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知鱼之乐
最后此事被鄯善王得知,教他跪下严厉训斥之时,他口中竟还念念有词,又说可能是自己没有领会真正的道教精髓,又说可能是母后心中无道,因此才会是如此结果。
后来他又发现道家有一种叫做“食气辟谷”的修道理念,正所谓:“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为了验证这种修道里面的可行性,察木决定以身试之。
于是他便教侍卫禁兵将他锁在房内,真的开始绝食绝水,只进行自己悟出来的吐纳方式食气。
毕竟道家有一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终极理论,世间万物本是互通互联,气既可生出世间万物,何况人们食用的谷物与肉食,因此食气而活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如此一饿就是三天,察木也算是有决心有毅力的人,已经饿的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依旧不肯开口求助。
最后还是察木的母后发现几日未见儿子,才从侍卫禁兵口中问出了原因,只得命人强行将察木从房内拖了出来,然后又强行喂了一堆食物,等他吃饱了感觉应该撑得住的时候,才安排了一顿“七匹狼”的关爱。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察木却依旧不知悔改,还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悟性”。
自此他更加执着的拜托来自中原的行商为他收集有关“道教”的只言片语,更加执着的追寻着“道”的真理,进行着一切与“道”有关的尝试。
久而久之,他成了鄯善城的异类。
他的母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多次请普善法师前来说法引导,非但无法改变他的心意,此子有时竟还用他那套“歪理”将普善法师驳的哑口无言、浑身颤抖。
鄯善王对他失望透顶。
其他的王子也瞧不起他。
甚至就连城内的百姓私底下都会将他当做笑料谈资。
察木却并不在意。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万物皆应“自然而然”,人亦是如此,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应坦然接受“自然而然”的变化,“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方可见到“道心”。
如此一晃许多年过去。
其他的王子都已结婚生子,在鄯善王的授意之下处置一些政事,唯有察木年近二十却还是光棍一条,终日躲在房内研究那些与“道”有关的书籍,绘制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尝试那些只在书籍中出现了只言片语的道法。
他的母后倒不是没有为他安排过亲事,只是被察木以自己还没有悟出道法中“房中之术”,不能“还精于脑”,不配享“夫妻之欢”的理由给严词拒绝了。
此事之后。
就连他的母后都觉得察木已经“魔怔”,不再要求这个儿子,只求他能够无忧无虑的度过余生即可……
……
看完了木牍上的内容,察木将木牍重新卷起,放在了壁龛中。
壁龛中已经存放了十多卷相同的木牍,这里面记录的都是吴良等人这半个月以来在金匮阁中翻阅的书籍名录,以及他们的一言一行。
枕着手臂靠在胡床上,察木面露疑惑之色,口中自言自语起来:“奇怪,这些汉人杀死夏哈甫将军与普善法师的神秘力量,多半应是与道法有关,先秦的方术书籍中便曾记录过丹炉崩坏伤人的事件,两者看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他们在金匮阁中待了半个月,翻阅过的书籍并无奇特之处,一言一行亦是看不出任何得道高人的痕迹,是他们滴水不露,还是我猜错了?”
“真想把父王身上那两个青铜罐子讨来好好研究一番,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证实这些汉人的‘道友’身份……”
“可惜父王肯定不会同意,稍有不慎他便会像夏哈甫将军和普善法师一样死无全尸。”
“现在,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
……
将瓬人军兵士留在王宫之内。
自金匮阁出来之后,吴良只带上了几名骨干骑上快马直奔扦泥城东南方向的罗布泊而去。
现在他手中共有两份地图,一份是即将西出阳关时向当地人购买的一份地图,另外一份则是到了扦泥城之后,拜托阿普丘为他找来的地图,同时也是鄯善国官方认证过的地图。
在这两份地图上,扦泥城的位置完全一致。
但对比之下罗布泊的位置、形状、大小却是略有一些出入,就连扦泥城北面的孔雀河河道走向,亦是有少许的不同之处。
吴良暂时将两份地图的不同之处,定性为误差。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卫星,绘制的地图无论是比例还是地形总会存在一些误差,就连曹军目前使用的军用地图尚且如此。
当然。
相比较而言,吴良更愿意相信鄯善国官方认证过的地图。
毕竟那幅在阳关向当地人购买的地图,究竟是什么人绘制的,使用的方法又是否专业,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只能当做一个参考。
如此大约两个时辰后,吴良等人便已经到了罗布泊湖畔。
说是咸水湖,但其实罗布泊中湖水的盐分含量并不算高,肯定无法与吴良等人在白龙堆中遇到的那个不知名的小湖相提并论。
因为罗布泊并非寸草不生。
此刻湖畔便生长着许多郁郁葱葱芦苇与芨芨草,靠近湖边时还能够看到一大群一大群的小鱼受到惊扰四散游走,而在湖心,还有一些野鸭子与水鸟正在悠闲的游弋与捕食,一副生机勃勃的好美景象。
吴良走到湖边,伸出一根手指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蘸了一下,而后放入口中品尝。
确实略带了一丁点咸味,但这咸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比海水的咸味还要淡了不少……
另外。
“鄯善王此前说近几年罗布泊水域面积有所缩减,你们看出水域面积有所缩减的迹象了么?”
吴良回头对几名骨干问道。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他想看看罗布泊水域面积缩减的情况如何,从而验证这是否与楼兰古国的神秘消息存在直接的关系。
可目前的情况是。
他并未看到一丁点因为水域面积减少而出现的淤泥浅滩,而正常来讲,一个湖泊的水域面积缩减,湖边便一定会出现因为湖面下降而露出的淤泥浅滩。
“罗布泊?”
