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冉闵冷眼的望着城下的鲜卑人,眼中露出残酷之意,似笑非笑的说道:“慕容翰和慕容儁算什么东西,老子还以为是慕容恪来了。”
他率着一干部将在四面城楼上巡查了一遍,见得众将士守卫森严,并未因天气寒冷而有半点松懈,放下心来,对众人哈哈笑道:“诸位再坚守几日,便可吃到鲜卑人的羊肉了。”
众人一听,顿时跟着哄笑了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天气,若是用铁镬烧上一镬水,煮上羊肉,再撒点盐巴和花椒,别提他娘的有多美了,就算给个女人也不换。
不过,他们知道镇北将军打鲜卑人可是一把好手,几无败绩,这次也不会例外,说吃羊肉那就一定有羊肉吃。
鲜卑人为游牧民族,燕军若长途行军作战,除了粮草辎重,还会驱赶上一群牛羊作为肉食补充,若是能一举将其击败之,羊肉自然是少不了的。
………………
一连一个多月过去了,鲜卑人已经放弃了攻城,城内的赵军也没有出城攻袭或者出逃的动静,双方就此耗下来。鲜卑人无聊之际,除了遛马,就是在大帐之内熬羊肉汤喝。
入夜,虽然已经到了初更时分,但是四野在雪光的映照之下,依旧一片亮堂堂的,如同白天一般。
一群鲜卑斥候,纵马在渔阳城四周游荡着,观望着城头上的赵军以及四野的动静,鲜卑人的大营之中,一片灯火通明。
燕军的中军大帐之中,正中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个铁镬,里面水正在翻滚着,几个侍卫在旁边忙活着,有的在加盐巴、豆酱、花椒等物,有的在夹着大块大块的羊肉往铁镬里煮,整个大帐之内弥漫着一股羊肉的腥味。另外又在四面各放了一个软塌,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水中温着酒。
慕容翰、慕容儁、慕容评和高翊四人正在讨论着这场战事,谁能想到一向喜欢野战的冉闵,突然改了性格,居然玩起了死守。
这其中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渔阳郡城内空虚,守军不多,要么就是冉闵故意示弱。但是,面对三万多大军的围城,冉闵的示弱又有什么意义?
众人商议和分析了一番,终究是没有结果。但是鉴于渔阳城极其坚固,而且鲜卑人又不擅长这种攻城战,也只能先在城下耗着。
此时羊肉已经煮熟,飘来一阵羊肉的清香,四人又离开案几,围着那堆火和铁镬,开始喝着羊肉汤,吃着羊肉,饮着热酒,便吃边聊。
慕容儁突然哈哈一笑道:“我等在此喝热汤、吃羊肉、饮热酒,冉闵小儿此刻恐怕尚在城内战战兢兢,随时准备登城迎战,相比之下,何其快哉?不管如何,冉闵小儿一向心高气傲,终究是服软了。”
众人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冉闵自出道以来,几乎每战都是主动迎战,稀少有坚守不出的,看来冉闵是真的怕了。
众人一边饮酒吃肉,一边闲谈,不经意之间便到了二更时分,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正要散去,突然大帐外传来急报声。
一名斥候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急声禀道:“启禀诸位将军,赵军自南门出城而走,我等探时已有数百人出城,旋即被赵军骑兵驱赶而走,特此来禀报。”
慕容儁等人一听,心中一激灵,顿时酒醒了一半,当即急声道:“速速点领兵马追袭,切莫让冉闵小儿跑了!”
四人当即匆匆忙忙又略带慌乱的做出了一番决定。由慕容翰率一万骑兵追袭出城而逃的赵军骑兵;慕容儁率五千精骑堵住南门方向,同时堵截东门出逃的赵军;慕容评率步卒五千,堵住西门出逃的赵军;高翊则率其余步卒守住北面方向。
四人计议已定,当即分头行动。
呜呜呜~
咚咚咚~
聚兵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响彻了整个夜空,鲜卑人的数里连营顿时慌乱了起来,无数的鲜卑人披着甲,拿着兵器,骂骂咧咧的从毡帐里冲了出来。
鲜卑人的骑兵,都是百战精兵,反应速度最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迅速的在大营之前迅速的集结。
慕容翰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此刻酒已半醒,借着酒意,手提长矛,端坐在一片八尺多高的白马之上,威风凛凛。
眼见得面前已经黑压压的集结了一大片的骑兵,慕容翰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手中的战矛一举:“杀!莫让冉闵小儿跑了!”
