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什么景教啊！”狄奥多拉气愤起来：“你又是跟谁学的！”
“是王大牧首说的啊。”小男孩不甘心地说。
“呃，那种，连我都不信的……”郭康嘀咕道。
帝国一向有皇帝干涉教会的传统，比如现在的大牧首，就是皇帝刚刚任命的景教专家、尹道长嫡传弟子、皇家萨满兼圣索菲亚娘娘庙住持王大喇嘛。
——毕竟是汗国，喇嘛当牧首也很正常。
这么多年，郭康已经麻木了。
“那我再给你讲一遍吧。”小男孩倒是很认真，讲了起来：“听好了，很久以前，我们罗马汗国太大了，戴里克先皇帝觉得不好管理，就把国土分成四大兀鲁思，由四人管辖。我们这里，就是当年的君士坦丁兀鲁思……”
“不要把帝国叫兀鲁思——”狄奥多拉再次试图纠正。
“没事，我也觉得肯定不是这样的。”郭康完全不想相信。
然而，不远处的圣索菲娘娘庙，正在提醒他，他正处于何方。正午的阳光下，高大堂皇的娘娘庙十分显眼。
——庙周围还插着四根巨大的苏鲁锭，从这里都能看到有人在祭拜。
郭康只觉得自己更加无语了。
“叮——兀鲁思，指国民，领地……”机械的女声突然从脑海中想起，郭康一个激灵，赶紧在心中默念“关闭提示，关闭提示”。
一阵夹杂着乱码的图像闪过，投出“精罗狂喜系统”的字样，随即消失了。
——这破系统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从他出生到现在，就没正常工作过。除了时不时给他翻译和解释下名词，就只剩下几句话的背景介绍，其他全是乱码，估计早就坏了。
心思所动，那短短几行字又弹了出来。
“紫帐汗国，又称蒙兀罗马，是1376~1453年存在的政权。通过联姻和结盟，金帐汗国支系入主君士坦丁堡，成功击败了奥斯曼人、拉丁人和保加利亚人的威胁。然而一度强大的罗马汗国，却在1453年突然解体。如何拯救罗马……”
后面没了。
实际上，郭康既不知道怎么拯救，也不知道该拯救谁，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罗马。这么多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怀疑不止这个鬼系统坏了，可能这边的整个世界都坏了。
郭康郁闷地坐在阴影下的石阶上，还没想出怎么搪塞，几个穿着长袍的路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中年人见了他，一下露出惊喜的神色。
“看，是郭达乌斯的儿子！”
其他人听了，纷纷转过身：
“真的是他？”
“是小将军！”
这下，周围不认识的人也纷纷涌上来，探头探脑来看他。郭康也早就见怪不怪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这座城里最出名的人之一，就是他的义父，大名鼎鼎的郭大侠。
他想不被关注都不行。
实际上，按郭康的推测，郭大侠和他背后的势力，可能就是这个时空最大的变数。
当初，紫帐汗国的建立，是源于当时希腊人王朝的内战——当然，这些人似乎永远都在内战，只剩下一座城，都能分成两派互相械斗，郭康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那时的皇帝安德洛尼卡，似乎比历史上的处境还糟糕，情急之下，他把联姻的主意，打在了当时的金帐汗国头上。
他所知的历史上，东罗马也一直不忌讳与外人和亲。与汗国和亲，同样不是第一次了。后来约翰皇帝的竞争对手，就直接把女儿嫁给了奥斯曼苏丹。和这相比，皇帝自己做的，已经不算特别意外的事情了。
只是不久之后，历史就发生了重大转折。
这一时期，大量世侯突然登上了历史舞台，其中就包括了他们郭氏。不知为何，这些家族没有返回中原，反而出于各种原因，沿着当年远征的道路，向西走了。
郭康猜测，最大的变数，应该就在这里了。
那个时候，金帐汗国恰好也进入了混乱期。最后一位有足够权威的大汗已经去世，推崇正教的忙哥帖木儿系诸王与推崇天方教的月即别系诸王彼此攻战不休。大量不知道从哪刷出来的汉世侯，迅速改变了原来的力量对比。
众所周知，汉世侯才是汗国的战斗力核心。汉世侯越多，汗国就越能打。
