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喊我去盗墓 第665章

作者:我知鱼之乐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无法找到具体的证据支撑。

不过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的话,吴良却觉得后者给人的感觉更加真实一些。

自人类出现以来,“争权夺利”便是亘古不变的话题,而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直到人类彻底灭绝才会消失。

所以尧帝心甘情愿“禅让”帝位,各方几乎没有任何冲突,舜帝最终和平继位这种大圆满的事情,在吴良这个“小人”看来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不符合人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切实际。

何况。

就算那时候一夫多妻,尧帝也完全没必要将两个女儿全都嫁给舜帝吧。

同样出于利益的角度考虑,将其中一个女儿嫁给另外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或首领的儿子,形成较为牢靠的联姻关系难道不香么?

再者说来。

据史料记载,尧帝“禅让”帝位的时候似乎还有余力,因为他是在舜帝继位了有些年头之后才去世的,纵观天朝上下五千年,除了极为少数的几个玩物丧志的特例,真心没几个皇帝能够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便交出帝位的。

这可不仅仅是出于对权利的执着,其实还有一些后顾之忧。

毕竟人是最难管理的,任谁都无法做到绝对的一碗水端平,况且就算有人能够将水端平也无法避免引人记恨,一旦交出帝位失去了权力,何况还是交到一个外人手中,一旦遭到记恨之人秋后算账,又要如何应对?

吴良如此想着的时候。

左慈则仍在专心释义甲骨文献上的内容,不得不承认,左慈的确是一个文化涵养不低的人,甲骨文上那简略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晦暗的契文,经过他的嘴巴说出来,便已经变成了通俗易懂的语言。

吴良不由想到,若是换在后世,左慈或许会成为一个优秀专业的翻译家:

“这种情况下,‘丹朱’的势力变得越发单薄,逐渐失去了与舜帝争夺地位的资格。”

“与此同时,另外一股势力却已悄然崛起,这股势力不是别人,正是有崇氏的部落首领‘鲧’,‘鲧’与四岳交情匪浅,当年尧帝面对滔滔洪水束手无策,于是向四岳征询治水官员的人选,四岳立刻举荐了‘鲧’,而尧帝其实是不看好‘鲧’的,只不过当时实在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又碍于四岳的情面,最后只能命他全权负责治水之事。”

“最开始的一两年,‘鲧’实施的治水举措的确抑制了不少地方的水患,令尧帝与官员百姓都看到了希望。”

“但每当‘鲧’率人去了别处,当地的水患很快便会卷土重来。”

“结果就是‘鲧’治水多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并未真正平息洪水灾祸,反倒是‘鲧’带领的有崇氏部落在这九年之中日益强大,逐渐成为了中原最强大的部落之一,而‘鲧’却仍在不断向尧帝索要更多的支持与物资。”

“与此同时,‘鲧’的声望亦是水涨船高,人们皆传说‘鲧’拥有神力,能够震慑凶水,他去了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水患便会平息,而一旦他离开,凶水无人震慑,便会卷土重来,因此许多深受水患袭扰的部落与百姓都期盼着‘鲧’的到来……”

养寇自重么?

了解到此处,吴良脑中立刻浮现出这样一个词汇。

“养寇自重”中的“寇”,自然便是水患。

单纯从利益的角度去分析这件事,获利最大的人自然便是“鲧”,只要水患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尧帝便必须依靠于“鲧”,而“鲧”便能够不断向尧帝索要支持与物资,从而源源不断的获得更多的利益,同时也能够不断增强自己的声望。

因此从利益角度来分析,天底下最不希望水患消失的人,可能便应该是“鲧”了。

“‘鲧’可以说是当时最有机会与舜帝争夺帝位的人,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舜帝一家独大,与此同时,共工、獾兜、三苗三部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于是纷纷开始暗中谋划,准备伺机而动。”

“结果最终还是舜帝棋高一着,他不知从哪搜罗来了证据,先发制人公然揭露了‘鲧’借治水之名自肥的事情,使得生活奢侈的‘鲧’与有崇氏部落成为众矢之的,如此‘鲧’瞬间从治水英雄变成了人们唾弃的对象,有崇氏部落也被各个部落打压掠夺,很快便分崩离析,而舜帝则成了仗义执言、公正不阿的典范,声望一时无两。”

“尧帝为了平复众怒,只得罢了‘鲧’的官,又没收了他与有崇氏部落的财产,将其驱赶去了羽山任其自生自灭,自此‘鲧’便彻底没了机会。”

“而共工、獾兜、三苗三部面对风头正盛的舜帝,则不得不联合起来与舜帝抗衡。”

