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当时天刚亮,周云相和钱益多正在船上一边啃干粮一边看日出,看着看着,钱益多忽然推了推身边的周云相,指了一个方向给他看。
“那边的船……没问题吧?不是明军的船吧?”
“嗯?哪边的船?”
周云相咬了口手上的烤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过去,就一眼,顿时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条路线根据虞允文的说法是绝对安全的。
为了确保他们可以安全抵达莒州沿海,虞允文提前安排着三艘船来来回回跑了三次,就是为了避开可能出现的明军巡逻船。
为此还选择了距离海岸线更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安全。
可现在……
这船是从距离海岸线更远的地方向他们而来的,从东边来,这是怎么回事?
周云相有点担心,很快跑到了船舱里找这艘船的船长,问他是什么情况。
船长正在船舱里睡觉,被周云相拖起来之后很不开心,满脸不爽的跟着到甲板上看了看,脸色立刻变了。
“不对,我们往返三次了,没有一次在这里遇到过其他的船只,而且这个方向是外海,往东是茫茫大海没有尽头,哪里来的船?”
船长这样说,周云相和钱益多的面色就就非常差劲了。
“不会吧?”
“不可能吧?”
两人喃喃自语,脸色渐渐变白,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
别说他们了,水军出身的船长和水手们也觉得很不安,死死盯着那几艘船,等到距离稍微近一点,他们发现这支船队足足有七只船,而且都比他们的船要大,速度还挺快的,船上还挂着很多旗子。
等距离更近一些,天光更亮一些,再一看那旗子上的字,他们差点当场去世。
明!
那旗子上写的是【明】字。
完了!死了!
明军船队的七艘战船快速接近了这三艘小海船,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将他们围了起来,然后慢慢接近他们。
周云相和钱益多看到了船上全副武装的明军水兵,还有他们手上拿着的弩箭,一颗心直接沉到了最里面,满满的都是绝望。
三艘小海船很快就被明军战船控制住,船上的弓弩手接近之后大量放箭攻击他们,射杀了很多“战士”和南宋水手。
之后明军水兵通过跳帮的形式登船,船上的三百名“战士”进行了绝望之中的抵抗,或者跳到海里求生,但是最终也没能成功。
他们虽然经受了一些军事训练,到底不是专业水兵的对手,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成为了明军水师的俘虏。
三百名“战士”战死一大半,还有一小半被明军水师俘获,然后调转方向直接带到了淮南地。
在淮南,幸存的“战士”们被水师移交给了南下在这里等待的天网军指挥使苏隐。
而在他们全部落网的时候,虞允文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的本职工作到底还是枢密副使,更是六人小组当中一员,本身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在陈康伯通过了增加一亿钱军费以犒赏三军的议案之后,虞允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没一会儿,赵昚安排的那个负责帮着他一起处理“战士”的事情的宦官就十分慌张的跑了过来。
“相公,不好了!城外农庄……着火了!”
“什么?”
虞允文一愣,大惊道:“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不知道啊!咱们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上午派人去送屋子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庄子都着火了,烧的可厉害了!都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活人!”
宦官着急道:“您还是去看看吧,不然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短短的时间内,虞允文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然后便站起了身子跟着宦官一起前往“城外农庄”所在之地。
他抵达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整个庄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提前赶到的宦官们整理出了一些烧得焦黑的尸体,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尸体。
“这是他们不小心弄的还是……”
宦官面色惊慌的看着虞允文:“相公,这是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咱们要做的事情,所以才……”
“不可能!整件事情除了我就只有你们知道,你们整日生活在内宫,而我……”
虞允文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宦官道:“难道说是我泄露了这件机密吗?!”
宦官赶快低下头,连连说着不敢不敢。
他们是不敢,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群家伙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当初对苏咏霖和明国的政治攻势,整个大宋知道这群逃难者的人不少。
可是自从他们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没有人在乎他们了,虞允文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把他们安顿到岭南去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就在临安城附近的小农庄里生活。
知道这个绝密计划的人除了他自己、皇帝本人之外,就是这群宦官。
可这群宦官自从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就过上了群居生活,每天早上晚上都要点名,互相之间还要监督,虞允文告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立刻举报可以得到赏钱。
在这样的监督机制之下,几乎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出现,可是为什么还是出现了这种事情。
看着烧成白地的村庄,虞允文的面色十分难看,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被毁掉了,那么另外的地方……
那三百名“战士”还好吗?还活着吗?
