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那一块块巨石,四处乱轰,每掉落一处,便有数人筋断骨折,惨叫连连。
咻咻咻~
漫天振翅飞来的羽箭,如同蝗虫一般,令人胆战心惊,一旦被射中,非死即伤。
而最恐怖的,则是那无穷无尽的弩箭,在这个攻击距离的弩箭,杀伤力几乎无坚不摧,尤其是庾怿中后军的衣甲,大都是覆盖着甲叶的筩袖铠,有的甚至是皮甲和布甲,在十石大黄弩之前,如同虚设。那强劲的弩箭,轻易便透入了他们的骨肉。中箭者,就算不当场死亡,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闭目等死。
双方的战损,都极其惊人。司马珂的大军,已经死伤近千,而庾怿的大军,更是伤亡了四五千之众。
虽说一旦战损高于三成,便必然崩溃,但是高于一成的战损,也是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就看谁的意志力更强,更能坚持。
大纛之下的庾怿,脸色已然变得铁青,他原以为这是一场凭借优势兵力,十拿九稳的胜局,却没想到会打得如此艰难。
庾怿很显然也明白了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一旦战损继续扩大,自己的兵马必然崩溃,届时督战队都没有办法阻止。
庾怿嘶声怒吼道:“传令下去,擅退者斩,此战若胜,每人赏钱一万!”
然而对面司马珂大军那气壮山河般的喊声,震天响起,压住了他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天地之间,都充塞着司马珂大军的喊声,那慷慨激昂的豪情,那视死如归的口号,那众志成城的气势,彻底震撼了众叛军。
这样的军队,还能战胜吗?他们冒着矢石坚持下去,还有胜算吗?
庾怿大军的战损已然接近两成,离崩溃只有一线,幸得督战的将士在尽力维持着。然后在那漫天的箭雨和飞石之中,督战队也有不少人被射倒在地。
此刻,对面的天崩地裂般的喊声,成了压倒庾怿大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对那边的军队顿时产生了无边的敬畏和恐惧,只觉得对方根本无可战胜,再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不知是谁先呐喊一声,从后军开始,有人已经开始撒腿往后狂奔。
而且带头跑的人,都不傻,知道自己独自跑一定是被督战队斩杀的份,跑之前更是大喊一声:“前军败了,快跑!”
随即,无数想逃命的军士纷纷响应“前军败了,快跑”,很快,这种喊声便迅速蔓延开来,席卷了整个中后军。
大队大队的将士,开始拼命逃窜,最后连督战队的,也大声吆喝着,装作是在追杀逃兵,追着追着,自己也跑到后面去了,最后直接不装了,混在人群之中,一阵狂奔。
一时之间,两军都是声音如雷,充塞天地之间。只是司马珂大军喊的是誓死血战的口号,而庾怿大军喊的是“前军败了,快逃”。
大军之中,庾怿见得后军哗然大乱,脸色变得煞白,一个劲的嘶声大吼:“擅退者斩,斩,斩!”
然而,他的声音在两边巨大的声浪掩盖之下,只有身旁几人能听到。溃逃之势,已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毕竟对于众庾怿军士来说,这是一场没头没脑的战争,谁也不愿意就此稀里糊涂的硬挺着丢掉性命。一旦有人开了头,法不责众,逃跑被责罚的风险,远远低于留在原地被石头砸、被箭射的生命危险。
司马珂端坐在八尺西极马之上,手搭凉棚,将对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举戟大吼:“敌军已溃,起阵,推进!”
阵旗舞动,号旗层层传递下去,众将士顿时精神大振。
沈劲拔刀而出,发出荡气回肠般的怒吼:“起盾!”
嘿~
前头的重甲刀盾兵齐齐响应,提起那一人高的大盾。
与此同时桓温和谢尚等人,也高喊:“抬矛!”
那一杆杆六米长的竹矛立即高高抬起,斜刺苍穹,密集如林。
“前进!”
