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260章

作者:见异思剑

慕师靖下意识护住了林守溪,这种保护没有意义,若被这尾巴砸中,他们两的身体会被一起贯穿,但慕师靖还是有些后悔,心想自己护他做什么啊,难道不该把他抓到身前当挡箭牌吗……

鞭风将他们压在了白骨上,额前的发被风斩开。

林守溪从后面抱住了黑裙少女,想借着白瞳黑凰剑经的‘风’之力带她脱身,但这点鞭风太过短促,连他们的身体都托不起来!

鞭影在慕师靖的瞳孔中放大,她的瞳仁也随之凝缩,死亡的压迫里,慕师靖只觉得心脏都要停了。

“停——”

似是契合她的心声,一声冷静的清喝声响起。

停的不说它的心脏,而是龙尸的势大力沉的一击尾鞭。

时以娆不知何时出现,立在他们面前,单手将那骨鞭拿住,龙尸的身躯不停挣扎着,唯那截骨鞭被时以娆单手擒拿,纹丝不动。

时以娆立在摇晃的龙背上,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结出柔妙手印,随着真言自唇间吐出,日轮复现,剑光直落。

这是质朴凝练的一剑,可先前双剑合璧也不曾斩开的龙之心被轻而易举地切开,搅烂,巨龙的嘶啸依旧尖锐,可气势已绝,任其悲鸣不休也无法阻止心脏的溃烂。

时以娆握住林守溪与慕师靖的手,借神术骤动,转眼间已在牢狱之外。

“封。”

时以娆再吐一言。

很快,几位身披黑袍的侍女不知从何处出现,她们听从时以娆的指令,拉动机关,很快,数百条铁链从墙壁间伸出,将龙尸束缚,与此同时,几面琉璃墙体从四面八方被推了出来,严丝合缝地困住了龙尸,神浊从头顶浇下,飞快没过心脏,将白骨封存。

先前还强横无比的龙尸,一下子心碎瞳灭,成了巨大鱼缸中的标本。

如林守溪猜的那样,时以娆将他们关在这里只是试探。

“你们也无法复现那一剑么?”时以娆问。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的合璧之剑与妖煞塔时并未差异,但产生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时以娆未再勉强,领着他们离开了这座规模浩大的巨牢。

走出巨牢时,林守溪与慕师靖的目光被两侧关押的层出不穷的怪物给吸引了,它们中有的也是浸泡在神浊中的龙尸,更多的则是被铁链捆绑的异兽。

它们残暴怪异,不乏三头六臂,千手百眼的物种,林守溪见到了生有人类嘴唇的花朵,花朵张口之后,其中更有大大小小数十张嘴巴,每一张皆有断舌黄牙,它们齐齐用人话喊着‘救命’,他还见到了一坨坨粉色的烂肉,黑色的瘤子菌类般生长在上面,密密麻麻如同霉变,他见到了如佛祖般端坐的人,只是它皮肉被剖去,暴露的血肉上满是蠕动的肉芽……

还有一些怪物身上罩着黑色的布,据时以娆说,罩布是为了保护狱卒,因为它们是邪灵,生得比其他东西更恶心千百倍,若无黑布遮掩,狱卒看一眼就会发癫。

慕师靖看了几眼,只觉得头皮发麻,有干呕的欲望。

林守溪亦神经紧绷,一圈下来,他看到门口牢狱中关押的五芒星头颅,数百根触手绑为身体,浑身黏腻的怪物之后,只觉得眉清目秀,若是监狱举办选美比赛,它定能夺得花魁。

临近出口台阶时,林守溪忽地发现,有一间牢笼里关押着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根黑色的刺,像石制也像铁制,它被重重铁链捆着,依旧黑烟缭绕。

“这也是活物吗?”林守溪忍不住问。

“不是。”

时以娆解释说:“圣壤殿天刑宫的仙人在研制弑神的兵刃,如今已做出三件,可惜皆是残次品,这是其中之一,名为鬼狱刺。”