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临安周边,难道有明国的人?
明国的细作潜入进来了?
专门来追杀这些人的?
虞允文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第1063章 这可不算是英雄
另一头,在五月初三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苏隐就带着被俘获的一百多个“战士”抵达了中都,并且将他们秘密带到了天网军的某个秘密驻地之中看管。
然后很快,苏咏霖现身了。
行动的负责人周云相和钱益多都还活着,他们是在抵抗之后被擒获,然后被指认出来的,苏咏霖对他们很感兴趣,就专门来审问他们。
也就只剩下两个人还活着,其他所有人都在他们两人面前被杀死了。
两人被吓得不轻,得知皇帝苏咏霖亲自来审问他们的时候,更是被吓的直打摆子。
苏咏霖最开始没有在意这两人,而是看着苏隐。
“他们一共多少人?”
“三百人。”
“三百人?三百人就想破坏我的黄河大坝?这怕是有点小难度吧?”
“他们带有火药,或许想用火药炸毁大坝。”
“那也难,除非他们带上了足够咱们的神机营战斗五天的火药,否则怕是要炸上大半个月才有可能……话说回来,南宋境内河堤大坝的质量到底是多差?他们真的知道什么是黄河大坝吗?”
苏咏霖想不通虞允文哪里来的底气觉得三百人就能毁掉他的一座黄河大坝。
他不知道大明筑造的黄河堤坝都是以筑造皇宫的水准来筑造的吗?
为了修建黄河大坝,苏咏霖支出了海量钱财,派出最信任的人和最好的工程团队,为了黄河大坝付出了血汗工厂一般的劳动,就是为了黄河不再泛滥。
这决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想要搞成豆腐渣工程的人已经被杀的一干二净了,苏咏霖敢保证,他的黄河大坝的水准就算是现代自行火炮都别想轻易摧毁。
更何况是南宋这边三个人和一些早期火药。
稍微想了想,苏咏霖感觉这帮南宋官僚可能还是有思想钢印。
他们肯定觉得只要是大工程就是官僚们捞钱的机会,官僚们会把大头吃掉,用小头购买次品建材,搞一堆看上去不错但实际上完全不耐用的豆腐渣工程。
小打小闹没什么,真要出现了大洪水,分分钟垮塌的那种。
南宋官僚们肯定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他本能的感觉明国也会这样,甭管苏咏霖之前反腐反的多凶狠决然,只要是官僚,肯定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完全无视了苏咏霖为了黄河工程所做出的一系列监察工作,且完全不了解明国工程的内部运行规则,要不然怎么会只派三百个人过来呢?
经验主义和本本主义要不得啊。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
时代的局限性还真是不小,一个能够名留青史的人也会犯下如此错误。
叹了口气,苏咏霖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被抓住的钱益多和周云相。
“说说吧,你们都是哪里人?”
苏咏霖安稳的坐着,面无表情的询问他们。
两人面色惨白的互相看了看。
“河东人。”
开口的是周云相。
“河东人……不容易啊,从河东行省一路往南,躲过诸多关卡的追索,成功逃到南宋,怎么这也要算是个野外生存达人了,你们这一路南逃的经验,说不定还挺有用的。”
苏咏霖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一次北上,是为了破坏黄河大坝是吧?具体的目标应该是曹州和单州的黄河大坝,那边的水势最大,大坝最危险,前几年我每次南下都要去巡视一阵子,还挺危险的。”
两人齐齐愣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们的计划是吧?很简单,不用觉得奇怪,你们的计划,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一年多以前我就知道虞允文对我的大坝图谋不轨。
不过你们的消息,我知道的时间不算长,大概从你们开始接受虞允文的训练之后才知道你们的存在,虞允文也算是聪明了,选了一群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人,让我得知情报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苏咏霖的话音落下,两人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别那么惊讶,没点本事,怎么做皇帝?”
苏咏霖咧嘴笑道:“南宋那边,我从起兵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差不多七年前就安排人在那边常驻打探消息了,前前后后为大明国办事的密探差不多得有一千号人。
临安城内,做小生意的,开酒楼的,打短工的,甚至还有当小吏的,都有我的人,那数量是真的不少,怎么说呢,赵昚知道的事情我知道,赵昚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
你们的事情我打一开始就知道,之所以没有提前对你们下手,是觉得你们生命力顽强,作为奖励,想让你们多活几年,活到我南下灭宋,只可惜你们自己作死,自己不想活,那又怪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