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东方帝国 第236章

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营帐中也很寒酸。漠北的城池被汉军攻破,王庭储备的物资也损失一空。现在只能临时凑些乳酪和劣酒,招待客人。

“我们今后怎么办?”有人问:“如果汉军再打过来,我们怎么办?”

很多人心里都有这个问题。然而谁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

“他们力量也有限,不会来这么频繁的。”有人安慰道:“每次出击,中原人路上的损耗都很大,他们也受不了。”

“拉倒吧。之前谁说汉军远征漠北会疲惫至极,可以方便战胜的?”

“是不频繁。他们只要再来一次,我的部众就该全部完蛋了。”

“难道我等男儿对他们造成的损失还没路上大?这也太丢人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连续的战斗让匈奴元气大伤,现在左右部和单于庭的主力都损失严重。更严重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哪里还有可以养伤的地方。

以往和中原人作战,打不赢了可以逃走,换个地方修养。如今,谁也不敢说,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这比战败几次还要麻烦得多。

汉皇帝十分强势,总能用各种手段取得钱财物资,花钱时也大手大脚,只要认准了就毫不放弃。匈奴人屡次试图干扰中原朝廷的战略,但对方一直坚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不管他们的动向,也不管内部的反对。

早些年,中原时常有王侯与匈奴勾结。边禁管得很严,但从他们手里,匈奴方面能得到物资、技术、信息甚至人员的支持。只是这些人,后来也渐渐都完蛋了。反而是匈奴小王,时常有投了汉朝去的。

“我们可以再向西北撤退。”有人提议道:“他们追击的距离总归是有极限的……”

“我们祭祀的地方,原本在甘泉山下,秦人夺取了那里;之后,我们在龙城祭祀,汉人又攻占了那里。”立即有人出声反对:“我们到底还要躲到哪去?”

“先祖一直在这里放牧,历代单于都在此经营。难道就这么丢了?”另一个贵人也厉声反对。

“我们四处放牧,不代表部众就喜欢随意向远方迁徙。”一名长老解释道:“大家都喜欢草场肥美、水源丰富的地方,喜欢安全而熟悉的放牧路径。从河南地,到阴山,我们丢掉太多牧场了。这样下去,我们就彻底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

“我们也得耕种。”另一个小王说:“不种田的话,是肯定养不活这么多人的。现在漠北的耕地都不安全了,西域那边也一直站不住脚。这样下去,不用中原人来打仗,我们自己就饿死了。”

“可我们往哪儿跑?学大月氏么?”有人愤懑地抱怨道。

当年大月氏被击溃后,不愿屈服的人向西逃走了。那时风暴已经减小了些,他们沿着空出的通道,一路不知跑哪里去了。有人说他们沿着山间通道转向西南,躲在山里了。也有人说他们在边地徘徊了一阵子,凑够船只,逃出海去了。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风暴之外,甚至大陆之外,都有其他人类文明。

匈奴这边听说过各种传言,但贵人们并不太在意。大月氏兵弱,余部中堪战的人也不多,真要碰上,估计半路就被当地人消灭了吧。

这些年,风暴还在继续减小,到最后,已经基本消失了。西边的部落里,不时有胆大的人跑去,想一探究竟。按这些人的说法,风暴对面确实也都是人类。

尽管如此,贵人们对向西远遁,还是心有不甘的。

众人争论起来,单于心里烦闷,也没去管。

旁边,右贤王不停地喝着闷酒。

“还喝!”单于怒气冲冲地呵斥道:“自己家都被人端了,还在这儿喝酒!”

“这种酒……醉不了的。”右贤王把杯子放在一边,摇摇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他借着酒劲,直截了当地说:“我想问尊贵的撑犁孤涂单于,问这儿的诸位贵人,你们谁见过那种——就是那种从第一纪来的匈奴人么?”

喧嚷着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单于正按着矮桌想责骂他,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

第一纪的来客,贵人们多少都有听说过。他们似乎是从差不多的时期来的。其中的原因,大家都不太了解。然而不止中原,甚至连东边的岛夷都有,唯独匈奴本部,却从未见到过。

平时,贵人们尚能安慰自己。匈奴虽然早就有,但真正称霸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没见过也是可以解释的。

只是,看如今的形势,许多人想到了更坏的可能。

那个时代,恐怕已经没有匈奴了。

帐内一片寂静。

“我们原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我们的未来,又能归于何处呢?”一名小王叹息道。

“走吧,走吧。”长老摇摇头:“在这里,不可能有更好的结果了。去别的地方,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