哪怕是残次品,威力依旧非同小可,必须以铁索禁锢。

一旁的侍女还说,因为弑神兵刃的研究耗资重大,三次开炉皆未出成果,已经被叫停了,天刑宫的宫主正在四处筹资,承诺下次一定能成功。

从侍女口中,林守溪还得知,这座牢中关押的怪物也有等级之分,这只是第一层,越往下关押的东西也就越强大。

“最底层关着什么东西?”林守溪好奇地问。

侍女如触禁忌,拉起帽檐遮住面容,再未多吐露一个字。

好不容易出了监狱,两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时以娆让他们休息片刻,还嘱咐侍女端来了一桌佳肴,但两人谁也吃不下,只是喝了点水,舒缓心神。

林守溪揉了揉眉,想起了刚才没有结束的对话,便问:“对了,你之前说小禾的灵根怎么了?”

慕师靖同样忆起此事,她倒没有急于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守溪,原本复杂的眼神渐渐地带上了一丝怜悯之色,很不幸,这抹怜悯落到林守溪的眼中,被误解成了自怨自艾,林守溪想着一路并肩作战的经历,也不拿话刺她了,而是温和地安慰说:

“小禾这丫头古灵精怪,她未将灵根告知于你也许只是忘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免得伤了姐妹和气。”

慕师靖听了,默默地捧着茶杯,啜了一口,余光则打量着林守溪,在确定他并不是在与自己打趣后,慕师靖反倒觉得更有趣了,她佯作哀伤道:“可她告诉你了呀。”

林守溪听了,嘴角噙起的笑里透着一丝得意,“毕竟她是我妻子,夫妻总比姐妹更亲一些,对吧?”

“是是是,你们最亲了,本姑娘自愧不如。”

一想到林守溪这等登徒浪子要为这虚无缥缈的预言洁身自好两年,慕师靖就忍不住想笑,她以连连的附和压下了笑,也不去揭穿了,只想看看小禾胡编乱造的预言能撑到什么时候。

林守溪瞥了她一眼,以为慕师靖还会为此黯然神伤一番,谁知她胃口大开,竟开始动筷子,吃起了桌面上的饭。

这是想用饮食来排解郁结么,林守溪不免怜惜,却也跟着动筷,陪她一同吃了一会儿。

接着,他又不免回想起了家宴的热闹,此时小禾应该与楚映婵住在一起吧……希望温柔乖顺的师父别被小禾欺负太惨了。

小憩之后,林守溪与慕师靖静静等待,过了一会儿,一位步履无声的少女来到了他们面前,少女外罩着密不透风的黑袍,如时以娆的侍女们一样。

“你是来接我们的?”慕师靖问。

“嗯。”

侍女点头,她仪态柔弱地福了下身子,道:“神女殿下有请。”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时以娆还有什么考验,但他心情已静,并无惧意。

“我们何时才能离开这里?”林守溪也问。

“殿下会领你们离去。”侍女又答。

侍女引着他们前行。

圣壤殿是一大片完整的建筑群,其广阔复杂不亚于一座城池,林守溪走在水青色的平滑砖面上,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匠人鬼斧神工的穹顶,穹顶梦幻迷离,宛若裁剪下的星空,若非提前知晓这是地下之城,很容易生出行走天国的错觉。

“你们方才所去之处是恶泉大牢,大牢由这座星殿所镇压,星殿落成至今已七百年,七百年里,此处星光非但未黯淡半分,反而愈发明亮。”

侍女赞誉着这座大殿,话语中透着说不出的崇敬。

一根根高耸的石柱在殿外掠过,上面盘踞着许多巨型蝾螈般的生灵,它们并非雕塑,而是活物,石柱们簇拥着一处涌泉,涌泉白浪千尺,很是醒目,可走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泉水,而是雷电。

沿着星殿前行,穿过绘满了精美壁画的绚丽长廊,前方是一座浮空的冰桥,走上冰桥,寒风上涌,周围瞬间黯了下来,隐隐约约间,他们觉得桥下藏着什么生物,正张开巨口,吞风吐雪。

