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刘琮哑口无言。
“带我去见父亲。”
刘修对刘琦道:“兄长且勿着急,去见父亲,还需先服下仲景神医配的药,然后再遮掩口鼻,再去见父亲不迟。”
刘琦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恍然而悟。
这是让自己先吃点药,预防一下,然后再戴上这个时代的简易口罩。
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
他点头答应了。
张仲景配的药很苦,刘琦不得不憋着气硬生生地喝了一副。
然后,他再用一块白布遮住了口鼻,方才和刘琮和刘修二人一同来到了刘表的房间。
三个年轻人蒙着半张脸,好似三个盗贼一样地走进了刘表的房间。
比起刘琦刚刚离开襄阳时,刘表真的是瘦多了,也显得苍老了不少,毕竟他的病可是相当严重,即使是张仲景,也给他下达了死亡判决。
“咳、咳、咳咳!”刘表重重地咳嗽着,听到了开门声,遂虚弱地转头瞧向刘琦,眼眸中隐隐似出现了一丝亮光。
“是伯瑜回来了?”刘表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兴奋之色。
刘琦走到刘表的床榻旁,坐在旁边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刘表苍白的面颊,刘琦的眼睛有些湿润。
“父亲,你受罪了。”毕竟,眼前病倒的人,是他的父亲,是那种在感情上已经被自己接纳的父亲,看着他受罪,刘琦心中自然痛苦异常。
“不受罪,不受罪……你才是受委屈了……来、来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刘表拉着刘琦,将他的身体往前拽了拽,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方道:“瘦了。”
“听说父亲病了,我基本一天就食一小口麦饭,有时候甚至一天都吃不下,焉能不瘦?”
刘表长叹口气,道:“是了,是了,为父病成这个样子,命不久矣,其实本不应该告诉你的,只是……唉,只是为父若是真的走了,不好生嘱咐你一些事,便是死,也死的不安啊。”
刘琦闻言,心下感伤,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滴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刘琮端着一碗药走到了刘表身边,对他道:“父亲,该服药了。”
“嗯、嗯,好,服药,服药。”刘表喘息着道。
刘琦伸手接过刘琮手中的药碗:“还是我来喂父亲吧。”
刘琮点了点头,将药碗递给了刘琦。
刘琦一勺一勺的吹着药,而刘修则是将刘表扶起,并给他支具让他能够斜靠着。
刘表尝了一勺刘琦喂他的药,突然一咧嘴,发出‘嘶’的一声。
“真苦……今儿怎么换药了?”
刘琦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快死的人,居然还能品出来换没换药,这是他应该关注的重点么?
他皱着眉,仔细地打量着刘表的面容……
确实很苍白,白中又透着些蜡黄,一看确实是有病。
但这个病到底能不能要他的命?
好像有点不太对。
刘琦一勺一勺的喂刘表药,刘表则是虚弱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偶尔咳嗽几声,将药咳洒了一身,便有刘琮急忙过来给他擦拭。
少时,一碗药喂完了,刘表又重新躺下,他看向了刘琦,声音嘶哑着问道:“听说,蔡伯珪死了……”
刘琦看着刘表,缓缓点头道:“是。”
“唉,可惜了,可惜了……伯珪好歹也是名士之后,在我荆州亦属重要人物,这般去世着实令人感叹,只是他身为我荆州的中郎将,能够死在战场之上,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说罢,刘表看向刘琦,道:“伯珪死后,你不曾与曹操血战为他报仇?”
刘琦摇头道:“不曾……”
“你做的也对,毕竟这个节骨眼……不过终归有些人不会理解,这样吧,你把我病危的消息放出去吧,若是知晓为父将死,或许就能安稳住南郡的豪强还有蔡家的人了。”
刘琦沉吟片刻,问道:“这样做……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刘表轻轻地摇头道:“左右都要死了,这信早晚都是要传出去的……对了,回头在三军之中,给蔡德珪做个悼事,老夫亲自参加,以安众心。”
刘琦闻言诧然道:“父亲,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要给蔡瑁吊丧?”
“将死之人了,能尽点力就尽点力吧。”刘表感慨道。
刘琦:“……”
不知为何,刘表虽然确实看着病情很重,说他是将死之人并不夸张,只是不知为何,刘琦总觉得他表现的有些太过于平静了。
能够如此平静地看透生死,着实超乎刘琦的想象。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为蔡瑁吊丧
从刘表的房间出来之后,刘琦又对刘琮和刘修吩咐道:“你们收拾一下,稍后与我一同去一趟蔡府,蔡瑁亡故,属于大事,咱们身为刘氏中人,礼应前去拜会一下。”
蔡瑁身死,对于南郡宗族来说,自然不同寻常,刘氏三兄弟代表刘表前去问候,确实是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这还事关今后荆州的政治走向。
刘修命人赶来了车撵,三兄弟收拾了一下妆容衣着后,少时,便见三兄弟一同上了辎车,开始赶往蔡瑁的府邸凭吊慰问。
辎车之上,刘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刘琮和刘修二人见刘琦没有说话,以为他乏了,便也不着言语,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刘琦的对面,各自低头想着事情。
辎车行驶到了一半,突见闭着眼睛养神的刘琦突然开口道:“前番给我书信,言父亲病危,是你二人自作主张写的?还是父亲自己感觉大限将至,而让你们写书给我的?”
