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邓遐见得羯人这般模样,眼中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轰隆隆~
五千背嵬骑裹着一片通天的烟尘,如同飓风一般的向羯人冲撞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两支一往无前的悍卒,狠狠撞在一起。在这一刻,天地间所有一切似乎都寂然了少顷。接着狂暴的碰撞声,厮杀声,惨叫声,加倍剧烈的爆发出来!
嚓嚓嚓~
那一杆杆五米长的马槊,闪耀着森冷的光芒,在那千钧的冲势之下,恶狠狠的刺进了羯人的军阵之中。在这种钢铁怪兽之前,羯人毫无还手之力,再高昂的士气,再悍不畏死,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被碾压。
邓遐一骑当先,手中长槊狠狠戳进了当面一名羯人甲士的胸口。略一沾实,邓遐就已经卸力,如此对冲之势,他只是轻轻一沾,锋利的槊头就如快刀入腐泥一般,撕破这羯人甲士身上的战甲,深深的扎入胸口,巨大的冲力,还带得内脏被撞得七零八落!
在一瞬间,邓遐作为全军箭头,就已经深深撞入羯人大队甲士之间,可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杆猎猎舞动的纛旗下的张沈!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件兵刃向着邓遐刺来劈来,但是他连人带马全身包在铁甲之内,这种攻击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长槊连连刺出,噗噗乱响,羯人惨叫声一片,鲜血喷洒,撒得邓遐胯下的战马上的马甲淋淋滴滴,全是血迹。
张沈惊恐的望着那个晋人的无敌斩将一路冲杀而来,这才明白,晋军铁骑的目标是自己。
“放箭!”张沈嘶声大吼。
咻咻咻~
一丛丛零散的羽箭飞射而出,落在了晋军的丛中,更有不少羽箭直接朝邓遐飞了过去,想要集火这个晋军的悍将。只是那羽箭的箭镞,要么落在兜鍪上,要么落在铁甲上,要么落在马甲上,或者直接射空,根本无法对邓遐和背嵬骑造成伤害。
邓遐左手拔着元瑾破敌刀在手,右手长槊,纵横决荡,一步步的朝前硬顶。在他的身后,长槊如林,肆意的收割着羯人的人头,硬生生的杀出来了一条血路。
很快,邓遐离张沈便只有五十步之远,张沈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是他却不敢退。因为纛旗一退,羯人刚刚鼓起来的血勇又将泄了下来,则这场战斗便是败局已定。
张沈再次举起战刀,嘶声大吼:“挡住他们,杀死晋人的主将,则此战胜也!”
嘿~
身旁的羯人将士也知道此刻到了危险时刻,一旦主将和纛旗被斩,则接下来就只能被屠戮的份,所以人人都悍不畏死的向前冲杀,转眼之间便将张沈的身前堵得严严实实。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张沈堵起了一道坚厚的防御之墙。
而背嵬骑将士,也无不拼命狠战,长槊如林,不断的向前击刺,杀得酣畅淋漓。将是猛将,卒是精卒。如此汉家武力菁华,哪怕羯人再强,再悍不畏死,从一开始,就遮挡不住!就见以邓遐为箭头的背嵬骑,一层层杀透而入,眼见再过几层,就要杀到张沈面前!
张沈的身边的亲兵将领浑身都是冷汗,上百名甲骑牢牢列成人墙,死死的将张沈圈护在最当中。两军对撞,张沈就见这些纵横中原,摧敌灭国,所向无敌的羯人儿郎,竟然被杀得人仰马翻,如同纸糊的一般,不禁心头一阵胆寒。
张沈也同样是昔日参加宁平城之战的悍将,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汉人会变得这么强悍了。这还是当年被三千羯骑射杀十万兵马的汉人吗?
只是,他身边最后的上百名甲骑,虽然也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在晋军的铁骑之前,还是不够看。他们手中要么拿的大枪,要么拿的环首刀,根本没办法挨到背嵬骑半片甲衣。而对面的长槊,一排排的击刺而来,专刺脸部、腿部、腹部等没有甲板的部位。虽然此时背嵬骑的冲势已被削弱,但是被锋利的透甲槊刃,依旧能够轻易的刺穿他们身上除甲板覆盖的任何地方。
直到身前的甲骑被刺杀大半,张沈这才醒悟过来,再不退的话,自己便要折在这里了。
“撤!”张沈大声吼道。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一道闪电朝自己劈来,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闪电便已到了他的胸前……一杆长槊破空而来,狠狠透穿了他的胸膛。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望去,只见邓遐手中的长槊已经不见,只有一把元瑾破敌刀。此刻,张沈终于明白,他要死了,羯人也要完了。
邓遐一槊投掷得手,趁着身前的羯人被后面的背嵬骑冲杀溃乱之际,猛然纵马向前,又将手中的元瑾破敌刀投掷而出。
噗~
那纛旗手见得张沈已死,正在凌乱之际,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元瑾破敌刀射中面门,啊的一声便栽倒在地。
主将战死,纛旗倒下,羯人顿时哗然大乱。
7017k
第394章 铁壁合围
原本还气势如虹,誓死抵抗的羯人,眼见得纛旗倒下,又听到主将战死的消息,顿时乱成了一团,气势也泄了下来。
此时邓遐已夺回了马槊和元瑾破敌刀,趁着羯人再次大乱之际,手中马槊一举,高声吼道:“凿穿!”