“这座桥是清斋神女的杰作。”侍女介绍了一句,不知从何处提出一个纸灯笼,借着微光前行。

行至冰桥中央,林守溪向左边望去,目光被一个高大的物体慑住了,冰桥外弥漫的灰雾里,赫然矗立着一尊巨石王座,王座犹如黑暗中的灯楼,古老威严的帝王侧坐其上,头承荆棘之冠,身披太古法袍,权杖之顶镶嵌星辰。

皇帝神像。

与外界庙宇中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摊着一本书。

“这是真正的显生之卷,隐藏着世界终极的秘密,它足有千页,哪怕是神女也无法翻阅百章,这是真正的神卷。”侍女仰慕地说着,对皇帝之相遥遥行礼。

有惊无险地穿过冰桥,他们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侍女推开了前方古殿的大门,说:

“这是神女殿下精心为你们准备的考验。”

林守溪与慕师靖走入古殿之中。

大殿空敞,并无冗余的装饰,但里面摆放着诸多器物,林守溪粗略地看了一便,里面有沙堆、棋盘、沙漏、鱼池、古画、雕塑等数十件截然不同的东西。

“破局之法就在其中,两位何时参悟,何时就可离去,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问我。”侍女说。

林守溪望着这些寻常物件,皱起了眉,不知道它蕴含着怎样的谜题,慕师靖则不以为意,她自认悟性甚高,这考验应难她不住。

“有劳了。”林守溪礼貌地回了一句。

黑袍侍女小手轻抬,欲言又止。

林守溪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还有什么事么?”

“小女子确实有个私人的请求。”侍女说。

“什么?”慕师靖蹙眉问。

只见侍女从衣袍间取出了一个圆盒,盒中赫然有七枚红色的星星。

“这是七星宝盒,是许多年前陛下赐给我姐姐的宝物,它的作用是识人,识各种各样的人。这七颗星星本该是聚拢在一起的,可数百年前,姐姐不慎将它弄坏了,致使七星涣散,再难重聚,姐姐与它神魂相连,亦被反噬受伤。”

侍女介绍了这方宝盒的故事,随后认真地说出了她的请求,“姐姐曾向大祭司询问补救的办法,善良的祭祀大人给出了答案,想要补救七星宝盒的办法就是让它识人,识一个完美的人,见到这样的人之后,七星自会重聚。”

侍女说着,微微抬起头,露出了帽檐遮蔽下尖尖的下颌,她又福了一礼,道:

“二位是我毕生所见最美之人,希望你们可以帮我试试,或许能救我姐姐。”

“你没有请时以娆试过?”林守溪问。

“奉剑之后,再美的神女也只是残缺之人,无法补救星辰。”侍女叹了口气,哀伤道。

“好了,我来试试吧。”慕师靖说。

她倒不是被她的姐妹情深感染,而是被那句‘毕生所见最美之人’的赞誉给打动了,被如此夸奖,岂有不帮之理?

侍女道了声谢,将七星盒递给了她。

她按照侍女的要求手握宝盒。

很快,里面的红色小球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如遇磁力般朝着中心靠拢。

一颗,两颗,三颗……

侍女紧张地交握着手。

慕师靖同样紧张。

小球一颗颗聚拢,围绕着中心?

??动,转眼已是五颗,很快,第六颗也靠拢了上去,侍女抿紧了唇,娇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但很不幸,小球在这第六颗的时候停止了。

慕师靖盯着第七颗死气沉沉的红色石球,秀眉紧蹙,不解道:“怎么……怎么会?”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不够完美,那可能性只有一个了——她也是残缺之人?可自己肢体健全,七情六欲完好,并没有缺少什么啊……

“能使六球归位,已是世所罕见,若不出意外,多年之后,神山又要迎来一位名动天下的仙子了。”侍女虽有些遗憾,却并未表露,还认真地感谢了慕师靖。

接着,侍女抱着最后的希望望向了林守溪。

“公子……”

“我都不行,他怎么可能行。”慕师靖忿忿不平道。

林守溪看着这个宝盒,隐隐有种熟悉感,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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