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671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那就不一样了。

她说到底,是个宫廷成员,不是内阁成员,是内臣不是外臣。

而路易十五组建了“secret du roi”,这个直属于国王的外交情报战略机构。她不能参与内阁的事,但却可以参与“secret du roi”。

如果现在停战,“secret du roi”这个机构就有发挥的空间。

停战只是开始。

后续的与奥地利搞好关系、与俄国搞好关系、离间俄国和英国、结好俄国女皇和奥地利女王神罗王后,这边都有她这个女侯爵发挥的空间了。

路易十五组建“军机处”的目的,一是为了主导外交大权,不让内阁掺和,隔绝内阁的影响。

二则是为了“君心难测”,高高居上,把握内阁党争。做君主的,尤其是准备居高临下控制党争的时候,是不喜欢内阁的人猜出来皇帝的真实想法的。

玛丽·内勒之前,是第三代黎塞留公爵的支持,放在大顺,这叫“后宫和外臣勾结”,大罪;放在法国,这就不算什么大事。

蓬帕杜女侯爵既然可以参与“军机处”的事,国王亲自掌握的外交小圈子她也是主导人,那么她就可以比内阁的那些大臣更知道国王的心思。

在提前知道国王心思的情况下,就可以联络内阁的大臣,支持一些人,让他们能够顺和国王的心意。

这样,既可以完成国王的目的。

她也能联络一些内阁大臣,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同时,还可以在之后的外交中,展示自己的才能,达成不下于玛丽·内勒促成第二次法普同盟的政治成就。

如果,后续的法奥同盟、法俄同盟,都有她的助力。

那么,她的地位不就稳固了吗?

即便将来年老色衰,也可以做国王的红颜知己、做国王的身边人、做国王的女参谋。

这,可与年纪无关,是可以获得长久信任的。

比方说,某个侯爵或者公爵,想要获得国王的信任,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顺国王的心思。这时候,蓬帕杜女侯爵作为国王的枕边人,悄悄告诉这位公爵或者侯爵:国王其实想要和奥地利同盟。

然后,这位公爵或者侯爵便知道了国王的心思,会提出让国王很满意的意见。国王一看,哎呦,这小子可以啊,有能力,入阁吧。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对蓬帕杜女侯爵而言,自然就是扩大的自己的政治势力和影响力。

同时,蓬帕杜女侯爵对路易十五有一定的认识。

用后世的俗语,路易十五其实就是“人菜瘾还大”。

废了丞相,不再设首相一职,前提是本事得足够。

比如朱元璋,他自是有这等本事的;可要是水平顶多是个朱允炆的水平,然后性格还是那种觉得自己贼猛,啥都准备自己上的人,这就要出问题。

你有足够的本事,废丞相,没啥。

国王为了抓权,设置了“secret du roi”军机处,但是国王的水平呢?

战争、打仗、政治、经济、贸易、外交……其实都没啥太高的水平。

要是打仗如腓特烈二世、政治如伊丽莎白女皇、外交如特蕾莎女王、战略意识如威廉皮特……一把抓,自然是好的,而且也完全用不着一个“红颜挚友”来给自己出谋划策。

现实情况,不说路易十五啥也不是吧,最起码说句稀松平常、中人之姿是没啥错。

如果要是现在停战,为今后再打做准备。

那么,外交上联络奥地利、俄罗斯;军事上进行军事改革;贸易上更改严苛的科尔贝尔的政策;经济上扭转法国工商业不振……等等这些问题,就会让国王焦头烂额。

又不设丞相、又想大权独断、又没本事,那肯定就要多来从女人这里寻找慰藉,寻求一个答案。

蓬帕杜女侯爵自认自己有能力做到的,就是同为女人,可以斡旋奥地利和俄国的关系,也就是恰好在内廷小圈子的“secret du roi”发挥力量。

而军事、贸易、经济等,她整天参加巴黎的沙龙,自己不懂的可以问别人嘛、自己不会可以吹枕边风推荐别人嘛。

这样一来,自己的地位,岂不是就更加稳固了?

她能这么计划的前提,就是路易十五人菜瘾大,但又不知道自己人菜瘾大。

要是朱元璋、李世民之类的水准,就算废了丞相,在军国大事上,需要去问女人该怎么办吗?

最多也就是因为臣子直谏,回去后发发牢骚,女人在德仁等问题上劝几句就是了。

就大顺的人,能想象前朝朱元璋询问马皇后,这全国的赋税、军籍应该怎么搞;这大明和周边国家的关系,应该怎么弄吗?

故而,在这个前提和现实下,对她、对蓬帕杜女侯爵最有利的政策,也就是现在停战,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

除非,她现在要么能做圣女贞德带领法军战无不胜、要么能说服普鲁士为了法国的利益再度开战。

既然什么都做不到,那么现在这种局面继续下去,就是毫无意义的。

她之所长,或者说她所能发挥的地方,是外交、经济等事项,而绝对不在梭哈一把赌国运的战争上。

路易十五的这种性格,其实很好理解。

缺爱、尤其是童年缺少家庭的爱、母爱,往往会衍生出一种看似畸形、扭曲、相悖的心理。

一方面,极度渴求别人的认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站在父母的角度无条件、无渴求地夸奖你。

而是家庭教师、严厉的老师之类,以极高的标准要求你。

成绩进步了,表现的好了,符合他们心意了,便夸奖你,鼓励你。

而若是表现的不好、差了,便斥责你。

但真正的父母不该是这样的,真正的父母应该是在小的时候,无论你撒尿玩泥、还是搓个泥巴泥塑,都会夸一句我的儿做的真漂亮。

于是路易十五便极度渴求别人的赞扬、理解、支持、称赞。

他不自信,过分看重别人的评价,甚至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讨好型人格。

作为一国之君,这种极度渴求别人认可的体现,就是希望自己不靠别人的帮助,办成一些事。

倒叫你们看看,我厉害不厉害?我强不强?