随着众将的吼声,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坚定的向前推进而来。
此时庾怿的前军,在那一排排的长竹矛连续刺击之后,已然连连后退,乱成一团。
踏踏踏~
数千司马珂大军,发出整齐而激越人心的脚步声,坚定的向前推进,大盾如墙而来,长矛如林而刺。
此时的庾怿大军的中后军已经完全溃乱,大队大队的人马在溃逃,没来得及逃的士卒也停止了放箭,开始往后退着。至此,庾怿大军的远程攻击已基本停歇。
然而,司马珂大军的矢石还在继续连绵不绝的倾泻而来,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落在庾怿大军之中。
头上有矢石乱飞,面前有盾墙和长矛横推,后头的溃逃声大起,庾怿的前军终于也坚持不住了,开始节节后退。
其实光庾怿的前军,就超过万人,兵力比司马珂全军兵力还多,而且都是精锐之士,原本应还有一战之力。奈何既无法突破盾墙和长矛阵的防御,又失去了中后方的远程攻击掩护,更重要的是失去了士气,只能在司马珂大军的推进之下,连连后退,溃不成军。
踏踏踏~
司马珂的大军继续向前推进着,庾怿的前军在后退的过程中,与后排的军士挤成一团,互相推搡,完全已没有战斗力。再加上头上还有无穷无尽的矢石在飞舞,更是慌乱不堪。
大纛之下,庾怿望着背后四处逃窜的将士,再望望前头节节后退的前军,满脸的苍白之色,心头涌起一股无尽的悲凉。
“庾将军,事已不可为,撤退吧!”朱焘低声道。
庾怿双眼通红,蓦地拔剑而出,将头上的兜鏊一般扔在地上,嘶声大吼:“退什么,老子要跟司马珂誓死一战,来人,随我冲杀上去!”
话音未落,前军突然哗然大乱,纷纷往后奔逃,巨大的人流汹涌而来,挤向了庾怿四周的的亲兵护卫人群。
原来,前军将士原本已坚持不住,尚在苦苦支撑,不知是谁率先发现后方的袍泽已然跑散了大半,哪里还有战心,众人齐齐一声呐喊,拔腿就跑。这后头的人一跑,前头的军士明知必败,转眼之间便已溃散而逃。
朱焘怒声吼道:“全体骑兵,护卫庾将军,退往姑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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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大获全胜
不管庾怿甘心还是不甘心,都只得在朱焘和众骑兵的护卫之下,仓皇而逃。
司马珂一看庾怿的大纛倒卷而去,前军如鸟兽一般溃逃,蓦地发出一阵长啸:“叛军败了!”
嚯嚯嚯~
尚在紧张之中的大军,沉寂了半秒,随即齐齐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欢呼声很快便传到了后军,那些累得气喘如牛的弩兵们,一听敌军敌军已败,顿时一个个把大弩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全身汗流浃背,话都说不出来。
荀蕤也松了一口气,全身如释重负一般,狠狠的擦了一般汗水,哈哈哈大笑起来:“明公之神弩,天下无双,无坚不摧!”
谢尚也满身畅快的解开衣甲,散发着一身的热气,大笑道:“痛快,跟着明公出战,就是痛快!”
桓温将手中的元瑾破敌刀收回刀鞘,抬头朝大纛下的司马珂望去,眼中充满敬畏感,喃喃自语道:“以八千破三万,明公真乃千古神将也!”
此刻,一向自负的桓温,彻底被司马珂所折服。
而那些年轻的军司马,更是欢呼声如雷,高声喊着“明公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又喊又蹦又跳的,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般。毕竟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场大战,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令他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已。
唯有卞诞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神情极其沉稳,开始招呼部曲收起长弓和羽箭,准备追袭。
周琦一见敌军溃败,便立即吼道:“弟兄们,弃矛,准备跟随明公追袭,该老子们出战了!”
众羽林骑哈哈大笑,也齐齐扔下长矛,拔出元瑾破敌刀在手,等候将令。
一旁的陆纳和朱能,同样跟羽林骑一样,他们的职责是护卫两翼,但是在这种地形下,他们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见到众羽林骑纷纷弃矛,两人顿时意会,也高声喊道:“儿郎们,准备追袭溃敌!”
就在此时,大纛下的司马珂发出了号令:“追敌,反抗者杀!”
随着号旗传动,前头的重甲刀盾兵,率先扔下大盾,拔出腰刀,向前追杀而去,紧接着那些长矛兵也纷纷扔下长矛,也拔刀追了出去,再往后则是朴刀兵和弓兵。
司马珂纵马而出,直奔大军之前,高声喊道:“羽林骑,随我来!”
随着一阵如雷般的响应声,早已等候多时的羽林骑,在周琦的带领下,紧紧的跟随在司马珂的身后,一路向前冲杀而去。
司马珂手中战戟高举,高声喊道:“缴械不杀!”
三百羽林骑跟着司马珂齐齐大吼:“缴械不杀!”
