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铁骑滚滚,鱼贯而出,紧紧的跟随在石广的背后。
石广一马当先,率先奔出南门,在离南门口两百步外的平地里停了下来,身后的铁骑如同洪水一般,从南门口奔涌而出,又在石广的身后,迅速集结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石广的第一批骑兵奔出南门之时,远处便有三枝火箭,射向了天空,随后南门和东门方向各半里之外,又各有三枝火箭冲上云霄,依次传递,一直传到了南门的龙门山下和东门的大营。
两千铁骑,陆陆续续的奔涌而来,无数的马蹄践踏着地面,使得整个南门都弥漫着一股巨大的黄尘。
石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千战骑,又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龙门山,手中大戟高举:“走!”
轰隆隆~
两千羯人骑兵,催动着胯下的骏马,跟在石广的身后,手中的战刀高举,闪耀起一片夺目的光芒,往龙门山方向狂奔而去,一往无前。
转眼之间,便已到了龙门山一里多外,石广已经看到了山脚下闻讯四处狂奔而逃的晋军将士,不禁哈哈大笑。
果然,晋人过于轻敌,以为赵军不敢出击,防御居然如此松懈。这些全身没有半片甲,手中只有锄头或镐头的晋军,除了被碾压和屠戮,还能做什么?
此处离晋军东门大营有六七里远,等到晋军的大军闻讯赶来,他已将不知收割了多少人头。何况那黑压压的一片,四散奔逃的人群,一眼望过去,不下万人。晋军总共不过两万余人,恐怕余下的兵马,也不知在哪里挖地,有没有援兵来还是两说。
石广眼中燃烧着浓浓的战意,哈哈大笑:“杀了这群汉人羔羊,比谁杀得多!”
说完挺着战戟,率先奔杀而去。
嚯嚯嚯~
身后的羯骑将士嘴里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叫,策马滚滚而来,如同一群下山猛虎一般,恶狠狠的扑向那地里狂奔而逃的晋军,眼看已在两三百步之外。
就在众羯骑,奔往田野之际,从龙门山上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如同滚雷一般,轰然响起。
此时,众羯骑已纷纷纵马踏入晋军挖好的地里,突然听得如此巨响,纷纷抬起头来,只见那高大的林木之间,窜出无数的黑甲骑兵,如同来自地底的幽灵一般。
“那是什么?”石广眼中感到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
那从林木之间窜出来的,是一群全身铁盔铁甲,连脸上都带了面甲的重甲骑兵,胯下的战马,也披着马铠,连人带马都包裹在厚厚的铁里,借着下山的俯冲之力,手里挺着五米长的马槊,呼啸而下。
领头一人,四十岁的年纪,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挺着马槊,冲锋在前,直奔石广而来,正是大晋的辅国将军毛宝。
晋军的重甲骑兵,背嵬军!
希聿聿~
众羯骑纷纷勒住马脚,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马鸣声,纷纷的停了下来,满脸惊恐的望着那漫山遍野呼啸而来的重甲骑兵。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石广,顿时变得面如土色。他见识过石赵的黑槊龙骧军,面对轻骑无论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都几乎是碾压之势,轻骑如果正面对抗,便只有死路一条,毫无还手之力。
对面呼啸而来的晋军重甲铁骑,在此生死攸关之际,石广惊得魂飞魄散,嘶声吼道:“撤,速撤!”
说完,率先打马而逃。石广一边掉头而逃,一边回头望去。
轻骑比起铁骑,唯一的优势就是速度快,而且可以在马背上射箭。在他看来,以轻骑的速度,那些重甲骑兵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毕竟他们的战马比起轻骑的战马多负重了几乎一百斤的重量,不可能跑得起来。
驾!驾!驾!