长槊如林,铁马如潮,在邓遐的带领之下,五千背嵬骑很快就凿穿了羯人的大阵,在他们的身后,羯人尸横遍地,鲜血横流。
轰隆隆~
五千铁骑冲出了数万人的羯人军阵之后,随着邓遐的号令之下,再次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展开了第三次冲锋。
又是一阵马嘶声、金铁交鸣声、骨肉碎裂声、惨叫声,还有羯人的垂死挣扎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在四野里激荡着。
群龙无首的羯人,虽然满心的不甘,但是因为失去了统一指挥,各自为战,很快又被这群钢铁怪兽将原本就四分五裂的战阵碾压得支离破碎。
在五千铁骑的槊刺马踏之下,羯人毫无还手之力,又不知多少人满怀不甘的被背嵬骑虐杀,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
背嵬骑像怒潮般在鲜卑军中奔腾翻滚。天地乾坤被翻转过来,虽然天空繁星满天,战场上仍予人暗无天日的感觉。在这里,阵亡的羯人战士流出的血使得尸体黏在荒野上,任由马蹄践踏,数以百计的人在同一刻倒下去,邺城东门之前的地面变成了满目疮痍的屠场。到处是扬起的尘埃和被杀者临死前的号叫,其惨烈超乎任何言语的形容。
终于,邓遐率着五千背嵬骑完成了第三次凿穿,奔出羯人大阵百余步之后,才悠然勒马回头。
邓遐大口的喘着粗气,稍稍喘匀气息之后,望着羯人支离破碎的战阵,不禁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
众背嵬骑的甲衣上、马甲上都是血迹,几乎都成了个红人,就连五米长的马槊,也沾满了血迹,一个个喘着粗气,抖动着马槊将槊刃上的血珠滴落,也跟着邓遐哈哈大笑了起来。
邓遐大笑道:“畅快,可敢跟老子再次凿穿一次!”
“凿穿!”
“凿穿!”
“凿穿!”
众背嵬骑气势如虹,高高的举着鲜血淋漓的马槊,跟着邓遐嘶声大吼。
然而,就在此时,一骑传令兵飞马传来,高声喊道:“传大将军令,背嵬骑立即退出邺城东门,前往击杀南门击杀羯骑,东门之地,由虎卫军及荆州军合围击杀!”
邓遐神色一愣,他抬头望去,见得四面的晋军士卒已经围了过来,只有南面留出了一个口子,供他们通行。
他当然明白司马珂的意思,凿穿虽然杀得痛快淋漓,但是却极其消耗马力,司马珂对这匹不远万里运来的阿拉伯战马,那里允许他们这样当水牛一般使唤。如今羯人败局已定,该是步卒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等下不再迟疑,当即将手中的马槊一举,高声吼道:“走,杀往南门!”
马蹄滚滚,五千背嵬骑带着冲天的杀气,往邺城南门疾奔而去。
背嵬骑一退,四周的晋军便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将阵中被背嵬骑冲杀得剩下三万多的羯人团团围了起来。
晋军的阵列,前面是一排精悍的重甲刀盾兵,手执一人多高的大铁盾在前,后面则是三排手执六米长竹矛的重甲长矛兵,再往后是短弓兵,然后是长弓兵,最后是强弩兵。
四个方向,四个战斗方阵,如同四道铁闸一般,缓缓的向中间的羯人推进。
踏踏踏~
虽然行进速度很慢,但是每个方阵的晋军的步伐都很坚定,很整齐,也很有力,那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响槌一般狠狠的敲击在羯人的心中。
什么叫如墙而进,这才叫如墙而进。羯人望着那一片片如同铜墙铁壁的盾阵,望着那一杆杆如同死亡森林一般的六米长矛,心中已经胆寒。然而他们不知道的,这些长矛和盾阵,只是为了防止他们突围而出,真正的杀器则是十石大黄弩。
晋军包围圈中的羯人,眼中充满惊恐、不甘、绝望的神色,有人在咆哮,有人已经胆寒,有人在叫骂,有人则神色木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死神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不管羯人如何反应,那四道铁闸一般的晋军已经越来越近,最后在他们四面的五十步之外停了下来。
“立盾!”