“可惜此时的舜帝已经无人可挡,此举非但没有起到抗衡舜帝的作用,还是得舜帝以镇压叛乱之名顺势从尧帝手中得到了更多的兵权,短短几月之后,共工、獾兜、三苗三部已被彻底击溃,被迫带领族人远走他乡,而舜帝则已经彻底架空了尧帝,没有人再能够阻止他得到帝位。”

“再过几月,已经名存实亡的尧帝不得不做出了提前进行‘禅让’,舜帝终于在诸多部落首领与四岳的见证下登上了天子之位。”

“但此事还并不算完,舜帝继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尧帝率领陶唐氏族人迁往南河以南居住,却单独将‘丹朱’一人扣了下来,命其留在北唐独自居住,并要求他永世不得与父亲、族人相见。”

“这是‘丹朱’的人生至暗时刻,他明白自己这是被舜帝扣押做了人质,防止尧帝心有不甘,防止陶唐氏东山再起。”

“如此沉寂了几年之后。”

“有一日‘丹朱’忽然迎来了一位稀客,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流放在羽山的‘鲧’。”

“‘鲧’暗自找到了他,并偷偷运来了一件珍宝,这珍宝正是当年尧帝在位时便给交给‘鲧’命他用于治水的‘息壤’,也是此时,‘丹朱’才确信舜帝揭露的事情是事实,‘鲧’果然借由治水之事中饱私囊,这才是他多年治水不成的缘故。”

“不过事已至此,‘丹朱’自己也不过是舜帝手中的人质,早已选择了认命,便是确信了此事又能如何?何况尧帝与他现在落得如此地步,与‘鲧’又并无直接关系,他最应该怨恨的人不是‘鲧’,而是舜帝。”

“但‘鲧’却不似‘丹朱’那般容易认命。”

“他苦口婆心的向‘丹朱’表达了对尧帝与陶唐氏的忠心,发誓要帮助‘丹朱’重建北唐王都,重新将尧帝迎回,而‘息壤’便是他的诚意。”

“‘丹朱’虽对‘鲧’并无好感,但几年远离父亲与族人的生活却令他以一般人更加期待家人团聚,因此他最终还是决定与‘鲧’合作。”

“于是在‘鲧’的操办之下,这处使用‘息壤’为材料的地下王都秘密修建了起来。”

“‘丹朱’很快搬进了这处地下王都,只有在舜帝派出的使者前来查看他时,才出去一次应付使者。”

“自此‘丹朱’彻底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终日躲在地下王都之内,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用在完善这处地下王都之上,心中期盼着有朝一日尧帝与陶唐氏的族人来到此处,与他一同生活,至于那天子之位,反倒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在几个月后的一天,‘鲧’忽然浑身血污、火急火燎的找到了他。”

“‘鲧’告诉‘丹朱’:他们秘密修建地下王都的事情已经败露,舜帝此刻正派兵前来此处处决他们二人,这次他们二人怕是注定活不成了,他死了倒不打紧,遗憾的是他终究没有完成对‘丹朱’的承诺,没有将尧帝迎回,甚至没有叫‘丹朱’见上尧帝最后一面。”

“而‘丹朱’听完却是异常的平静,教‘鲧’先出去,自己想静一会。”

“待‘鲧’出去之后,‘丹朱’终于寻出了他珍藏的古物,便是那块刻有‘尸解法’的兕头骨,这或许是他能够再见到父亲与族人的唯一办法了,只是施展此法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退路,只能不人不鬼的了却此生,这也是他宁愿忍辱负重,也始终不愿使用此法的缘故,他是尧帝的子嗣,是陶唐氏的传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成为这样的存在,只是现在他已经没得选择……”

“到这里就没有了。”

左慈放下了最后一块甲骨,释义到了此处终于到了尾声。

“嗯……”

吴良应了一声,随即侧目看了一旁的狐仆一眼。

“……”

狐仆点了两下头,表示这次左慈并未耍任何花招。

吴良的眉头却已不自觉的蹙起。

这些生平记事,很显然是‘丹朱’的自述,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丹朱’自己完成的,尤其是接近尾声的时刻,‘丹朱’的旁边应该没有其他人,因此大概率也没有人帮他记录到最后的时刻。

而在这些记事中,却存在着一些不太明显的“漏洞”:

比如“丹朱”选择与“鲧”合作时表现出的“单纯”;

再比如这处地下王都修建与完善过程中的那些被选择性一笔代过的细节;

