就一直这么对峙下去呢?
向司议却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张御每一次与同辈斗战都是印证道法,而且天夏不似元夏,是有上进之路的,试问哪一人修道人到的有机会去到上境的时候却是滞留不走的?难道不怕错过机缘吗?
并且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因为求取上境不是那么好行的,万一不成,那就回不来了,他们就平白去一大敌了。
全司议此时言道:“向司议之言其实有些道理,此人若是无法攀渡上层,那是好事。可若去到上层,自有上面大能对付。”他语声放缓道:“到时那么必增上面变数。”
越司议点头道:“不错,若他能成功,这何尝不是天机之变数呢?搅乱天序,或许就落在此人之上,可是其短时却未必会走。
这样看来,张御只要攀渡上境,不管是否成功,对他们都是有好处的。但是这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可以预料,下一年此人必来相攻。
向司议道:“长久为等,近期为守,我们从此刻设法在两界通道设下种种关隘,正如天夏以往所做之事一般,拖过一年轮转之期,当是可以的。”
全司议默然片刻,才道:“只如此做,必遭诟病。”
这个方法不是不好,可有时候对抗不只是考虑输赢,这等事一做,就是承认元夏与天夏的对抗处于下风了,无论提出此议,还是正式施行,一定是会遭到来自内部的巨大压力的。
越司议想了想,果断道:“此法能用便好,便由我来说服诸位大司议,再与上三世诸位上真一晤,拿定此事!”
天夏,虚空世域。
张御在处置了虚空之中的一些污秽之后,又是来到了此间,并寻到了南丹道人,却是想与之论道一番。
这是一个曾经攀渡上境的之人,哪怕不曾成功,可当年登攀之时的经验却是十分宝贵,若是探讨一二,或对他寻访上境有所帮助。
并且他有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攀渡上境必须要依附上层之物,他可以借助大道之印,这位当初又是利用的什么呢?
南丹道人也是愿意与他论道的,他几乎是一照面就败在了张御手中,当时他以为只是道法上的差距。可事后再想,却觉得真正的原因不止是这个。
张御对于道法的判断,时机的把握,都是极为准确的,这分明是有着丰富的论法经验,他自成就之后,可从来没有和同道真正斗战过,这方面无疑是异常缺失的,也是期望能通过相互印证稍作填补。
对于张御之问,南丹道人想了想,拿出了一枚玉简,道:“贫道当初依靠的便是此物了,廷执不妨一观。”
张御拿了过来,意念入内一转,发现这是一册名唤“玄冲造化经”的残经,但是从上面玄妙内容上看,或许与上境有所牵扯。
南丹道人道:“这是一本道经残篇,疑似是上境大能所遗,其实过往之物类之物着实不少,只是后来愈发稀少,到了神夏之时,更是稀缺之物,只是借助此物却可能登去上层,所以为了争夺一枚类似残简,宗门之间往往互相攻伐。”
他唏嘘道:“我明石道派虽非大派,可是门中道法也有独到之处,早年就是靠这一枚残简,并从中领悟出不少道法,才得以跻身上宗,只是后来上宸天曾遣人试探,为宗门计,为我道途计,我不得不攀渡上境,以求自保。”
张御看了看南丹道人,此举无疑仓促的,也是被逼着走上那一步的,不过倒是能理解这位的选择。
一个小道派,若是拥有这类东西存在,背后还没有上境大能为依仗的话,那定然会遭到大派的觊觎的。那还不如早早试着破关。如果能成,那不但是自己,整个明石道派都可因此受益,要是不成,此物也是就此消失,也免除一场危难。
而这东西南丹道人现在之所以敢大方拿出来,那是因为攀渡一次之后,此物已与他有了种奇妙联系,别人已然无法借用了。
张御在驻地之中与他交流了数天,彼此收获都是不小。因他已是得到了自己所想获知的,便就告辞离去。
回到清玄道宫之中后,他一边修持道法,一边留意天夏内外层界因为天地真环引发的变动。
他早先感应,这一回天地真环的运转当是会一年轮转之后结束,虽然没法十分准确,但有一个办法很容易判断,就是看天夏这里什么时候变动缓顿下来。
一旦他们这里不再有各种变机,那就意味着这一次天地真环运转结束了。天夏又一次可以发动进攻。
这件事也是必须要做的,因为你不逼迫上去,元夏也会想办法来针对你,与其等着元夏寻思出办法,那还不如我主动一些。
纵使这回可能遇上元夏那些归来的上真,可他无所畏惧。因为凡是被他打杀的那些人,他都在在训天道章之中用之演练过多次了,他如今已是能熟练应付过这些人的围攻。
虽然映照之身与正身相比差了不少,可事实上这些人在现世之中也没可能有映之身那么好的配合。
但有一点要注意。
两方斗战到了如今,都会利用他人的道法,也会利用镇道之宝的气机,所以真正斗战起来情况可能更为复杂。
距离一年轮转之期也就几月之间,到时候天夏就会再度展开攻势了。
他考虑了下,这段时间过于短暂,根本不足以做好攀渡上境的准备,但是继续积蓄功行修为却是没错的,等到时机一到,就可以设法突破。
左右去往元夏的只是一具假身,正身一直在天夏,只要没有来自更上层的妨碍,那么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假若有呢?
