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993章

作者:全金属弹壳

县里组织了渔业指挥部,由农渔局的领导挂帅,一共出县级干部三人、一般干部20人,共同组成海福县的渔业指挥部,随渔民出海,深入渔场、渔港、渔船参加生产。

上午时分,大喇叭响起叶长安的声音:“各位渔民同志,大家辛苦了……”

县里先开始作动员。

叶长安虽然是老干部但不讲究排场,他着重赞扬了渔民为国奉献的精神、感谢了社员们的付出,然后便让渔业指挥部带领着前往渔场作业区开始工作。

不用去市里统一汇合了。

他们县里隔着市里太远,机动船还好说,这木船摇橹去市里,一天也到不了,等到了人也累垮了。

所以市里头才会牵头组建起渔场总指挥部,然后县里是渔业指挥部,下辖各公社的渔业指挥队和村庄、生产队级别的渔业指挥小队。

天涯二号不急不缓的在海上行驶,电台响起‘滴滴’声,王祥海熟练的操作了一下将大耳机递给王忆。

王忆要戴上,王祥海摆摆手教他放在耳朵上:“声音挺大的,你戴上震得耳膜疼,然后你放在耳朵边上的话你能听清我们也能跟着听一听。”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次应该没什么事,是沪都气象局给咱们发布天气预报吧?”

果然,耳麦里继续响起滴滴声,最终一个尖锐清晰的女声说道:

“各位渔民同志上午好,这里是东海乙海域天象天气临时预报工作组,其中预报员3人、报务员5人、填图员4人。”

“请渔民同志注意,本工作组的工作任务是尽可能满足渔业指挥在组织安全生产上对气象的要求,我们的日常工作是制作渔场24小时天气预报,每小时播报一次,请注意接收,若有险情出现,我们的播报时间将缩短为十五分钟提供一次预报、警报……”

王忆一拍腿指向耳麦。

这就叫专业!

这次的天气预报带有警报,寒潮警报,说今天白天有小雨但没有大风,到了夜晚温度会骤降五到十度进入零下区间,这样到时候小雨不停歇的话就会转为小雪天气。

听完天气预报,王祥海便摇头:“这两天没有什么大收获了,养精蓄锐吧。”

王忆问道:“没有风?”

大风才有带鱼群活跃,捕捞带鱼叫抓风头、抢风尾,意思是在大风刚开始的初始阶段和要收风的结尾阶段要赶紧出海去捕捞带鱼。

很危险,收获也很大。

王祥海说道:“对,没有大风,没有大带鱼群。”

同船的老渔民王真昌感叹道:“这几年什么大鱼群也没了,渔获越来越不好了,五几年六几年的时候这个带鱼是真多。”

“王老师没见着,海娃你见到来着,是不是?往后退十年、不行,退十年还不行,得退十五年,退十五年差不多是67年,那时候带鱼真多。”

没有外人的时候,王祥海就卷了一支旱烟抽:“嗯,那时候带鱼的渔汛来了,大鱼小鱼的出鱼程度难以想像。”

“那时候渔汛大会战的时候,用省里的大型机动捕捞船来下网,有时一网下去捕几万斤常见,甚至十几万斤都会遇上!”

王真昌说道:“57年的时候最多,在佛海这边我记得黄土公司的乔志满看到了一个鱼群,他把一杆竹篙插在鱼群里,结果这竹篙愣是半分钟没倒下……”

王忆听到这话大为吃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吧?”

王真昌一拍大腿认真了:“你回去找队长问问,这事上过报纸还能有假?真是把竹篙插进鱼群里,结果半分钟没倒下!”

“这事咱外岛谁不知道?是不是?”

他这话是问其他人的。

有人说道:“反正带鱼真不少,三年困难时期,海岛粮食不足,不少人食不裹腹,那三年冬天就靠吃带鱼救活了不少渔民。”

他们正在畅聊着,这时候电台又‘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王祥海操作、王忆拿起话筒听:

“我这里是渔场指挥部,我这里是渔场指挥部!各渔业队的同志们,我是这次总指挥魏崇山!”

“同志们刚才应该已经听到天象天气临时工作组同志们的天气预报,今天东海范围内有小雨,风力不大,五到六级,恐怕不能有大风,这样大船可以稍微停一停,小船请趁机母子钩、进行母子钓!”

“我再重复一遍,另外渔业指挥队的领导同志们请注意,你们请注意,请各位领导干部发挥主观能动性,起到积极带头的作用,带领咱们各渔业队和渔业小队进行积极作业……”

魏崇山的命令下达。

王祥海拿起旗子问道:“王老师,你发号施令吧,咱们让其他渔船下母子钩,今天得钓带鱼了!”

第466章 开门黑

钓带鱼和渔网捞带鱼是最常见的两种捕捞作业方式。

渔网捞带鱼是主要作业方式,但需要碰到带鱼群,一网下去非常过瘾。

如果带鱼群没有出现,这样就得下钩钓带鱼了。

王忆下达命令,王祥海拿着旗子出去站在船头有板有眼的挥舞。

他懂旗语,社员们也懂,都是懂简单旗语。

不过现在渔船在海上散开了,靠他挥舞旗子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的命令。

所以这就需要另一个步骤:

几个看见他旗语的人举起望远镜仔细看,随即船上带桅杆和风帆的渔船在桅杆上升起了三面旗子,红黄绿三面旗子。

这三面旗子按照不同顺序可以组成六个组合,代表六个意思,在基本渔业生产中这已经够用了。

此次升起的旗子是绿红黄的排列方式,意思就是下子母钩进行母子钓。

其他带桅杆的渔船上也先后升起了这样的旗帜,海上开始热闹起来。

一些比较大的木渔船从船舷位置卸下一块来,然后大船上有小船——这叫仔船。

三四个渔民坐上一艘仔船,其他渔民将仔船从船舷空缺处直接给推了下去。

顿时,仔船冲破风浪进入海里。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深海。

浪花汹涌、激流荡漾,顿时有海水扑在了船上和船上人的身上!

