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异思剑
“你没病。”林守溪说:“你这样只会让别人更看不起,让你爹娘更加失望。”
“那……那我能怎么办呀?”小姑娘委屈地问。
“好好练剑。”林守溪的回答言简意赅。
“……”小姑娘侧过身,如藏彤云的眸子看着剑,很小声地问:“现在开始好好练习,来年一雪前耻吗?”
“不用来年。”林守溪淡然的话语透着严厉的意味:“你好不容易装了病,难道就是为了七天后继续丢人现眼?”
“我……”小姑娘一时语塞,脸颊羞得通红,她捏着衣裳,将衣角揉出了万千烦恼丝,“可七天怎么也来不及吧。”
林守溪与她说着话,三花猫是浑然不觉的,它还在回味着先前激烈的战斗,见林守溪长久不说话,才终于忍不住用猫爪按了按他的脸,“喂,本尊问话你怎么不回?放心,近来三界虽帑藏空虚,但本尊也不至于拿爱卿的宝剑去充盈国库的。”
“诶,是谁在说话?”小姑娘一愣,她是能听见三花猫讲话的。
“哦,是一只小土猫。”林守溪以心声回应,接着他望向了三花猫,说:“我在想很重要的事情,等会再与你说话。”
“哦——”三花猫感觉自己被冷遇了,有些不满,拖长音调。
“小土猫?小土猫怎么会说话,说得还这么……”小姑娘欲言又止。
“嗯,它是只妖怪,修了五百年才成精,由于闭关太久,它的脑子也不太灵活,总幻想自己是无上天尊,诸天神佛挥之即来,炼狱修罗招手即至。”林守溪说。
“真的假的?”小姑娘觉得有趣。
“爱卿今日确实辛苦了,待本尊炼成神初通天丹,再慰劳爱卿。”三花猫毫不知情,兀自信誓旦旦地说。
小姑娘对于林守溪的说法原本存疑,听完这话后愣住了,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这只小猫果然不太灵光。”
三花猫根本不知道一场针对它的对话正在它身边悄无声息地展开着,它还在摇着尾巴,幻想着日后的宏伟蓝图。
“你看,猫妖尚且如此努力,你又怎可轻言放弃?”林守溪开始为她加油鼓劲。
小姑娘备受鼓舞,“我明白了,我要学习猫猫持之以恒的精神!”
“光是这样还不够。”林守溪又道:“你需付出正确的实践。”
“正确的实践?什么是正确的实践?”
“你过去懈怠太久,短短七日亡羊补牢并不现实,但你的目的只是赢下比试,所以你只需击败你的对手即可。”林守溪顿了顿,说:“你可以针对他们进行练习。”
“针对他们?”小姑娘眼前一亮,转而又摇头:“这根本不可能呀,他们有这么多人,我就算一天针对一个,还差一天呢。”
“无需如此。”林守溪认真地问:“你们是在一个地方上课的么?”
“是。”
“学习的剑术是同一套吗?”
“这倒不是,同有两套……先生是因材施教的。”
“将这两套剑术告诉我,我帮你寻破解之法。”
林守溪平淡而有力的话语极具信服力,小姑娘听到这里,豁然开朗,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了,她捏着小拳头,问:“对了,刚刚我寻你你不在,隐约见你白影在动,哥哥……是在战斗吗?”
“是。”林守溪颔首。
少女闻言,双手一合,十指交错握在胸前,感动得不知该如何道谢了,“哥哥真是一个厉害的大好人。”
林守溪笑纳了这句夸赞,话锋一转,又说:“但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姑娘有些紧张。
“你们家里离神山近吗?”林守溪问。
“近的!”小姑娘毫不隐瞒:“我现在出楼,抬起头,就能看到神山,我爹娘就是神守山的大修士,他们说以后也要将我接过去。”
神守山……
“等你赢下比试之后,我要你帮我向神守山传达一件事。”林守溪说。
“当然可以。”
小姑娘也没细问,立刻应下,只要七天后能赢下来,她底气足了,什么话都敢说的。
林守溪稍稍定心,两人交流得差不多了,她正想终结此次聊天,让小姑娘去弄剑经,忽地,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诶……”小姑娘脸颊泛起绯色,“名字是不能乱说的,但……哥哥可以叫我小语。”
“好,小语。”
“对了,哥哥叫什么呀?”小语眨着眼睛,期待地问。
林守溪想回答,可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什么也不要说,他遵从了心意的指示,微笑道:“这是秘密。”
识海中的画面切断时,林守溪恰好回到了陈宁家中。
“大花猫回来了?”
陈宁见三花猫神气地坐在林守溪的肩膀上,试图去抱它,三花猫却径直跳到了桌子上,喵喵叫着讨要食物。
林守溪则走入自己的房间里,他顺手翻开手中的古卷,开始阅读。
三花猫叼着熟鱼跟了进来,它习惯性地跳到了旁边,目光也跟到了古卷上。
如昨日见到‘婚书’二字时相差无几,书翻至扉页,一人一猫同时沉默不语。
似是为了保护此书不被焚毁,书名特意写在了扉页上——阴阳炼鼎合欢造化术。
第75章 魔巢夜袭
三花猫趴在林守溪的臂上,脖子伸长了,横看竖看,确认自己没看错书名后,刷地一声跳下了床。
林守溪以为这只小母猫害羞了,谁知它小声说了句:“看这个东西是要关门的。”
关上了门,三花猫还叼个木板将窗也合上了。
世界被隔绝在了外面。
昏暗时常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仿佛这片‘昏暗’是他们展开的神域,是独属于自己的、无忧无虑的领地。
一个眨眼间,三花猫已回到了林守溪的身边,林守溪看着它端端正正坐直的模样,问:“你这是做什么?”
