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刘琦每每感到心里压力大的时候,便玩转魔方用以缓解。
“伯瑜,某与你所言,你可听见?”刘磐见他不回答,上前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魔方,气道:“可知玩物丧志?这东西从打做出来,汝就天天攥在手里?有甚意思!”
刘琦见刘磐夺了他的魔方,也不生气,只是一摊手,笑道:“此乃减压神器,心情紧张的时候,转一转既可放松,又可益智。”
刘磐现在可不管他要不要减压,道:“蒯越一会便至,汝当如何应对于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应对的?大家彼此谈条件便是了。”
刘磐看着刘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急道:“汝怎就能坐的这般安稳!那姓蒯的找上门来,定是知晓了汝谎称叔父来荆州戏耍宗族,此事你如何解释?”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妨事,他没有证据,如何说我戏耍于他?”
顿了顿,刘琦又道:“再说,我乃刺史掾史,领刺史之命来荆州暗访,我戏耍他们又怎样?若非他们图谋不轨,又焉能被我戏耍?”
刘磐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琦。
他觉的自己每次和刘琦说正事,刘琦都能说出一些歪理,但偏偏他的那些歪理仔细想想又非狡辩,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刘琦安慰刘磐道:“堂兄,其实弟心中也忐忑,然越是值此关头,便越是不能露怯,要稳如泰山,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小觑了咱们。”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刘琦冲着刘磐使了个眼色,刘磐深吸口气,便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长袍的黑衣人,被驿舍的仆从引进屋内。
待仆人出去后,那黑衣人摘掉斗笠,露出了一张颇显精干的面庞。
“刘掾史?”来人试探着问道。
“蒯先生?”刘琦回问道。
紧接着,便见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刘琦伸手请蒯越来到长案前,两人在软塌前跪坐,彼此相互打量。
不多时,却听蒯越道:“不想阁下这般年轻,便可居州掾史要职,果然是少年出英雄……唉,与掾史相比,吾等皆老迈矣。”
刘琦谦虚道:“异度先生乃荆楚才智之士,纵然是何大将军,当年也是对先生推崇备至,琦不过刺史麾下一佐官,如何敢在先生面前居英雄二字?愧不敢当。”
蒯越捋着胡须道:“是么?不见得吧,刘掾史随意撰了一个刺史的行程,便让荆楚五大家族瞬间都露了底细,光是这份心智,就足矣为天下少年之冠!”
刘琦身边的刘磐,一听蒯越将此事说出来,脸色变的阙青,额头上的汗珠开始向下滑落。
刘琦却是很平静地道:“撰?这话怎讲?刘府君前番确实要来荆州,只不过临时改道而已,何来撰字一说?”
蒯越没想到刘琦居然不承认,随笑道:“掾史如此遮掩,恐非君子之道。”
“是么?那我想问问先生,就算此事是我编纂的,又有什么底可以让五族露的呢?”
蒯越闻言哈哈大笑,却不回答。
他也没法回答,贝,张,苏三家派兵伏击刘表,这么忤逆的事,纵然蒯氏没有参与,但也不好随意品评。
“我闻刘掾史来临沮,不见旁人,唯独却见一名军司马,此中可有深意?”
刘琦不答反问:“先生以为我是何意?”
蒯越捋着须子,道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刘琦闻言,不由快慰的笑了起来。
蒯越果然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想要干的是什么。
“掾史笑什么?”蒯越奇道。
刘琦一边笑,一边感慨道:“吾笑异度先生来此,真乃天助我成就大事!”
“哦?”蒯越一下子来了兴趣:“掾史如何断定,某此来便是相助于你的?”
刘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窗外那一片漆黑,心中暗自嘀咕:
‘大半夜的你不在家睡觉,大老远跑这当面点破我心事……不是想睡我,就是想助我呗。’
第十章 大丈夫不可无权无望
刘琦和蒯越,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一般都不会太累,因为他能够猜到彼此想要什么,更能掂量出对方有没有能力满足自己的需求。
刘琦一方想要刘表安全上任荆州刺史,坐领荆襄。
蒯家和蔡家想要的是家族繁荣昌盛,得到更多的资源,如果可以,原先的荆州五大宗族最好能够变成荆州两大族。
蒯越敢来见刘琦,就说明他们不认可其他三族的计划,跟着他们一起胡闹的结局注定是覆灭。
刘琦笃定地对蒯越道:“琦之所以料定先生此来是为助我,实是因眼下荆州五大宗族中,有些宗族不计后果,欲行悖逆之事,蒯蔡之中,不乏智者,定知此乃取祸之道。”
蒯越见刘琦说的诚恳,也不藏着掖着:“正是如此,蒯某此来,便是代两家主禀明掾史,蔡蒯两族皆大义之士,刘府君若来荆州,蔡蒯两家愿支持刘府君上位。”
蒯越此言,算是向刘琦表明了两家支持刘表的态度,按常理已是足够,但刘琦希望他们能够付出更多。
但要别人付出,就要许诺以回报。
”果是豪杰忠义之士,这荆楚宗族,若只由蔡蒯两家统领,哪有今时之乱?”刘琦故意出言试探。
蒯越笑了笑,道:“可惜荆州五大宗族并立,已有多年了……唉。”
这一声“唉”,内容极为复杂,涵义颇深刻。
刘琦将身子微微向前探去:”愚以为,漆盘中的肉只有那么大一块,如果想要吃的更多,就只有尽量减少狼的数量,别无他法。”
蒯越的眼睛微微眯起。
“掾史如何就把吾等宗族比作狼了?”
