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我就不跟着玩了。”钱程直言：“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按理说，你也该参加的。”白芷奇怪地问。
“我去了不好办啊。”钱程直言：“参加狩猎却不认真，是对主人无礼；要是认真，把他们的猎物抢太多，又会让他们难堪。既然怎么样都不好，索性不去了。”
“不行，你不参加，也得跟着。”白芷说着，拽住了他：“我一个人在那儿应付，你倒是乱跑。过来，跟我走吧。”
伊兰瑞尔正想开口制止，埃尔塔莉夫人伸手止住了她。很快，钱程就被白芷拉到一边去了。
伊兰瑞尔奇怪地看了母亲一眼，但对方没做解释，只是轻轻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树下，莫德雷德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瞅了瞅白芷，又瞅了瞅伊兰瑞尔，拿起吃的，匆匆离开了。
***
狩猎的过程，一如钱程所料地无聊——对于跟着皇帝去过不少回上林苑的白芷来说，估计也差不多。
仆人们驱赶出来的动物，很快被猎杀一空。贵族们兴奋地大喊大叫，互相吹捧，他俩也懒得掺和，就礼节性地待在原地。
这里除了女王和近侍，就只有一群来看热闹的贵妇人。
几个阿尔比昂大臣，引着艾林岛国王和他的武士们，拎着些猎物回来。他们说，要按照礼仪赠给阿尔比昂女王，以示感谢。
简单的客套后，众人正要离开，却发现钱程安之若素地待在女人群里。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眼神。
钱程正在琢磨那一袋子第一纪玩意儿，也没注意到他们。
这是，灌木丛里传出人的惊叫和动物的嚎叫声。
几个仆人仓皇逃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野猪——可见这里的生态确实维持的很好，能把野猪养到如此庞大。
有个阿尔比昂贵族向野猪射了一箭，非但没能阻止它，反而激发了凶性。野猪猛冲过去，把那人顶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野猪干掉了目标，转头朝这边人最多的地方冲来。
贵妇们齐齐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人群中的钱程首当其冲，手里的袋子都掉了下来。野猪也明显被吓了一跳，步子缓了缓。
趁此机会，侍卫们纷纷拔出武器，阿尔比昂贵族们也急忙往这里赶。倒是那个艾林岛国王很有精神，主动站了出来，大声说，他手下有上勇之士，可杀野猪。
显然，他是想趁机当众展示一下。阿尔比昂人好奇之余，也没空矫情，让他们赶紧上。
一名拿着短矛的艾林岛勇士跳了出来，向野猪扑去。
野猪见此，再次愤怒起来，哼哼哧哧地加速，不顾矛尖，一头撞在躲闪不及的短矛勇士肚子上。锋利的獠牙当即撕开了条巨大的伤口。
“啊！”短矛勇士短促地惨叫一声，滚倒在一边，扑腾了下，就不动了。
贵妇们再次齐齐尖叫。国王大吃一惊，急忙再次挥手，说要让更强大的勇士出场。
一名拿着长矛的勇士跳了出来。
然而野猪已经跑了起来。它用与身型不符的敏捷，转了个弯，身上干泥凝成的壳下，甚至闪耀起法术的光芒。
这是一头会魔法的野猪！——简称魔猪。
更强大的长矛勇士措手不及，野……魔猪已经撞了过来。长矛一下碎成几段，长矛勇士自己，也被顶了个正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身躯折成了夸张的角度。
“啊——！”长矛勇士惨叫一声，滚倒在一边，扑腾了下，就不动了。
众人慌了神，贵妇们开始以更大的声音尖叫，盖过了魔猪的嚎叫声和贵族们的咆哮声。
国王自己也吓了一跳，只好再次挥手示意，让自己最强大的勇士出场。
一名拿着两根长矛的勇士跳了出来。
魔猪全速奔跑，最强大的双矛勇士试图拦截。他成功把一支长矛扎在猪身上，然而发狂的魔猪不依不饶地继续冲锋，双矛勇士也被扯倒，巨大的魔猪径直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啊————！！”双矛勇士大声惨叫，被踢到一旁，扑腾了下，也不动了。
贵妇们吓得不敢叫了。胆小点的愣在原地，机灵点的已经开始到处乱跑。
魔猪瞪着通红的眼睛，左突右闯。钱程皱着眉头，不满地四下看了看，正好透过人群缝隙，瞅见了它。
钱程收回视线，低头捡起袋子，却见旁边，白芷全身周围，已经运转起了法力。
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挡住它。”白芷简单地说。
钱程又回头看了看，魔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转过身冲了过来。
“哎。”钱程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把袋子放在一边。
他站起身，倏地拔出佩刀，径直撞开一个挡路的贵妇，大步奔出。
几息间，魔猪已经冲到眼前。它并未把钱程当回事，只是闷头向前突进。电光石火间，钱程侧身闪过，双手拄刀，右腿用力蹬地，抬起左脚，扑了回去。
长刀从魔猪肩部插进，直直没到刀柄。钱程松开手，踩在猪身上的左腿趁势蹬了下这个庞然大物，仰身侧滚躲开。魔猪的步伐骤然滑了下，翻倒在地上。
魔猪滑行着，撞翻了路上的桌椅和栅栏。它剧烈地挣扎，扒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只是过了些许，就再次摔倒在地，不动了。
白芷顾不上原本的想法，任由野猪的垂死挣扎弄出一片狼藉，快步跑了过来，扶着他，上下打量。
见他没什么事，白芷又觉得有些生气。