众羯骑纷纷调转马头,急匆匆的往洛阳城狂奔而逃,刚才气焰嚣张的气势,荡然无存,只恨那战马少了两条腿,恨不得立即飞马奔回洛阳城。
这些羯骑,都是身经百战,自然知道执槊的重甲骑兵的厉害。兵种相克,轻骑战斗力再强,与重甲铁骑正面相持,也只能被碾压,没有还手之力。
唯一的机会,就是拉开距离,再回头以骑弓施射,耗死重甲骑兵,这当然是在有备而来的情况下的战斗。此刻,他们被晋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对方又借俯冲之力狂奔而来,除了逃命,别无他选。
两千羯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纛旗倒卷,朝洛阳南门狂奔而去。
然而,石广想错了。
背嵬军胯下的阿拉伯战马,就算身披重甲,短距离之内的奔驰速度,比羯人的轻骑还要快得多,尤其是借着俯冲之力,速度更快。
而羯人刚刚调转马头,速度还未提起来,便已被晋军的重甲骑兵追上。
哈~
毛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追上最后一名羯骑,手中的长槊只是向前一抬,那槊刃便借着那连人带马一千多斤的冲击之力,如同洞穿了一只西瓜一般,狠狠的刺穿了身着皮甲的羯人的后背。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那羯人虽然被洞穿,身子依旧被惯性带动着,掉落于马下,毛宝娴熟的往后将槊刃一抽,看也不看那地上的羯骑,又继续挺着长槊向前刺去。
噗噗噗~
一枝枝五米长的马槊,如同森林一般从羯人的后背刺来,那锋利的透甲槊刃,借着俯冲之力,轻易的洞穿了一个接一个的羯人的后背,将其刺于马下。
而晋人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来击刺,只要将长槊抬起对准羯人的后背即可,反而在高速奔跑之中,如何快速抽出槊刃,继续向前冲刺,才是真正的技术活。
石广原本打马而逃,心中正在懊恼此番居然空手而归,回城必当被桃豹责罚一顿,不知要丢了多少脸面。
然而,身后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令他愕然回头,这才发现了令他恐惧的一幕。
7017k
第283章 不堪一击
无数的重甲骑兵,涌入了羯骑的后军丛中,挺着马槊就是一顿猛戳猛刺,就像捅西瓜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羯人骑兵,被刺落于马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的背嵬军操作不熟练的,一槊将羯骑刺落于马下,来不及抽出马槊,便借着冲势,用马槊推着那地上的羯骑在地上拖行,十分的惨烈。
羯人骑兵,纵横中原无敌,历来都是他们屠戮汉人,今天却惨遭汉人的骑兵屠戮。然而面对这种重甲铁骑,羯人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打马狂奔而逃。晋军不但防御力极强,几乎全身都包在铁甲里,而且那五米长的马槊,如同森林一般刺来,几乎是无坚不摧。
只是幸得背嵬军在冲杀的过程之中,奔驰的速度多少会受到影响,才使得前头的羯人骑兵有机会逃奔。
石广望着那些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的背嵬军,在己方的骑军后背大肆屠戮,只心疼得割肉一般,却也无可奈何。
“快撤,加速!”石广高声喊道。
驾!驾!驾!
众羯人骑兵拼命的鞭打着胯下的战马,打得那战马身上一条条的伤痕,使得那战马都快飞了起来。战马如同骑兵的命根子一般,若非生死关头,谁也舍不得如此发狠的鞭打。
终于,羯人骑兵在后军折损了三四百人之后,终于甩开了晋军的重甲铁骑的追袭,拼命的往洛阳南门奔来。
石广奔近洛阳南门时,一抬眼,却看到了晋军已经将洛阳南门堵住了,上千的步卒正严阵以待。
晋军刀盾兵竖盾在前,其后是手执六米长矛的长矛兵,然后是弓弩手。羯骑若冲过去,不是被那长长的竹矛所戳,便是要被弓弩所射,更为致命的是后面还有重甲铁骑如同催命使者一般紧紧追来,根本没有时间来破敌阵。
石广不禁暗自心惊,原来晋人故意做出大搞生产,防守松散的假象,为的就是引诱他出击,早已设下了各种圈套。
石广无奈之下,只得放缓马速,手中战戟直指西面,高声吼道:“往西门走!”
他的战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虽然放缓马速,并不影响后排的兵马。而紧紧的跟在他后面的羯骑,眼见得前面有敌军严阵以待,急忙也放缓马速,后面的战马收势不及,轰然撞在一起,只听得一片此起彼伏的暴烈的马嘶声,不知撞翻了多少人马。那些被撞翻落马的羯骑,又被后面疾驰而来的袍泽的马蹄所践踏,死于非命。
终于,后排的羯骑也放缓了速度,避免了冲撞,然而又纷纷调转马头,奔往西门。
就这么一缓,后面的晋军重甲铁骑又纵马追上羯骑的后军,举着马槊又是一阵疯狂的戳刺,只见得长槊如林,锋刃如墙,转眼之间又是近百名羯人被槊刃洞穿,惨叫声一片。
终于,羯人骑兵,纷纷跟在石广的背后,往西门方向亡命逃窜而去。而晋军骑兵一直在向前冲杀,等到勒住马脚,再往西时,羯人已奔出一两百步之外,想要再追已难。
重骑冲势猛,重量大,想要转头,自然不如轻骑灵活,这也是重甲骑兵的劣势之一。
“停!”毛宝右手伸出长槊一拦,左手勒住马脚,缓缓的停了下来。
身后的诸将士,也依次放缓了马速,逐渐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毛宝望着抱头鼠窜的羯人骑兵,又回头望着身后之处,那羯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还有数百匹无主的战马在哀哀的鸣叫着,不禁哈哈大笑:“痛快,羯狗不堪一击!”
