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甚至血婴的身上,血色都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常人一般的模样——
先是骨骼血管在血婴体内浮现,紧跟着又有五脏六腑逐一生成,紧接着就是筋骨皮膜。
呼吸间的功夫,血婴竟真的化作了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四肢躯干无一缺少,只是没长毛发,但随着身上一个个毛孔张开,又有须发将生的迹象!
血婴依旧没能说出话来,但脸上的强硬与怨毒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慌、恐惧!
他挣扎着想要脱身,已然是做不到,连意念都无法传递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灰雾一点点的渗入身躯,以他无法理解的方法,不断改造自身,生生将他的血光之躯,化作血肉牢笼!
就在这时,陈错忽然一松手。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你根本没有第七境的修为,又如何能虚空造物,甚至塑造血肉精魄?”
话语中传递出来的,不再是舍我其谁的霸道,而是源于根本的恐惧!
但就在他的惊恐瞬间,陈错的眼中精芒一闪,随即一道心火彻底攻破了血婴的灵光防线,在他那被血光充斥了的心灵深处,燃烧起来!
“啊啊啊!!!”
再一次惨叫起来,血婴的表情扭曲至极,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要……”
“不错,从一开始,你的求饶便没有用!否则,你受重创之后,已然苟延残喘,又怎么还有机会从海眼中逃出来?”陈错表情漠然,“从一开始,我追击你的目的,就不是担心你日后报复,而是要搞清楚,是什么人在你的背后指使!现在,回忆一下吧!”
话音落下,心火跳动!
“不不不!”
血婴狰狞的面孔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怖,他已然明白了陈错的目的,那朵在他心底燃烧的心火,是趁着他最为惊恐慌乱的时候侵入的,这会更是在干扰着他的思绪,让他顺着陈错的话,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得上界之令时的情景。
模糊之间,宽阔奔涌的血海奔流不息!
一张张血色鬼面,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一幕,倒映在陈错的心中,却让他心头一动,紧跟着冥冥感应之下。
心底竟有一张青紫鬼面脸谱浮现出来!
轰隆!
宛如惊雷在心底闪过,陈错的思绪刹那间通畅起来。
“那个背后指使之人,竟然和……青紫鬼面有着关联?”
恍惚之间,陈错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曾修行时的一幕幕,那因为被青紫恶鬼纠缠,而被逼着寻找生机的一幕幕!
“但……那鬼面不是因为我无意中写下一篇《画皮》,才衍生出来的吗?”
他正疑惑,忽然血婴的惨叫猛然提高,整个人一颤!
“老祖!饶命啊老祖!并非我本意透露啊,他……”
惨呼声中,血婴刚刚成型的血肉之躯猛地化作血水,滴落下去,连带着其真灵一并湮灭!
但在最后时刻,陈错的一点心火跳跃,顺着一股联系逆流而上!
在联系的尽头,滚滚血海中,一双眼睛猛然睁开!
第六百五十五章 今夕异鬼面,真假由人心
轰隆!
无边血海骤然沸腾!
恐怖的威压,直接破碎虚空!
陈错的那一缕意识,也瞬间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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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秘境,扶摇峰中。
陈错的本尊闷哼一声,随即睁开眼睛,身上忽有血色显化,像是突然炸裂的涟漪,要朝着四周奔涌!
随即,被陈错身手一抓,尽数笼了回来,镇于掌心。
随即,他低头看了看掌中,隐隐勾勒出一张血色鬼面,不由沉思。
“当年的画皮一文,难道另有隐秘?不,眼下之鬼面,与昔日的大有不同,也许不是画皮有隐秘,而是画皮恶鬼藏有玄机!不过,这背后牵扯不小,血海中那双眼睛的主人,身份非同小可,轻易不可再试探了,好在最后时刻,还是有一点收获,从冥冥之中截取了一点天机,知道在背后算计的,除了这血海还有佛门……”
只是回忆血海中的景象,陈错周身就又有血光浮现,甚至在他的心灵深处,还有一抹血色流淌,仿佛有什么意识要从中钻出!
他当即慧剑斩念,断掉思绪与念想。
“这不是当下该思索的问题。”
做完这些,这具本尊已然犯困、乏力。
“本尊到底不曾真个凝聚,不可持久。”察觉到身躯变化,陈错也不意外,“还是的尽快布局西行之事,局势越发复杂,靠着现在不完整的身躯,虽能镇压凡尘,可随着世外之人不断入场,会越发捉襟见肘!”
这么想着,他的本尊缓缓闭上了眼睛,注意力重新归于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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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上空,血婴破碎。
却还有一点血色精华,被五色神光与灰雾包裹着,落到了陈错的手里,其中虽无真灵,却截留了一点记忆。
“这人藏于海眼中多年,必有图谋,若能探查一二,也算有得,即便不能,留待日后借机窥视那背后之人,也是个伏笔。”
说罢,他笼袖收起,却没有收入梦泽。
紧跟着,陈错也不理会聚集于此的视线,径直落下,重新走向海眼!
