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57章

作者:战袍染血

“好自为之!”陈霸先说着,转身迈步,“暂时也不用去寻朕那侄孙。”

话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多寿长舒一口气,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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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

侯府别院。

正堂之中,身着常服的侯安都,淡淡说着,虽是训斥的话,却没有多少怒意。

他有着一张国字脸,皮肤微微泛红,留着虬须,大马金刀的坐着,就有股镇住一方的味道。

侯晓跪在他的面前,低着头,身上的伤口都已被包扎,但整个人却干瘪了许多,神色更如枯槁,七窍中不时有火星落下。

他抬起头,恨恨说道:“我自知犯了大错,只要兄长一句话,便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打……打杀了那临汝县侯,若是朝廷问罪,自是我一力承担。”

“你有什么能耐承担?你看看你,武道都废了,那火毒根本消除不掉若非有股气息本身抑制了那火毒,你早就死了,还要打杀临汝县侯?你气血圆满的时候,都被打的像一条狗一样!”侯安都摇摇头,语气不见多少起伏,“我只问你,可知道那书中之鬼有多珍贵?”

侯晓以头抢地,悔恨交加:“恶鬼是兄长摆脱王朝局限,踏足长生的关键!更关系到桃源门户……”

侯安都轻敲桌面。

“临汝县侯翻不出大风浪,迟早为我踏足长生的垫脚石,他为宗室修士,按理说该打杀了,但牵扯到书中鬼,反而要留他一命,也算是他的好运。”

他压低声音:“我此番归朝,就是要借机长生,高祖最近回魂,我纵有法子躲避,但也不愿节外生枝,所以提醒你等,暂时不要惹祸!”

侯晓先是称罪,才道:“临汝县侯城府不浅,明明是个第一境的,竟能施展神通,而且极其凶残,心狠手辣!实在是……实在是……”

“你这是被吓破了胆啊!”侯安都冷笑道:“他能施神通,不是秘法,就是带着法器,甚至法宝,他一个宗室,分得一二宝贝也是正常,况且,我与皇帝气运相连,他若对付我,不好假手外人,偷偷培养个宗室修士出来,本不算意外,这就和行军打仗一样,事先都该预估到,庙算多者,可胜!”

“我知错了,”侯晓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两句临汝县侯的厉害,注意到侯安都的神色,又不敢多言了,旋即想起一事,颤颤道:“但那破碎桃源的入口……”

侯安都的脸终于阴沉下来,冷声道:“我苦寻多年,才找到这个稳固门户的契机!也是信任你,交给你来看守放牧,侯晓!太令我失望了!”

侯晓又是连连磕头。

侯安都也不看他,漠然道:“当初我去归善寺讨教,那寺主说过,佛国门户多寄托香火人间,用人心书册为门户,再得长生镇压,方能稳固长久,但就算是权贵人家,又哪能弄出什么香火人间、人心书册?”

侯晓低着头,不敢抬起,身子颤抖。

侯安都叹了口气,道:“恶鬼自书中而生,似鬼而非鬼,乃上天与我之命,能将那破碎桃源勾连起来,待我长生之后,更要入得其中,寻得仙缘,若因你而毁,就算是我的族弟,也承担不起!”

侯晓噤若寒蝉。

“好在……”

过了一会,侯安都才继续道:“那恶鬼源自陈方庆,他收回恶鬼炼化,这香火门户,自然落到了他的手里,恶鬼我都要圈养起来,那临汝县侯陈方庆必须得请过来,在我府上,才能让放心!”

侯晓赶紧低头,去不敢接话了。

“放心,知道你已是胆破,不敢去了,很快你如今一个废人,还能做什么?我会亲自出马!”说完这句,侯安都站起身,“他那府邸在青溪边上吧。”

“兄长,我……”侯晓正要辩解,忽然就有仆从过来,禀报道:“大将军,安成王来访,说要见您。”

“安成王?”侯安都眉头一挑,“也好,他既然来了,我就让他亲自把人送过来!”

第七十五章 势焰跋扈逞威风,不期各家接踵来

安成王坐在座椅上品茗,李多寿坐在边上,打量着屋中摆设。

“李先生,看出来什么了?”放下杯子,安成王笑着问道。

“只是寻常屋舍。”李多寿摇摇头,旋即又道,“东边的福临楼,处处有香火痕迹,有修士斗法,其中一人进入此院,应该就是侯晓了,此人被临汝县侯击败,着实出人意料。”

“若不是临汝县侯天赋异禀,恐怕你我现在都难得安宁了,”安成王轻笑摇头,又问:“供奉楼的修士,还没找到吗?”

“没有。”李多寿面无表情。

“供奉楼的人,居然这般不让人放心,”安成王摇了摇头,“亏得孤王那侄儿没事,否则高祖交代的事没办好,还折在那侯安都的手上,孤王的什么大志,都要落空!”

李多寿眼皮子跳了跳,道:“等找到人,必定严惩,然后加派人手。”随即又道,“来人了。”

侯安都走了进来,径直到主位坐下。

“郡王远来辛苦,看茶。”紧跟着,他就道“: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那临汝县侯?”

“不错,”安成王不以为意,“孤知道我那侄子与郡公有些冲突,这次过来,是说和的……”

侯安都摆摆手,直接打断:“这事你说的不算,回去吧。”

安成王皱起眉头,他吸了口气,道:“郡公,孤王此来,固然是要与两家说和,但我那侄子也得了好些人看重,郡公一味逼迫,终究不是好事。”

“临汝县侯这人,我知道,但仅限于知道,若说的他那个兄长,在岭南搞出好大阵势,被当地修士杀到府中的南康王,我倒是知道的多点,但临汝县侯……”侯安都顿了顿,似笑非笑,“他能有个什么气候?”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主君……”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了眼安成王,道:“宫中的刘侍来了,说是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皇帝的口谕?”侯安都看了安成王一眼,“你不是得了皇帝命令来的?”