“嘿!”
前头的重甲刀盾兵,随着各自主将的号令之下,将大盾的下面的尖头狠狠的插在地面上,在羯人的四周搭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然后半跪于地,用手和膝盖顶住盾牌。
“架矛!”
“嘿!”
刀盾兵后面的长矛兵,将手中的六米长矛架在了前排的铁盾尖顶相连的凹处,矛身连同透甲矛刃,伸出了盾阵之外的三米五以上。第二排的长矛兵,则将手中的长矛架在了第一排的长矛兵的肩膀上,长矛伸出盾阵的长度也有两米以上。第三排的长矛兵,则将长矛架在了第二排的长矛兵肩膀上。
再往后,那些短弓兵和长弓兵已经搭箭在弦,随时准备施射,而弩兵则开好弩,将弩矢推上矢道,随时准备施射。
包围圈中的羯人,望着那四面铁壁合围大进军,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跟他们拼了,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冲其一处,总能冲开的!”有人在嘶声的大吼,想要拼死一战。
“我干他娘的张貉,为什么不出城营救,只要从晋军背后进攻,我等就能两面夹击城门口的晋人!”有人在暴怒的吼骂城头上见死不救的张貉。
更多的的人,则是满脸的茫然、惊恐和绝望,正副两个主将都没了,群龙无首,根本没办法形成统一的战斗力。否则的话,若是真的集中兵力往一个方向冲,还真有可能撕开一道口子。
城楼上的张貉,傻愣愣的望着城下被包围的羯人发呆。
他之所以没有出城相救,其实有两个原因。
其一当然是为了石炳的储君之位,自从石炳立为储君,他跟石炳的母亲柳妃就走的非常近,屡屡示好,而柳妃也正需要张貉这样的权臣来扶持,正是一拍即合。石虎诸子之中,多皇权最大的威胁就是镇守邺城的石遵和守御北面的石鉴。如今石遵在城外被围困,他心中明白,按照司马珂的一贯作风,是不会让石遵活着回城的,索性紧闭城门,任其自生自灭。
其二,还是实力的问题,他在城中只有两万多兵马了,也不敢再出城交战。
但是,此刻看到数万的羯人被晋军团团围困在阵中,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内疚的。
“将军,我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羯人兄弟死在晋人的屠戮之下,还请将军率军出城营救!”
“晋军在城门方向不过万人,何不全军突袭,只要杀破一个口子,则大军便可突围而出,还请将军速速发兵。”
“我等愿与城下的兄弟们同生共死,誓死血战,还请将军开门迎敌!”
城头上的羯人守军,很多人的父叔兄弟之类的亲人也在其中,更是一个个喊着要出城迎敌,但是张貉却无动于衷。
噗通~
不知是谁率先跪了下来,转眼之间城楼上噗通噗通跪倒了一片。
张貉双眼圆睁,怒声大吼:“晋军有备而来,又有铁甲重骑,我等拿什么跟晋人相拼?一旦出了此城,便不复归来,我等战死是小事,然则城中二十余万的羯人,都将被司马珂全部屠戮干净,我岂能置此二十余万生灵于不顾?敢再喊开门出战者,立诛之!”
张貉这一通大吼,顿时震住了所有的羯人。众羯人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张貉说的也有道理,一旦倾巢而出,则城中就一空,万一出个什么变故,则城内的二十多万羯人就完了。要知道,城内还有十几万的杂胡,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那些杂胡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没有援兵,没有主将,没有统一的指挥,三万多的羯人,完全乱成了一团。
“尻他汉人的娘,都跟老子往南门冲,要么战死,要么突围!”一个羯人校尉嘶声吼道。
随着如雷鸣般的呼应声响起,他麾下的部曲两千多人,呼啦啦的跟在他的身后,挺着兵器,向南面的晋军狂奔而去。
两千多的羯人,像发狂的野兽一般,红着眼睛,嘴里大声的吼叫着,不管不顾的冲杀而去。
他们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提着战刀,有的举着长矛,没有队列,没有阵型,,一窝蜂的冲了过去,注定就是送死。
南面的晋军主将是陆纳,见得一队羯人冲杀而来,立即下令弩箭手放箭。
咻咻咻~
一阵箭雨随着尖锐的呼啸声,向着羯人倾泻而去。
大黄弩的威力,就算成队列的甲士都抵挡不住,何况是这样的乱哄哄的散乱军队,那强劲的箭镞攒射之下,一个个羯人士卒如同稻草人一般的倒了下去,惨叫声连天。
躲过了一轮弩矢劲射的羯人,继续嗷嗷的大叫着扑了上去,然后又被密集的羽箭一通激射。羽箭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射速却比弩矢快得多,几乎是连绵不绝而来。在那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之下,羯人几乎是成排成排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