而且，这些人的加入，也让汗廷的平均眼光提升了不少。
在罗马，皇帝的女婿一样是有继承权的。以往的汗国女婿们都没这个概念，每次替老丈人打完仗，领了赏钱，就傻乐着回家放羊去了。而这次，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形势也跟着迅速发生了变化：帮助老皇帝防守君士坦丁堡的金帐军队，决定不走了。
只是这次，他们准备不足，大汗对君士坦丁堡也没有真正放心上。没多久，还是在内乱中，被人撵了出去。
大汗颇有些后悔，郭康的祖父为首的世侯们，却并不着急。果然，二十多年后，机会又来了。
这次，罗马的国势更加衰微。皇帝约翰不惜改宗，希望求得罗马教化王的支持。努力完全落空之后，又转头向奥斯曼称臣，然而这次依然没有得到结果。最后，奥斯曼、威尼斯、热那亚等势力，各自扶持继承人，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战。眼看首都都要被攻破，绝望的皇帝和市民再次向大汗求助。
汗国军队击溃了沿路大大小小的敌人，在汉世侯们折腾的一通“禅让”之后，紫帐王朝终于正式建立了。
不过，他们很快遭遇了众多国家的围攻，十几年的时间，几乎天天都在打仗。最激烈的时候，奥斯曼军队已经趁帝国多线作战，兵力不足，打到了首都墙下。他们还铸造了巨大的“回回炮”，试图迅速轰开城墙。但这时，守城的郭大侠站了出来，当场格杀了敌军将领，连回回炮都给炸了。
郭大侠一战成名，当地人感激万分。不过这帮人分不清名、姓和称号，给他起了个罗马名，叫郭大乌斯。弄到最后，原名都没人叫了。
郭大侠当时没有儿子，就收养了一对兄弟。郭氏等人习惯把这里叫康斯坦丁堡，所以为了纪念这次战争，他俩就一个叫郭康，一个叫郭堡。
当然，这个只是他们自己习惯的叫法。
这个城市的官方名称，叫大都。
汗国早就知道这座城市了。因为是罗马大汗建立的都城，所以叫做汗八里：汗就是大汗，八里就是城。后来，那些斡罗斯人也知道了这个名字。他们管大汗叫沙皇，把城叫格勒，于是汗八里又变成了沙皇格勒。
而当年统治斡罗斯的，是住在北方的维京人。他们把君士坦丁堡叫米克拉加德，米克拉就是大，加德就是城市的名字。所以，这地方就是“大都”。
可见，沙皇格勒、汗八里、大都，都是一个地方。
郭康一度觉得，这名字和元朝的首都重了。但大汗很气愤，表示元朝是个篡位伪政权，他们起的名字不算数。结果，这名字居然就一直叫下去了。
对此，当地人好像也没什么意见。这些希腊人都新朝雅政惯了，反正叫什么名字他们都无所谓。
当然，现在也有消息，说元朝的大都也不叫大都了，据说已经改了名字，叫北平了。
“说起来，商队的事情怎么样了？”想到这儿，他随口问道。
“肯定能成。”小男孩兴高采烈地说：“东方可富了！只要能通商，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只要给的多，肯定能谈成的。”
“……”狄奥多拉嘴角抽了下。
“……我说真的，脱欢安达。”他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叹了口气，尽量委婉地说：“你还是……要多动动脑筋。”
“还是叫他君士坦丁吧。”狄奥多拉也叹了口气：“脱欢这名字太傻了……”
郭康忍不住咧了咧嘴。
脱欢就是锅的意思。他家都当了大汗了，给小孩起个名字，叫锅……
天知道这个家族的人，对锅到底有着多大的执念。
这傻孩子大名叫脱欢·君士坦丁。所以，要是按郭大侠的口音，他其实也是锅·康。
当然，这并不是纯粹的巧合。义父郭大侠，和大汗本来就关系很亲密。两家孩子取一个罗马名，也没什么问题。
“我这名字怎么了？大家都叫这个啊。”脱欢·君士坦丁不太乐意，反倒教训起她来：“姐，我们的价值不在于名字，而在于血脉。你我都是生于紫色斡耳朵，不要在意这些名字的问题。”
“不要把紫宫叫斡耳朵……”
“不都是宫室么？”小男孩一点也不退让：“汗国的传统，要设置好几个宫室，每个宫室里，都有数量不等的后妃。当年的大汗没文化，名字就直接叫第一斡耳朵、第二斡耳朵这样，以此类推。这希腊人有些雅兴，把第一斡耳朵刷成了紫色，拿颜色给宫殿起名字。但初次之外，我看也没什么区别啊。康哥，你觉得呢？”
