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年轻人依旧一脸茫然,但还是点点头,跑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个披着长袍的年轻妇人走来。钱程和他们寒暄几句,和这位主人打了招呼,登上了岛屿。
女主人吩咐那几个练武的年轻人,带客人去客房休息下。钱程来到一个屋子里,有人端来食物和酒,请他稍候。
隔壁房间,女主人带着伊兰瑞尔走了进去。莫德雷德看了看钱程,见他朝自己打了个手势,就跟在伊兰瑞尔后面。女主人见状,也没阻拦。
伊兰瑞尔已经坐了下来,带着礼节性地微笑看着她。
“您能来到这里,我很意外,请恕我没能及时迎接。”对方首先说道。
“您没有主动拜访,反而邀请他来这里,我也很意外。”伊兰瑞尔平静地说:“这里的小伙子,已经让您觉得腻味了么?”
“你把我说成什么了。”女主人同样面不改色:“我是一名战士和猎人,仰慕强大的战士,不是很正常的么。”
“既然是战士和猎人,就应该知道,不要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伊兰瑞尔回道:“以您的资历,应该更成熟一点的。”
“好吧,好吧。”女主人苦笑了下,针锋相对地回答:“我确实没想到,您也会突然产生兴趣。是因为孤独太久,终于忍不住了么?”
旁边,莫德雷德看着她俩你一言我一语,觉得和老怪物交战一样,也不敢插嘴。
然而主人还是注意到了她。
“你也该学一学了,小姑娘。”她看了眼莫德雷德,说。
“啊?”莫德雷德一脸茫然:“你是指……什么?”
“看来你没见过这样的例子啊。”对方摇摇头:“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情郎:最开始,她觉得爱情很稳固,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之后,她认为或许有竞争者出现,但自己没必要采取行动;再之后,她说也许应该行动,但时机已过,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她只能说当初可以做些什么,但现在情人已经变心,一切都太迟了。”
“哎?这是谈情说爱啊?”莫德雷德挠挠头:“我以为你在形容宫廷里的大臣们呢。”
“很多事情,原理上差不多吧。”女主人和伊兰瑞尔对视了下,笑道:“觉得拿到手的,也不见得就是自己的。得小心点啊。”
莫德雷德思索了片刻。
她觉得,这位女士很显然是在告诫自己,就算有了未来的保证,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毕竟,就算是成功被选为正式继承人,也不见得真有机会继承王位。作为一个阿尔比昂人,记住这一点,很重要。
虽然女主人的话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莫德雷德毕竟跟着钱程学了好几个月,基本的知识,已经了解了不少。
钱程教书的教材里,就有一本诗集。里面有不少看起来是写爱情的诗,但钱程总能讲解成高深的政治劝诫和道德说教。时间长了,莫德雷德也学到了些从谈情说爱里看政事的本领。女主人的这番话,她也可以理解了。
“我懂了。”她点点头,回答道:“谢谢你的劝告。我不会松懈的。”
虽然不知道她懂了什么,但另外两人还是移开了注意力。
隔壁。
眼见那里很安全,钱程停止了一个符文的运作。墙壁上的光亮黯淡下去,恢复了木头的原色,女主人和伊兰瑞尔的影像也渐渐消失。
这是钱程很熟悉的小术法——在涂山窃书的时候,就经常用这招来事先观察了。而这位女主人虽然也算厉害,但比起涂山的那群老狐狸,还是查了些火候。
钱程笑着摇摇头,又走到另一面墙边,看看这边的邻居在干什么。
很快,那里的景象也显露出来——一个男人抱着个女人,正在地上打滚。钱程看了眼屋里的布设和架子上的纸卷,又盯着墙上的符文阵列琢磨了一阵,关掉了术式。
他又在背后的墙上也安置了一个。从这边,能看见房屋后的场地。那里,有几个年轻人正拿着长木棍互相练习。钱程点数了下训练的人数,仔细观察起场地边的训练器材。见他们都是光着膀子,没有披甲负重训练,也没有强弓劲弩用来学习射击,忍不住摇了摇头。
“怪不得打不过。”他叹了口气。
正感慨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钱程顺手收回术式,听着来者推开门,进了女主人和伊兰瑞尔那间。
片刻后,那几人又来到他这里。除了之前三个,还有位不认识的年轻姑娘,一脸焦急的表情。
“什么事啊?”钱程问。
“外面的影域被人改动了,我的徒弟有人困在里面了。”女主人无可奈何地说:“先生能把他们放出来么?”
