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心中愤恨、焦急、不甘、无力,却连书房大门都出不去,激愤之间,心神疲惫,眼前一阵恍惚,忽的灯火一闪,面前突然多了一人。
“恩?”陈祎顿时一惊,猛地做起来,定睛看去,竟是个道人,一身黑衣,长发及腰,赤着双脚。
“你是何人?”他急急喝问。
“我是何人?”道人微微一笑,“我是你先人。”
“你怎的骂人?”陈祎情急要躲,跟着就想要扬声叫人,赫然发现四肢沉重,不能动弹!想要再说话,也是难以出声,不由惊怒交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人抬手抓来,于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紧跟着,却感到头上一沉。
道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这小家伙果然有慧根,你既忧心佛门之患,理应找到起根本,探清其底细,理清其脉络,然后抽丝剥茧、斩草除根!我今日,便是来点化于你。”
话落,他掌中泛起五色之光,渐渐笼罩陈祎全身!
“先与你一点本事,下次莫说碰到叔尊仓之流,就算是罗汉转世,也能让祂们好看!”
第三回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住手!”
陈祎怒吼一声,猛然起身。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让他浑身一哆嗦,终于清醒。
陈祎先是一愣,面露迷茫,待得低头看了看自身,又瞧了瞧身边, 既无五色光华,亦不见黑衣道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睡着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揉了揉眼睛,陈祎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父亲既然回来了, 事情就好办了。他自来不喜佛门,先前母亲因为妖僧之言左右为难, 就被父亲说道过,如果知道今日我因此被禁足,定会放我出去!”
这么想着,他满脸期待的看向窗外,他却没有注意到,那月华落下,沾染其身,竟是折射周边,以其人为圆心,辐射周遭几丈之地,所罩之处一片寂静、沉静。
“傻孩子,陈光蕊那臭小子,而今是被他那夫人拿捏的十分服帖,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来搭救于你。”窗外,树枝之上, 陈错赤脚立于其上,宛如没有重量一般,一身漆黑道袍, 恍若与夜色合为一体,衣上花纹勾连星月,“不过,以你如今的心境,配着你先人我给你留下的手段,再加上当年种下的黑莲,待得佛门布局落下,可就有好戏看了。”
他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漆黑如墨的双瞳中,倒映着漫天星辰。
正有几颗流星划过天际。
“裂痕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笼罩着整个人间的屏障,就要彻底失去支撑,我这边的速度必须要加快了。好在这十几年参悟时光,多少有了收获,就等着那八十一窍释厄真经的真正修成了。”
念头落下,他便迈开脚步, 一步人入虚空。
“男主虽已确定, 却还有几个主要角色未曾到位,算一算,也十几年了,是时候将他们召集起来了。”
想着想着,他一挥手,就有几片冰晶在身前成型,上面映射出几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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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郊,朱家庄上,壮实汉子正挑着无人高的砖块健步如飞。
沿途的村民见了,却也见怪不怪,只是笑着道:“刚鬣,干活回来了。”
汉子点点头,算是与他们回应,只是等人走远了,他却嘀咕着:“真个烦人,每次见面都要问俺,这都是半夜了,居然还有人,当真离奇!这般日子何时才是个头?陈小子当年说好了等个几年就好,结果几年之后又几年,这都十几年了……”
正想着,忽的眼前五色光芒一闪,一张符箓悬浮于面前!
汉子一愣,旋即大喜,抬手一抓,就将五色符箓握在掌心,旋即眼中一阵恍惚,待得重复清明,他笑道:“总算是到时候了,待我回家……”想到这里,他一愣,又叹息起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他回到了一座小院,将背上的石砖往地上一抛!
轰隆!
满院震荡。
吱呀。
房门开启,一名相貌明艳的白衣女子走出来,见着汉子,言笑晏晏。
“呆子,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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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酒来!俺今日便让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知道,俺老孙的本事可不是浪得虚名!”
倚翠楼中,一個身材矮小的瘦削男子,手中拿着一壶酒,一个灵巧翻身,跃上了桌面,指着四周衣冠楚楚的众人,哂笑道:“看着一个个人模人样的,一开口经史子集,一说话风花雪月,高雅得很呐!结果,却在这里欺负一个弱女子!简直可笑!”
被他所指的几人,一个个衣着光鲜,神色愤怒,但看向瘦削男子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几分蔑视与嘲笑。
“孙公子……”
边上,一名俊秀女子双眼噙泪,闻言呜咽着道:“你不要为了贱婢,与他们冲突,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有名望的,不是贵胄子弟,就是当世名士,恼了他们,你是要遭殃的!还望快快离去!”
