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1162章

作者:误道者

张御在撤回气意后,虽然对他有所关注,却也没有去催促他,在这三载之中,每半年又有一个世域被扶托出来,他心中那个感应也是越来越强烈了。

算来十年休战之期已然过去了大半,剩下用不了多久,两边恐怕就要再度掀起战端了,若是能赶在元夏攻伐到来之前取得那最后一枚大道之印,那他就又多了一个倚仗,只是这事也急不来,只能看一定的机运了。

而元夏驻使墩台这里,那无面之人在这三年之内频频感应,然而对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虽然得不到重岸的回应,但他反而很放心,因为通过这些举动,他至少证实了自己那一缕分出的神魂的确到了从下层世域来到了天夏。

下来他只要等下去就是了,就算这十年之中等不到,只要有这条内线存在那里,对元夏也是大大有利的。

这一日,重岸又是去虚空巡游,恰好来到了虚空壁垒这边,并拦阻下了一驾元夏飞舟仔细查看,末了将一只纸鸟摆在了角落之中,随后离开了此地。

而那驾飞舟随后进入了虚空壁垒,再是进入元夏驻使墩台,只是此物摆在那里,竟是三个月无人问津。

直至有一日一名弟子无意路过,将将纸鹤拿了过去,但是查下来发现此物没有什么玄异,也就是被扔在了一边。

再是几日之后,有一个神情略显呆滞的修士路过此间,却是将此物拾起来,给带了回去,而与落榻之地相隔数层的所在,正是那无面之人的落驻之地。

他并不与下边那修士接触,只是感应了一下那纸鹤,很快便感受到上面的残留气机,不觉心下兴奋,因为他终是取得与寄附神魂联络了。

而下来就是解决双方如何沟通的问题了。

这里他必须寻机找对方出来见一面,因为他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被天夏方面控制了,唯有用法器和神通加以确认,才能彻底放心,才算是埋下了这一条暗线,不然他根本不敢用。

不过那只纸鹤既然能安然送到他身边,说明这条路线是可以尝试一下,于是他传意到了那隔壁修士的身上,此人神情顿时一阵茫然,便又拿起纸鹤,走了出去。

……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见神誓难缚

那修士走了出来之后,便将纸鹤又是放了出来,此物在外一翻周转,又是在数月之后在一次重岸巡游之际,重新又回到了他手中。

在此上面,他立时感到了气机牵连,并且通过某种玄妙感应,本能知晓对方在唤他前去碰面。

他想了想,决定与这气机主人见上一面。

他记着张御符诏之中所写。让他到了天夏之后,尽管去做自己要做的事,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为,期间不必对谁有所交代,更无需通传任何人。

这个事情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私下与此人见面,万一被发现,且没人为他作证,那么他与元夏勾连之事自己就辩解不清楚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老师是信任,同时他也问心无愧,终究那神魂只是被改换后才寄附在了他身上,而不是他自己本身。

打定主意之后,他也是沉住心思等待机会,已然到了这一步,反而不能着急。。。

再是数月晃过,这一年又已然接近尾声,这期间双方又交换了一次消息,最后确认下来,在元夏墩台附近碰面。

因为在双方约誓之中有定言,双方的驻使墩台不受对方所辖制,也不得在不经彼此允许之下动用任何手段查验,在此交流,就不怕任何推算察看了。

重岸也是没有急着前去与之会面,而是继续等待一个接近墩台的机会。

他认为所有的安排都应该出自自然,与自身没有直接关系,这样便是推算也是推算不出来,事后便引人怀疑,也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巧合。而唯有这样,才能让元夏那一方面的人也是放心,可以取信其人。

而他等待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由于每到元夏的一年轮转之期,天夏总会派人前往墩台察看,重岸身为虚空巡游,自是身在其列,故这一次又被派遣了出来。

他坐在飞舟之上,透过舟壁看着外间,虚空浩瀚无垠,本来寂寥所在却因为有着无数繁星却显得波澜壮阔,而这些星辰之上有了生民居住,才是增添了无数生机。

这些年来,他都是住在虚空世域的表层,对于传说的里层很是向往,内心之中十分想去看看,但他还是忍住了,为了大计,他必须在这几年之中保持自己对天夏真正内情不闻不观的状态之中。

曾驽这回也是与他同行,见他望着外间怔怔不出声,好奇道:“怎么,重岸道友有新事?”

