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366章

作者:见异思剑

同宫语一样,她也坚定地声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并没有喝醉。

只是她刚刚起身时,站都站不稳,走三步摔一跤,摔得头晕眼花,半点没有龙的风度。

清晨,林守溪买了一大包馒头,交到行雨手上,让她去分发给穷苦的孩子们。

行雨接下了任务,兴致勃勃地闯入街巷,可她走得太急,头巾不慎松了,露出了半只龙角,她来不及遮掩,孩子们就一哄而上,去抢夺她怀里的馒头,根本没在意她是只‘妖怪’。

行雨原本还想留一个给自己吃的,不曾想一下子就被夺得干干净净,连纸袋子都被撕了个稀烂。

她又高兴又颓丧,回去时,林守溪与宫语已收拾好了包裹,准备出发,行雨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人似乎闹了什么矛盾,很明显都有些脾气。

她本着看热闹的善心准备开口发问,可嘴巴一张,林守溪就将一个馒头塞了进来,香喷喷的味道将她的嘴巴和脑袋一同堵住了。

行雨嚼了一会儿,已经忘了刚才要问什么了,最后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肉馅的?”

她叼着包子,和林守溪、宫语一同上路了。

这是行雨离家最久的一次,足足有三天了,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林守溪与宫语,以为他们会赞扬自己的勇敢,不承想收获的却是两人的冷嘲热讽。

闷闷不乐的行雨又有点想姐姐了。

姐姐对她而言就像是母亲一样,毕竟她是姐姐一口奶一口奶地从四脚蛇模样喂得这么大的。可是想念只是想念,她还不能回去,毕竟她还没有闯出一番事业,还没有当上大地主。

不过她最近听了一个名叫卧薪尝胆的故事,很受鼓舞,她觉得她只是暂时隐忍,三年,最多三年,她一定能成功出山,向世人彰显龙王的身份。

她打定主意想要隐忍,隐忍至武功大成。可惜没忍住,约莫半柱香后,她就扯了扯林守溪的袖子,仰起头,一脸严肃地说:“喂,告诉你个事。”

接着,她将自己先前想到的宏图伟业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为了增强这番话的信服力,期间她还引经据典,引用了许多人类的典故,诸如三顾茅庐,司马迁写史记之类。

林守溪听完之后,揉着下巴想了想,最终说:“五分。”

“五分?什么五分?”行雨懵了懵。

“他说,你这文章写得,最多值个五分。”宫语忍俊不禁地插嘴。

“五分啊……”行雨掰了掰八根手指,喃喃道:“好像还行?”

得到了林守溪的认可之后,行雨更有自信了,之后的路上,她帮助别人也更卖力了些,当然,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善举,她觉得自己是在修行,是在进行红尘历练。

被她帮助的人大都夸奖了她,或是夸她人好,或是夸她力气大,还有人问她年龄的,她实话实说后引来了大家的哄堂大笑,一个牙齿掉光了的百岁老奶奶还夸她可爱。

被夸奖后,行雨更加骄傲,她审视着林守溪与宫语,觉得他们都美极了,姿色不输姐姐,她虽喜荤厌素,但却是男女不忌的,她已经想好自己当上龙王后,将他们都纳为妃子的场景了。

虽寄人篱下,但前程似锦,行雨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除此之外,她也很关心林守溪与宫语的情感状况,早上的时候,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吵了一架,彼此不说话,她很好奇,他们什么时候会和好。

她听说,很多万年前,父王与母后吵了一架,之后十万年,直到母后死亡沉入海峡之底,它们也没说一句话。鉴于这个经验,行雨觉得,他们少说要执拗个十年。

她再次失望了。

中午时分,林守溪端了杯新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宫语面前,为早上的冲动道了歉,宫语饮过茶,也坦言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下次不会了,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和好。

行雨傻眼了,心想你们这是过家家呢?

她反倒闷闷不乐了。

下午,在一棵树下休憩的时候,林守溪看着跪坐在草地上梳发的女子,忍不住问:“师祖,你的真名是什么,为何不能说?”

宫语瞥了眼在不远处抓蚂蚱的行雨,压低声音说:“我炼化了异界之门,严格意义上讲我也是门,而非任何世界的人,而名字……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没有真正的意义,譬如你知道一朵花的名字,知道它在各个地方各个世界不同的名字,但你依旧无法从名字中把握这朵花的本身,名字不仅没有意义,反而会作为符号把我圈定、囚禁,我必须将它破碎,自此之后,自由之门方可在我心间开启。”

“所有人都忘了你的名字?”林守溪问。

“不,楚妙知道。”宫语说:“名字的破碎并不绝对,我依旧可以主动将名字告诉他人,但……最多只能告诉三人。”

“三人?”

林守溪微愣。既然只有楚妙一人知道,那……

“可以告诉徒儿吗?”林守溪脱口而出道。

“不可以。”宫语直截了当地回绝。

林守溪沉默了一会儿,歉意道:“抱歉,是弟子唐突了。”

“不,不是的。”宫语双指夹住一朵飘零而下的枯叶,放在指间转弄,她轻声道:“也许还有两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谁?”

