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559章

作者:战袍染血

“我这一路虽是让门人弟子感受人间悲喜,却也是借机搭建舞台,不让世外之人察觉。今日得此人之助,能正大光明的在洛阳布局,必须得打个招呼,有所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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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屋舍之中,阚缘子捂着眼睛,长出一口气,将散乱的心念重新收拢起来。

“我怎么就一时不察,竟会施展玄法,妄图探查!?”

他心中滋生懊悔,但马上警觉过来,磨灭了杂念,努力将思绪收拢过来,试图梳理前后缘由。

“到底是何等变故,竟有这般威力!难道真是那人来了?不行,若不将此事探查清楚,是怎么都不能安心!不过,不能再贸然探查了,还是得先占卜、预测,至少得先弄清楚吉凶……”

这般想着,阚缘子总算是定下心神,而后也不迟疑,盘坐于床榻,手捏印诀,就有一道华光自袖中飞出,却是个碧玉葫芦,只有成人的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悬于头顶,护住了他的性命真灵。

“这定心玄葫乃是法宝,能定心清念,连元神灵魂都能护持,正好为我护法!”

阚缘子手指弹动,运转易算通玄之术,便要推算方才之事的玄虚,未料这念头刚刚一动,他整个人便猛地一颤,紧接着一团光芒在其意念中炸裂!

嘭!

阚缘子自床上飞起,像是被车马撞上了一样。

人还在半空,已是七窍喷虹!

第七百零九章 世尊遁于未发时

“嗯?”

飘荡着异香的房间里,却又一名看似只有一两岁的婴儿凌空盘坐。

婴儿身后,若有若无的金色日轮忽明忽暗。

婴儿身边,站着两名金身男子,一脸的狂热憧憬之色。

婴儿前面,跪着他的父母,磕头合十,虔诚祷告。

突然之间,婴儿神色微变,肉嘟嘟的小手一抬,竟从虚空中抓出了一个光团来。

啪!

那光团炸裂,直接将祂的半个手臂湮灭!

惊得周围人就要尖叫。

“莫要聒噪!”

婴儿出言定住周围,旋即眉头皱起:“还是要暂避锋芒,现在还不是本尊下场的时候,况且,本尊此番来尘世走一遭,不惜凝聚五蕴六贼,取得是教化之化身,不是来尘世拼命的。拼命了,还怎么传播佛念、布局佛国?更不要未来渡劫了。”

念至此处,祂那湮灭的手臂转眼恢复,轻轻一挥小手。

“先遁!”

顿时,淡淡的金光扩散开来,转眼就将偌大的庭院笼罩。

待得光芒散去,原本占地甚广的庭院,竟是瞬间了没了踪影,自是引得周遭人啧啧称奇

很快就有人将这个消息禀报上去,送到了正位于城墙上的、洛阳真正主宰的手上,郑国公王世充的手上。

王世充的身子很壮,满脸虬须,但眼睛却细成了一条缝,内里闪烁着寒芒,他看完了消息,将信纸一扔,便不住冷笑。

“父亲,是什么消息?”大儿子王玄应在旁看着,见着其父模样有异,不由询问。

王世充摸了摸胡子,冷笑道:“无他,乃是那好要与我相助的佛门之人,忽然间不告而别了。”

王玄应眉头一皱:“莫非此人有古怪?”

王世充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有什么古怪?无非是见势不妙,当先开溜,他们佛门的人,搞这个很熟练,为父半点都不意外。”

王玄应一听,欲言又止。

“有话就!”王世充瞥了他一眼,冷冷着。

王玄应心下一颤,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道:“父亲,今日之局面,未必就比当年要差。自从您得了洛阳城,几年下来,多少觊觎之人铩羽而归,就连那李唐的太子李建成,围困了半年,最后还不是要退兵离去,不过一李唐亲王,何必如此如临大敌?还要召集流民过来……”

王世充冷冷打断,道:“你以为为父让人将那些个流民引领过来,是想要补充兵卒?错了,这流民另有用处,给你,你也不懂,你只需知道,而今洛阳城中,有不少风尘异人聚集,记得约束手下,不可怠慢了外来之人。”

王玄应诺诺道:“父亲,那李唐……”

“唯唯诺诺,娘们一样!一点都不像老子的种!”王世充口中斥责,但一番话完,又道:“李唐势大,不可力敌,你老子只要还没疯,最后还是得想办法归顺,因那姓李的,而今是真的得了天命,只要自家不作死,气运蜕变,化为真龙,那是早晚的事。”

“那……”王玄应一听,却是满脸困惑。

“瞧你这样子,不像是想你老子我灭自己威风的,想来是也有想法吧?”王世充冷冷一笑,“又或者,你想问的是,既然如此,老子为何要召那么多流民,又为何之前抗拒李建成的吧?”