“哦,好的……”钱程面带意外地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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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西欧应该没有追封为王的习惯。黑太子都没这个待遇。
PS2:迦太基统治阶级内部有派系分明的两派:北非派以大土地所有者为主,主张巩固和扩大在非洲的利益。商业集团则希望继续在海外进行扩张,扩大自己的商业利润。
和罗马作战期间,迦太基国内占上风的是北非派。以“伟人”汉诺为首,面对新兴的罗马共和国的竞争,希望优先保证本土利益,站稳脚跟,让迦太基重振伟业。两派一直在进行明争暗斗,互相掣肘,进一步加速了迦太基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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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节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学医救不了天下人
郊外,村子里。
吴先生带着两个学徒,在一栋房子外整理东西。一个学徒升起火,把一卷铜质和银质的工具放在罐子里煮,另一人支起块木板,趴在上面写东西。吴先生自己,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书。
周围,几个西洲土人凑在一起,远远看着他们。一个学徒抬眼看了看,那几个停下脚步,过了片刻,又前进了点。
西洲土人对于医师很不友善。尤其这种外乡来的,不做祈祷,还带着一堆奇怪材料,怎么看都是巫师的人。
也有人迫不得已,会找医师碰运气。如果治好了,就是自己身体好或者天神眷顾;没治好,就是医师使坏或者水平太差。所以,民间的医师一直混得很惨,也只有贵族为自己、为军队聘来的医师,处境好上一些。
吴先生倒是无所谓,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当年的名医扁鹊说过,有六种人是没得治的。
排在最先的,是骄横跋扈,不讲道理的人。医师不怕呆笨的人,就怕太傲慢的。有些人明明得了重病,却始终坚持自己身体很好,只是伤风感冒,不用认真治疗。
他们常年骄纵惯了,听不下去别人的建议。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也不理会医师的劝说。像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扁鹊都救不了的。
第二种,是轻身重财,要钱不要命的人。这种人其实也能碰到。自己明明有钱,却一毛不拔,紧要关头还在纠结多花了几文钱。这种,也是没救的。
第三种,是对于衣着饮食过于挑剔,不能按要求控制的人。因为确实有人把鲜衣美食看得非常重要,宁可疾病治不好,也不能耽误行乐。碰上这种人,医师一样没办法。
第四种,是阴阳失衡,脏器紊乱的人。第五种,是身体极度羸弱,承受不了药物毒性的人。这两种都是病情太糟糕,医术再好也无能为力的。
最后一种,是信巫师不信医师的人。上古的巫师和医师关系很近,但起码在扁鹊之前,医师已经很不愿意把自己和巫师放一起了。但更信任巫师的人,总是不少,也没什么办法。
吴先生一家世代行医,对他们来说,避开这些人很重要。
医治病人是有风险的,就算能治好,也时常会有费用和后遗症之类的纠纷。而如果治不好,病人家属往往会很不满,经常有人怪罪甚至直接攻击医师。
所以,一方面要练习格斗和逃跑的本领,另一方面也得牢记经验。有些完全没救的人,就尽量别掺和,免得自己也跟着遭罪。
扁鹊说这些话,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医术不断发展,药物和器械都在变化。扁鹊自己当年的药方,如今都不见得是最佳选择了。
唯一不变的,是作死的方式。
——吴先生有时甚至怀疑,哪怕再过两千年,人们还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放弃治疗。
所以,看到西洲人不友善,他也无所谓了。
不过西洲这边,别的不说,用来研究,是个很好的地方。
对医师们来说,无论自己研究,还是培养学徒,都是个很麻烦的过程。医术是用在人身上的,但平时想研究人的身体,却不一定有那么多可以重复尝试的机会。更没多少病人,心大到让刚入门的学徒在自己身上练手。所以,效率一直都很低。
