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最神奇的一幕是,葫芦玉体内,隐隐浮现出一幕画面,是一张属于少女的哭泣小脸。
属于某抱剑汉子心尖肉的小芊儿正捂嘴呜咽,嘴里哭喊着什么……
“芊儿!”
李白面色忽变,不再逗留此地与高大女子开玩笑,他朝玲珑小葫芦传音一句,随后迅速收起,转身离去。
走前,严肃下来的抱剑汉子丢下一句,“你的要求我自会带给白先生……告辞!”
李白身影消失在破败遗迹内。
然而这个抱剑汉子没注意到的是,与急匆匆离去的他类似,高大女子低头盯着温泉水面自语着什么,也并没有理会他的去留。
“二分明月……离去归兮。”
名‘璃’的女子怔怔。
那个月……不是她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女子蓦然回首,朝着后方的寂静恢宏的遗迹大喊:
“你回来了?”
这处开满九天寒宫花的古老遗迹内,余音阵阵。
依旧是一片恒古的寂寥……
第五百四十一章 君恩若雨露,妾威若雷霆
李白很久没见小芊儿哭过了。
上一次哭的这么凶,还是年初陪小姐回府大婚后他们一行人刚在龙泉渡登上蜉蝣——那是一座有云海渡船之用的悬空山——返回独幽城。
那日,她从蜉蝣山的山脚跑到山顶,又从山南转到山背,蹦跳锁眉,望眼欲穿。
却也不见某人的身影。
在新婚之夜违背换玉之约的赵戎,没有前来送她们。
当时小丫头以为她们这一走便是永别。
他会头也不回的南下逍遥洲,没有‘再见’……
李白一闪,出现在一片竹林,赵芊儿立马跑上前来,一双桃花眼哭的红肿。
“怎……”
小丫头对着欲语的抱剑汉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句话也不说。
李白立马闭嘴,身子站直。
他在原地垂头眯眼,默默受打。
小芊儿边锤边哭,“呜呜呜呜呜你跑哪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现在才来……戎儿哥……戎儿哥呜呜呜呜呜……”
一哽一咽。
脸上又受了一记粉锤的抱剑汉子头一转。
眯眼南望。
被心上人送出一千里的少女又哭又急的将不久前在竹林小院的险情道出。
李白抱剑,沉默听着。
某一刻,哭花了脸的俊俏少女手上的锤打动作一停,蓦然蹲下,娇小身子卷缩埋首。
“戎儿哥……戎……”
抱剑汉子低头看去,只见她肩膀剧烈的耸动了两下,然后猛然起身抬首。
“他不会死!”
这是一张被泪水打湿却无比冷漠的苍白俏脸。
从小芊儿被赵戎送走起,已经过了接近一刻钟。
扶摇对金丹,并且已经后招用尽……哪怕是天志对金丹,都几乎撑不过半炷香时间。
这还是算上了毁容老儒生可能会有的刻意虐杀时间,撑死不过半炷香时间。
李白抿唇。
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得,前一秒哭哭啼啼的俊俏少女吧,此时平静盯着李白的眼睛,一字一句。
“他,不会死。”
抱剑汉子沉默点头。
“我……一定要带他回去,我和小姐不能没他……我要那个肮脏卑鄙的老畜牲死!”