王玄应低头称是。

“蠢货!”王世充摇了摇头,“就算是要投诚,那也不能咱们主动提出来,你以为主动提及,再去讨好他李家,就能得好处?能让李家多赏给为父几根骨头?错了!大错特错!这投降,讲究一個招抚价值!”

王玄应闻言一愣。

“什么是招抚价值?”王世充大手一挥,指了指城里,“是那些循规蹈矩、奉公守法的黔首?”又指了指外面,“还是这孤苦无依、随波逐流的流民?都不是!是坏种!是无赖!是吵着闹着要杀人的恶人!”

他瞪大眼睛,狞笑出声:“你若如城中人那般良善,逆来顺受,就得被人压榨,如城外人那般孱弱,一盘散沙,就得被人拿捏!唯有做个恶人,叫嚣着要杀人,比划着要吃肉!这管着事、藏着粮的人,就要退让,就得惠泽于我!此番一战,不一定真打,但决不能让他李世民轻松如愿,唯有如此,日后咱们才能富贵连年!不做个国公,就是当个大柱国,也未必不能!”

“我那兄长看着心志坚定,其实志大才疏。他领军围洛不过月余,便已被王世充看破了虚实,以至于被人拿捏玩弄,还自以为得计,最终突厥人来,他只能灰溜溜的退兵!”洛阳城外,连绵兵营之内,李世民看着刚刚得到的洛阳布防图,摇头叹息。

周围,几个兵将、统领闻言对视,皆不明所以。

李世民抬起头,看向营帐一角,笑道:“李靖,你自是明白我的意思,你来吧。”

“属下不敢置喙皇家之事。”身姿提拔的李靖抱拳着,义正言辞,“属下本就是戴罪之身,随意言语,不定要惹火上身。”

“伱倒是懂得明哲保身。”李世民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朝着帐外走去,众将随即相随。

他来到外面,看着不远处的雄城,淡淡着:“洛阳身为古都,城高墙厚,自古以来皆是难攻之处,他李建成领着两万嫡系兵马过来,先期攻城不顺,怕损伤了班底,于是就拿了麾下巧言之士的计策,想要用怀柔之法,要以恩惠泽于王世充,是要将其人感化,然后主动投诚……”

着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围的众将领一听到这里,也明白几分,就都露出了笑容,空气里一时多了许多欢乐的气息。

“先不这王世充是否会被一点蝇头小利所迷惑,就李建成此举,一下子就让王世充意识到,他不愿意付出代价,这叫什么?这就叫干大事而惜身。以他李建成所能调动的兵力,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打一个洛阳,难道有什么困难?即便王世充也有盟友,甚至还有高人相助,但以咱们大唐的底蕴、以他太子的身份,一样不惧!”

到这里,李世民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股傲气,紧接着就摇头嘲笑:“但他却是存着幻想,想用更小的、更微不足道的、对自身几乎没有影响的代价,来达成同样的目的!”

他抬起手,指着洛阳城,扬声道:“这是哪里?这是洛阳!东有成皋,西有殽黾,倍河,向伊洛,其固亦足恃!镇压中原地脉!掌天下之要害!这样一个地方,想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拿到,这是什么心思?守株待兔的好事,人人皆要嘲笑,怎么同样的道理放到天下之局中,反而无人置喙了?李建成如此心思,被王世充把握住了,立刻就失了主动权,自是被玩弄于股掌!”

话至此处,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冷冷着:“洛阳不过是一座城,但这座城关系到大唐能否坐稳中原,继而雄视天下!只是精算于眼前的蝇营狗苟,那所谓的混一天下,对他李建成一党而言,到底算什么?什么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轻言用武,以防古城崩毁、生灵涂炭,到底,他们计较的是锱铢之利,而无天下大义!洛阳的事,越拖,越是麻烦!过去,只需要付出两万人,今日我就得带来五万人,五万人打不下来,下一次就得是十万!”

他的声音越来越凝重,众将的表情也逐渐郑重,营帐内外的气氛渐渐沉重压抑。

“不要算计,一旦算计,就有其价,既有价,便能讨价还价!讨讨扰扰,心志便堕,顾虑丛生,志已不坚!”李世民目光扫过群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此番攻洛,大举而来,当一劳永逸!如今,东方诸州已望风款服,惟洛阳城孤,势不能久!此城易主,北方定矣!吾等既来,不得不归!”

“不得不归!”

“不得不归!”

