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12章

作者:战袍染血

陈错说完之后,思路梳理清晰,抬头看向周游子,寻求认同与指点。

周游子对陈错的些许用词不甚理解,却能体会大义,点头道:“锤炼精神意志与打熬筋骨皮膜,在我等宗门中也有称呼,可称之为修性与修命,而不与凡同,步入非凡,正是通过精修性命,君侯悟性过人,令人佩服。”

他由衷称赞,心中疑惑却越发浓郁。

陈错则心道,这算什么,你要如我这般,前世玩遍大小游戏,熟读各种设定,也能迅速总结出来。

带着这般念头,陈错又和周游子交谈起来,又慢慢总结出几个重点——

寻道第一步,非凡之境。

最为关键的,其实在于一个“不同”上。

性命不与凡俗之人相同。

但也仅仅是不同,而非迥异,因为没有彻底割裂,人还是人,只是处于褪去凡俗的过程之中。

所以,周游子开篇就说,第一步是一个过程。

同时,各个宗门,于性命之修上该是各有偏重,因此会诞生不同的非凡之处。

陈错就此请教周游子,以验证想法。

“传闻,在先秦之时,天下修士以炼气为主,性修、命修各有分别,似乎还分属两条不同的寻道之路,如今俱往矣,先秦之后,吾等广成道统开枝散叶,如今这天下间无论哪家宗门,就算各有偏重,但性命多少都会涉猎……”

周游子说话间,顿了顿,笑道:“因有歌曰: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性不修命,一点灵光无用处。”

陈错点点头,用心咀嚼、品味,但终究抓不住要点,盖因这些,终究只是理论上的描述,流于表面,并不深入。

在他看来,周游子非是善为人师之人,其人昔年为江湖游侠,后来拜入仙门,接触到的只有自家法门,其他多是道听途说,能举的例子稀少。

就是自家法门,碍于戒律,也不能详细描述,只触及皮毛,无从深究。

“算了,日后慢慢摸索……”

这般想着,他排除杂念,又抓紧时间请教起寻道第二步。

“第二步,贫道没有踏足,只能将听来的一些要点,说与君侯,那些涉及到本门隐秘的,却不能多言,还请君侯见谅。”

陈错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能得先生解惑,已是万幸,不求更多。”

周游子便郑重道:“寻道第二步,可以称之为‘超凡脱俗,道根源流’,又称道基之境。”

陈错点点头,认真记忆,试图从名称上分析这第二步道基之境的要点。

周游子则指了指胸口,道:“第一步非凡之境一旦圆满,就有了与寻常人截然不同的非凡之处,具备了超凡脱俗的基础。”

陈错立刻会意,道:“比如说,道长的心田彻底成型、立下,非凡之处经历了从无到有,最后稳固成熟,就是第一步圆满了,却还未开始超凡脱俗,那这超凡脱俗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周游子眼中流露欣赏,道:“超凡脱俗者,需有前路,所谓第一步、第二步,都是指的求道者迈步去寻道,而这个道,就是前路归属,只有找到了自己的前路,知晓方向了,才能超凡脱俗,否则即便成就非凡,也已到尽头。”

陈错皱起眉头,仔细聆听。

周游子着重道:“超凡脱俗的要点,实乃第二步八字口诀的第二句,道根源流!这寻道第二步,就要开始树立道根,明悟源头,直到道根稳固,明晰本源了,因此才会被称作‘道基之境’。”

寻道第二步,道基之境,又是一个过程?

陈错心中思量,又问:“何为道根?”

周游子斟酌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额上流下一地冷汗。

和解说寻道第一步时不同,他亦未曾踏足寻道第二步,自然不能说得多么通透,甚至自己有些地方,都不理解,前面的话,都是复述师门长辈、师兄之言。

过了一会,周游子总算说道:“说来惭愧,贫道亦未能真正参悟通透道根,否则怕是境界早就提升了许多,只是观门中长辈与师兄,多数在领悟道根后,都会衍生出一种神通,而且多数并不相同,虽都与心田有关,却又别具特色。”

“又复杂了。”陈错眉头一皱。

“非也,”周游子摇摇头,“我亦问过几位,听他们所言,这神通实乃道根表象,而道根则是他们心志的表象,和过往经历,又或者心头大愿有关。”

陈错听得不明就里,隐隐有些思路,却不成体系,只能一样记忆。

周游子干脆说道:“境界不到,强行理解,有害无益,这寻道第二步的道根源流,或者说道基之境,其实就是日后的修道基础,不仅和自身有关,也牵扯宗门传承。”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说起宗门:“广成道统传承至今,各大宗门各有发展、修缮,有些面目不同,但核心都是修持自身、去伪存真,可称为修真之道,我门中祖师曾言,吾道修行,当海纳百川,不惧他物,有则用之,无用则弃之。”

“修真之道?”陈错一怔,旋即念动,“对应香火之道?”

周游子含笑点头,道:“香火道,实是另一道路,但一样能用第一步、第二步来划分,乃至第一步都有许多相通之处,无非是第二步的道根源流有了分别,与我修真一脉走向不同,至于这香火的道基为何,贫道自是不知的。”

陈错品味了一下,暗暗叹息。

那第一步的非凡之境,他已有心得,第二步的道基之境,却还是有几分云山雾罩。

归根结底,是周游子止步非凡,加上师门限制,能透露的本就不多,自然模模糊糊,雾里看花一般。

只是,陈错考虑到自己牵扯恶鬼,那恶鬼涉及香火之说,最好的局面,是自己吞纳炼化了恶鬼,但接下来的方向,还是要多问两句。

他便道:“道长说过,有些宗门擅长聚集人念,其中佼佼者,能让人一举踏足寻道第二步,成就道基之境,这是否就意味着,一入香火,则道路固定?”