李白注视她,点点头。
小芊儿俏脸冷漠无比,“还有那个出卖了他的张会之,还有……主导了这次事件的所有帮凶。”
她苍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失去血色的粉唇将心中的那一个个字用力挤出:
“都得死,一个都别想跑。”
李白点头。
“那老畜牲出手是金丹境,也有可能瞒了半境……你,不准再藏拙。”她说。
李白笑了笑,点头。
少女与他对视,往日清脆的嗓音略沙:“他手中有一个神秘烟袋,来路不明,品秩不明,极克剑修,秋千和白先生给我防身剑气全被克制,收入其中,逍遥府给我的护身剑牌亦是。”
抱剑的汉子紧了紧怀中剑,依旧点头。
冷漠少女承载本命飞剑的佩剑被夺,却依旧气冲斗,气势凌人。
她微微仰首,胸脯起伏,长呼出一口气,忽道:“这老畜牲与张会之串谋,是有备而来,他们也可能已经准备了对付你的后手。”
穿一身绿衣的抱剑汉子笑容灿烂,露出一嘴白牙。
“走。”
他吐出一字。
后手?呵那就来碰碰。
赵芊儿用力颔首,眸子转而骤冷,欲转身。
这时,抱剑汉子伸手入怀,五指抓出一柄被无数细小紫黑色雷霆缠绕的古旧小剑,抛给赵芊儿。
少女动作顿住,回身接剑。
竹林内的空气,隐隐传荡出一阵阵上古的悠远雷音。
这位刚入逍遥府便有着在同界府生之中一骑绝尘之势的天骄少女身姿芊弱,俏立原地,纤细的右手持握同样纤细的小剑。
横置身前,剑与眉高。
她目光平视。
古旧小剑长二尺七寸,通体紫黑,紊绕同色雷霆,纤细剑身内,似乎蕴含了强大可怖的雷霆伟力。
自然伟力,以雷威最盛。
而这把剑,似是蕴藏有一座恐怖‘雷池’。
这是此时此刻失去了本命佩剑的冷漠少女隐隐的感受。
甚至她还有一种即将脱手而出要驾驭不住古朴小剑的感觉,掌心滚烫无比。
本命飞剑与其所绑定的本命佩剑的关系,就宛若手臂与五指,纵使臂膀强大,却无五指握拳,如何使用?此刻二者分离,少女更是有割魂之痛。
然而她却依旧冷着小脸,即使眼下两种疼痛叠加。
冷漠少女浑身颤抖,却是握剑丝毫不放。
汉子目视少女与剑。
这把剑曾经属于一位故人。
是一个来自北鲲鹏洲的脾气暴躁的老娘们。
那年,他还不是现在这所谓的‘侯府旧人’,亦是瞧不上什么天命玄鸟赵氏。
那年,他觉得这世间最帅气的一身高手装束是红衣如血,仗剑入门,喝酒杀妖。
那年,他喜欢抱在怀里的剑还不是眼下的这柄,还是一柄与某个人族太宗同名的剑。
血衣的他抱着它,就像抱住了整座天下。
哪儿不能去?
也是在那年,他一身血衣入妖荒之门杀妖,认识了一群有趣的人,也认识了这个脾气与手中剑一样暴躁的老娘们。
这个来自天下极北之洲的娘们和他喜欢的那种女子完全不同,她喝酒比爷们还豪爽,她骂人讲荤段子比爷们还荤,区区金丹的她还喜欢骂他们这一群同行的其中不乏第七境的大老爷们个个都是怂蛋,‘温柔’笑说他们比北鲲鹏洲随便一个拎不起剑的柔弱书生还怂包,更是不如荣耀的天命玄鸟的赵氏男儿。
他们这群同行的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有的笑骂扯蛋,又无奈摇头,却也没人有资格喊她闭嘴,因为每次‘门外’传来的侯府指令,并不姓赵的她总是入门杀妖的所有九洲剑修中站在最前方的那几个——某些人眼里最不要命的那几个——连带着他们这群大老爷们也只能笑骂着跟上。
她与他们一路上只有‘前’,没有‘退’,欲以剑锋一尺一尺的丈量那片荒芜苍茫的妖境。
众人白日在荒原磨剑杀妖,夜晚在山顶点燃篝火,妖血、剑气与荒野的冷风掺和着异族风味的烈酒入喉,辨不清辣与痛,笑与骂……后来,众人又在某座名苍的渊斩夔牛,取雷丹,诛百妖,摄离魂……替这个修为最弱却冲的最前的暴脾气娘们铸剑。
后来有同伴笑语‘百妖苍渊起蛰雷’。
于是便有了这一柄集无数雷属神物铸就的紫黑小剑。
只是故人之所以被称为故人,是因为他们大多只存在于别人的故事回忆里了。
后来,汉子与剩余的几位同伴离开了妖荒之门,他们都手里握着几柄故人的剑离去。
后来的后来,不再穿红衣,也不再抱着某柄剑的他,记起了某个暴躁娘们某夜在篝火前无心的话,他沿着她随口说过的路,乘鲲鹏,游北冥,去了一趟极北之洲,将这柄只差半步便逍遥的元婴巅峰女子剑修的本命佩剑,带回了她的家乡。
她的夫君是一位已故的柔弱书生,曾是北鲲鹏洲赵氏某一支脉的旁系子弟。
二人青梅竹马,年少成婚。
可造化弄人。
一人是赵氏男儿却毫无剑修天赋,同时年幼多病,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力提剑,后来又攻读儒经,却也是碌碌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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