不过船上的人都穿上了雨披似的胶皮水靠,溅起的海水基本上都被水靠给避开了。

8艘仔船先后以半海里左右的间距依次下海,船上4位渔民密切配合,前手放钓,后手放浮标沉石,三手接篮头绳,舵手操舵,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一艘仔船可以放4000米到6000米长的绳子,放钓绳的方向取决于风向,水深是关键因素,超过100米水深,以人力为主的“母子钓”就变得困难了。

这种作业方式很辛苦,比起下网捕捞带鱼在收获上自然要差不少。

不过母子钓往往能钓到大鱼,且这样钓鱼过程中,带鱼不会像渔网收网那样将一堆的带鱼汇聚于一体进行蹂躏导致搓坏了鱼皮,所以母子钓的品质远优于一般带鱼。

王忆拿起望远镜观察着自己这片海域的下钩情况,对这一幕颇感兴趣。

他问道:“这样钓鱼的话效率是不是太低?”

对于一个渔业指挥小队的小队长而言,这种问题很傻。

如果是其他小队里的小队长这么问,那队员们恐怕要去找上级领导告状了,说自己队里来了个吃白饭的队长。

但天涯岛这边不存在这种问题,船上的队员都知道王忆是第一次看到母子钓,他提出任何疑问都正常。

甚至王祥海和王真昌等老海狼就在等着他问,因为王祥海说过了,王忆这次来当领队就是来海上学习的。

王向红需要让王忆了解他们渔家的一切作业方式,未必能学会,但是要了解。

王忆也知道这些,所以他从不避讳自己对于海洋作业知识的孤陋寡闻,反正又不会被社员们鄙视。

他的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了。

王真昌说道:“现在不行,唉,一趟钓不了多少斤,以往在五几年六几年的高峰期,仔船日钓带鱼可以达到600公斤。一艘拖8仔的钓船,日产量能达到5000多公斤!”

王忆问道:“这么多?”

王真昌点头:“65年市里的海洋捕捞公社跟咱们的指挥小队在一起,他们的标准就是日捕捞9000担。”

一担是100斤,9000担接近500000公斤。

海上风浪钓放完毕后,仔船返回第一浮标,开始起钓取鱼。

一艘仔船上三到四个人,一般是四个人,分别叫前手、后手、三手和舵手。

收线起钓的时候,前手快速收钓起鱼;后手一边将前手捞出水面的带鱼装入鱼篓内,一边将三手制作的鱼饵挂在钩子上重新投入大海;三手制作新饵料,再帮着脱钩、上钓;舵手则调节船速,调控航向。

船上不管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各有岗位、各有所用,忙活起来有条不紊,就像一台钓鱼机器在运转。

王忆在望远镜里看着队员们的忙活下意识的便点头。

这种捕捞作业如同艺术。

他问王祥海说:“咱们这渔船没法放母子钩进行子母钓是吧?”

王祥海摇头道:“代价太大了,咱们去找片礁石或者岛屿准备做饭吧,估摸着等咱们找到地方收拾完了,也就到饭点了。”

王真昌老人是王祥海特意安排给王忆的海上活地图,老人今年已经七十一岁。

七八十年代渔民里的七十一岁可不能跟22年那些养尊处优的退休老人比,这年纪的渔民绝对是干不动了——除了寿星爷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海上奇人。

王真昌早就不能干海上活了,他现在就是寿星爷讲古队伍中的一员,这次是出海是专门给王忆提供海上导航的。

在没有卫星导航的年代,有些能看懂海图、记忆力出众的渔民就成了各生产队、各捕捞公司的宝。

王真昌拿过海图看了看,指向东北方向说道:“往那边走,那边能找到一些岛礁,有个龙舌岛很适合停靠船,而且岛上有淡水,咱们正好能用来做饭。”

王忆对王祥海说道:“你用电台广播一下,问问咱们县里来的赤脚医生侯玉清大夫在什么地方,看看距离,要是近的话让他来龙舌岛一趟。”

他答应过要款待侯玉清,也有点想跟侯玉清拉近关系。

一直以来他就有个想法,给天涯岛正儿八经的弄个大夫,他这种野狐禅家庭医生实在不太靠谱。

侯玉清是个好人选,慈爱、医术高超、人脉广阔。

要是可以把侯玉清说动留在天涯岛上当驻村大夫,那岛上社员要看病可就方便了。

但这样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那便是他这边一些医疗上的秘密不好处理。

他怎么解释自己给社员用的药呢?

这事得好好琢磨。

他觉得总有能够平衡自己机密和留下侯玉清给生产队当大夫的操作方法。

天涯二号行驶着,碾过海浪一连穿过了好几个岛屿。

王真昌向王忆展示着自己的惊人记忆力,一一介绍了这些岛屿:

“这是玉米岛,抗击小鬼子的年代海上武工队在这里藏过粮食……”

“那是猢狲嘴头,哈哈,你看那边的岩礁,咱们这方向不太好,要是从正南边看的话像是个猢狲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