再比如“丹朱”在最后时刻对“尸解法”的理解与认知,以及所谓的骄傲……

这些“漏洞”虽然无伤大雅,也并没有影响到正题的逻辑,但总觉得“丹朱”在刻下这些生平记事的时候,可能并不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绝对公正的角度。

吴良怀疑,他有在“回忆”的时候对自己进行了美化的嫌疑……

毕竟这也是人类的品质之一,任何人在回忆忘事的时候,哪怕没有故意为之,也都一定会不自觉的对自己的行为与动机进行美化,从而达到令自己心安理得的自洽。

尤其是被一笔带过的这处地下王都修建于完善的过程。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就算有“息壤”加持,这里面的许多建筑与装饰也依旧不是一个小工程,还有那些使用了“泉先膏”的油灯,还有那四具跪于石台上的女尸和此前被张梁从这处秘境中清理出去的大量“实心肉”。

“丹朱”没有将这些细节记录下来,而是选择了一笔带过,便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也参与了这些事情,并且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惜这些事情,恐怕便只有当事人才能说得清楚了……

“元放兄,我想先听听你对这些记事内容的看法。”

吴良沉吟了片刻,忽然又对左慈说道。

“我?”

左慈微微一愣,但见吴良神色严肃,便大大方方的说道,“对于历史往事我没什么看法,而从这间石室中呈现出来的情景来看,‘丹朱’应该并未顺利完成‘尸解法’的施展,此前‘鲧’之所以忽然跑来支持于他,为他修建这处地下秘境,我认为真正的目的应该便是那‘尸解法’,并且‘鲧’顺利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如此一来,这处布下大阵的秘境,便成了‘鲧’为自己修建的保存假托遗事之物的秘境。”

“至于‘鲧’为何要这么做嘛……”

“从之后的历史来评判,‘鲧’的子嗣大禹本来以罪臣之后的身份几乎不可能翻身,却莫名受到四岳的举荐做了司空,最终还完成了他未完成的治水大业,甚至最终还从舜帝手中得到了天子之位,而大禹的子嗣启更是将天下便成了他们一家的天下……若一切‘鲧’都早有计划,这可是一盘逆天改命的弥天大棋啊,多么可怕的心计!”

第六百一十五章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不谋而合!

左慈的这番话完全说到了吴良的心坎里。

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其中的某一部分细节吴良想的更深一些,甚至有些细节还有机会进行考证。

如果这一切果真皆是“鲧”定下的计划。

那么“鲧”除了接近“丹朱”得到了“尸解法”之外,一定暗中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笼络“四岳”。

虽然不知道“鲧”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来笼络“四岳”,但“四岳”定是受到了“鲧”的掣肘,否则“四岳”完全没有理由在“鲧”治水失败并成为罪臣之后依旧一同推荐他的儿子大禹。

而若是大禹没有受到举荐继续治水,那么后续的计划便全都无法实施,因此此事对于“鲧”来说定是重中之重;

第二件事则是联姻“涂山氏”。

正是“涂山女娇”出生的“涂山氏”,这其实有一件很值得深究的事情,因为据史书记载,大禹与“涂山女娇”的婚姻那是入赘。

大禹为何要入赘“涂山女娇”?

因为当时以“鲧”为首的有崇氏部落已经受到了毁灭性的镇压,大禹虽未必成了孤家寡人,但也早已没有了“鲧”当年的地位与声望。

而当时的“涂山氏”却是东夷诸多部落中极少数没有以舜帝为尊的强大部落。

这种情况下大禹要迎娶“涂山女娇”,甚至可能无法给“涂山女娇”提供丰衣足食的安稳生活,因此只能选择入赘。

但若是站在“涂山氏”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穷小子,并且还是遭人唾弃的罪臣之后,“涂山氏”为何要选择接受呢,难道就只是因为“女大不中留”么?

何况后来大禹担任司空治水的时候,“涂山氏”还给了他不少的支持。

再加上甚至大禹继位建立夏朝的时候,还特意在涂山举行了著名的“涂山之会”,可谓给足了涂山氏面子,令涂山氏风头一时无两。

在这件事中。

“涂山氏”远见实在过人。

就好像他们一早就知道大禹拥有治水的能力,一早就知道大禹将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般。

如果“涂山氏”身为狐族拥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件事自然能够解释的通。

但如果没有这样的本事,却甘愿将整个部落的族运寄托在大禹这个罪臣之后的穷小子身上,这就很有问题了……

不过这个问题倒还有考证的机会。

回头可以向甄宓打探一下,只需了解过这段婚姻的始末,“涂山氏”的长辈在这段婚姻只中起了什么作用,便可以得出一个相对确切的结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