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逛了几家店铺后，钱程拿着支最便宜的口红，在店员鄙夷的眼神中，走了出来。
“夏洛特不是说，震旦话不好学，会的人很少么。”他小声好奇道：“我看这里的人挺熟练啊。”
“为了做生意呗。”张威回答。
“至于这么积极么。”钱程回想了下让娜学雅音的速度，咋舌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震旦占领帕里城了……”
“放心好了。店员的震旦语老师，也不会在黑板上写‘巴里希万岁’的。”张威撇了撇嘴。
“这是什么典故？”钱程没能理解。
“巴里希人自己编的故事。有段时间，洛林那边被阿勒曼尼人占领了，于是就有人写了个故事，讲当地人如何怀念母语，抗拒阿勒曼尼语教育的。”张威解释道：“这个故事挺有名，甚至进了我们的教科书，可惜人家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说阿勒曼尼语的。”
“这地方我听说过吧——不对，那不是让娜老家么？”钱程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地的公爵确实是帝国皇帝的封臣，所以让娜其实不是巴里希人？”
“这也没什么啊。”张威不以为然：“不如说，就因为是外国女人，才更厉害吧。”
“……这也行。”钱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巴里希人的典故可真多。”
感慨了一阵，他就离开了店铺。
“我觉得这点应该不行。”张威看了看钱程手中的口红：“另外你是怎么挑色号的啊？”
“谁知道，我就找了个看的顺眼的。”钱程给他看了看：“应该还好吧？”
“呃……”张威思考了下。毕竟这东西，他也看不出什么特点，就是感觉很……红。
大体来说，就是……一看就很汉朝，很罗马的那种大红色。谁不喜欢这种颜色呢？
“我觉得很带感。”张威竖起大拇指，总结道。
钱程很受鼓舞，乐呵呵地笑了笑。
“我就说，那些卖这么贵的，都是骗钱的。”他确信地说：“一样的颜料，价格差这么多，怕是哄傻子。我也是做过生意的，才不会上当呢。”
“还好吧，我看你赚钱挺快的。”张威回想起他的提款方式，忍不住说道。
“哪有。辛辛苦苦没收来的钱，不能乱花的。”钱程当即否认道。
“呃……我觉得也不要太吝啬。”张威想了想，还是说：“多花的这些钱，其实本身也不是为了买具体的东西。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我听说，帕里城有些店铺，是专门对震旦顾客卖假货的。真货假货价格差别很大，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去购买。”他举例道：“但反过来说，真假商品本身的区别也没这么明显。因为它们很可能就是从同一家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工艺上没什么不同，只是有没有贴牌而已。你觉得，这区别在哪里？”
“没区别吧，也就是多花了钱。”钱程回答。
“没错，区别就在这里了。”张威点点头：“这种东西，最大的价值，就是多花了钱。”
“买东西的女人，不是为了追求买来之后的用处。本来，追求的就是花钱这个行为本身。”他解释道：“男人舍得花钱给她，就是财力和重视程度的证明。重要的是花钱的行为，至于花钱买了什么，反而不是重要的。”
“哦。”钱程平淡地说。
——之前一直都是女人给他花钱为主，所以他也没什么感触。
“那为什么不把所有商品都设定成正品？”他想了想，问道。
“那就不值钱了。”张威解释道：“稀缺的才值钱，为了值钱，不稀缺的也得制造稀缺出来。当然，如何让大家认可你的稀缺品，就是另一方面的本事了。”
“巴里希社会的设定里，震旦顾客属于有钱无脑的暴发户。必须维持这个设定，才能让大家维持优越感。所以，各方面都会故意或者纵容类似的事情。”
“至于么……小孩子耍脾气啊。”钱程有些无语。
“他要是有更高水平的智慧，也不至于被打的这么惨，沦落到今天的样子。”张威摇着头说。
“再说，大家都是缺什么补什么。这些人还能从哪儿找自尊？”他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肩关节灵活性么？”