被李世民的话语感染,一众将领亦是心潮澎湃。

李世民军心可用,亦是宽慰,于是当机立断,下令安排,先令人加强对洛阳的围困,又使人分兵扼守外围诸险要,切断洛阳内外联系。

“先要令王世充求战不得,外援无望,然后劝降周遭州郡县城!他王世充不是要据城自守,待价而沽吗?我便让洛阳真为孤城!再使一支人马埋伏于要道,我料王世充见我意志坚定,不纳其降,又知不可力敌,必求助于那窦建德,正好于要道伏击其人兵马!此,亦可破了窦部胆气,削其兵马,一箭双雕!日后再征其部,可事半功倍!”

着着,他对众人道:“攻伐洛阳,非攻一城,实灭中原乱势,所以不可局限于一城一地,要纵观全局!待得洛阳城破,中原抵定,吾定与诸位请功!日后青史之中,亦有诸公的一席之地!”

“愿为秦王效死!”

待得众将得令各去,李世民回帐坐定,沉吟思量,梳理前后布局是否还有漏洞。

这时,却有兵卒过来禀报道:“殿下,洛阳城外枯田忽然变化,尽复旧观!”

第七百一十章 远鬼神,问鬼神

李世民神色微变,问起详细。

传讯兵卒一一回答,还拿出了采摘下来的麦穗呈了上去。

李世民接过来后,沉吟不语。

边上,亲随、姻亲长孙无忌也凑过来两步,仔细打量着那截麦穗,而后拱手道:“这是仙家手段,听说洛阳城最近有不少仙家之人聚集过来,似乎将有宝物出世!不如差人过去打探,看能否寻得踪迹,即便不能拉拢,至少不能让王世充占了先机。可惜了,那位道长没有跟来,若有他在,当可有所布置!”

李世民沉默片刻,等长孙无忌都忍不住要催促了,才摇摇头道:“我等既是行军,那就该行兵家事,至于神通事,莫要过问,只管打仗!”

他见长孙无忌还要出口相劝,就道:“我曾听人说,兵者行军,气血如烟,杀伐甚重,最是辟邪退仙,就算是神通大能,轻易也干涉不得,否则这人间的王朝更替,不是早就为仙家把持?何况,鬼神之事,从来是远之则无扰,近之则受制,所以,吾等只管打仗,余下的不用多问!”

说着说着,他忽然笑道:“说不定,这消息传到了王世充耳中,他反会有所行动,因此放松了对兵马钱粮的督管,本末倒置,则洛阳更易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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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世民所料的那般,几乎在同时得到了消息的王世充,已从城墙上匆忙走下,召集了几个奇人异士,询问此事的意义。

同样也有一截麦穗,被摆在了众人的桌上。

几位或僧或道,或者妇孺或乞儿打扮的修行之人,拿着那截麦穗仔细打量,不时发出惊疑、惊叹,更是反复询问过来通讯的兵卒,确定了前后变化后,就都沉默下来。

感受到众人心头的压抑,王世充眯了眯眼睛,旋即问道:“王某俗人一个,不知神通深浅,但诸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有什么要教我的。”

众人闻言,各自对视,最后是一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出列,拱手道:“好叫国公得知,这能将被毁的田地尽复旧观的神通,可谓夺天地之造化,若那位不是以幻象之法掩人耳目,那就是能掌控虚实,乃是陆地神仙!”

“陆地神仙?”王世充眼皮子一跳,跟着大手一挥,唤了人来,吩咐道:“传我的命令,派出暗司之人,大索全城,将最近抵达洛阳之人,都甄别出来!”

“喏!”

“国公!”

见得兵卒领命而去,那老者等人却是脸色一变,赶紧上前劝阻:“使不得!虽然城外来了个疑似陆地神仙的人物,可如今洛阳内外,可不光只有这一位,还有其他许多宗门人物,这些人背后的宗门非同小可,一旦得罪了,对国公而言,后患无穷!”

啪!

王世充忽然一巴掌拍在桌上,眯起眼睛,沉声道:“几位先生,我王某人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但有所需,一应俱全,问计于诸位后,也是依言而行,但此番洛阳城中,到底有何变化,为何诸位就是不愿明言?先前诸位示警,我便传讯上下,连我的儿子都被我嘱托,最近要小心行事,约束手下。你等说要活人血祭,我便让人将周围的流民领来,供你们使用!结果到了现在,几位还不愿意明言?”

说话间,他的气势咄咄逼人,鹰视狼顾,身上杀孽化作煞气,袭向众人!

为其势所迫,那老者居然额头见汗,心中暗暗吃惊,心道,传闻此人乃是上界一位混世魔王转世,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这些散修之人,之所以愿意投入王世充麾下,本就是看重他的转世身份,有意交好,现在见对方隐隐一副要翻脸的模样,也有顾忌。

于是,在权衡之后,老者与其余之人对视传念,最终有了决断。

“这件事,还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就有一处神藏之地,这所谓神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