“我爹娘。”宫语继续说:“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他们一定会记得我的姓名,但……我也不知道,我娘写信给我,说她还活着,但无法见我,至于我爹爹……”

宫语沉默了下去。

林守溪轻声安慰了两句,宫语却笑了,她说:“我早已释然了,只是去年收到了娘亲的信,心中又添了几分侥幸……总之,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抱歉。”

“无妨的,不知道也没什么。”林守溪说。

“哦?你不想知道咯?”宫语眸子一冷。

“没有,我的意思是……”

“不想就算了。”

宫语打断了他的话,她不给林守溪辩解的机会,休憩完毕,默然起身。

起身时,身后的大树上,又一片黄叶凋零,恰好落上了林守溪的肩膀,宫语伸手摘下了这片叶,她仰起头,回望身后的高树,深秋,高举的大树枝叶几乎落尽,只剩最后两片犹在风中摇曳。

……

道门。

自从帮四师妹疗伤之后,小禾与大家愈发熟络起来了,心善的小禾热衷于帮大家解决一些问题,她甚至为此自学了看相和风水,在镇守传承的帮助下,她学得飞快,短短几天已小所有成。

先前让小师弟以身相许的小闹剧也越演越烈,起初大家只是开玩笑,但渐渐地,大家看她不反驳,也就真将这位眉清目秀的婵儿姑娘当成了未来的弟媳看待了。

尤其是那位青衣师姐,每每遇见她,都要将林守溪幼年挑了个‘婵’字的事说给她听,小禾也很配合地每每捂住耳朵,青衣师姐还以为她是娇羞,追着和她讲,小禾只能绕着她走了。

今日,小禾又背着一个等人高的大竹篓子来了。

大家一如既往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欢迎她。

小禾很快地收好了菜,找了张草垫子垫着,和大家一起坐在田垄上聊天,秋日炎炎,小禾听着大家讲林守溪幼年的趣事,很是开心,也不觉晒,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在师兄师姐们的口中,林守溪是一个品学兼优,尊老爱幼,敬重师长的小君子,小禾表面点头,心中冷笑,心想林守溪你可真是狡诈,将一整个山门都骗得团团转。

“对了,婵儿姑娘啊,你可千万不要被我们魔门的名头给吓到了,我们魔门成立之初,也做了很多好事的,那时候天下魔头四起,门主大人带领着我们闯荡四方,当时诸如杜乌鹏、苏希影等赫赫有名的男魔头、女魔头可都被我们一一降伏了。魔门一词不过道门抹黑而已,非要说,我们也是以魔制魔,替天行道!”

一位师兄生怕婵儿姑娘恐慌,给她讲述了一下魔门的来历,打消她的疑虑。

小禾是去过魔门的,还看过魔门牌匾上那‘行善积德’四字,不由认真点头,表示相信。

“那些魔头后来都去哪里了?”小禾顺口问了一句。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被杀掉了啊。”师兄笑着回答。

之后的几天,小禾也一如既往地来了。

与大家其乐融融地相处之间,小禾也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

先前治好的那位四师妹,身体恢复之后,精神状态却明显不太好,看上去不仅有些萎靡,还有些害怕,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

她每天都把自己蒙在房间里,除了小禾之外,谁也不见。

小禾帮她把脉,却什么病也看不出来,但四师妹眼眸中的恐惧是真实的,也不像在装病。

怎么回事啊……

小禾与她聊天,试图撬开她的心扉,可这位在生死关上侥幸脱逃的少女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她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口中魔怔似地重复着几句话:

“血……都是血……人……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死了好多人……”

小禾听不明白,只得作罢。

回去之时,小禾行走在田垄上,目光四下张望,忽地,她看到了一只小雀,正想过去逗弄,忽有一锄头凌空而来,朝着小雀扑去。

小禾惊呼了一声,惊动了小雀,小雀受惊飞起,躲过一劫,却还是被打落了几片羽毛。

小禾看向那个挥锄头的人,是一个平日里看起来憨厚友善的师兄。

“这小雀何其无辜,你为何要伤它?”小禾不由质问。

“婵儿姑娘这是怎么了?”师兄看向话语严厉的少女,也觉得莫名其妙。

“你为何伤它?”小禾重复了一遍。

“一只小雀而已,可有可无,留着也是偷菜偷米,砸死又怎么了?”师兄无所谓地说。

“可它也捉虫啊。”小禾辩驳。

她从小在森林长大,为了生存也杀死过不少野兽,但她对万灵是有感情的,绝不会为了欢愉而进行无谓的虐杀。这个师兄的行为让她感到不适。

“一只小麻雀能捉几条虫?”师兄依旧是冷漠的样子。

小禾听着这位师兄无所谓的语气,微感心寒,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那你们为何对林守溪这么好,你们在这做活两年,也没见他来救人,对你们来说,这小师弟就比这小麻雀更有用了吗?”

“有没有用是其次的,对小师弟好是应该的。”师兄脱口而出。

“为什么?”小禾追问。

师兄挠了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重复道:“对小师弟好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小禾却冷静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看着言笑晏晏的男男女女,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她无法真正理解这种感觉,只是觉得背脊有些寒冷。

她还想多问些问题,却被打断了。

身后,有两位女子走来。

其中一个是贺瑶琴,另一个漂亮女子很陌生,看打扮好像是峨眉派的弟子。

“辛思婉,你不是一直想证明你自己比你姐姐更强,更适合做峨眉山的宗主吗?你姐姐不愿背叛道门,那就是与师尊为敌了,我已去了她的宗主之位,今日,你只要按我所说去做,这宗主之位就是你的了。”贺瑶琴冷淡地说。

这位女子名为辛思婉,是辛思素的妹妹。

她看着眼前这片略显荒凉的田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狂热之色:“将他们杀光就好了吗?”

“嗯。”

“你说话算话吗?事成之后……”

“当然,只要你足够心狠手辣,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贺瑶琴解下剑,递给她,微笑道:“峨眉山不需要辛思素那样的宗主。”

辛思婉扫视过田地,心中依旧有些犹豫。

“放心,他们被囚在这里前,都喂过了药,真气被封了大半,不足为惧的。”贺瑶琴说。

“那岂不是屠杀?”辛思婉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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