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看着陈错的背影消失在马车上,苏定眯起眼睛,暗自思量。
“虽说门中有令,暂时不能动他,但时局变幻,早晚要变!我之前被那姓陈的伤了根基,封了修为,先用三生诀修养恢复,暂分出一生,扮演个慈祥老者,演化虚幻一世,照映在聂峥嵘身上。等这小子失了上眷,我便可趁他不备,直接夺了他一半修为!”
一念至此,苏定的神情安定。
“老夫必然不会一直做个慈祥长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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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此人心思深沉,造化道的各家宗门也不看重同门情谊,他愿护我,肯定有图谋,甚至牵扯造化道高层的谋划……”
这般想着,陈错收拢杂念。
“既已关系到南陈,一时半会躲是躲不掉了,好在现在利用聂峥嵘的身份掺和,正好探查究竟,不过想要和这些势力扳手腕,必须要有底蕴,再加上世外威胁迫在眉睫,得先梳理一番,才好勇猛精进!”
动念间,他手捏印诀,身边荡漾一层迷雾,就投影出一颗万毒珠来,然后他微微凝神,那心底的明月中,立刻就显化出模糊的金色身影,有一缕缕的香火烟气从这身影中扩散开来,融入了心中道人。
那道人将烟气凝在指尖,屈指一弹,化作一缕烟箭激射而出!
跟着,陈错额头之上,竖目张开,露出漆黑瞳孔,内里虚影缩涨,赫然是梦泽中的骸骨天上目投影!
这投影中迸出一道黑光,融入了那烟箭之中,立刻泛起阵阵迷蒙,如梦似幻,连同那一缕烟箭,一同贯穿了万毒珠。
那珠子破碎开来。
顿时,斑斓毒念四散着,就要朝周遭生灵扑去!
呼!
伴随着一股冷风,一股扰人思绪的诡异之声,萦绕在众人身边,伴随而来的,还有他们心底泛起的浓浓压抑、心悸,种种思绪、欲望,像是突然都活过来一样,在心底跃跃欲试,要蜂拥而出,接管人心!
马车之外,各有心思的众人当即就露出种种异样。
那距离马车最近的关愉,忽的就媚眼如丝,霞飞双颊,看向车厢之中,举手欲推开车门,却又犹豫起来。
那胡秋等人则是忽的满脸急躁,大步流星的朝着马车走来,一副要将整个车厢都给拆了的样子。
便是苏定一行人,也是表情扭曲,时而慈祥,时而凶恶,变幻莫测,这脚步更是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蹦蹦跳跳的,更有一人凌空跃起之后,当空旋转三百六十度,跟着一头钻进了边上的草丛里!
不过,在经过最初的冲动之后,他们很快回过神来,接着便努力抑制起仿佛脱缰野马一样的意念。
旋即就是惊恐与不解。
“吾等这是怎么了?”
“似有心魔作祟,邪魔入脑!”
“那阴风好像是从马车中传出来的!”
“速速探查,该不会又是练功出岔子了吧!”
“这都波及吾等了,岂能放任不管!”
一时间,这马车外的众人纷纷色变,就都要去探查,结果走到车厢边上,那心头的种种乱念、杂念,顷刻间都消失不见了!
倒是车厢上泛起了一层斑斓光影!
见着这般情景,几个将要触碰到车厢的人心头狂跳,冥冥之中生出浓烈警兆,于是纷纷停下了动作!
“这……”
好一会,几人面面相觑,跟着竟是纷纷后退,散到各处。
先前叫的比较响的几人,更好像没事人一样,也不再提了。
车厢中,布下了万毒禁制的陈错,缓缓点了点头。
“灰雾可以投影,只要在灰雾笼罩的范围内,就都是真实之物,那天上目则能营造幻境、梦境,周遭生灵皆会受到影响,然后就是淮地香火……”
他缓缓收拢自身,身体表面泛起青光,一道模糊人影慢慢浮现出来。
“金莲化身已是踏足归真,坐镇淮地,能调动淮地香火,传递过来,为本体和其他化身所用,只是比起在淮地那源源不绝、无处不在的香火,这种远距离的传输,无疑要折损许多,无法动念可成,往往需要酝酿片刻,威能也大打折扣,却还存着五成实力……”
念头落下,他头上青莲绽放,跟着一身青衣的化身从身上一跃而出,也不停留,直接化光而去!
“白莲化身体会民间百态,金莲化身要镇着淮地局面,而这青莲化身,就该去往昆仑,请教诸多疑惑。”
送走了第三道化身,陈错盘坐不动,一呼一吸的吐纳,体内五气流转,身边灰雾弥漫,额间竖目睁开,头上又有金色、白色、青色三朵花绽放。
“好在有梦泽在,这化身都还留着一个备份,关键时刻,可为底牌!”
缓缓的,他意识沉淀,开始蕴养心神,修补起应对巨指时留下的暗伤,同时参悟起这一次交手后,所得的一点感悟。
当时情形固然是危机,陈错差点万劫不复,但既然挺过来了,回忆过程,自然别有一番感悟,但对方手段玄妙莫测,感悟模模糊糊,尚需时间才能沉淀下来。
就这样,陈错静坐冥想,时间流逝。
七日之后,一行人的车马,终于到了建康城外。
第四百零三章 故地故人,周始之地!
南陈,建康,皇宫。
几年前的安成王、如今的陈朝皇帝陈顼,正在御书房中听着面前几人的禀报,却是满脸的愁容。
待人一走,他便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起来。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屏风后面,走出一名明艳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端着羹汤。
此女乃是申婕妤,已为陈顼生下三子一女,正得宠爱。
须知,这陈顼做皇帝不过几年,已是生下了十几个皇子、皇女,只待这些子女长大成人、开枝散叶,立刻就能改变陈朝宗室人丁稀少的局面!