嗬嗬嗬~
众背嵬军将士,纷纷举着长槊,竖起一片长槊之林,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毛将军,俺等杀得正兴起,为何不继续追袭,再多杀几个羯狗?”身后一名队主大笑着问道。
毛宝将马槊往地上一插,解开衣袍,散发着身上的热气,哈哈笑道:“大都督有令,放石广狗贼一命!”
身后诸将,顿时大惑不解,问道:“为何要放那羯狗一命,此等胡虏,俺等就算杀个千万个也解气!”
毛宝神色一肃,沉声道:“大都督必有妙计,大都督用兵,神鬼莫测,我等做部属的,只管听令即可!”
“喏!”
身后诸将听得毛宝此般说,顿时也神色严肃起来,齐声应诺。
毛宝悠然回头,望着那地上躺倒的数十具战马的尸身,哈哈笑道:“诸位今晚又有马肉吃了!”
众将士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战场上杀得痛快,收兵之后还能饱食一顿肉食,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兵来说,人生之快意,莫过如此。
石广狂奔了两三里之后,听得背后的喊杀声已逐渐消失,回头一看,见得晋军的骑兵终于不再追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余光扫向南门城楼之时,差点气炸了肺。
只见得桃豹率着杜勋、汲鱼诸将,居然就在南门城楼上看戏,丝毫没有相助的意思。
南门城门之前,不过一千多晋军列阵而立,桃豹居然无动于衷,闭门不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骑兵前面被挡,后面被追杀。
“这老鬼,见死不救,我必呈报太子殿下!”石广恶狠狠的说道。
…………
南门城楼上,桃豹身披大氅,在诸将的护卫之下,望着城下人喊马嘶,烟尘滚滚的大战,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神色。
他一再叮嘱,不得擅自出城迎战,然而石广居然胆敢公然抗命,擅自出城突袭,结果果然中了晋军的诱兵之计,两千骑兵,至少折了五六百骑,叫他如何不怒。
对于石赵来说,那些汉人步卒,多折损一点,并不打紧,大不了再强征一批汉人补充进来即可。但是羯人骑兵,可都是心尖上的宝贝,莫说五百骑,就算是五骑,都是羯赵的宝贵财富,居然被石广主动葬送在汉人的槊刃之下。
而更令他愤怒的,还是石广的私自出城迎战的行为。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洛阳城的主将,也是石广的上司。而且若非两年前栽在司马珂的手里,更是贵为三公之一。
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就连石广这样的小辈也敢跟他对着干,甚至公然抗命,这叫他如何能忍。要知道他可是当年石勒起家的十八骑之一的主要骨干,威望仅次于夔安的开国元勋。石勒还在时,就算是石虎,也要礼让他几分,石广一个小辈算什么东西。
身旁的折冲晋军杜勋和护羌校尉汲鱼,眼见得羯人引以为傲的骑兵,被晋军的重甲铁骑杀得溃不成军,亡命逃窜,顿时都看呆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勋忍不住暗暗惊叹道:“晋军之中,居然会有如此的精锐铁骑,看似不亚于大赵的黑槊龙骧军,尤其是其胯下的战马,似乎更比我大赵的战马雄壮几分。”
然而,当他们看到晋军的步卒千人,在南门之前列阵时,不禁又露出了浓浓的战意。
重甲铁骑打不过,难道区区一千步卒也打不过?
护羌校尉汲鱼,见得晋军在南门之前,大摇大摆的列阵,而且才区区一千兵马,忍不住说道:“末将愿率五百兵马,驱逐门前晋军,以迎接镇西将军及骑兵入城。”
桃豹一听,气得差点想把汲鱼剁了:“晋人虽只千人,看似为了阻拦石广入城,其实便是引诱我大军出城。我军将出未出之际,便是晋军执槊重甲铁骑冲阵之时,血肉之躯,何以挡之?”
汲鱼听得桃豹此般训斥,吓得噤若寒蝉,顿时不敢做声。而且仔细想想,的确也是俺么回事,心中又暗赞桃豹的先见之明。
……
石广率着残余兵马,奔到西门城下,大叫开门。
西门的守军将领,见得并无追兵跟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吊起了千斤闸门,又打开了城门,放石广和众羯骑将士进城。
入了城之后,石广令羯骑司马领着众羯骑回营,自己满脸怒气冲冲的策马狂奔而去,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