“晚了!”
对面,一个满身富态的青年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女子,最后停留在桌上的瘦削男子身上:“你叫孙猿是吧?尖嘴猴腮,真真一个发育不健全的猿猴猕孙!你这等泥腿子,也配与吾等争风吃醋?还敢在这里多嘴逞能?我等可都记住你了,你以为,在长安还待得下去?我王世禄只要一句话发下去,你在整个关中都没有立足之地!”
说话间,那股子高人一等的姿态,已是表露无遗。其人话音落下,边上几个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哥的,纷纷出言附和。
那瘦削男子孙猿只是冷笑,并不言语,倒是那女子脸色再变,满脸惊慌,欲言又止。
得了众人声援,加上知晓自己这边几人的身份背景,真要是细细追溯,小半个长安的权力圈子都在其中,王世禄气势大涨,连带着对那女子也是面露恶色,斥责道:“伱白仙儿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你一个犯官之后,众人心情好的时候,夸赞你一句才女大家,却不要真以为能登堂入室了!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心里莫非不懂,竟还敢勾结这般下三滥般的无赖,在这里与吾等叫嚣?看上你,让你侍寝,那是你的福分,不要自误!”
此言一说,女子的脸色倏的一片苍白。
倒是孙猿哈哈一笑,指着王世禄道:“好个气魄,嘴上说是要将俺逐出关中!但尔等做下的那么多好事,真当旁人不知?多少人当面得罪了你们,被一番训斥,隔天就横尸街头?还被冠以各种天灾人祸的名头,有意思么?看着畏惧唐律,其实那唐律,对尔等来说,连擦屁股的绳都不如!”
“大胆!敢妄议唐律!”
“不知死活!这就将他拿了送去官府!”
“无知无畏!左右,将此獠捆起来!”
王世禄等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爆发,纷纷出声下令,让等在楼外的护院、侍卫进来。这些人皆是千锤百炼的武士,才能跟在世家子身边,个个身手不凡,这下得令出手,也是毫不留情,拳掌挥动之间,热息阵阵,劲风重重,将屋子里的桌椅都给吹得七零八落!
楼中的莺莺燕燕、文人骚客,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个个骇得面无人色!
“要动手!好好好!太好了!”孙猿却一跃而起,迎着一个个侍卫、武士,直接一爪子就抓了下来,嘴里兀自说着:“尔等的老子、爷爷,当年征战沙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何等爽快,却生出了你们这些个色厉内荏的货!你们威胁俺,那俺今日就杀了你们!省得弯弯绕绕的,搞得头疼!俺老孙最是不喜绕圈子!就喜欢动手!”
他这一动,暴虐自生,恐怖威压炸裂开来,凭空就是一阵狂风,吹得屋里人都睁不开眼!
“不好!”
众武士都没反应过来,便接连惨叫,一个个脑瓜炸裂,红白飞溅之间,已是烫到了一地!
王世禄知道厉害,也有见识,立刻就知道好歹,惊道:“不好!不好!此人是高手!会妖法!啊啊啊!”说到最后,他忽的惨叫起来,却是被白浆鲜血溅了一脸一身,只感到腥臭无比,脑子里一晕,两腿战战,股间已然湿润,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但这时,狂风散去,孙猿已经到了跟前,然后毫不停留,一爪子朝王世禄头上抓取!
“住手!住手!”王世禄一个激灵,在生死关头心智反而清明了几分,“杀戮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能解决你!”孙猿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尖触及天灵盖,却有一道金光自王世禄怀中飞出,直接打在孙猿身上,将他直接击飞!
“嗯?”孙猿凌空一番,落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对方,“又是那群贼秃?”
“我佛保佑!”王世禄死里逃生,浑身大汗淋漓,衣襟已然湿透,但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金佛吊坠,却是大喜过望,
旋即,一道金光自楼外飞至,显化出白眉僧人的慈祥身形。
“波乘大师!”
一见来人,王世禄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旋即纷纷诉苦,祈求相助。
王世禄更是看向孙猿,恶狠狠的道:“你这妖邪!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竟敢当场杀人!施展妖法!实在是罪不容诛!胆大包天!但你没有想到,我有活佛护佑!佛法无边,定能将你这妖邪镇压!”
