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195章

作者:战袍染血

宇文邕听着,露出了几分神往之色。

“阴阳附身、世外之景、羽化飞升,当真是令人羡慕,不过你说昙延法师走了?”他露出疑惑之色,随即摇摇头,略过这话,“神仙中人的手段,确实令人惊讶,朕若是自由身,恨不得也能为之,可惜……”

他叹息道:“如今我为一国之主,虽无实权,却也知晓国政之不易,知道这财帛之匮乏,仙门、佛门神通惊人,却也是国之隐……”

独孤信闻言,赶紧打断,提醒道:“陛下贵为真龙,有王朝紫气护持,就是寻常仙佛之术,亦无法沾染龙体圣身,些许话听了,也不会被外力干涉,可有些话一旦说出去,难免受到注意,再加上晋国公执掌阴阳……”

“朕懂,朕特知道进退。”宇文邕笑着略过这段,“听先生这么一说,那位陈侯确实厉害,日后该是人间真仙,恰好是在太华山为仙,若能将他请来……”

“这最近几年,怕是请不到这位。”独孤信叹息了一声。

“无妨,”宇文邕不以为意,“朕如今也不算有实权,等等也好,循序渐进,不急,不急,这期间,正好渐表诚意……”

“臣有个想法……”独孤信正要再说。

咚咚咚!

正在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那宗令的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晋国公的人过来问候了。”

“朕知道了,”转头对外面说了一句,宇文邕又对独孤信行礼道:“此番,有劳先生了。”

“惭愧,臣未能成事。”

“能得陈侯之信,已是收获,晋公之人来了,朕要先去应付。”说吧,宇文邕匆忙离去。

看着远去人主的背影,独孤信不由叹了一口气。

“不知这位陛下,能否冲破藩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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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权臣当道,非长久之相,若不能还政于王,十年内必亡!”

齐国,河东,闻喜县,裴府西阁。

正有两名男子对饮,其中一人看着年岁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白衣,侃侃而谈,一副看破世间的样子。

另一人笑道:“你裴世矩口气不小,但你之前也说南陈有乱象,不出三年,必然大乱,结果呢?这南陈的国主都死了,新帝登基之后,风平浪静。”

“非也!”白衣少年摇摇头,“我说南陈若不除了那权臣侯安都,三年之内必有乱,如今权臣不是已经被诛了?不过,权臣虽去,强宗又显,不出三年,这南陈政局还得有乱!”

对面那人笑道:“三年之后又三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蒙对!”

“我如何是蒙?陈主死后,主少国疑,那安成王陈顼身兼数职,不光是司徒,还掌尚书事,最重要的是手握兵权,乃是强藩之相,岂能不乱?”

“你呀……”

这时,有青衣小厮快步走来,在这人耳边低语。

这人神色微变,然后起身道:“唉,不得闲,邺城又有事了,我得赶回去一趟。”

白衣少年裴世矩起身,笑道:“为人谋主,岂能得闲?张兄慢走,切莫忘了,这天下消息,多来通报。”

“按说这可是犯忌讳的,但我知道你的本事。”张姓男子失笑道,“不过你也莫得意,再读几年书,也该出仕了。”

裴世矩笑道:“叔父之事,余波尚在,还得为学几年。”

“也罢,就等着与你同殿为臣了,告辞!”说着,其人快步离去。

送走友人,裴世矩让人收拾了茶饮,正要外出,忽有仆从过来禀报。

“少主,老夫人归来了,让你过去呢。”

“母亲来了,自然要去问候。”裴世矩点点头,也不耽搁,便去去往后宅,结果走到一半,见着院中有一处正在动土木,不由问起缘由。

家中管事就道:“老夫人此番去庙中求服,正好见着河君县令,心中感念神恩,一路上就念叨着要在家中起神坛,早在路上就让人寻好了工匠,刚刚入府,便第一时间让人建起来。”

“河君神坛?”裴世矩眉头微皱,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在后宅见了母亲,见母亲此番归来,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不由放下心来,一番问候,母子二人话着家常。

几句过后,那裴老夫人就道:“我儿这两日准备一下,待得神坛建好,你得去请神入户!”

第二百六十一章 神在像中观

裴世矩闻言,本想说上两句,毕竟他自幼为学,读圣贤书,讲究的是敬鬼神而远之,自然不希望牵扯太多鬼神事。

但看着母亲的模样,他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违逆之言,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称是。

裴母见之,自是满口欢喜。

待得拜别了母亲,裴世矩也没有闲着,先是招了随母同行的管事过来,详细询问了其母此番前往拜神的经过。

“主母这次是受了崔家老夫人的邀请,前往大河边上拜佛的,结果听闻了河君神异,又受到当地县令的邀请,这才前往庙中,恰逢河君显灵,主母见之,多年风寒不药而愈,因此甚感神威,这才要请神!”

那人说着说着,眼中也显露出几分向往和憧憬,语气中甚至带有一丝狂热,道:“少主,您若是有闲暇,不如也去河君庙中上上香,或许这仕途能就此顺利!”

“仕途之事,在乎自身,神鬼又能有什么帮助?”裴世矩听得笑了起来,他见那人还待再说,就直白道:“我过去曾经听人说过,世间有鬼神,但只要读书正心,自然有浩然之气护持,更何况朝堂之地,凝聚天地阴阳、万民之愿,鬼神难干涉,拜神自然是无用的。”

说着说着,见管事面露不安,便安抚道:“无论如何,母亲神色确有变化,这个神,还是可以请的,不过这位河君,有何来历,你可知道详细?”