刘琦暗道我本意是想把你们比喻成狗,可就怕你们不乐意。
“刘府君受任于朝廷,乃是一虎,然独虎难斗群狼,若想虎啸山林,非得有狼辅之不可。”
蒯越闻言哈哈大笑,道:“刘掾史是个妙人!虎啸荆州?不错!依蒯某看来,今董卓进雒阳行废立,诸郡牧守在袁氏号召下捋臂磨刃,北方形势渐乱,荆州之地日后便是大汉的丰乐之土,刘府君若能稳坐荆州,北望天下,则进可攻退可守,定成大器!”
刘琦正色道:“当此时节,若蔡蒯两族能助刘府君成事,剪除内患,翌日府君必不相负,当以荆州军政大事相托,蔡蒯两家也可为荆州望族之首。”
人无利而不往,蒯越闻言自然是意动的。
但这话若由刘表当面对蒯越说出,蒯越必会应允。
但眼下令他疑虑的,是跟他说这话的是一个小小的掾史,他如何能做得了刘表的主?
蒯越思来想去,还是客气的拒绝:“某代表蒯氏和蔡氏,在此立誓,必会支持刘府君上位,这一点还请掾史放心,至于平定荆州内患……”
说到这的时候,蒯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蔡蒯两家仅是宗族,又非牧守,冒然行之岂不僭越?掾史还是另寻高明吧。”
刘琦心中感叹:果然如此。
我目下的身份、官职和声望还是远远不够,达不到让这些有门第的士族对自己倾心信服。
果然,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亦不可没有声望!
只是眼下的情况,权力于自己而言尚不能一蹴而就,但声望一定要借机来刷!
平定荆州宗贼,勉强算是一个刷声望的好机会,只是不知这声望是正面还是负面的,不过无论正负,都绝不能错过!
刘琦攥了攥拳,罢了!该冒险的时候就得冒险。
既想搏出功名权势,就不可能永远将自己置于安全之境。
下定决心之后,刘琦果断的开口了。
“吾父在雒阳时,曾置书于我,言若要平荆州内患,非蔡蒯不可!先生不应我,这荆州怕是永无宁日了。”
蒯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令尊是……?”
但话一出口,便见蒯越身躯一颤,想通了个中关键。
“难不成你是……?”
“山阳高平人刘琦,原任巨野县尉,现为刺史掾史,至于严君,正是新任刺史刘景升。”
蒯越再是聪慧,也没想到刘琦居然会是这样的身份,楞在了当场。
侍立在刘琦身后的刘磐,揪了揪刘琦的后衣,诧异道:“堂弟,你如何把自己身份给卖出去了?”
刘琦一伸手,指向刘磐道:“这一位乃严君之侄,亦吾从兄,家伯之子刘磐,此番与某一起共同来荆州谋事。”
刘磐面容僵硬。
“甚好,把我也卖了……”
蒯越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刘表派来荆州打前哨的人,居然会是刘其子。
事关重大,他相信刘琦不会用这样的事骗他。
蒯越在心中重新审度刘琦,算计了起来。
“敢问公子,家中兄弟几人?”
刘琦淡淡言道:“严君平生只有一妻,家母颍川陈氏,许县三君文范先生从女,吾有一妹两弟,皆同母所生。”
居然还是嫡长!
这说明什么?
嫡长子于一族之中何等重要,自是不言而喻,乃一家之主最器重之人。
刘表让刘琦来冒险,想来是他顾及八俊八顾声望,爱惜羽毛,自己不愿意出面处置这为难之事,因此全权委托于其子!
蒯越心中翻来覆去的琢磨,越想越觉的是这么回事……最终认定,此子确有资格代表刘表!
嫡子既至,想来在处置完荆州宗贼之前,刘表不会露面了。
想通后,蒯越站起身,郑重地冲着刘琦长作一揖:“蒯越见过少君,适才言语冒犯处,还请少君恕罪。”
刘琦亦是急忙起身,双手虚扶道:“异度先生勿要如此,我将真实身份告知先生,便是相信先生,视先生为自己人,刘琦这条性命从这一刻起,便握于先生之手了。”
刘琦顿了顿,指着刘磐道:“我堂兄的命也是。”
刘磐脸上的肌肉略有抽动。
真是好兄弟……
蒯越忙道:“不敢,蒯氏与蔡氏一族忠于府君与少君,必将竭尽所能,助府君与少君成就大事,少君有何吩咐,只管直言。”
既然知晓了刘琦的真实身份,那眼下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待价而沽有时容易适得其反,若刘表真是托付大事于嫡子,那跟这样的年轻人合作办事,所得利益或许会比直接与刘表合作要丰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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