安成王道:“郡公何不听听皇兄怎么说。”

侯安都往后一靠,道:“让人进来。”

很快,有个男子走来,双目细长,白面无须,见了安成王,拱手道:“刘想见过王上,王上安康。”又给侯安都行了礼,道:“咱家此来,是得了陛下口谕,说与郡公。”

“说!”侯安都坐在椅子上,生生受了礼。

刘想就道:“朕知道了今日冲突,是临汝县侯冲撞了大将军的人,朕替他给大将军赔个不是,改日再让他设宴,以表歉意。”

侯安都哈哈一笑,然后收起笑容,冷声道:“他伤了我的从弟,抢了我的东西,坏了我的产业,陛下一句话就想揭过去,太轻巧了吧。”

刘想脸色微变,但不卑不亢,道:“咱家是来传话的,郡公自来忠诚,乃陛下的左膀右臂,而临汝县侯是陛下骨肉至亲,谁都不愿看到两边生龃龉,还望……”

“这口谕,我就当没听过,算是全了陛下颜面,你回去吧,”侯安都摆摆手,不顾对方难看脸色,“还轮不到一个阉人教我做事!”

刘想面色涨红,却敢怒不敢言。

安成王神色如常,眼中闪过思量之色,他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

忽然那管事又来禀报,说门外来了个道士。

侯安都眉头一皱,道:“江湖道士过来,也来禀报?驱赶了便是!”

那管事的没有走,看了眼堂中众人,欲言又止。

“说!”侯安都根本没有顾忌,一个字吐出,管事终于如实道:“那道人说是自太华山来,有仙家令,小人不敢擅自决定。”

“仙家道人不去供奉楼,来此处做什么?又是朝廷派来的人?”侯安都目光扫过安成王等人。

李多寿这时淡淡道:“太华山为先秦正宗之一,在修行界中也有不小名望,若真愿意奉朝廷令,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不用你来提醒,”侯安都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修士投靠朝廷,无非觉得六扇门中好修行,都是墙头草。”说着,他转脸道:“让那道人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来此作甚。”

很快,一名青年道人走进来,正是云霄宗的垂云子。

他到厅堂,朝侯安都打了个稽首。

“道长所来为何?”侯安都淡淡问道,没方才那般盛气凌人。

有道是百年皇朝千年世家,但这些修行门派追溯历史,有些能到上古三代,十分骇人。

历史长河最是让人敬畏,便是侯安都这般人物,也不免多几分小心。

“好叫郡公知道,那位临汝县侯乃是我……家师兄的友人,相交莫逆,与郡公有了些误会,特意来此,想为两家说个和。”

此言一出,侯安都与刘想都是一愣。

僧道在南朝势力不小,若有大观道人过来,给两个勋贵说和,一个是权臣,一个是宗室,也不算离谱,只是太华山毕竟正统仙门,急匆匆的赶来,不免有几分古怪了。

侯安都本来对陈错还不怎么上心,只觉得是宗室的一颗棋子,现在眼睛一眯,心里惊疑起来。

刘想也是差不多,本是奉命过来,知晓的并不详细,还骤然受辱,心中愤愤,但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疑惑将那恼怒都冲淡了几分。

那位临汝县侯,到底是何等人物?引得仙门看重?

垂云子见气氛凝重,也不慌忙,他在归善寺中沉不住气,可面对凡俗王朝,还是能定住念头的。

此番,他之所以过来,正是记得师兄离开前的嘱咐,利用术法暗中关注陈错。

在陈错步入福临楼之际,他就有所感应,匆忙赶来想要支援,等到了地方,已是晚了一步,了解了些许情况,又到了这里,想要卖个人情。

侯安都沉默了片刻,问道:“这位道长,阁下的师兄……”

但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有破空声袭来!

在场的,有好几位修士,就是安成王也是自幼习武,各自都有反应,侯安都更是神色一变,面容倏的转红,浑身气血澎湃,眼中爆发精芒!

他看着屋外,凝神戒备。

天边,一个黑点浮现,转眼就到了跟前,竟然是一根桃木剑。

李多寿与垂云子则皱起了眉头。

侯安都更加戒备。

“法宝?”

“我出自昆仑宗,”桃木剑中传出女声,“谁是侯安都?”

她虽是询问,但剑尖儿直指侯安都。

“在下便是!”侯安都一听昆仑之名,脸色已经变了。

昆仑可不是太华山,不光在修行界名重一时,执掌牛耳,就是在凡俗之间,亦有重大关联,侯安都敢招惹皇帝,也不敢招惹昆仑!

再联想到屋中几人,想着他们突然过来拜访的缘由,他这心里终于起了波澜。

莫非还是因那临汝县侯?

“临汝县侯与你有了冲突?”

桃木剑一声询问,将侯安都的心思唤回,他的脸色阴沉起来。

“昆仑看好此人,你莫起念头。”桃木剑也不理其他,说完这话,凌空一转,直接飞走,都不听侯安都出言保证,更不见多少威胁。

可那话外之意,在场之人都是一清二楚。

垂云子神色平静,眼中却露出焦急之色。

刘想全程看着、听着,心里已翻起滔天巨浪,对临汝县侯更是不由敬畏起来,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