重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曾驽这时听了时晷发出声响,他神情严肃起来道:“元夏的一年轮转之期快要到了,我们要多加留意了。”

而在这个时候,负天图的光芒也是落在了元夏驻使墩台之上。

从几年前开始,负天图便时不时渡下一道光芒笼罩此间,说是为了遮去一些事机,蔽绝外部窥看。

天夏对此也不理会,但同样以都阙仪遮蔽天夏使者驻地,彼此也算是心照不宣。

而这一次,负天图所落光芒却是比此前扩张了一张,其边缘所在,恰好将重岸事先摆在角落里的纸鹤笼罩到。

重岸也觉得气机微微一荡,旋即他攀附在上面的一缕气意借得负天图之助,瞬间来到了位于元夏墩台的一处隐秘所在中。

无面修士此刻正在那里等着他,见到他气意出现,道:“道友,你总算来了。”

重岸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无面修士呵了一笑,道:“道友前番几次与我联络,我们的身份,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重岸表现出一副烦躁的样子,道:“那是因为我感应了你们的相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无面修士拿出一枚玉佩,摆在案上,用指尖轻轻一触,就有光芒自上散逸开来,将两人都是笼罩在内。他意味深长道:“其实我就你,你就我啊。”

重岸眼前拂过一抹抹流光,当中是另一个人的经历变化,那这就是那缕残余神魂所带来的记忆,若是他被取代了,那么一瞬间就可觉醒本来,从而变换成另一个人。

不过神魂的变化远比这复杂,无面道人的手段,是令他自身的神魂攀附在重岸原来的神魂之上,两者相融合,且以他为主,这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不会让天夏所察觉。

重岸这时皱眉道:“是这样么?”

无面修士感受着从重岸身上传递过来的神魂牵引,很满意看到自己的布划成功了,但是此刻从重岸的反应看来,并没有将其之完全代替,应该是当中遇到了什么变故,不过这样也说得通,否则天夏也不会这么放心让其存在下去。

无面修士道:“你想知道的想必你自己也是看到了,若是让天夏发现,你实则是元夏修士附身,他们又会如何待你?”

重岸冷笑一声,道:“我现在这样便很好么?”他看了无面修士一眼,“你说你是我,可我就是我,我若是受得损折,你怕是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无面修士点头道:“你的确是冒了极大凶险,没有关系,你想要什么,有什么要求,你是我们的暗线,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

实际上重岸若是完成使命之后,他也是可以将之吞夺的,这里也是涉及到了他的求道之法,要求事情一定要做成,所以他这句话并非欺骗重岸,的确很是真心实意。

重岸看着他道:“我信不过你们,我要你立誓。”无论从曾驽那里听来的,而是记忆中映现的元夏的作派,都有可能过河拆桥,所以他这个反应也是经过了一定的思量的。

无面修士爽快道:“可以。”他当场就立下了一个誓言。

其实个人立誓在两个修道人之间可算有用,可是放到两个大势力身上那几乎是没什么作用的,是可以化解的。

不过誓言首重于心神,就算誓力用外力可破,在修行之上仍是可能会留下印痕的,只是依托于大势力,可以找到更大的寄托,欺己是为了更大愿景,更是为了道,那么这就没有问题了。

他立誓结束之后,也是对重岸道:“那么你是否也要立个誓言呢?”

重岸也很爽快,当即发誓道:“我下来每与阁下会面,可保证所说之言绝无半字虚假,否则气散神绝,入魔而亡!”

“好!”

无面修士对此也很是满意。虽然这样并不能保证所有纰漏都没有,可如今的条件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重岸道:“你想问什么那便问吧。”

无面修士也不客气,详细询问了他进入天夏的全过程,重岸也不隐瞒,将他所知晓的东西都是逐一交代。

无面修士听罢之后,道:“这么说来,那天夏重地,果然是在我等数次攻伐之所在了?”