众人面露疑惑之色。
这个称呼他们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后世的说法,只有吴良一个人知道。
“也可以叫做‘幼泽’,反正指的都是这个湖泊。”
吴良并不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失言,笑了笑说道。
“反正老朽是没看出来。”
于吉摇了摇头,接茬说道,“这湖泊可比前些日子险些害咱们葬身湖底的冥泽大多了,若是水域面积有所缩减,定是非同小可,湖畔又怎会是这副情景?”
第四百三十八章 游移的罗布泊?
“便是湖水充盈的湖泊恐怕也未必便有如此光景。”
杨万里亦是立刻将话茬接了过来,指着不远处一小片树干部分已经完全被淹入湖水之中的红柳林说道,“公子你看,红柳乃是耐旱耐盐的树木,若是人工栽种断然不可能种到水中,而若是天然长成,便更加不可能长入水中,如今那片红柳林却被湖水淹没了半截,说这湖泊最近涨了水我倒相信,若说这湖泊缺了水,便无法取信于人了。”
吴良顺着杨万里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知道红柳非但耐旱耐盐,还耐得住水泡,但耐得住水泡是一回事,并不代表红柳便是水生植物,能够直接栽种与生长在湖水中。
于是吴良微微蹙眉道:“杨万里说的不错,红柳没有理由长进湖水里面,这倒不像是这湖泊缺了水,倒像是涨了水,不过这种事情,鄯善王却也没必要对我们编造谎言,我实在想不出这么做对他有什么益处。”
“公子说的是,这种小事那鄯善王倒确实没有必要哄骗我们,何况他的小命还捏在公子手中。”
于吉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此说来,若不是那鄯善王的情报出了问题,便可能是这幼泽最近遭遇了特别的情况,比如上游忽然降下暴雨、冰山雪水融化加剧等等,以至于近期注入其中的水量增多,水位便又发生了改变。”
吴良却有微微摇头,凝神分析道:“如此大的湖泊水位升高,那么注入的水量必定十分可观,倘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扦泥城外的孔雀河作为幼泽唯一的上游河流,河水必定也会暴涨,鄯善王不可能毫无察觉吧,毕竟站在扦泥城内的瞭望塔上,便已经可以随时监控孔雀河的情况了。”
这时诸葛亮却是挠着后脑勺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么鄯善王既没有必要对我们编造谎言,幼泽水位升高可能又与上游的孔雀河并无干系,有才哥哥的意思难道是……眼前的情况乃是幼泽本身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面露惊疑之色。
他们不由又想起了不久之前刚刚死里逃生的冥泽,那个湖的水位亦是不需要注入水量便能够升高,还能够下降,甚至是直接消失化作河流,而且整个过程能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完成。
不过那也是有原因的。
需得有人依照壶涿氏驱除蜮的方式投入特制的法器,使得湖底的地貌发生沧海桑田一般的变化,才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
没有人说的清楚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原理,但那就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所以……
难不成这个幼泽也存在着一些古怪之处?
若是如此,以后再来西域恐怕便要尽量离湖泊远一些了,他们此行总共就经过了三处湖泊:冥泽、白龙堆中的神秘小湖、还有眼前的幼泽。
三个湖泊便都有问题。
这概率未免也太高了些,难不成西域就没有正常的湖泊了么?
“我暂时也没有办法下定论,只是猜测而已。”
吴良笑了笑,说道,“不过来都已经来了,咱们便沿着湖畔好好探查一遍,如果的确存在什么问题,咱们自然要调查到底,如果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咱们也有些日子没有好好放松一下了,权当做在湖边散了个心。”
……
罗布泊大的惊人。
尽管来之前吴良便已经知道,历史上罗布泊最大的时候,水域面积一度超过了3000平方公里,这样的湖泊对于内陆而言已经堪比一片海,因此古时候罗布泊也曾有过“蒲昌海”、“劳兰海”、“辅日海”一类的称呼。
但只有真正在湖畔策马奔腾的时候,吴良才切身体会到了几千平方公里是一个什么概念。
说实话,他也无法确定现在的罗布泊水域面积究竟是多少平方公里。
他只知道他与瓬人军骨干一路策马赶路,从清晨一直跑到了半下午,才终于达到了罗布泊的另外一端。
据杨万里估计,他们这一趟至少也跑了一百多里地,座下的马匹都已经累的吐起了白沫子,由此可见一斑。
于吉罗盘上的指北针显示,他们已经从罗布泊的正西面,一路跑到了罗布泊的正东面。
而这一边的罗布泊河畔则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情景。
呈现在吴良等人面前的,是大片的同样只能以平方公里作为计量单位来通缉淤泥浅滩。
有大片的淤泥已经被彻底晒干,露出了龟裂状的干涸泥壳,而在这些泥壳之上,则还挂着一层黄白色的矿物盐结晶。
原本应该是郁郁葱葱的水草,此刻也早已变成了枯黄的干草,一阵风吹过便发出刺耳的仿佛纸片互相摩擦的声音。
这里也同样有一些红柳树林。
而这些红柳树林亦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非但上面的枝叶少了许多,就连仅存的那些枝叶也是一副软趴趴的蔫样,感觉已是风中残烛,恐怕没有办法坚持太长时间的样子。
“这……”
如果最开始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吴良断然不会怀疑鄯善王的说辞,罗布泊的水域面积的确出现了缩减的情况,并且看起来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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