随后纛旗挥动,上万的鲜卑精骑,如同潮水一般涌起,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驾驾驾~
随着鲜卑骑兵的喊声,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数以万计的铁蹄,重重的践踏在雪地上,荡起了一片巨大的雪雾,滚滚往南而去。
渔阳城南门方向二十里之外。
五千赵军铁骑肃然而立,赵军的阵列,依旧是前排一半战骑身着皮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四米的长矛,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弓骑。
大军之前,冉闵端坐在朱龙马之上,左手执双刃矛,右手执钩戟,腰背如同一杆标枪一般挺得笔直,眼中露出浓浓的战意。而他胯下的朱龙战马,似乎也显得特别的兴奋,双蹄刨着地面,时不时的喷着响鼻,跃跃欲试。
一骑斥候飞马奔来,急声禀道:“启禀将军,燕将慕容翰率骑来袭,约有万人。”
冉闵哈哈一声长笑:“慕容翰老贼,今日便要死在此地!”
说完,手中的钩戟一举,高声吼道:“准备迎战,有进无退!”
嘿~
背后的赵军将士,发出一阵如雷般的响应声,气势如虹。
轰隆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马蹄声,抬眼望去,可见一片巨大的雪雾,遮蔽了天际,正往这边滚滚而来。
第373章 大学取士
渔阳城南。
慕容翰原本气势汹汹而来,只为了衔尾追击惊慌逃窜的赵军骑兵,却看到了冉闵率众严阵以待,不禁心头隐隐生出一丝慌乱。
胯下的战马依旧在疾驰着,双方越奔越近,此刻已容不得慕容翰有太多的时间思考,他只是稍一犹豫,便举着手中的战矛,率众继续向前压了上去。
他的鲜卑骑兵一阵狂奔而来,阵型已经散乱,胯下的战马奔驰了十多里地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是兵力终究是敌军的一倍。而且,跟在他身后的,都是曾经破高句丽、灭宇文鲜卑的百战精兵。所以,慕容翰还是很有底气的。
更何况,冉闵是石赵的悍将,他慕容翰同样是横扫辽东的无敌战将。
对面,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的赵军骑兵,随着冉闵的纛旗挥动,也齐齐催动着战马,迎向了对面的两倍之敌。
双方越奔越近,开始互相放箭,各有些许伤亡,所谓临阵不过三发,这种急速对冲,各放一轮箭便已冲到了近前。
冉闵手中的矛戟并举,怒声吼道:“凿穿!”
他催动胯下的朱龙,如同一团烈火一般窜进了敌群,在他的身后,纛旗紧紧跟随而去,跟着恶狠狠的撞进了敌群。
若无司马珂的穿越,冉闵便是这个时代甚至可能是整个两晋南北朝时代的武勇第一人,如果赵军骑兵像一把刀,冉闵就是最锋利的刀尖,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很快便突入了鲜卑人因长途奔袭而散乱的骑阵之中,左矛又戟,在敌群之中大肆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的身后,赵军骑兵气势如虹,而且这种长矛加短盾的配置,在两军近身对冲之战中,面对鲜卑人的马刀,占尽了兵甲之利。更加上鲜卑人长途奔袭而来,阵型散乱不够紧密,随着纛旗的深入,五千赵军骑兵,像一个楔子一般,很快便突入鲜卑人的万人大阵之中,直奔纛旗而去。
燕军中军的慕容翰,眼见得自己的万余名骑兵被冉闵五千骑兵即将凿穿,自己率众来追袭,反被冉闵打了个反击,如何心甘。慕容翰自己原本也是这一代的鲜卑战神,能开一石八斗弓,年轻时也是每战奋勇向前,所向披靡,对自己的武勇是极其自负,加之夜里喝了许多酒,虽然已经酒醒,但是终究有点后劲,一时血气上涌,举起手中的战矛,就冲了出去:“随我来,斩杀冉闵小儿!”