“可以这么说。”

陈错跟着就问:“确定了道路,还能改吗?”

周游子一怔,旋即沉思,最后道:“我门中祖师曾提过一位故人,说其人有大志,曾因故转变寻道之路,以大毅力废去前尘往事,然后从头再起,想必还是有改路之法的,只是一旦改换门庭,之前所走几步,应该都化作虚无了。”

就是功力全失,从头再来啊!

陈错眯起眼睛,权衡利弊,最后却又失笑,心道,我连第一步的边都没摸上,因为恶鬼之事,沾染了香火人念,就想到改道路的事了?忒心急了点!

若真能一步道基,谁又能说是坏事呢?没看这位半心道长,拜师多年,依旧徘徊在第一步中吗?

陈错一念至此,遂释然。

对面,周游子神色微动,道:“府中有事。”

跟着,他抬手一挥,道:“与君侯便说到这里吧,若还有疑问,待贫道归来,一样可以探讨。”随着他的动作,封在门窗上的符纸跌落下来,上面的朱红纹路随之消失。

符纸刚刚落下。

门外就响起了错乱的脚步声,跟着就是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陈海的话语——

“君侯!道长!老主母有请!有急事!之前偷盗丹药的那人,逃遁不见了!”

“什么?”陈错闻言诧异,看向周游子。

周游子面色凝重道:“此事非小,此时发生,或许涉及恶鬼,君侯且往,在下调息片刻,就会跟上。”

陈错迟疑了一下,问:“那恶鬼之事……”

周游子嘱托道:“不要外传,知道的人越多,众人之心越乱,则恶鬼越发难除!”

“明白了!”

陈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快步离开,留下周游子一人在屋中沉思。

倏的,他长叹一声。

“还是得请教一番,自己思索,难有结论。”

念落,他摸出一张符纸,屈指一弹,纸张蜷曲,边缘有青色火苗。

周游子清了清嗓子,就对着这张符纸说起话来——

“临汝县侯悟性通透,梦中得文,随手书写,便能聚集香火人念,塑造身外根基,只是不得其法,造成风波,弟子需得助拳。那王府的三淑女聪慧过人,还有灵鹤护持,先前诸多异象,皆指向其人,如此二人,皆一时人杰,还望宗门重新探查,务必赶在其他几家前面,验证转世仙童究竟为谁!”

话落,他又是屈指一弹,符纸自燃,化为灰烬。

他站起身来,眉头紧锁。

“到底谁才是转世之仙?哪个是真?哪个为假?”

第十七章 现鬼面

陈错被陈海领着,到了柴房外面。

他方才一路走来,越是靠近此处,越能感到气氛凝重,周围的人则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就看不到仆役,都是护院。

“人本来是关在里面的。”陈海指了指屋子,压低声音,“一听到消息,属下就自告奋勇通报于您,而后老夫人就下令,说是消息不能外传了。”

陈错称赞了两句,又问起情况:“这么多守卫,还能让他给跑了?”

“小人方才就打听过了,”陈海面有得色,“之前守备甚严,屋里也有人看守,结果那看守的人说,自己不知怎的就睡着了,一醒过来,人就不见了!其他人一看人跑了,立刻封锁周围,仔细搜查,听说老夫人气急了,连边上的花坛都让人翻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人!”

陈错心中一突,立刻就追问道:“那个在里面看守的人,无缘无故就睡着了?”

“那人是这么说的,不过老夫人觉得这说辞只是自辩,没有人信。”陈海解释了一句。

陈错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突兀睡着之事,八成和那恶鬼有关,不由加快脚步,直接入了那屋子。

一进屋中,气氛更加压抑。

陈错定睛一看,见陈母在女婢的搀扶下,正站在屋子当中。在她的前面跪着几人,个个都在分辩、哀求。

随后,他目光游走,在屋子里扫过,见屋中的摆设陈列都完好无损,没有打斗痕迹,门窗之类的都紧闭着,边缘处也没有多少痕迹。

陈错不是侦探,但因先入为主,经历了恶鬼之事,加上有周游子提点,现在一看这屋中情况,就不免朝着这个方向偏移。

“屋子这般封闭,里里外外看守,人还跑了,有几分说不通了。”

他想着那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在陈母面前悔过的场面,不觉得其人有这般本事。

“这事从一开始就透露着古怪,那偷窃人说他自茶肆回来,浑浑噩噩,鬼迷心窍,一觉睡醒,惊觉做了窃贼,乍听是推脱、狡辩之词,但若是恶鬼作祟,似也说得通,毕竟,那人去了茶肆,有可能听了《画皮》文曲!”

这般想着,他不免头大。

那丹药,是他陈错想要之物,按半心道人的说法,自己与恶鬼心意相通,己所欲,岂非就是恶鬼所欲?

可,那人若被恶鬼所掳,又去了何处?恶鬼如何能让人凭空消失?这手段惊悚,防不胜防啊!

还有那《画皮》一篇,真成了万恶之源不成?

“唉,等道长来了,得向他请教。”

陈母本在训斥几人,见着陈错过来,眉头一皱,就道:“周先生人呢?”

陈错回道:“马上就到。”

陈母点点头,跟着想到了什么,道:“听先生的意思,你的文章在城中引起了风潮?”

一说这个,陈错就头疼,心想,这哪是风潮啊,分明是风险,偏偏还不能外传,只能点头称是。

“嗯,不错。”陈母点点头。

陈错不由错愕。

在记忆碎片中,前身陈方庆没怎么被母亲称赞过,听得“不错”二字,这身子竟本能的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