周围的巴里希人一下都看向他，张威自己都吃了一惊，钱程赶紧拉着他离开了店面。
两人有在街上逛了起来。张威拿着手机，开始和黄娟通信。钱程在一旁来回打量着，突然拉了拉他。
张威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看表情就来者不善的黑脸大汉，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鬼鬼祟祟地缀在后面。
钱程又指了指街道尽头。岔道处，他们似乎还喊了更多的人。那些人穿着五花八门，有男有女，大部分都还没有进入购物街的街区。但更多的人依然在渐渐游荡过来，聚在一起，明显不怀好意地向里打量着。
“这是……”张威又紧张起来。
“估计是搬救兵来了。”钱程摇着头说：“奇怪，我看他们投降的时候明明挺真诚的……”
“可能不是一伙人？这些人是黑帮里不愿意投降的？”张威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推测道。
“一群混混还能分这么细……”钱程有些无语。
“谁知道呢。”张威看了眼领头的几个黑脸大汉：“可能是黑帮抵抗组织，呃，‘自由混混’什么的吧……”
“……这都行？”
“那咱们怎么办？”张威看起来还是有些胆怯。
“该干什么干什么，正常买东西就行。”钱程倒是不太在意：“走，随便去个店里看看。”
“他们要是围进来呢？”张威提醒道。
“不会的。这种情况，我又不是不了解。”钱程胸有成竹地拉着他走到一家店门口：“你回头看看。”
张威回过头，看见几个门卫打扮的人走了出来，明显是认得那些盯梢者。他们粗暴地上前推搡，领头的几人看起来很是不忿，大声说着什么，但还是很快就给轰了出去。他们带来的援军，似乎也很忌惮，只在远处徘徊，不敢深入。
“这是什么情况？你提前安排好了？”张威问。
“不，我只是对这种情况比较熟悉而已。”钱程一边走一边说：“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旅游景点？高档商业区？”张威随口说着，就露出明白的神情。
“没错，这里是不会允许他们进来生事，干扰自己赚钱的。”钱程回答：“游侠……或者这种黑帮，看起来是秩序的反对者，但事实上，他们也是社会秩序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只要还想存在，就不会招惹秩序的主人。”
“只是些社会边缘的组织而已。放心吧，他们不敢惹这里真正的老板的。”他安慰道。
“我们毕竟是拿他们的钱……”张威明显对于打劫混混们很是过意不去。
“巴里希官方又不会把这个……‘自由混混’组织当回事。”钱程不假思索地说：“至于这里的老板，也会让我们先把钱在这里花完，再让他们找我们寻仇。”
“不用急，我们慢慢逛街就行。”他拍了拍张威的肩膀：“当然，以防万一，我还是安排一下后路。”
“要怎么做？”张威问。
“你刚才肯定看到了吧。”钱程比划了下挥剑的动作，说道。
“我不会对其他人说绝地武士的事情的。”张威立刻保证道：“我也不会把地球是原始文明保护区的事情说出去的！”
“？？？”
虽然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东西，但钱程对此都麻木了，也没有继续纠结。
“这地方主要是人太多。”他观察四周，询问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少一些的角落。最好是一段时间里，只有自己在的空间。我得在没人的地方，做一些准备。”
“这个当然有。”张威当即点点头。
不多时，他就把钱程带到了商场厕所里。
“结果是这种地方……”隔间里，钱程无语地说。
“肯定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暂时只有你一个人啦！”隔壁隔间，张威兴高采烈地说：“而且挺带感吧。我知道你是要布置阵法对不对？众所周知，厕所是进行法术仪式的最佳场所……”
“你这都跟谁学的。”钱程再次无语。
“都是这样设定的吧。有些大反派还会借助法术，经常在女厕所出没，经营自己的老窝……”张威兴致勃勃地说。
“为什么要建在那种地方？”钱程理解不能。
“我也不知道。”张威说：“可能这样很带感吧。”
“？？？”
钱程依然理解不了第一纪的人怎么做这些设定的。不过，张威有一句倒是真的，这种地方，确实是周围难得的、人不太多，而且有独立空间的地方了。