他心底有一个想法,现在距离上层越来越近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机缘将至,那么那些上层大能是否也会感觉到?
这因为元夏、天夏的大能俱是一人, 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他转念到这里后,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寻庄执摄谈上一谈,或许能从这位那里获悉一些情况,至不济,也能讨教得来一些破境经验。
尽管每个人的道法都是不尽相同,没法给予任何道法上的建言,可是作为先行之人,想必总能给他一些建言的。
思索下来后,他没有迟疑,当下离了清玄道宫,往云海深处而来,待至某处,他祭出了一张法符,前方绽开光亮,他走入进去,来到了一方巨大玉璧之前,站定之后,他执有一礼,道:“御请见庄执摄。”
过了一会儿,随着仙灵之声响起,玉璧之上泛起一阵阵光纹,一个如用笔墨勾勒的庞大道人身影出现在上方,问道:“张廷执可是有事相寻?”
……
……
第五百三十三章 觅道化负托
张御对着上方一礼,道:“御有意追寻上境,只是有一些疑惑在心,故欲向庄执摄请教。”
对于欲求上境这个意图他自是丝毫不会隐瞒的,到他这个境界之人,就没有不期望能入上境的。
历来求全之人若是不迈出那一步,便自无碍,可凡有所阻碍劫数,也都是在正式攀渡之后了。所以纵有阻碍,也不是在现在。
庄执摄语声温和道:“我一直在等张廷执到提此疑问。天夏之中,如今若论有能为渡升上境之人,也就是陈首执、张廷执还有正清廷执三位了。而张廷执不但修为功行深厚,更有近道之象。不过纯靠此或仍有不足。”
张御心中一动,道:“还请执摄指点。”
庄执摄道:“攀求上境,各人道途不同,道法亦是不同,登攀之法也各是有异,前人之法不可为后人用,故此处我无从助你,然我却能言一处,若要往上境走,除却完己功行之外,更有许多阻路之变机需要削除,此中一桩,则在于承负。
承负与生俱来,存则即有,动则即生,不破道则无以除尽,可若是不设法削减,天道会借此生出诸般纠葛,成为负累,令你无从自在攀渡。”
张御思索了一下,庄执摄虽然就仅仅两句话,可却是点明了其中的不少玄机。
承负自人诞入世间便即存在。可寻常人用不着讲究此事,毕竟常人也就一两百载的寿数,也无能力去对抗天数。
而修道人就需讲究此事了,世间万物皆有牵扯,一旦踏上修道之路,诸般承负交缠,你所做的一切,还有推动你上来的一切,都在承负之中。
故于修道人而言,越是修行,承负越重。越是掺杂事机,则承负越多,自此越积越厚,牵扯无穷,到时候天数劫难自便顺此寻来,道行若浅,那便无从躲避,自此堕入劫中。所以要设法削去,以减负累。
修道人修行之中,都很注意避免此事,而通常就是破境冲关,就能除却过往负累,而到了上境难关,听庄执摄之言,乃在于除负累了。
他道:“敢问执摄,境关不破,承负又当如何去?”
庄执摄道:“承负承负,既为承又有负,承负既在于立,又在于削。此间有数种方法,过往寰阳派所持乃是一种,其之路数以削灭诸有为主,吞化万世万物,便是能够去除却诸般承负了。
只是如此做,便需上下如一,贯彻始终,排斥一应他道,故而在完道之前,会使天数劫难不绝压来,若是承托不住,则应劫而灭,寰阳派最后也是应了此劫。
还有一道,乃在于约束,约束己身,不染尘埃,不入人世,那么可避开诸般之劫。
只是天机变化无常,拘束得了自身,却拘束不了他人,最后不是难以窥道,内劫自绝,便是被外劫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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