陈顼见着来人,便道:“唉,你来的正好,给朕揉揉头。”
申婕妤轻轻一笑,也不再问,便走过来,抬起白嫩双手,给陈顼按压起来。
几下之后,陈顼便舒坦许多,于是主动开口道:“还不是时局复杂之故,难免反叛不断,北边齐周停战,没了隔岸观火的条件,淮南那一块又闹出了事端……”
“淮南?”申婕妤眼神微微一动,“臣妾听闻,如今是南康王镇着淮南,他乃是宗亲,理应为陛下分忧才是,怎的还能闹出事端?”
“朕知道你的心思,不是已经给你的几个兄弟安排了差事吗?就莫动其他脑筋了。”陈顼的声音有了几分严肃。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妇人,不敢置喙国事,只是闲聊,”申婕妤摇摇头,语气越发柔和,“先前汝侯夫人入宫,与臣妾闲话,说那南康王之前镇着岭南,就闹出了一些事来,当时影响很坏!如今这南边的零星乱局,就和他当初的所为有关,如此之人,陛下为何还要再让他出镇淮南。”
“其他人朕信不过啊!”陈顼苦笑起来,“叔父如何得国,众人都是知道的,这就是隐患。出镇淮南,要掌管兵马钱粮,还要镇守多年,那可是南国门户,自然要谨慎!”
说着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外姓的能臣名将,朕不敢让他们久守;宗室的名士俊杰,朕不敢令他们掌权。陈方泰这等人,本就犯了错,名望低劣,不为朝廷所重,靠着朕的庇佑才能复起,因此可用!这是使功不如使过!”
“陛下英明!”申婕妤称赞了一句后,话锋一转,“他这次又闹出了什么风波?”
陈顼就道:“这次倒不是陈方泰闹腾,是他的兄弟。”
申婕妤就问道:“是陈方华,还是陈方旷?”
陈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申婕妤眼中露出几分慌乱,就道:“臣妾听几位夫人说过,南康郡王有兄妹四人,其中有两人外出游学,不知所踪,余下的是陈方华、陈方旷,颇有才干,不过听说陈方华最近不知去向,陈方旷似是在城防为将领。”
陈顼摆摆手道:“朕这会舒坦多了,你先下去吧。”
“臣妾告退。”申婕妤也不坚持,将那碗羹汤端过来,“陛下记得趁热吃了。”
陈顼心中生出一股暖意,笑着点头,但等申婕妤人一走,又面露愁容,思虑片刻,就招了人来,吩咐道:“去将供奉楼的徐夫人、云渺子道长请来,朕有事要请教。”
“喏!”
不过,云渺子等人还未来,倒是先有一个消息传到了陈顼的手上。
“一支车队有七八个道士……”
看着手上的情报,陈顼已经有了猜测。
“云渺子说过,大争之世正烈,这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要趁机出来积攒功德,这支车马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人!”
这般想着,他也不犹豫,直接下令道:“命陈……命江溢去接触一下,看能否拉拢,若是顺利,再让供奉楼的人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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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感触从四面八方袭来,源自血脉与气运的联系,让陈错从深沉的冥想中渐渐回神。
“该是抵达建康城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口,将弥漫了整个车厢的灰雾鲸吞殆尽,随即就掀开了车帘,朝外面看了过去。
这里,对陈错而言,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绕了一圈,他又回来了。
“比之前热闹了许多。不过,这南北两边的城市的风俗,已然有了明显的分化,该是几百年南北对峙的结果,也是几千年山川地势的演化所致……”
蓦地,他心头一跳,竟有几分心血来潮,知是故地重游,触动了冥冥感应。
“当初我走的时候,修为尚浅,匆匆而去,很多怪异之处都无从探查,不知此番可有机会探究一二……”
陈错脑海中闪过种种场景——
半心道人、老乞丐、无名呼吸法、城外诸寺、黑白二老、玉简藏书、混乱之念、长河浅滩、侯安都背后之人、造化之血、王朝紫气等……
另一边,见陈错掀开窗帘,随行的苏定等人就察觉到,马车上的斑斓光影消散不见了,赶紧凑了过来。
“聂君,胡秋等人刚才先一步进城,该是把客栈都定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吧。”苏定说到这里,试探性的问道:“或者,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既然道长都安排好了,那自是免去繁琐,直接去客栈落脚,更何况……”陈错微微一笑,放下车帘,从马车中走了下来,“道长执意要我来建康,到底是为了什么,该说清楚了吧?”
苏定微微一笑,并不回避,直言道:“这其实是个好事,因有圣门贵人想要见你,你想知道什么,自然有人与你说。”
陈错眯起眼睛,道:“圣门的贵人,在建康?不知,是旅居此处,还是另有身份?”
苏定笑道:“贫道所知也有限,先前都是奉命而行,等到了住的地方,应该就知道了吧。”
“那就希望一切顺利。”陈错却意味深长的道:“此处,终究是南朝的都城,还是小心为妙。”
苏定却不以为意的道:“凡俗王朝,总有局限。”
结果,他们到了提前定好的客栈,陈错便不由笑了起来。
“聂君因何发笑?”苏定面露不解,“这座福临楼,乃是建康最为有名的酒肆客栈,此处的人还传闻,说几年前有仙人在此白日飞升,因而格局大改,后来便重新翻盖了一番,虽是市井无知之言,但想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陈错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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