等到身边的众亲卫将士反应过来时,慕容翰已大声呼喝着,纵马持矛,朝冉闵奔杀而去,众将士无奈之下,只得紧紧的跟随在他身后。
其实此时,鲜卑骑兵已经向中军围拢,拼命的阻截突入的赵军骑兵。而赵军的长矛骑兵的冲势已减缓,鲜卑骑兵虽然兵器落后,但也都是百战精兵,加上人数占了优势,使得冉闵向前突入越来越难。
若是就此对战下去,冉闵能不能凿穿鲜卑人的万人大阵还在两可之间,偏偏慕容翰借着酒劲,率众冲杀了过来。冉闵一声长笑,一催胯下的朱龙马,矛戟并舞,杀得前头的鲜卑骑兵纷纷落马,直奔慕容翰而去。
两人对冲而来,交马相错,冉闵知道此人也是鲜卑悍将,不敢怠慢,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双方在马背上各自倾尽全力一击。
当~
冉闵的左手矛架开了慕容翰的战矛,震得慕容翰双臂发麻,电光火石之间,冉闵的钩戟已顺势刺中了他的腹部。锋利的钩戟,透穿了战甲的甲叶,透入了慕容翰的腹内,一戟便将其刺得落下马来,刚好落在朱龙马的马蹄前。
冉闵一提缰绳,那朱龙马双蹄扬起,对着慕容翰的身躯就是一踩,这一踩何止千斤,慕容翰登时气绝。
其实两军交战,主将对阵捉对厮杀的几率极小,偏偏两个都自负悍勇的人撞在了一起,加之慕容翰多了几分酒胆,硬是在乱军之中来了一场主将对决。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若是慕容翰能接住冉闵两三招,身后的亲兵亲将赶到,或许能逃得生天,偏偏他一招都没接住。
慕容翰一死,身后赶来的亲兵亲将顿时一阵大乱。冉闵一声长笑,纵马继续向前突进,对着那纛旗手就是一戟,燕军的纛旗便无风自落。
主将战死,纛旗被斩,群龙无首的鲜卑人霎时间大乱,纷纷四散奔逃。
冉闵也不追袭,而是挟大胜之威,率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赵军骑兵,直杀渔阳城南门而去。
渔阳城南门,慕容儁率着五千骑兵,堵在门外,见得城内的赵军并未有动静,又分兵三千往东门而去。
恰恰在此时,冉闵率着刚刚得胜的五千赵军骑兵,直杀南门而来,两千多人的鲜卑骑兵,万万没料到撤逃的赵军居然杀了个回马枪,刚刚调转马头,就被冉闵率众冲杀过来,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一击即溃。
随后,冉闵借着这股气势,一路又往东门冲杀而来,慕容儁同样没料到冉闵不但没有撤逃,反而击溃了慕容翰的万余名骑兵,更没料到冉闵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面对士气如虹、杀气冲天的赵军骑兵,仓皇失措的慕容儁同样被杀得丢盔弃甲,若非身边的亲兵亲将拼死保护,慕容燕国差点要换储君了。
冲垮了东门的鲜卑骑兵,随后冉闵又马不停蹄的直杀鲜卑人的北面大营而去,很快便踏破了鲜卑营的大营。赵军骑兵一面在大营内对着燕军的辅兵大肆砍杀,一面四处放火,一时之间到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镇守北面大营的北魏重臣高翊,也在仓皇撤逃之中,被冉闵仗着朱龙马的马速快,硬生生的追上去,对着高翊就是一箭,正中高翊的背部,将其射死于马下。
西面的慕容评,得知三路鲜卑军都已经溃败而逃,自知不是冉闵的对手,当即率众仓皇而逃。
这一战,冉闵先是示敌以弱,然后假装出城撤逃诱敌追袭,然后以雷霆之势大败追兵,又运气奇佳的斩杀了敌军主将慕容翰,随后把渔阳城下的燕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干脆利落的击败了六倍之敌,可谓将兵形势的战术用到了极致,颇有项羽之风。
渔阳城一战,燕军折损精骑两千余,步卒被赵军骑兵追袭砍杀近万人,失落粮草辎重无数。除此之外,慕容燕国的悍将、宗室慕容翰,燕王慕容皝的股肱之臣高翊,皆在此战被冉闵所杀。
此战,燕国可谓损失极其惨重,同时也给雄心勃勃的慕容皝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燕国连司马珂的手下败将冉闵都打不过,凭什么与晋军逐鹿中原?