没办法，钱程只好打量了下周围，准备绘制法阵。
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这么夸张的。但第一纪此时的灵气过于稀薄，没有提前准备，钱程自己都不太放心。
他在这里也不是不能积攒灵力，但这些天情况比较特殊。白芷整天缠着他，每天恢复的灵力几乎都给清扫一空。皇帝派的税吏，压榨百姓都没这么认真。不可避免地，他的实际战斗力也受到了影响。
钱程感慨了一番，决定还是小心一些。他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没有晶石棒，也没有笔墨，更别提其他材料了。
挠了挠头，钱程拿出了刚买的口红。
“还好买了这个……不对，还好是最便宜的。”他露出庆幸的表情，在墙上勾勒起来。
第642节 番外篇（81） 伊兰瑞尔与猴群
夜色下，一队士兵展开队形，进入了破损的庄园。
这座当地常见的木屋已经塌了一半，即使在月光下，也能木质结构上留下的灼烧焦痕。这群人随即开始像发了疯一样，朝着废墟投掷爆炸物。刺眼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这座木屋也彻底被摧毁了。
“好了，小伙子们！”领头的一个穿制服的中年人大喊道：“那个怪物就算没死，也已经逃走了。不要——”
一支箭矢嗖地破空而来，刺穿了他的喉咙。
远处树梢上，伊兰瑞尔拉了下绳索，引燃一串火花。火光噼里啪啦地向着那座奇怪的教堂窜去。
原本聚在一起的当地士兵，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像受惊的猴群，轰然炸开。没人去研究箭矢从何而来，也没人试图救援长官。一些人掉头就跑，另一些则端着手里的武器，向火苗燃烧的方向乱打一气。半晌后，才有人渐渐回过神来。
很快，所有人类士兵都逃离了这里。没过多久，他们又开始向附近漫无目的地发射开花弹。伊兰瑞尔在远处百无聊赖地看着烟火，等待后续的行动。
这些人，是邪教徒们先前找来帮忙的当地军队。然而在伊兰瑞尔不断的袭击下，他们的士气已经濒临崩溃。没有军官和督战队的强力管束，士兵们都不愿意进入教堂附近的区域。
伊兰瑞尔不时会去偷听哨兵的谈话。这些并不太专业的士兵，不止一次在闲聊中抱怨，长官正无视他们的性命，驱使他们对抗魔鬼。
伊兰瑞尔自己也不想和他们在这里纠缠，但她确实很需要这个地方。因为邪教徒误打误撞的仪式，这个联结次位面的裂隙正在逐渐扩大、稳定，应该很快就可以通行。到时候，钱程在另一边帮忙，就可以把她带出这个鬼地方。对于隔着大洋、很难通过当地合法交通工具，与钱程汇合的她来说，这个祭坛十分重要。
那些邪教徒自己，也很重视这里。而且，现在看，这些人的后台，肯定比她和钱程一开始估计的还大。他们连续派来更多的教徒，最后甚至找了一支当地的正规军，把教堂团团围住，四处搜捕。
不赶走他们，就没法借助祭坛逃离——从第一眼见面开始，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她充满敌意，从来不让她好好谈判。但想赶走他们，却总是会惹来更多的人。
按她听到的说法，那些援军的头领，一个叫冈萨洛上校的当地军阀，一直想着干脆直接把教堂周围全炸平算了。只是因为邪教徒后台太硬，上校自己也不敢违抗，才拖到现在。
尽管钱程保证，地面建筑被摧毁也不会妨碍他们的计划，但伊兰瑞尔还是多少松了口气。
为了吓跑他们，伊兰瑞尔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越来越多地了解了面对的这支第一纪的军队。
这支军队，是以各种爆炸物为核心的。他们最有威力的攻击方式，就是用各种方式，投掷威力不等的爆炸物，包括且不限于用手抛、用大鼎发射等。
除此之外，就是那种士兵手里，用爆炸推动发射弹丸的武器了。这种叫枪的武器，拥有很多不同类型。那些能连续发射的自动枪，技术含量上，更是早已超越了她那个时代。
而其他各种器械，基本都是为了辅助这些的——比如防御用的护甲，还有提升士兵夜间视力的道具。此外，当然也有机关驱动的大小战车。如果没见过钱程他们，她可能得花更多时间去调查。但现在，只要类比一下，虽然原理和战术还需要继续观察，但已经能大概理解这些装备的定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