此时庾怿的前军变成了后军,眼见主将已策马而逃,败局已定,他们这些原本冲锋在一线的前军此刻拖在后面却不及逃脱。尤其是那数千身着数十斤的明光铠重甲的士卒,更是跑不起来,听到“缴械不杀”四个字,索性一个个将手中的刀枪扔到地上,举起双手,往两旁退避而去。
司马珂率着众羽林骑,一路呼啸而过,高声喊着“缴械不杀”,前面那些不及逃脱的叛军,也纷纷扔下兵器,举起双手,让出一条道来。
他们这么纵马一路吆喝着,只见得那些溃兵们纷纷扔兵器,举手,避让,已然有近万的士卒弃械投降。
对于这些士卒来说,第一为了保命,第二地方军投降中央军也没什么丢脸的,谁也不会脑袋长包,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转眼之间,三百羽林骑跟着司马珂冲出了那段狭隘的地面,前头顿时宽阔起来,到处都是亡命逃窜的叛军将士。司马珂抬头望去,只见那大纛倒卷之处,已在三四里之外,看看便要入城了,想要在其入城之前追上基本没有希望。
庾怿这厮,逃命倒是挺快的……
司马珂暗骂了一声,不再追袭,而是让羽林骑兵分左、中、右三路,一路纵马大声吆喝着“缴械不杀”。那些逃兵们,原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如牛的,听得背后马蹄声隆隆,呼喝声如雷,索性不再跑,将手中的兵器一扔,就地举手投降。
三路羽林骑兵,滚滚而去,一直奔袭到庾怿的大营之前,这才汇集在一起,簇拥在司马珂的身后。
司马珂抬眼望去,只见姑孰南门的城门处,那杆大纛早已消失不见,唯有成千上万的溃兵,正在门口挤成一团。
司马珂战戟一举:“拉开阵型,随我喊杀!”
三百羽林骑迅速展开来,形成一个宽度近百米的阵容,齐齐大吼:“杀!”
虽只三百骑,喊杀声震天,马蹄声如雷,滚滚朝姑孰南门奔去。那那南门的守卫,见得远处烟尘大起,似乎有千军万马杀来,当机立断,迅速放下了闸门。那重达千斤的闸门轰然而下,一名溃兵躲闪不及被砸得头骨碎裂,登时气绝倒地。
被拦在门外的溃兵,纷纷指着城头上大骂,奈何城头上的守卒丝毫不为所动。
有人高声喊道:“速去其他三门!”
众人轰然一声,四散奔逃。
就在此时,司马珂已率三百骑滚滚而来,高声喊着“缴械不杀”。那些跑得快的,已经奔往了东西两门,那些跑得慢的,直接将兵器一扔,举手投降。
城头上的将士,见得司马珂率骑兵杀到,如临大敌,齐齐举起了弓箭,蓄势待发。
司马珂却没有在南门停留,而是与周琦两人,兵分两路,分别向东门和西门杀去。
姑孰城东门和西门,跟南门一样,大队大队的叛军正挤在门口,等待入城,司马珂等人如法炮制,高声喊杀,滚滚奔来,惊得东西两门的叛军守卫,也急忙关起了城门,阻止城门外的溃军入城。
司马珂率着众羽林骑又喊了一通“缴械不杀”,随后又奔往北门与周琦汇合。北门的守卫,发现居然有两路兵马从两边杀来,更是吓得手忙脚乱的关了城门。
如此一来,姑孰城四门紧闭,只入了两三千兵马,包括原有的守军两千,也不过四五千兵马。
此时,桓温和谢尚终于各率着一千兵马杀到了姑孰城外,与司马珂汇合。
姑孰城下被关在门外的溃兵约有六七千人,而且大营之内,还有辅兵近万人,也全部成了俘虏。
庾怿四万大军,除去伤亡的五千人,躲入城内的约五千人,被关在城外的约有三万余人。
庾怿困守在姑孰城内,成了孤城一座。司马珂令桓温和谢尚各派五百兵马,守住四门,防止城内的守军突袭而出。自己则率三百羽林骑四处吆喝,要求城外各处的叛军,扔下兵器,各自在指定地点待命,等候发落。
众叛军群龙无首,又被关在城门之外,早已没了士气,一个个神情木然的等着受降,听到羽林骑的吩咐,立即纷纷扔下兵器,老老实实的在司马珂指定的地点集结,全部蹲坐在地上,抱着头,等候受降的兵马前来。
随后,司马珂又率着众羽林骑奔向那连绵八九里的大营,依次到每个营盘吆喝和宣导,让众辅兵原地待命,等候发落。
那些辅兵们,更加没有战心,而且前来招降的是自家朝廷的左将军,对他们来说,投降没有任何损失,包括名声。所以听得羽林骑的吩咐,一个个唯唯诺诺,没有半点反对意见。
终于,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一路收降而来的天策军,押着上万的降卒,来到了姑孰城外。
如此多的降卒,受降是个巨大的工程,幸亏的是天策军虽然兵马不多,却是良将如云,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