“就是就是。”郭康面无表情地念叨：“我们罗马汗国，真是太正统了！”
——没错，这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小孩，其实就是罗马汗国的嫡长子。旁边的狄奥多拉，是他同父同母的姐姐。他俩的爹就是当今的大汗，忙哥乌斯·要束木·孛儿只斤努斯，娘是前朝的公主安娜。
不过这俩人并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姐姐出生的时候，汗国天天在打仗，她是留在宫廷里，由她母亲找人教养的。而弟弟出生的时候，战争刚刚告一段落，所以，他是由闲下来的大汗和他郭叔叔等人，亲自带大的。
然而，大汗和郭大侠，都是比较……质朴的人。他们那群人里，最聪明有文化的，可能就是大牧首王大喇嘛了……
汗国的继承人就这个样，让郭康十分心累。这罗马哪天突然解体，也根本不奇怪吧。
而他姐姐，几乎正好反过来。她其实也有个传统的汗国名字，只不过……
“天太热了。我们走吧，忽鲁不花。”脱欢转头对她说。
郭康憋住气，努力不笑。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亲爱的弟弟。”忽鲁不花·狄奥多拉也努力憋着气：“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的教名就行。”
“你不能总是抗拒你的名字。”脱欢也倔了起来：“名字是父母对我们的期盼……”
“是啊，二十头牛呢。”郭康忍不住火上浇油。
忽鲁是二十的意思，不花是牛的意思。当初她出生的时候，罗马汗国刚好打了个胜仗。战利品十分丰厚，喝高了的大汗高兴的直跳舞，顺带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她家起名字本来就是男女不分的。当年拖雷汗的女儿，就叫也速不花，“九头牛”——大汗家的公主，一直都有这种名字。
“你这二十头牛，比拖雷汗的九头牛还多，说明我们罗马汗国比拖雷系诸汗还富强，这是好事。”他乐呵呵地说：“起码比锅值钱，对吧。”
说完，郭康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狄奥多拉扑了上来，气得要暴力阻止他发笑。然而郭康毕竟是郭大侠教出来的，身手还是说得过去的，几次都及时避开。
调戏狄奥多拉，算是他在这里最大的乐趣了。
“我们还是不行啊，和当年有很大差距啊。”脱欢完全见怪不怪，自顾自分析起来：“到现在，我们连圣地耶路撒冷都没收复，天天被富浪蛮子说闲话，哪里称得上富强？大牧首都很揪心啊。”
富浪就是法兰克，当地的希腊人有时也管他们叫拉丁人。总之，都是古称演变来的代指。
“他们不说闲话才奇怪。”郭康不以为然：“倒是王大喇嘛居然知道耶路撒冷，神学水平精进了啊……”
“这个谁不知道，只是无能为力而已。希望我们这代人能有机会吧。”脱欢叹了口气，说：“康哥，你是我们中最能打的，我看就靠你了。只要能收复圣地，我就封你为耶路撒冷达鲁花赤……”
“叫总督。”狄奥多拉习惯性地回头纠正。
“好了，那都无所谓。哦，谁爱去谁去，没我的事。”郭康也熟练地推掉了所有瞎寻思来的计划：“行了，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今天吃什么？”看见脱欢还想说话，他赶紧开口，用其他话题阻止。
“我想吃烤肉！”锅小弟大声说。
“好，我们就吃烤肉！”郭康赶紧应承下来，推着姐弟俩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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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先写一点，试阅
有什么问题我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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