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此时此刻思绪无比通畅。
这是寤寐思服数日之前,被他人无心之言,一语点拨后的蓦然欢喜。
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是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正相迎……
年轻儒生感慨一叹,转身,叹息的看了眼那株雷桂。
旋即,头一回,不再留恋,大步向前。
他离开了今夜踌躇徘徊的山顶。
在整个离去过程中,看也没看那处原本给予厚望的新铭刻悬崖。
“天打雷劈,天打雷劈,这雷霆,好呀,不只是可以催缴剑丸……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呵,真笨!赵子瑜……等等,那封禅之礼中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礼如何呈现,如何去报地之功……本公子得用大地能听见的声音……嘶,有了!”
年轻儒生嘴里呢喃,他眉头起初紧锁,然而还没维持个几息,在泉涌般的畅通灵感下,眉目猛的一展。
赵戎握拳锤掌,迫不及待的下山而去了。
只留下婴儿肥小离女,一头雾水的愣在山顶,嘟囔道:
“天打雷劈?这公子……该不会是真的有大病吧?那明日封禅怎么办,娘娘还寄予厚望给他了。”
小丫头小脸苦恼的一叹,跺了跺脚……
第五百零四章 封禅大礼(一)
赵戎沿着曲折蜿蜒的石阶山路,大步下山而去。
路上,他思绪越转越清晰。
脚步越走越快。
他抄着手,努力压着要扬起的嘴角,脸色尽力平静,歇力保持着冷静。
年轻儒生反复审视起了那个新构思出的两种封天禅地的大礼。
“纵管天地万物,除清风、霁光外,雷霆是最合适也最代表天道意志之物,吾以雷霆为基础,构建出一个新的报天之功的大礼……雷霆之礼……”
他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客观理性的检查……
“那大地呢,山脚下的东山地坛上,面向大地的报功之礼……与天道雷霆类似,大地的声音应当是……地动!”
年轻儒生快步下山,一路无声自语。
及至山脚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漆黑的夜色,宁静的山色之中,握拳,在身前狠狠的挥了下。
记得上一次如此豁然开朗,还是在终南山儒道之辩上,面对咄咄逼人的陶渊然。
这时,他正路过一片花团锦簇的丛林,祭月山盛产的九天寒宫花在路旁奋力绽放。
雪白弦月形的花瓣,在月光下如被点亮的灯盏,散发朦胧的晕光。
赵戎停步,转身,走至路旁一处花丛最茂盛处,卷起袖子,弯腰探手。
折取了四支盛开最烂漫的寒宫花,小心的收进了袖中锦囊中,贴生放好。
他直起身,原地轻嗅了口淡淡冷香,点点头,放下袖子,回身欲走。
然而回过身子的那下一刹那,赵戎的脚步却是猛地一改,快速后退几步。
他皱眉盯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身影,道:
“是谁?”
这道身影应属于一个纤细苗条的女子,此时她边靠近,边取出一枚光晕淡黄的夜明珠。
娴静书卷气的小脸被照亮了些。
“我,豆蔻,娘娘身边人。”豆蔻低声道。
“哦,姑娘有何事,可是……娘娘有吩咐?”
黑暗中,得知来人后,年轻儒生伸入袖子中攥紧的手,还是没有松下哪怕半点。
“是的”豆蔻语义不明的点头应了句。
她忽道:“赵先生可是有什么开心之事。”
宫装少女的目光,在年轻儒生脸上逗留。
赵戎脸上笑意收敛,点头道:“……刚刚妙手偶得一首诗,修为还是没到家,得瑟了些,姑娘见笑了。”
豆蔻原本平淡垂下的眼眸,似是亮了亮。
“何来见笑一说”
她与赵戎对视,认真道:“能让先生高兴的佳作……若不介意,可否让奴婢有幸一睹?”
赵戎瞧了眼这个宫装少女,“改日再说……姑娘还没有说,娘娘让你来找在下,是有何事。”
豆蔻眼帘垂下,没再强求。
她侧身让路,小声道:“请赵先生移步,娘娘等候已久。”
赵戎瞧了会她,又瞧了瞧寂静无声的周围,片刻后,轻轻点头,平静的走上前去。
“这边请……这边……”
随后,豆蔻在一侧带路,一次次给赵戎示意方向。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一处湖畔的古亭前。
亭内有一个蒙纱的婀娜女子,一身雪裘,独坐石凳,她面朝静湖,似是在走神打量那轮水中月。
某年轻儒生微微眯眼。
亭内不是独孤蝉衣是谁。
此时亭外,豆蔻知趣懂事的止步,转身回返,离的远了些。
赵戎修长身姿,抄着手,矗立原地。
他环视了圈周围景象,忍不住唇角扯了下。
怎么又是这种湖畔孤亭,二人独处的场景?