到了这天的晚上,追袭燕军的赵军骑兵大胜而归,整个渔阳城的上空,都飘荡着一股浓浓的羊肉香味。
这一战,也将冉闵的声望再次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石虎接到捷报之后大悦,当即拜冉闵为征北将军、封蓟侯。
“此真我石家之千里驹也!”这是石虎对石闵的赞叹之语。
……………………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便已到了344年春天。
因为司马珂的到来,历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历史上的这一年,司马衍已经驾崩两年,司马岳也即位两年,而且在这一年驾崩。而此时的司马衍尚在帝位,司马岳还在眼巴巴的等着继位。
历史上这一年,石虎下令于灵昌津造桥以通黄河。先派人采集石块放置河中间以结连两岸。但石块投入水中辄被水流冲走,前后用五百余万工,但桥却尚未建成,石虎发怒,斩杀石匠而罢役。但是此刻的黄河南岸已经是晋朝的土地,自是也没有石虎的造桥计划。
雄心勃勃的慕容燕国,意欲染指汉土,却在渔阳之战被冉闵大败,只得暂缓进攻幽州的计划。
此时,关中的秦国,得到了从洛阳传来的土豆种植之法,苻健如获至宝,开始在三秦之地推广种植,加之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国力渐强。以致引起了西面的凉国的警惕,不过此时的凉国君主张骏身体逐渐欠佳,任命自己的儿子张重华为五宫中郎将、凉州刺史,同时迷信道家的玄幻之说,广建道观。
而此时的司马珂,刚刚从黄河以北接收了二十多万的流民,分别安置在洛阳、荥阳、陈留、濮阳、济北、祝阿、济南、乐安诸郡,令毛宝、庾怿、荀蕤和谢尚等人,全力做好流民的安顿工作,使之安居乐业。
他又从江南的荆州、南徐州等地,调来大船和兵船,出长江水道,到东海郡运盐,然后再分成几路。一路继续走海路,售卖到沿海的会稽、永嘉、晋安诸郡一直到广州;一路进入长江水道到京口而止,通过京口售卖到建康等内陆地带,一路继续沿长江前行,售卖到荆州,还有从荆州售卖到益州之地。
东海郡盐场的海盐,价格便宜质量又好,在江南乃至益州各地都受到了极大的欢迎,销路极佳,又给司马珂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为渡河北伐进一步提供了后勤保障。
洛阳的大学已经建成,由王猛的老师“华山仙翁”的黄义担任。洛阳大学首批收取学生一百名,课程除了传授经书之外,还设立了七艺的课程。所谓七艺,即在传统的礼、乐、射、御、书、数之外,增加了一门课程,叫做“政”。
“政”的课程,主要讲治国之策,包括如何发展经济、农业、工业和军事等,也包括与周边其他国的国家关系探讨,更包括了对现有的社会制度的讨论。这一门课程只有一个授课老师,那便是年仅十九岁的王猛。
至此,王猛便身兼两职,既要在司马珂身边听用,参与一些机密大事的讨论,还要去大学里去给学子们讲“政”。
大学的学习时间为两年,每半年一次考试,合计四次考试。前面三次考试的成绩占总成绩的60%,最后一次考试的成绩占40%。最后毕业得出来的总成绩,再排定名次,作为日后任用官职的基础。由司马珂亲自参与出题,由大将军府派人监考,绝对不允许有作弊的行为。
大学毕业后,考试成绩前三的,可以自行选择右第六品以下的官职,而考试成绩前10的,则可任用为右第七品的官职,前五十者为右第八品,余者为右第九品。
其实,这已经是相当于变相的科举考试。消息一传出去,在江北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反应,各郡学、县学的授课老师们,纷纷激动的将这个消息在学馆里广而告之,又引起了广大学子的欢呼声。
长期以来,晋朝的官吏选拔制度一直是九品中正制,最开始的九品中正制还会通过中正官考察一个人的名声、品德、学识等然后再评定资品,资品高的则为官,但是到后来资品的评定就只是比家世的显赫程度,寒门被压制得死死的,几乎没有出头之日。至于黔首,连字都不认识,根本就不在考虑之中。也正因如此,在朝中为官为将的,都是出自大士族,朝政也便成了士族们的游戏,争来斗去,轮流把控,皇帝反而成了摆设。
而司马珂设立的大学考试取官,无疑是给了县学和郡学里的学子们一剂强心剂,也打响了破除九品中正制的第一枪,开始撬动士族门阀的统治基石。
由于当初北伐初始之时,为了让司马珂放开手脚北伐,司马衍便已赋予了司马珂任免江北右第六品及以下官员的权力,凡右第六品以下官员,可先行任免,再向朝廷禀报,而且这个禀报也只是走个流程,除非是恶名在外的,否则都会予以批准的。
既然司马珂有任免右第六品以下官职的权力,通过大学考试选拔,只是他行使这项权力的一个手段而已,所以在纲常上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