“学习呀。”三花猫理直气壮地说:“本尊写书之时常感匮乏,想来是读书不足所致,理应博采众长,触类旁通。”
“没想到你这般用功。”林守溪表示赏识。
“嗯,没想到你也是。”三花猫喵喵加个不停:“寸时寸金,少说废话了,一同学习吧。”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开始学习。
本就时近傍晚,门窗皆闭后屋内昏暗如夜,故而此刻屋内除了翻书声,就只剩下三花猫囧囧发光的眼睛了。
但渐渐的,三花猫眼中的光却化为了怒火,后面它干脆直接夺过了书,以猫爪笨拙地去翻。
“怎么回事?这本书怎么回事?”
三花猫不停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它怎么整本书都在讲怎么炼化神鼎,合欢呢?没有图解就算了,为什么连文字也没有!”
三花猫飞快翻书,在床榻上暴躁地跳来跳去。
这本书虽然取了个诱人的书名,但整本书皆与合欢无关,它所阐述的是某种……化神之术。
化神之术有很多种,此书所讲的是炼化神器,更特指了神器——鼎。
炼化的具体过程是复杂的,但简而言之,亦可分成三步:
在体内炼出鼎的胚子、寻一口真正的神鼎,将其炼化入体、将自己某一种欲望极端化,使其成为火焰炼入鼎中——著此书者尝试过多次,最后发现最适合作为鼎火的是情欲。
炼化之术虽然繁琐,可一旦功成,即可以身为炉,随时于体内造化仙丹。
而鼎与鼎火亦有品级之分。鼎的品级由所炼化的神鼎而定,鼎火的品级则靠自己去修,起初火为红、其后转金、紫、碧、白,与区分龙族强弱的瞳色顺序一模一样。
修鼎火的方式则是合欢。
但奇怪的是,这本书通篇未讲述任何合欢相关的内容,仿佛著书者所钟爱的是铜水浇筑的大鼎,而非风情万种的仙子。
三花猫满怀愤懑地翻到了结尾,然后又将书翻到了开头,认真地看看,书名后有没有跟一个‘上卷’之类的。
“真是没用的秘籍,这样的书就该扫入故纸堆里!”三花猫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林守溪生怕它一怒之下将书啃坏,连忙将书从它的爪中抢了过来。
他也翻了翻,接近结尾处时,林守溪目光与手指皆一滞,“这是……著书者的自叙?”
三花猫又来了些兴致,连忙凑过来看。
结尾处,著书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是一个山野散修,三十岁才凝丸成功,本想投靠神守山做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度过平凡的一生,可连续五年,他都没能通过神守山的试炼,被迫放弃,只好去一个富贵人家当供奉。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本阐述炼器之术的书,他修行不行,却是炼器的奇才,借助炼器之法物我双修,竟在短短三年内跻身了玄紫境。
他的玄紫境很不一般,因为他可在战斗之中于体内炼制丹丸,使得自己展现出超越境界的速度与力量,非但如此,他的伤势也可借助体内的炉鼎飞快修复……换而言之,他堪称一座人形的丹炉!
可他压抑了三十余载,一朝得道,丝毫不懂戒躁戒躁的道理,反而猖狂得志,处处与人约战,虽赚了不少名声,却也引来了许多黑暗中的视线。
最终,某天夜里,他被一个邪宗盯上,五人的围攻之下,他不敌被擒,绑入了该宗的地牢里,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折磨,谁知道他是被这里的女教主看上了,要榨取他的鼎炉之力,也是这个过程里,他知道了鼎火也是可以炼化的。
他本以为自己是因祸得福了,毕竟别人可以利用双修榨取他的力量,他也可以利用双修提升鼎火品级,待时机成熟,这邪宗将再无自己对手,他甚至开始期待邪宗上下的仙子排队找自己双修的画面了,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太单纯了……
排队找自己双修的画面确实在不久之后出现了,其中也不乏仙子,可……队伍里不仅仅是女人,还有男人,男人也就罢了,哪怕是腰挎大刀的紫膛大汉至少也是人,可里面还有些东西,连人都不是……
三天三夜后,他道心奔溃,再不堪受辱,于地牢中挥刀自宫……其中辛酸字字泣血,不忍卒读。
最后,著书者似乎猜到了有人会对此书不满,也做出了解释:我已是阉人,合欢一事无颜再提,但我觉得此事无师亦可自通,不需教。
“额……真的可以无师自通吗?”三花猫挠了挠耳朵。
“要不然?”
“有师父不会更方便些吗?”三花猫天真地问。
“嗯……也有道理。”
林守溪也摸不清楚三花猫具体想表达什么,他默默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里,作者阐述了他最后三年漂泊的悲惨经历,他唯一的念想便是写完此书,这是他仅剩的价值。
风雪天里,茅草屋中,他终于将半生感悟付诸笔端,将炼鼎之功法事无巨细地剖析了出来,他在结尾写道:命数难定,万事已空,愿后来者可持守本心,如当空之火镜,耀九州万古而不熄。
三花猫是只懂事的猫,读到此书,它也不忍再怪罪什么了,只是喃喃道:“此人真是可怜啊,想必死前都成人干了吧……这些邪教真可恶啊,待本尊威播四海,定将他们抓起来通通打死。”
说完之后,它忍不住用爪子推了推林守溪,“哎,你练这个真的可以吗?”
“那盏邪灯说我适合这个,想必总有些道理的。”林守溪模棱两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