上回都差点出了事了,还不长记性吗……还有这回,好家伙,直接选了个大半夜的时辰见面。
年轻儒生没有拾阶入亭,在亭外小径处忽然顿步。
“娘娘,夜半三更,君臣见面,实是不妥,有何事可以派人支会即可,在下先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原路返回。
“赵先生。”
亭内身份尊贵的女子忽然喊了声。
背身的年轻儒生,脚步不停。
独孤蝉衣忽大声道:“赵子瑜,你站住!”
赵戎亦是平静的前进。
不理。
独孤蝉衣猛回螓首,胸脯颇为剧烈的起伏,“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哀家待你如何?你为何要这样对哀家!”
听到最后这句话,一直平淡的赵戎停步了,转头,肃目道:
“娘娘想发什么脾气,怎么怒斥在下,都行,在下并不在意您是何原因,反正在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即可,明日大礼后问心无愧的离开大离。”
“不过,娘娘,您千万别乱说话,若让外人听了去,说不得要如何误解,特别是这半夜三更,男女孤处之时……三人成虎,不得不防。”
独孤禅衣似是气乐了,讥讽道:“问心无愧?呵,你是说哀家无理取闹?”
赵戎不置可否,看了眼天色,然后转头回身。
他背对着她,边走边轻声道:
“娘娘贵为一国太后,尊贵至极,今后言行举止还是谨慎一些,召见臣子,勿选这种时辰地点,请娘娘自重。”
独孤蝉衣怒道:“汝给哀家站住!用不着汝假模假样的来教哀家,你们满口道德仁义,结果到头来,做的都是些什么蝇营狗苟之事,虚伪至极。”
她一挥袖子,见那儒生背影停下,冷哼一声。
“怎么,终于知道心虚了?赵子瑜,哀家真是命苦,看错了你,你们男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那日在广寒宫浴池旁,你行那些无礼之时,大不韪的冒犯哀家,举止言行下流,那时怎么不见你如此守礼,一嘴仁义?”
“合着你们儒生的仁义道德,都是用来欺负弱女子的?”
绝美太后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雪裘,斜目嗔视他,冷笑道:
“事后,你又一本正经的解释是误会,还扯什么我们两清,事情一笔勾销,要哀家既往不咎……呵呵,哀家真傻,真的,竟然还信了你……”
她俏脸挂着冷笑,嘴里恨恨的说着,然而月光下,眼眸已经逐渐晶莹,两行清泪缓缓躺下。
女子压住哭腔,带着一种压抑住的委屈语气,挥手不屑道:
“本想着你再如何卑鄙下流,欺负咱们孤儿寡母,但至少还有点原则,哀家与陛下虽没那么大能耐能拉拢到你,但你身为男子,凭良心也应该是站个中立……结果……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赵戎安静的听了会儿,抬首又看了眼天色,然后在某哀怨女子的目光下,伸出了三根手指。
“只说三点。第一,在下那日确实是冒犯了,具体为何,很难解释……但在下并没有要堵娘娘嘴的意思,愿意承担来自娘娘的报复出气,并且也愿意积极补偿,只是不能用一个错误补偿另一个错误,所以娘娘真正想要的,恕在下给不了。”
“第二,在下不傻,看的出来娘娘精明聪慧的很,为何还要做出这副弱女子的模样搏取同情?娘娘到底想要些什么,在下很清楚,大可不必这番作态,明说即可。”
独孤蝉衣捉着袖子,低头擦着清泪,此时蹙眉抬首:“那你的意思是,哀家若明说……”
赵戎点头打断道:“明说我也不会同意。”
“……”
独孤禅衣杏目圆瞪,指着他道:“赵子瑜你……”
赵戎笑了笑,“我实话实说而已,希望娘娘也能实话实说,勿要假装什么柔弱白莲花,聪明的女子其实更让男子欣赏。至于女子眼泪这东西,在下以前或许信,但现在嘛……信,但不完全信。而且……”
他顿了顿,侧目瞅了眼不远处泪湿海棠的未亡人,然后移开目光,盯着旁边盛开寒宫花的花丛道:
“况且那日失礼的好像不止在下……”
“你什么意思!”
赵戎垂目,“娘娘的那些小玩具下次可得收好……虽然身份尊贵如娘娘,并不是说不能有这种……这种闺中爱好,毕竟久处深宫,寂寞孤寡……勿要再在外人男子面前落出来了,有伤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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