我没有人的帮助、没有人的建议,我依旧干成了很多事。

快来夸夸我!

快来赞扬我!

不要说我不好,不要说我不行,不要像我小时候一样做错点什么就训斥我!

不要把我逼成小时候那样,从七八岁开始,就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们这些大臣、监护人、家庭教师,喜欢听什么,我便只能说什么,否则你们便要不高兴、便要训斥我。

现在,我长大了!

我干的很好!

我很厉害!

夸我啊!夸我啊!

我不是靠你们的建议做成的事。我是靠自己的主见,我的主见你们或许不同意、不认可、反对,但我依旧做成了!

证明什么?证明我才是对的,你们才是错的!

是你们不对,你们是错的,当初我小的时候你们那么训斥我,可到头来你们训斥我是不是因为我错了,而是因为你们不对,所以你们眼中,正确的反而是错误的。

另一方面,这种人又对性上的伴侣,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要求。

首先,在纯粹的两性的关系上,要求伴侣有母性,让他能感觉到母亲的韵味,最好还是别人的妻子,这样在敦伦的时候便有一种特殊的、变态般的快感: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母亲!

我可以问问她到底是喜欢她的丈夫,还是喜欢我?

看着刚生完别人的娃、自己的女人,说不出的喜爱。

可以问问,自己的“母亲”,到底和丈夫做那些事的时候,是怎么来的……

其次,那种对外人的,变态般的渴求别人认同,却又在他渴望的女人面前,化成一种孩子般的对母亲的依恋。

对外人,他是一种生怕别人瞧不起、生怕别人看低自己,生怕别人嘀咕自己。所以自己要做的,便是不求别人、不问别人,我行我素,我要做的很好,让你们从心里佩服我、敬重我、认为我厉害、我牛、我很强。

而对自己敞开心扉的那个人,则如同个孩子一般:喜欢躺在别人的膝盖、腿上,由那个最信赖的、仿佛母亲一般的人,轻柔地触碰自己。

然后被问一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啊。为什么不高兴啊?

自己讲出之后,那女人再用母亲对待儿女一般的态度,给出一些建议。

给他一种感觉:这个女人,既是我的情人、又是我的母亲,又是我的挚友、又是最欣赏我的那个人、也是最能帮助我走出困境给我建议的那个人。

是我最亲近的人。

外人给我建议,那是羞辱我、不信任我、瞧不起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建议,我要用自己的判断,告诉你们,你们都错我,我才是对的!

最亲近的人给我建议,那是对我好、为我好、既是挚友也是母亲还是情人般的爱我。

这种心态,一般的、正常的、不变态的、没有经历过的、童年不缺爱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就……挺恶心的。

但他身边的这些女人,其实都能理解。

不说眼前的这位蓬帕杜女侯爵,便说后面的杜巴丽夫人。

人家那是什么人?那是巴黎的交际花,从六七十岁的第三代黎塞留公爵,到最底层的十七八岁的理发师,人家什么样的带把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扭曲心态不了解?那玩起来不还是如同高段位绿茶玩纯情的男孩儿那么容易?

眼前的这位蓬帕杜女侯爵,段位更是不知道比后来的那个睡了半个巴黎睡出名堂的杜巴丽夫人高到哪里去了。

她从结婚之前,就给自己制定的完美的计划。

结婚,是因为她的丈夫的家族,是巴黎的金融家,能让她跻身上流社会。

跻身上流社会,有了丈夫家族的钱,才能参加沙龙、启蒙学者的聚会、贵族的沙龙扯淡,提升自己的身价。

提升自己的身价,才有机会“邂逅”国王,成为国王的情人。

这叫为自己的那玩意儿,镀金。

这虽然说得很直白、很难听,但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

在沙龙间,和伏尔泰、孟德斯鸠等人谈笑风生,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大顺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之前的某四夷臣服之男爵、被俘的彼得大帝的教子养子,黑人汉尼拔,能和一众巴黎上流社会的人谈笑风生,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他是彼得的夜间秘书、是彼得大帝的养子,因为害怕坐船彼得特许恩宠不要坐船走陆路回彼得堡的人。

按照正常的路线,军校毕业是法国上尉,去战场历练下保底少校、四十来岁升中将的流程。

不能瞧不起中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小人物。

放在法国,就是后世的一些非紧要部门的部长,属于那种小会没资格、大会必要去的级别。但不能瞧不起“小会没资格”,因为小会有资格的人没几个。

放在俄国,那就是一等二等文官需努力和际遇,但是三等文官打底。什么叫三等文官?直观点,莫斯科大学校长、喀山省亚速省阿斯特拉罕省白俄罗斯省诺夫哥罗德省的高官、爱沙尼亚拉脱维亚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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