海眼之内,还被那座巨山封堵着,似乎没有一丝缝隙,但丝毫不能阻拦陈错的身影,他身若无形,在众人的瞩目下,穿山而过。
一步落下,仿佛落下深渊,却还有巨山在旁边能做落脚点,几息之后,边上就有莫名气息传来,却是一片旷阔、空旷的空间。
几道身影被半黑半红的锁链缠绕着,像是悬挂在半空中一样。
几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缕缕雾气飘散,散发出杂乱、多变的气息。
“天吴的气息。”
只是一眼,陈错就认出了雾气来源,而且并不感到陌生。
“这位古神,对东海的渗透不可谓不深……”
正想着,却有两道身影迎来,正是老龙王与黄袍神祇,后者身上还有一点血色残留,深入神躯,似乎一时难以根除。
此时,陈错也搞清楚了这位神祇的来历。
竟是天上星宿神之一,奎木狼。
“这是个原本西游上,就有戏份的人物。”
这么想着,陈错对两人点点头,方才他入得此处,发现血婴之后就追杀出去,让两人守在这里。
二人自然不会拒绝,但身在海眼之中,难免有些担忧,尤其是老龙王,明显还有其他顾虑,而奎木狼血光侵染,同样心思不定。
这会见着陈错归来,二人松了一口气。
而陈错则径直来到一人跟前。
那人闭目不语,半边身子被雾气笼罩,散发出诡异气息。
“海玄道长……”
看着那张宛如熟睡的面孔,陈错的心里闪过了道隐子的面容,不由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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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行舟,运河浪花不绝。
船队日夜兼程,配合着在陆地赶路、收敛钱粮的几支兵马,而今已至齐地。
浩荡船队所过之处,两岸之人纷纷驻足观看,纷纷感慨,慑于其规模,很多人还露出了畏惧、嫉妒、怨恨之色。
“此处乃是故齐之地,齐国既灭,虽归于周,复受于隋,但几十年下来,还是这般困苦。”
中央大船上,疤面僧人自船舱中走出,看了一眼两岸的围观之人,见着那一个个衣着褴褛、满脸惊慌的身影,不由低声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世间多愚辈,苦海无边际,若我我佛法,如何得安康?”
说完,他却也不再看这些人,迈步一走,身若幻影,竟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另外一艘大船上,迎面两僧走了过来。
“师兄,此番宇文化及可曾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疤面僧人微微一笑,“他起先还将我当做王圣飞,却不知内里已然不同,倒是花费了些许功夫才令他相信降圣之说,否则,他还将咱们当做先前三个野僧,置于陈氏之下,很多事就不好做了。”
两僧一听,微微点头。
其中一僧又道:“宇文化及利欲熏心,一心只想着权柄,怕是不可依仗,既然将他说通了,还是尽快动手,省得夜长梦多。毕竟,自从抵达此处,搜集了情报,才知那陈氏并非只是神通惊人,堪比世外,还早有香火祭祀,而且纵跨南北各方!”
“是啊!”疤面僧竟生感慨,“他在南朝是梦中仙、在南北分界之地为淮地之主、到了故齐之地,被称为大河水君,更不要说在河东关内有着太华真仙的名号了!你说一个人,天南地北皆有香火,确实令人佩服!”
先前那僧人则忧道:“寄托了这么多民愿,这是扎根于百姓群众之中了,如果不能斩断这一层联系,纵能将他一时镇压,甚至毁了肉身,也终究能让他从香火传说中归来!”
疤脸僧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正因为如此,东海那边的消息一来,这边就会立刻动手,要真陈氏,不能只从其人着手,否则到了这里,就可以动手了,又何必等候血海传人?还是有些是,须得他们出面才能顺畅。”
这时,第三名僧人却欲言又止。
巴连锁看着他,笑问:“三师弟,有话直说,咱们虽降临肉身凡胎,受这血肉意识干涉,但心境超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那三师弟就道:“先前不是说,陈氏或许分身两地么?东海那边忽生变化,说不定真是他亲自前往。”
“起先,我也有这般顾虑,但先前见得那陈氏,曾以世尊所赠佛光为凭,推算其跟脚,确确实实是源于南陈陈氏、南康王一脉,而那南康王一系。”
说到这里,见三师弟还待再言,疤面僧人话锋一转:“为了防止消息出入,我也神游佛国,请教了坐镇凡间的几位活佛,这才确定,南康王一系,在世的只有两人修行,其中一个是女的,为崆峒门人,曾于昆仑闭关,三十多年前出关后,知晓了南朝事,似与某人有了争执,最后被镇压于一处,生死不知。”
轻笑一声,他补充道:“估计,若不是陈氏那时闭关不出,这位南陈女修士,断然不至于被镇,而若不是当时不知陈氏生死,那位女修士也难得活命,说到底,如今这凡间之事,多数系于一人,”说着说着,他转头朝着东边看去,目光穿过舷窗,延伸到遥远的天际,“算算时间,血海后裔也该要到了,就是不知……”
“别等了,不会来了。”
几个僧人话到一半,忽然就有一个声音插进来!
顿时,三个僧人齐齐住口,紧跟着面露警惕之色。
疤面僧随即轻笑一声,朝窗外看去:“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莫非是担忧贫僧等会行不利?既然两家已经说好,贫僧等人不会违逆世尊之意的!”
他话音落下,就听汩汩流水之声自窗外传来,随即一道血水从舷窗外渗透进来,跌落在地,却没有染红地板,反而有如涌泉一般喷涌,最后化作一人。
这人与血婴不同,面色洁白,穿着襦裙,神色端庄秀美,头上插着朱钗,竟是个女子,珠圆玉润,浑身散发着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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