重岸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你们攻伐的只是表层,在内里还有更为深处的存在,不过我方才到天夏,还未得有信任,所以只能在表层活动,而表层负责之人,乃是一位寄虚修士。”

无面修士琢磨道:“如此看来,表层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要去里层,需要我们要一层层突破进去,嗯,这个消息很重要,此中布置你下来需要想办法搞清楚。”

重岸摇头道:“很难,除非我是天夏高层,但以我这般功行,这等事是没可能,除非是立下足够大的功劳,才有能召我入里层相见,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无面道人点点头,道:“我会将你的要求报上去的,下来我们也会尽量配合你。还有,你不是有一个老师,不妨从他那里想想办法。”

重岸道:“我老师极大可能只是一个寻常,当是奉天夏之命去往下层挑选有用之人,在我到了天夏,就再也未曾见过了。”

无面修士道:“也幸好如此,不然你倒有暴露之嫌。”

重岸道:“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该是走了,我们下来该如何联络?”

无面修士发出笑声道:“我们见过了这一次面,气意就有牵连了,只要你我还同在这片虚空之中,又没有镇道之宝和阵力阻碍的话,那就能隔远对言,所以你以后想找我也容易。”

重岸道:“那今次就到这里吧。”他气意就此一撤,神思回归原身。而因为依靠负天图的关顾,虽然两人交谈了许久,实际上只是转过一瞬间的事。

曾驽就在重岸身边,即便是气机的细微动静,他也似是有所察觉,转头看向重岸,道:“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重岸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曾驽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飞舟继续在虚空之中巡游,下来一切都是非常正常,在此番巡查结束之后,飞舟回转虚空世域,两人在泊台之上各自告辞分开。

曾驽却是没有回自家驻殿,而是立刻去了戴廷执那里,道:“戴廷执,这位重岸道友身上果然有些问题,方才我等经过虚空的时候,有元夏的镇道之宝有气机擦过飞舟,而在那个时候,我看得很清楚,重岸道友身上似有异状。”

戴廷执正在批复文书的笔稍作停顿,才抬起头来,关照道:“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心环落气明

曾驽应下了戴廷执的吩咐,只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戴廷执,重岸道友若是真有问题,那么……”

戴廷执看他一眼,则是道:“你做好我交代的事便可,其他事情不用多问。”

曾驽低头道了一声是,就退下去了。

戴廷执看着曾驽走出去,继续批复文书。

曾驽与重岸接的触同样也是他安排的一步棋,因为此人原本出身元夏,现在虽然无比崇奉天夏,而由其招呼重岸,却也是进一步对其进行鉴别。

玄廷对于曾驽大体是信任的,但是他认为,该要做得查验还是查,不能省了去,若是得以证明其果然无有问题,这对曾驽和玄廷都是好事。

而且正因为此人出身元夏,目前接触不到天夏不到诸多事机,也就不会在与重岸的日常接触将过多天夏的隐秘暴露出去。

曾驽出了宫阙之后,一路往回踏云行走,心中却是一阵叹气。

虽然戴廷执先前叫他看着点重岸,他本来也认为只是应有之意,可是盯了许久仍旧不叫他放松,他觉得上层一定发现了什么。。。

而今天的异状,更是他让心情复杂。

这几年与重岸相交下来,他觉得与此人颇为投契,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希望这位真有问题,所以有事没事经常在其面前说元夏的弊恶之处。

重岸也从来不说反对之言,怎么看也不像是元夏奸细。

“唉,但愿不是吧。”

“郎君在说什么呢?”

曾驽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然回到了自家驻地,道侣霓宝正一脸关切看着自己,他摇头道:“没事。”

霓宝看了看他,道:“郎君还说没事,都把心事写脸上了,不过不方便与妾身说吧?那妾身只言,只要郎君做事对得起人,对得起自己,那便是理直气壮,该愧疚的应该是别人,而不是郎君你。”

曾驽想了想,道:“霓宝,你说得是。”他暗道:”要是真背离了天夏,那他也没什么可惋惜的,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道:“霓宝,你放心吧,我想通了。”

霓宝提醒道:“郎君,妾身不知道你做什么事情,但是你这人藏不下心思,所以做事还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