帐外。

换班下来的卫兵正凑在一起喝水,突然听到帐篷里传来悲怆的歌声。

外面的人放下手里的活,愣愣地看着帐篷。

一名侍卫走了出来,吩咐众人收拾东西。

第二天早晨,单于走出帐篷,拜了次太阳,下令出发。

贵人们带着随从,纷纷返回各自的部族。

漠北各处,都响起胡人的悲歌。

一片绝望中,庞大的队伍朝着背向初升太阳的方向,缓缓行进。

自此,单于远遁,大漠南北再无王庭。

数年后。

帝国北部,单于临时驻地。

一大早,主教就趾高气扬地来到大帐前,声称自己是来求见的。

之前,这名教会的代表已经来过几次了。

匈奴人最初与他们谈判时,这些人就表现得很古怪。明明吃了败仗,却底气十足,声称会有神灵帮助他们。

他们说,单于要认错并赔偿,否则神灵会降下灾难,惩罚整个部族。

负责接待使者的官员,死活不让教会代表见单于。

以往有汉使来,经常出言不逊,把单于气得够呛。单于最多扣留汉使,基本不下重手,却经常责罚接待的官员,认为他们安排的有问题,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

被当做出气筒的接待官员苦不堪言,只能尽量挡住惹事的人,不让他们找麻烦。

只是这次,消息传出去后,贵人们都十分气愤,要求教训教训他们。但单于却显得无所谓。

“只是个来要钱的,给他就是。”单于说。

最后,负责谈判的贵人憋屈地给主教躬了躬身,又从劫掠所得里取出一些给了他们——当然,也包括专门给主教自己的。

好在双方有了妥协。匈奴人从当地小领主手里占领的土地和几座自由城市,对方默契地不再过问。至于掠走的平民,西洲使者连提都没提,就兴冲冲地离开了。

单于也不管这些,只是整天派人询问日逐王,耕种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后来,西洲人准备出兵东征。很多教士随之向东方涌来,有些甚至跑到了匈奴人的营地里。

新来的教士普遍十分蛮横。他们动辄打砸器物,攻击他人,甚至辱骂匈奴人的先祖。原本有几个和善的本地教士试图在这里传教,和牧民甚至胡巫都相处的还不错,也被他们动手打跑。

几番冲突后,教士多有死伤,主管官员干脆把剩下的人都抓了起来,免得他们闹事。

教会代表很快又找上门,依旧底气十足地提出要求。

他们说,牧人王要认错并赔偿,否则神灵会降下灾难,惩罚整个部族。

负责接待的官员叫苦不迭。

消息传出后,几名年轻的部族首领气冲冲地去找单于,提出主动教训下这些家伙。然而更多的贵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站出来,只是静观其变。果然,单于依旧显得无所谓。

“还是来要钱的,给他就是。”单于说。

管理营地的小王将几个鼻青脸肿的教士轰出了营地,又让手下抬出几具尸体。负责谈判的贵人再次憋屈地躬了躬身,取了笔钱,付给了西洲使者——当然,也包括专门给主教自己的。

单于也不管这些,只是整天派人询问贵人们,有没有找到各类矿藏的位置和工匠聚集的地方。

西洲人要求单于出兵支援,单于便派了斥候和远征军一起出发,还叮嘱斥候,留意汉军的动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春天。

斥候报告说,西洲人的军队已经完蛋了——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远离了那帮人,免得那些家伙仗着人多,觊觎自己的补给。

这次,主教又来,匈奴人似乎已经不意外了。

接待的官员例行询问他们的目的。

“大酋长必须接受教会的领导,共同对付神厌的东方人。”主教底气十足地说:“否则神灵会降下灾难,惩罚整个部族。”

接待的官员睁大眼睛看了看他,并未阻拦,直接让他进去了。

帐篷里,匈奴贵人们穿着甲胄,正聚在一起。

单于正看着手下标记的地图,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

“以神与教会的名义……”主教例行念起开场白。

“如果神灵有用,你们的军队也不会覆灭了。”单于笑着摇摇头。

“那是因为还没到时候。”主教辩解道:“每个人都有注定的命运,战败同样是神灵的意志,不是我们能推测的,也不是他们能改变的。”

“只是,神灵一定会惩罚异教徒,这是我们能肯定的事情。”他意有所指地说。

“我们要是相信注定的命运,就不会来这里了。”一名贵人感慨道。

“说吧,这回,你们的主子又想要什么了?”单于懒得多说,直接问道。

“军队。”主教直白地说:“教宗高于世俗的统治者,难道不是必然的么?”

匈奴贵人们相互看了看,都大笑起来。

主教有些意外,显得不知所措。

单于挥挥手,侍卫们将主教拖了出去。

刚刚捆起来,一个人突然跳出人群,拔剑刺穿了主教。

众人吓了一跳,有人急忙去找单于汇报。他走出帐篷,看到负责谈判的贵人松开剑,向他行礼。

“我为了国事忍辱两次,希望您谅解我擅自的行动。”他说。

单于看了看旁边,主教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听说他们喜欢烧人,本来也想这么处理的。”他摇摇头:“算了,走吧。”

贵人躬了躬身,离开了。

几天后,清晨。

太阳刚刚升起,外面就传来号角声。

单于走出了门,向太阳初升的方向拜了一拜。

营地中的士兵已经离开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集合起来,等待命令。

一个木架上,挂着西洲人的首级。

“汉军打到哪儿了?”单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