他的两个学徒,都是手把手教出来的,但现在也不敢放手让他们单独治病,唯恐闹出什么大乱子。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解刨和研究人体本身。而且,按已知的知识,古人在这方面的已经做了很多努力。
像“心”“肺”之类的文字,最早在龟甲文里的构型,和内脏的形状就很相似了。显然,商朝人就已经拥有了丰富的解剖学经验。
只是时代毕竟在变化,现在,想要找具尸体解剖,死者的家人肯定不能接受。官府如果知道,也不会愿意。医师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所以,吴先生特意跑到西洲,准备找蛮夷的尸体研究下——这边比较安全,蛮夷多,气候也还不错,是长住下来潜心钻研的好地方。
当然,研究的前提,是要先证明他的猜测:这里的蛮夷和中原人,大体上差不多。想要证明这点,就已经需要认真做些分析了。
吴先生决定从分娩开始,对当地土人的各种生理行为,和身体结构、药物药效等等,逐一进行观察和记录。
吴先生有点积蓄,还有一群同行帮忙,钱是足够用的。他事先雇了几个人,四下打听消息。正好听说有人临产,就带着两个学徒赶来。
这个妇人,和城里的某位老爷,曾经保持过一段时间密切关系。不过她怀孕后,那个出手阔绰的贵族就失踪了,只留下点钱,威胁不准去找他。
不时有村民不怀好意,在房子附近转悠。镇里的神父收了佣金,勉为其难地答应给新生儿洗礼,但现在还没出现。这边只有个接生婆在屋子里忙活着。门虚掩着,能听到产妇间歇发出的疼痛喊叫声。
“师父,那几个人又转过来了。”煮工具的学徒四下打量,说道。
“觉得被咱们抢了先,不甘心吧。”吴先生头也不抬地说:“不用理他们。”
“抢先?他们有什么好抢的?”写字的学徒问。
“房子,这点土地,屋里那些杂物,可能还有点零钱。”吴先生悠然道:“能抢的多了去了。”
“这算不算他们和中原的共性?”煮东西的学徒揶揄道:“师弟,要不把这个也记下来吧。共性之八:都会找理由打劫女子,擅长欺负孤儿寡母。”
写字的学徒一时无语。
“早见点也好,免得到时候受不了。”吴先生念叨了一句,合上书,站起身:“你今后,可能还会见到自己辛辛苦苦治好的人,因为还在虚弱的恢复期,被豪强勾结地痞害死的;自己设法保下的婴儿,因为税吏催逼,被父母溺死的;运气更不好的话,说不定还有人病好了,为了不给钱,想要截杀你的——你今后,能见到的,多着呢。”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把小刀,稳稳投了出去。刀身擦着领头村民飞过,那群人当即做鸟兽散,四下逃走了。
“咱们做的,是关于生死的大事。这种大事面前,多荒唐的举动都能碰到。”他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接生婆又走了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吴先生跟着走进屋,写字的学徒抱着木板,也跟了进去。另一个学徒继续在外面,对着个沙漏,无聊地看着火。
产妇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却突然停止了。吴先生大步走出来,学徒当即取下罐子,倒掉水,也跟着他走进屋里。
太阳渐渐西斜,又最终落下地平线。村里的闲人再次三三两两聚集起来,却没人敢带头去惹事了。
“镇里的神父呢?还不来?”
“等神父来了,一定好好收拾他们。”
“和来路不明的巫师勾搭!肯定是女巫!”
“神父不是来给婴儿洗礼的么?”
“洗个屁,应该把女巫和那孽种都烧了!我有个亲戚是教士,我来负责清除那里的诅咒吧。”
“想得美!我看你就是想独吞!”
村民们渐渐争吵起来,最终发展成了斗殴。更多的人跑去拉架,说人人有份,和气生财。一时间,村口空地上,乱作一团。
又过了一会儿,吴先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两个学徒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三人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一名学徒摇摇头,就去收拾器具了。
“要不要记一下。”另一人小声说:“从难产的情况看,是和书上记载接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