“听说自古便有之,很是灵验,过去还曾有不少人,因为触怒了这位河君,而受了灾祸……”管事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虽竭力想要描述此神威严,但他所言的,都是过去河君的作为,终究还是很难有什么好事。

偏偏,自己少主垂问,又不敢有欺瞒,最多隐匿一些不说。

果然,裴世矩越听,越是皱眉,到了最后,只是道:“到底有些神异,还是可以一请的,不过不可以放在后宅……”沉思片刻,他有了决定,“放在前院吧,离我的书房近一些,也好用圣贤之气镇着,省得在后宅生出什么异样,母亲若想要拜神,大可以来前院参拜,反正到时可以封闭家门。”

他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出,管事的只能称是,在请示了裴母之后,还是领着人,将那神坛迁到了前院。

三日之后,神坛建好,只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座空着的神台。

跟着便是要请神了。

所谓请神,其实就是将神像请入家中。

凡是正祭之神,往往都有官府登记造册,有庙宇、庙祝,以及一系列的规矩法度,不是自家随便造一个神像,就能当做真神拜祭的。

裴世矩读过一些杂谈,在上面看到过一些记载,说是有些人家,因请不起神灵,又想要神灵庇佑,便照着庙中神像的样子,在自家雕刻木像拜祭,结果拜出了邪神恶鬼,最后遭遇厄运。

所以,这请神入户,从来都不是一件随意的事。

待去了最近的河君庙,与之说好了之后,又等了五六天,就有人专门过来运送神像,随行的还有庙祝,在裴世矩府上做了一番法事之后,才算是让神像安顿下来。

“这位就是河君?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看着母亲领着一群仆从在那边拜神,裴世矩顺势观察着神像,见这河神的模样轮廓,并不是想象中的甲胄武将,反而是青衫猎猎,宛如书生文士。

听得儿子之言,裴母拜祭之后,就道:“听说河君的神像模样,也是自行变化的,正因如此,好多人才知神祇显灵,越发虔诚。”

说完之后,她又嘱托道:“神像既在前院,还在你的书房边上,日后记得时常上香,莫要怠慢了。”

裴世矩点头道:“母亲放心,儿子谨记在心。”

裴母见状,心满意足的离去。

几日之后,裴世矩的几位还有过来拜访,在他院中凉亭坐下,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神坛。

“这是……河君之像?没想到,裴兄你居然也拜此神!”

裴世矩将缘由说了,几个友人自是一番欢笑,有人也提起自家,说最近河君之名越发扩张,河东好些个富贵人家都请了神像入户。

“还有这等事?”裴世矩大为惊奇,等几位友人离去之后,他来到神像跟前,细细打量,越看,心里越生惊疑。

盖因那神像的一双眼睛,本该只是石头雕刻,但盯着看的时候,自己居然生出被人窥视的感触。

“当真古怪!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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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能留名青史的人物,虽然未曾修行,但靠着本身的气运与学识,近乎有灵识感应!”

肃然神像,陈错的意志盘踞其中。

这并非是他的全部意志,但对神灵之道越发深入了解之后,将意志化作网络,散落各处,便不算什么难事了,只要有着凭借和支点。

神像,无疑就是一个颇为理想的支点。

在广泛摄取了河东境内诸多信徒反馈的信息后,陈错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裴世矩的府上。

“这个裴世矩,应该就是后来的裴矩,因为避讳唐太宗的名号,因而改名,作为一个历史名人,本身就有着大气运在身,除此之外,浑身更缠绕着浓郁的浩然之气,该是读书为学养成的。”

通过神像之眼,陈错便能在裴世矩的身上看到浓郁的气运波纹,以及一层一层的浩然之气,遮蔽了其人的命数和内里。

这浩然之气他并不陌生,那南陈的沈尊礼就是文武双修,儒道沉淀之后,养出了浩然之气。

“这浩然之气,朦朦胧胧,像是一层屏障,能隔绝灵识、神识的探查,越是浓郁,对神鬼的作用越大,若到了一定程度,说不定能一喝之下,令鬼怪退避!不过,这儒道乃是残缺之道,存在极限,总之,很有研究价值。”

有鉴于此,接下来的时日,陈错的注意力,主要都集中到了裴世矩的身上。

结果没过几天,便有收获。

随着一封信寄来,裴世矩取出之后,看了几眼,就有一个名字,从他的口中传出——

“普六茹坚的婚约,居然出了变数?”

这封信很长,足足写了三页。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裴世矩不由叹了口气。

几日之后,又有一名友人前来拜访,正好和他谈起这件事。

他的友人就道:“杨坚出身于阴杨氏,如今以胡姓自居,无非就是看重北周权势,却未料到,和独孤家的婚约,居然未能如愿,说不定是杨氏失势的先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变一隅而牵天下势

杨坚?

这个名字,陈错如何不知?

毕竟在整个华夏的历史中,这都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

大隋的开国之君,奠定了煌煌巨唐的根基。

“听这话中之意,此时杨坚应该已经发迹了,”陈错默默思量着,“这就意味着,快要到隋朝了吧,我这南陈宗室的身份,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自问在南陈虽然折腾了一圈,但随即就入了仙门,对北地两国,尤其是北周这个国度,几乎没有什么影响,那么北周的进度,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演变的。

“以此而论,从裴世矩这里多得些消息,其实有利于我推断中原局势。”

虽然时间很短,但陈错已然看出来,这裴世矩看着是在家为学,其实交友广泛、消息灵通,几乎和各方都有些联系,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