刘琮和刘修二人闻言吓了一跳,他们适才还以为刘琦已经是睡着了。
刘修沉吟了半晌,方才徐徐言道:“大兄,让我二人写书信给你的人……正是父亲,正如大兄所言,他自觉大限将至,唯恐等不及兄长归来,故而命我二人速速作书,另外南郡的瘟疫起势,我兄弟二人不能做主,也需要大兄回来主持。”
刘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又道:“父亲之病难愈,可有医者给予切实诊断?”
刘琮在一旁接话茬道:“有张仲景神医替父亲诊治,言父亲之病……很是危急。”
“明白了。”刘琦轻叹口气,抬头望向辎车的顶部,略有出神。
“一会从蔡府回来,你们两个人就去休息吧,好好补补觉,看你们那黑眼圈,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忙呢,你们可莫要将自己累垮。”
“诺。”兄弟二人齐齐应命。
“抽时间,让张机去我府上一趟。”刘琦又继续吩咐二人道。
“诺。”
……
少时,刘琦等人到了蔡府。
此时,蔡瑁的灵柩已经被军中人从前线运回,并交付于蔡府中人的手上。
蔡府的院内院外尽皆挂白,往来行走拜祭者络绎不绝,足见蔡家在襄阳之势。
刘琦抵达了蔡府,门口立刻有人进去通传,并有人为刘琦等三人送来白绸。
少时,便见蔡中、蔡和、蔡勳三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大门口,一同来迎接刘琦。
“见过君侯!”三人一同行大礼拜见。
刘琦急忙伸手虚扶,请三人直起身子,悲伤道:“德珪中箭身亡,实乃刘某之过也,是我不曾探明敌方虚实,让贼军钻了空子,使德珪身死……此乃我之过也。”
蔡勳抹着眼泪,道:“非君侯之过,实乃是彼军太过狡猾奸诈,用此诡狡之法,谋取了家兄性命!”
蔡中问道:“敢问使君,听前线斥候带回的军报说,眼下曹操率兵回师,欲战张邈,而射杀家兄之人,亦是张邈事先安排,欲挑拨我荆州人与曹操之间的关系……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刘琦长叹口气,道:“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知,不过害死德珪之人,终归只能是他们两人的其中的一个,我荆州人不能中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个的计策,故而我权且撤兵,然后想办法挑拨他们二人缠斗,以此手段为德珪报仇……”
说到这,便见刘琦长叹口气道:“如今严君病危,荆州亦是多事之秋,若与曹操争强,且不说是不是能真的为德珪报仇,一旦严君离世,恐荆州内部祸乱丛生,还望诸公见谅。”
蔡和,蔡中,蔡勳三人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刘、刘荆州他、他病危了?”
刘表得病了,他们倒是知道,而且知道这次病的挺重,但病危的事却从未听过。
刘琦苦笑道:“不错,正是如此,严君恐荆州有变,故而未曾声张,只是让我两个弟弟代为照顾,我也是在前线的时候,方才知晓的。”
蔡中叹道:“不想家兄刚刚走了,刘荆州又……唉!”
刘琦苦叹道:“当此危急存亡时节,琦不得不撤兵。”
“君侯之行稳妥。”
刘琦安慰三人道:“我已经派人前往青州,请公孙瓒和刘备出兵,支持张邈共击曹操,且不论张邈和曹操谁人是害死德珪的主谋,此番便让他们二虎竞食,以血德珪之恨!”
蔡中三兄弟急忙拱手,对刘琦道:“多谢君侯!”
随后,三人共同引刘琦进了厅堂,当中摆放着蔡瑁的灵位,正有荆州诸多官绅前来悼念。
见刘琦来了,众人纷纷让道,请刘琦先凭吊蔡瑁。
“德珪,我来迟了……”刘琦哽咽着道。
他的声音很是悲切,隐隐的带着些许抽噎之声。
旁边则是蔡瑁的妻子,身着丧服,一边抽噎一边向着往来的宾客执礼。
见了刘琦来凭吊,蔡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留了出来。
“姐丈……”
刘琦行礼道:“弟妹节哀,你放心,我定会为德珪报仇,你们蔡家的事,刘某绝不会坐视不理!”
蔡夫人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额首道:“姐丈能这么说,德珪在九泉之下若要闻之,也会瞑目了……妾身在守孝之后,就会带着小儿回返娘家,翌日姐丈若能将杀了仇人为德珪报仇,烦劳派人往中庐刘家通知妾身一身,妾身也好焚香祷告,告慰德珪在天之灵。”
刘琦听蔡夫人说的悲切,心中也甚是不忍,不过他听蔡夫人要携子回娘家,心下不由一振,若有所思。
紧接着,刘琦便前往灵位前,祭奠蔡瑁。
待祭奠完毕,刚刚转身,便听见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
“少郎君……”
刘琦抓头看去,却是蔡觅身着丧服,站在自己的身边,她眼圈红红的,脸上都是若隐若现的泪痕。
刘琦轻轻叹息一声,对蔡觅道:“阿姐,咱们出去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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