那僧人对着几人微微点头,旋即看向孙猿,先是一怔,竟隐约在对方身上看出了氤氲之气,只道是天生道体,于是面露喜色,但转眼敛去了,正色道:“施主当真凶顽,竟施展这般狠辣手段,莫非不知一时逞凶,徒增杀孽,留下了仇怨后,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随贫僧离去,在佛前忏悔,吃斋念经,以定凶心,日后也有解脱苦海的一日。”
“大师不可!”王世禄急道:“此人杀戮成性,这一地的死人便是他的罪业,岂能放过?日后……”
“只管来寻仇!反正今天你们得先死!俺觉得很划算!很爽利!呲!”孙猿狞笑一声,腾身而起,周身血气涌动,一爪抓出,直指僧人与王世禄!
“唉,还是要给你吃个苦头才行……”白眉波乘僧见状叹息,伸手一拈,便要定住四周。
可就在此时。
“我的心猿,何时轮到尔等来管教了?”
随着这一句落下,僧人脸色大变!
第四回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还有人来?”
王世禄等人同样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低语议论,却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在他们想来,以佛门的神通、势力,天地间难道还有什么修士,是佛门摆平不了的?因此, 一个个表情惬意,就连刚才丑态百出的王世禄,这会都被人重新扶起来,做到了一旁,咬牙切齿的看着孙猿,等待着其人的下场。
但比起这些世家公子,波乘僧在听得此声之后, 却是表情凝重, 紧跟着双手合十, 冲着门外拱手道:“阿弥陀佛,不知是哪家道友来此?你说这是你的心猿,莫非是伴道之物?既是伴道之物,为何不严加管教,反而放他出来伤人乱事?”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肃穆,心弦紧绷,如临大敌,盖因那声音来得突然,仿佛已经近在咫尺,偏生自己毫无所觉。此事,波乘僧已是运转玄功,每一个字吐出来之后,周身的气势都攀升几分,待得一番话说完,四周已是金光闪烁,充斥着威严气息,震慑人心,反衬着其人之言, 仿佛人间真理!
见门外似乎没有反应,僧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对门外道:“道友想来也知道我佛门行事,一向公允,你将此物交托于吾等,自当替你教化管制,使他不至于乱了你的名号,拖累了你的道行!”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你说了这么多,道了这么久,归根结底,还是看出了这猴头内里非同寻常,因此想要引入佛门,炼成护法,以增底蕴吧?既然这肚子里存着的,是强占之事,又何必将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旁人听着或许觉得佛门庄重, 但在知晓内情的人来看, 却只感到恶心。”
波乘僧面露惊骇,匆忙转头,却见那孙猿的身边,不知何时,却是多了一名黑衣道人。
此人,正是陈错。
他这时再次发声,莫说和尚,连就在咫尺的孙猿,连同那白仙儿等人,都是一副惊悚表情,循声看去,骤然色变,仿佛也是刚刚察觉!
“你这家伙……”孙猿惊讶过后,眯起眼睛,打量着陈错,表情复杂,“修为又精进了!”
“怎么说,我又闭关了时间年参悟。”陈错微微一笑,目光一转,落到了波若僧身上,“你这和尚这般大言不惭,无非是仗着佛门势力与神通,那我今日也要仗势欺人一番,不仅我这心猿你不可抓捕,甚至因为你方才动了染指的念头,那连同你坐禅的寺庙也要一并平了!”
陈错心平气和的说出了凶恶之言,但波乘僧在见了陈错的面目后,却是张目结舌,口不能言!
“你你你你你……”
反倒是王世禄等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王世禄更是直接扬声道:“你这道人看着有些本事,该就是孙猿的后台了吧?他一个下九流不知厉害也就罢了,怎的连你也这般不懂事,竟还……”
只是这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却是那波乘僧忽然双手合十,冲着陈错恭声道:“不知君侯驾临,实在是罪过!此番实乃一时误会,千错万错都是贫僧的错!还请君侯莫要迁怒西明寺,不日贫僧将亲至太华山赔罪!”
说完,竟连回话都不敢听,直接散开了这道投影的心念,整个身体向内坍塌,凝聚成一颗金色丹丸,漂浮到了陈错跟前。
“这颗金舍丹,就算是前期赔罪!”
余音渺渺,其人已去!
这般剧烈的变化,可着实看呆了王世禄等人,等他们回过神来,个个骇然,看向陈错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道人到底是什么人,将大寺法主吓成这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直接就退了?还说要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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