“你突然跑什么！”她气冲冲地说：“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又要逞什么英雄？这么危险……”
“放心，我才不会没事儿去凑无谓的危险。”钱程急忙说：“就是想趁机活动活动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怎么不危险！”白芷打断他。
“大家说危险的，是搏虎什么的，又没说勇士搏猪的。”钱程不以为然：“再说辕固先生当年都多大年纪了，还能一击杀掉野猪。这回不就是个大点的么，我这个年纪，做不到才是不对吧。”
白芷不知怎么反驳他，一时无言。
——小时候，两人还见过齐地有名的辕固生，那时皇帝继位没多久，他已经九十多岁，还在四处讲学，甚至千里迢迢去了趟长安。景帝一朝，一共十六年，换句话说，这老头一击中心杀死野猪的时候，起码七十多岁了。
不过她总是说不过钱程，也不在意了。她也不顾钱程身上的魔猪血污，用力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钱程有些不好意思，四下看了看。
阿尔比昂人已经聚了过来，一脸复杂的神情，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些残存的艾林岛人，倒是大声欢呼，只是见没人响应，又讪讪地停下来。
更远的地方，埃尔塔莉夫人已经站了起来。伊兰瑞尔正在树下，朝这边飞奔而来。
“好了。”钱程急忙拍了拍白芷：“没事，结束了。”
***
仆人们正在收拾残局，钱程回到原本桌子那里，找到了丢在地上的袋子。看了眼里面，见没什么损失，松了口气。
白芷之后，伊兰瑞尔也把他训了一顿。两人不知为何，这次竟然没有吵架，反而一起责怪他，让钱程有些无语。
应付完她们，伊兰瑞尔刚离开，母亲就找到她，把一个小包裹塞进她手里。
“给他——给你们的。”她微笑着说。
伊兰瑞尔红了下脸，点点头，收了下来。
当然，钱程并不知道这些。
几个艾林岛人围着他，不断祝贺。领头的人试图组织措辞，想让自己显得有文化些。
“我们……尊敬……勇士。”他结结巴巴地说：“国王们肯定欢迎你。哦，我觉得，女士也一定欢迎你的……”
“在这里说什么。”钱程小声打断了他们：“回去再说。”
艾林岛人大眼瞪小眼。
钱程拎着袋子，挎着空荡荡的刀鞘，大步离开了。
第462节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旧物
事后几天，钱程这边，有不少人来拜访。
最先找到他的，是伊兰瑞尔。她带了把剑来，说看到钱程的佩刀坏掉了，就再送他一把。
这把剑做工很精致，装饰尤其华丽。只是上面的花纹和图案，他也看不太懂。伊兰瑞尔说，那是她家族的标志。钱程端详一番，发现它和伊兰瑞尔自己的配剑确实很像。
钱程拔剑试了几下，很是喜欢，表示感谢后，就收了下来。
原来的刀鞘，他收进了行李，准备回头再去买一把。
这刀鞘是当初刚去边塞的时候，殷琼送他的。
军营里发的武器，属于让人一言难尽的水平。
铠甲头盔属于没得选。战场是个硬碰硬的地方，坚固厚重的铠甲，永远比轻薄的铠甲好用；块头大的人，永远比瘦弱的人占便宜。
有条件的话，只要穿的动，人人都想把自己包成铁罐头。碰到不方便的情况，重装的士兵脱下来几件就变成轻装了。但要是不够用，这东西可不是临时能找出来的。
作战时也是一样，平时经常穿重甲的人，去掉负重，只会更轻松。但从来没练过的，想短时间内适应，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好处虽然多，但铠甲是要朝廷掏钱的。扩大铁官矿井和工坊的规模，需要不少投入。
算下来，每一个士兵多花的钱，高达皇帝给勋贵们例行赏赐的万分之一；二三十万北方边军，人人都这么做，建章宫里就得少掉小半座宫室或者几道飞廊。如此巨大的代价，皇帝和勋贵们自然是不愿割舍的。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匈奴人比他们还穷。这点铠甲，总归够用。
至于其他的东西，弩虽然麻烦，倒是还不错。长兵和箭矢，几十万边军都是一个标准，也没什么问题。日常工具的分发，虽然不起眼，在烽燧里却很是重要，郡尉盯得很严，虽然检查的压力很大，但用的时候倒是还好。
而短兵和其他方便的器具，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白芷帮钱程准备的行装，大部分都派不上用场。别说她，就是钱程自己，都不清楚到底需要什么。没办法，只好到了地方，临时卖掉些，再重新买新的。
有些一时卖不掉的，只好堆在临时库房里。比如白芷听说这里卫生条件不怎么样，也不产皂球，就给他带了一大堆。然而戍卒的日子本来就是泥土里打滚，这东西根本用不上，也没人买。每次有人结束执勤回家探亲，才会找他，花钱用一回。
皂球的形状也非常不合理，放哪儿都不太稳，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滚哪里去了。后来钱程想了个办法，找了把废弃的断刀，插在湖边的树桩上，用刀尾的环首放皂球，算是暂且解决了问题。
至于多余的皂球，之后也顺利解决了。
有个豪强子弟也在这里参军当骑士，想搏个前程。来这边巡逻的时候，发现戍卒都跑到这地方洗澡，很好奇，打听之下，了解到了皂球的事情。
豪强子弟对环首兴趣不大，却对长安来的皂球产生了兴趣。他一口气就把皂球都买走了。
之后一段时间，时不时有人看见他们一群人，在洗澡的时候互相捡皂球玩。到底想干什么，戍卒们也没敢去问。
那之后，钱程总算有了钱，买些刀剑之类。
战场上，武器的损耗非常快。营中发下来的长刀，没几次就给砍废了。边境的冲突还日益增多，钱程没多久，就得报销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